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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的敲门声震得陈草乙脑仁疼，她蜷在地毯上，竭力忽视噪音，大姨妈造访，疼的她恨不得死在这里。
她沉下眼，耳边电话声代替了门口的【创建和谐家园】。
卞泽成问，“在家？”
“嗯。”
“我在门口。”
“你自己拿钥匙开门吧。”她实在不想动。
卞泽成听出她声音不对劲，犹豫半晌还是拿钥匙开了门，进去就看见她缩在那里，脸色惨白，卞泽成唇线绷直，转身从沙发上捞过她外套，半跪在地上想要抱她起来，“去医院。”
陈草乙整个人还发着冷汗，听到这话还是没忍住笑了笑，一笑更难受，“卞泽成，哪有人因为这事去医院啊。”
卞泽成垂眸看着她要哭不哭的样子，因为疼，很疼。
陈草乙被他盯着更烦躁了，但没有力气逗他，让他别客气，当成自己家。
“药在哪？”
“没有，我不吃那玩意。”
一阵沉默后，陈草乙听见关门声，她微闭的眼睛颤抖了一下，腹部再次绞痛起来，恶心还想吐，管不了太多，催眠自己赶紧睡着，睡醒了就好了。
整间屋子本来就清冷的不行，没有生气，这会儿空气又凝固几分，她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小被子，迷迷糊糊又听见开门声。
卞泽成拎着一袋东西去厨房，厨房被一道门隔绝，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半晌之后，陈草乙蹲在厨房门口，靠在门上，“卞泽成，你生气了？”
“没有。”
“……”陈草乙说，“卞泽成，我来大姨妈，心情很不好，我都没生气，你也不能生气。”
“你不吃药。”
热水壶的水声沸腾，他的声音本就不大，传入耳中又小了几分，陈草乙靠在门上笑笑，整个人都虚的不成样子：“我没吃过这东西，很不习惯。”
卞泽成没说话，拔掉热水壶的插头，然后蹲在她面前，无奈叹了口气：“陈草乙，你这样不招人疼知道吗？”
“嗯？”
卞泽成拍了拍她的发顶，“陈草乙，你要说很疼很疼很疼…”
不要把什么都藏着憋着，想要什么就要什么，不开心就得说不开心，疼了也不用强撑着……
陈草乙一愣，这话好熟悉，她顺着接道，“卞泽成，真的疼死了，疼的我发冷汗，恶心想吐，真的好疼。”
“那你先去沙发上坐一会。”
第46章 祖国好花朵
过了半晌，卞泽成从厨房出来端着一碗棕色的水，生姜味刺鼻，“喝了。”
陈草乙咂舌，“我觉得我们俩可能真的有仇，你是想毒死我。”
她怕卞泽成再不开心，接过去轻抿一口，眉头都皱在一块，“卞泽成，你要不要尝尝？”
卞泽成没拒绝，喝了一小口，确实难喝，“良药苦口。”
陈草乙无言，一脸绝望的望着那碗红糖姜茶。
卞泽成从身后拿出一杯奶茶，“喝完，这个给你。”
陈草乙瞪大眼睛。
卞泽成：“奶茶凉了就不给了。”
感情深一口闷，看在和奶茶建立多年的友好份上，陈草乙选择干了。
喝完之后她把碗塞卞泽成手上，吐了吐舌头，“卞泽成。”
“嗯？”
“真…难喝！”
“……”卞泽成瞥了眼她那副嫌弃模样，“锅里还有。”
可以再来一碗。
陈草乙一噎，倒在地上，“你就当我死了吧。”
喝了奶茶心情容易好，疼痛感也顺带小了些，陈草乙倒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玩手机，看卞泽成从厨房出来后，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她低头看了眼时间，提醒道，“快上课了。”
卞泽成“嗯”了一声，停顿几秒，目光落在角落里的那幅油画上，“画不错。”
陈草乙愣了一下，有点羞耻，头一次觉得那个公主有点高傲，她“啊~”了一声，还是选择不要脸的夸自己，“主要是公主好看。”
卞泽成扫了她一眼，没接她的话，依旧看着那个角落，“就一副？”
“对啊。”
过了片刻，陈草乙再次想起一开始的话题，“你不回去上课？”
没等卞泽成开口，陈草乙继续说，“你要不回去，毛毛估计以为我把你拐走了，你可别连累我。”
卞泽成打量着她，闲闲道，“毛毛下午不在。”
“……”所以好学生逃课都这么高水平？她点头，“当我没说。”
对于九班来说，逃课是很正常的事情，留个请假条，用家长号码发个短信就可以直接走人。可卞泽成不是九班人！
果然，一朵好莲花还是被污染了，陈草乙腾的一下直起身来。
卞泽成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目光睨了她一眼。
陈草乙：“卞泽成，你是不是被我们带坏了？看到我们逃课你也想逃？”
“我跟你说，这种行为非常不好，败坏社会风气你懂吗？你可不能学！”陈草乙扒着他的腿就开始苦口婆心地劝告。
卞泽成太阳穴突突跳，把她的手扯开。
陈草乙觉得他不听人好言相告，还无情推开她，头都大两圈，又扒了上去，“卞泽成，好好学习好吗，你可是祖国新一代的好花朵。”
卞泽成可能不知道她口中的好花朵是莲花，否则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好脾气的回话，“我劝你闭嘴。”
“……”陈草乙撇撇嘴，消停几秒，又认真地问道，“你真不是看我们逃课才想逃课的？”
卞泽成扯了扯嘴角，“你当我是你。”
“嘁！”
当朵莲花还挺自豪的。
不过，这样确实挺好。陈草乙弯了弯唇，慢慢的告诉卞泽成一个大消息，“我请了一星期假。”
“回北城?”
陈草乙摇摇头，“不是，山城那边有个演唱会，苏温彦是特邀嘉宾，我得去捧捧场。”
“捧场捧一个星期？”
“不是啊。”陈草乙咧嘴笑了笑，“这不顺便去旅个游嘛。”
卞泽成挑了下眉，没回话，接着低头玩手机。
气氛一度安静下来，呼吸声似乎都能听见，大概僵持两分钟后，卞泽成祝她玩的开心。
陈草乙：“……”
*
这是陈草乙第二次来山城，时间间隔了七个月，七个月前爬了山，这一回她来看海。
坐在岸边的礁石上，陈草乙深吸一口气，笑道：“我挺害怕河啊，海啊这些东西的，活了十几年，还是第一次来看海。”
苏温彦靠在礁石上，海风吹起了衣角，好像有人会有深海恐惧症这一类毛病，“为什么会怕河？”他不解。
过了好半晌，她心平气和的说着，“有段时间被一群人欺负，放学回家的路上刚好就有条小河，不深，但很脏。
他们很坏，夏天不推你，冬天河面结了薄冰，反正淹不死，推着桑着把你赶进去。
冬天衣服厚，就那薄薄的一层冰，冰裂了，人也就坠了进去，爬不出来，他们就在那笑，看你从头到脚的狼狈样。
当时名声也差，在那个小地方，作弊，偷东西什么罪名都有，回了家也不能告状，没人信你，他们都是好孩子，只有你，融不进集体，成了一个撒谎精，不好解释，只能说不小心跌进去的。
一次还好，两次三次跌进去，不仅被冻得要死，还得被打一顿。”
她温吞的说了很多过去，苏温彦的表情僵住。
看着苏温彦怔愣的模样，陈草乙笑了笑，难以置信吧。
她还有这么精彩的故事。
苏温彦愣了好半晌，安慰的话一句说不出口。
他知道提起这些从未说过的旧伤对陈草乙而言是一种放下。
有时候认识一个人跟时间没有关系，你看，六七年，他第一次认识她。
挺不公平的，他用好几年换不来一句过往，卞泽成只用了两个月。
他在心里反复碾磨两个月这个时间量词，苏温彦不得不承认他羡慕极了。
有人好几年，有人两个月。
他兀自地笑了笑，输得彻底，有些事早就明白了的，只不过他甘愿等下去。
他俩并排坐着，那轮明月洒了些光下来。
苏温彦问道：“怎么突然来看海？”
风吹乱了头发，陈草乙伸手捋了捋，眯起眼睛望着最前方，那是目光所及之处海最深的地方。
“我想试一下能不能克服对它的恐惧，如果海都不怕了，应该也没什么让我害怕了。”
“克服了吗？”
陈草乙摇头，她不知道。
苏温彦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缓缓说道：“如果不能相信海，你可以选择相信他。”
我们都会在头脑里不断的权衡利弊，并且疯狂地加以揣摩，想要一个答案，可绞尽脑汁的最后，答案有了，路有了，关系架构网也还在闭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但，那又怎样，说服不了内心，步子迈不出去。
继续崩溃？继续思考？浪费什么时间呢。
苏温彦说：“陈草乙，别说服脑，跟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