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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姜洵音仰头，看着他问。
辇乘内点着灯，额日敦巴日这才发现，她不仅面色惨白，连嘴唇都白了不少。
“队伍先交给叶护他们带领，我来陪陪你。”额日敦巴日说着，看向了采薇三人。
“奴婢们去找苏嬷嬷。”白露率先行礼，跟采薇、静婉离开了辇乘，把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辇乘内没了其他人，姜洵音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惶恐，直接扑进了额日敦巴日的怀里。
“大老虎，我今日……杀人了……”
她脆弱无助得像是失去了母亲的小兽，红彤彤的双眼看得额日敦巴日心都在抽痛。
他身为草原杀神，于战场上夺走了无数敌人的命，可他并没有感到麻木。
每一条生命的逝去，都是沉重的。
而一个双手纯洁的人沾染了鲜血，无论如何清洗，都不会再干净。
他第一次杀人时，也不好受。只是，他身为那日苏部的可汗，必须要直面所有的考验与惨痛。
“娇娇，你很棒，你没有错。我们拿起屠刀杀戮，是为了保护一片净土。”
第93章 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
我们拿起屠刀杀戮，是为了保护一片净土。
姜洵音在心中默念着这一句话。
她咬着唇，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惶恐不安和愧疚难过，却发现，她的身体依旧在颤抖。
“我不后悔，可……我还是难受。”姜洵音手摸着自己的胸口，在这个位置，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双大手紧紧捏着。
如果能再重来一次，她也会毫不犹豫把箭射向敖嘎。可做出选择，主观情感上却很难接受。
她再也不是以前遵纪守法、家世清白的好姑娘啦！
带着落寞，带着自责，姜洵音一双桃花眼流下了眼泪，泪眼汪汪瞅着额日敦巴日问：“我是不是很差劲……”
额日敦巴日知道这时候她的不安和自责，伸手将她整个人抱起，放在了自己腿上。
他紧紧搂着她，似乎是想要通过行动给她一种支持。
“娇娇，”额日敦巴日叫着她的名字，语气是从所未有的柔情，“每一条生命都值得敬重。我们会因为和别人站在对立面而拔刀相向，绝不退缩，可我们也不能漠视生命。”
他也曾经经历过这一切，明白得姜洵音自己想清楚。他亲吻着姜洵音的额头，在她耳边用草原语说着最缠绵的誓言。
“如果杀人真的是罪孽，那我比你罪孽深重。无论你将来坠入何层地狱，我都会在下边接着你。”
这样的安慰不温柔，却给了姜洵音极大的安全感。她紧紧扯着他的衣襟。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身边总有他的陪伴。无论是霞光万丈还是亘古长夜，他们总会在一起。
他们，从结为夫妻开始，就是一个整体。
姜洵音搂着额日敦巴日的脖子，手抓住了他的头发，沉默了几秒钟，将自己和他的一缕头发绑在了一起。
“娇娇？”额日敦巴日疑惑问道。
“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姜洵音抚摸着两人被绑在一起的发结，从额日敦巴日身上掏出一把匕首，斩断了绑在一起的两缕黑发。
她将额日敦巴日身上自己绣的荷包打开，将头发郑重放了进去。
“中原有‘结发夫妻’一说，将夫妻二人的头发缠绕在一起，往后生死相依，永不分离。”完成了这一切，姜洵音才出口解释。
“结发夫妻……”额日敦巴日抚摸着身上的荷包，看着姜洵音的双眸，认真道，“我一定会珍惜它。”
“好。”姜洵音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却真心的笑容。
明明她脸上还带着泪痕，双眼通红，落在额日敦巴日眼中却笑靥如花，美丽动人。
她突然吻上了额日敦巴日的唇：“大老虎……我想你……”
心里想，生理想，全身细胞都在叫嚣着、渴望着他。
他，是她的安全感。
额日敦巴日没有拒绝。一方面，他也希望做些什么好让姜洵音从之前的情绪中走出来。另一方面，哪个男人能拒绝与心爱的女人亲密？
他搂着姜洵音，加深了这个吻，目光却瞥向辇乘内的四周。
他现在发现了辇乘好过勒勒车的地方，辇乘足够大，足以他们两个同眠。
姜洵音身上的斗篷脱去，从额日敦巴日身上汲取着所有的温暖。
因为杀戮，外边血腥味太重，部落顶着月色向前，去往其他地方扎营。
辇乘缓缓在草原上行驶，周围的人无数，却没人知道，车内是如何热烈。
姜洵音咬紧牙关，忍着不发出声音。
突然，辇乘一阵颠簸，她一口咬上额日敦巴日结实的肩膀。
额日敦巴日感受到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儿，痛并快乐着。
他额头落下一滴汗水，落在姜洵音光洁无暇的锁骨。
夜深，人行，情还长。
*
姜洵音第二日醒来时，腰酸腿软……
她把右手伸到了眼睛前，遮住日光，过了一两分钟才逐渐睁开眼，恍惚间清醒了些。
她昨晚……和大老虎在车上就恩爱起来。
在车上……
车上……
姜洵音脸皮薄，现在就想把自己裹进被子里不出来。
如果不是担心被人听到，她现在就能叫出声来！
看着姜洵音又有把自己钻进被子里的迹象，额日敦巴日无奈，干脆跟她一起钻进了被子。
姜洵音：“……”他脸皮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厚的？
是被草原呼啸的狂风吹厚的吗？！
额日敦巴日看着自家媳妇儿完全呆住了的样子，掀开被子，把他们的头露出来。他露出自己右肩上的一处牙印，手指抚摸着姜洵音的唇，眼神饱含深意。
“昨晚上这么热情，怎么天一亮就害臊了？”
姜洵音僵硬的脖子一转，看向了额日敦巴日的肩膀。
昨晚的画面清清楚楚浮现在她脑海，提醒着她自己是如何主动热情，如何勒着额日敦巴日的脖子咬他肩膀的……
她昨晚咬得挺用力，好像还尝到了血腥味！
姜洵音一下子就彻底清醒，随手披上了衣服，赶忙从车内找出了玉容霜，给额日敦巴日涂药。
“夫君放心，这药特别好用，保证不留疤！”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献媚道。
额日敦巴日挑眉，看着她道：“媳妇儿留下的牙印，我觉得留着也挺好。”
“不行，必须去了！”姜洵音怒目而视。她一点儿都不想回忆自己昨晚干的事儿！
额日敦巴日把姜洵音了解得透彻，似笑非笑点了点头。他媳妇儿留给他爱的烙印，去了有些可惜。不过……这种事怕不会只有一次，但药就那么多，烙印迟早会有。
姜洵音敏感察觉到额日敦巴日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好的事情，微微抬眸，挑眉问：“在想什么？”
“在想……这回的俘虏怎么处置？”额日敦巴日赶忙找了个借口。
姜洵音倒是没多想，随意摆了摆手道：“还是都弄去干活儿。”
让他们劳动改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额日敦巴日点了点头，他也发觉，“工分”挺好用的。那些乌尼部落的人，别提多老实了。
他媳妇儿果然是这世上最聪明伶俐的人，只可惜有一点不足——太容易害羞。
如果媳妇儿能更加热情奔放，那就太完美了！
第94章 世上最惨的小舅子
转眼间，三日过去，那日苏部到达了新的驻地。
姜洵音缓缓下车，望着眼前的一片绿草地，看了半天，也没察觉到和之前的驻地有什么区别。
额日敦巴日带领着族人忙着搭建新的阵营，那些战败的俘虏都成了劳动力。
他又一次深刻感受到——把这些战俘用来干活，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好用！
呼其图接到了监督战俘的工作，整个人意气风发、昂首阔步，拿着一根长鞭，眼睛注视着每一个战俘，大有对方不老实干活就会一鞭子抽上去的架势。
韩雎和呼其图相熟，满脸无语看着摇身一变变为“监工”，还异常满意自己新身份的呼其图，真想一巴掌拍在呼其图的头顶，抓着他的肩膀大喊：“你是个特勤！特勤！”来把他喊醒。
呼其图不知道韩雎心中所想，他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一扭头看到了韩雎，兴奋朝着他挥了挥手：“要一起来吗？”
来干嘛？堂堂特勤化身为监工还不够，还想诱导他一个侯府后人、大安将军同样成为监工吗？
韩雎还没来得及抗拒，手里就被呼其图塞了根鞭子，被他扯到了干活的战俘旁边儿“作威作福”。
“干嘛呢？没吃饭啊？一个大老爷们还好意思自称勇士？连婆娘都比你能干！”
“还敢偷懒？今天不想吃饭了吗？”
“我不管你在之前的部落里是什么身份，现在成了我们那日苏部的战俘，是条龙也得盘着！”
呼其图鞭子耍得虎虎生威，一个糙爷们倒是生出了几分值得欣赏的美感。
一开始抗拒的韩雎倒是也找到了几分乐趣，他不像呼其图那般出手频繁，可次次直击命脉，尽挑疼的位置抽。
他们两个监工监出了乐趣，满脸的兴致盎然，似乎感觉不到一点儿的疲惫。
而战俘们不得不抓紧时间老实干活儿，一点都不敢偷懒。一半心在眼前的活计上，一半注意力放在呼其图和韩雎手里的鞭子上，生怕受到牵连。
难……太难了!
说好的善待俘虏呢？那日苏部不讲武德！
姜洵音无所事事，便在草原上闲逛，她此时正在不远处，满脸无语看着韩雎和呼其图。
谁说的男人至死是少年？有些人怕是至死都是孩童。一个呼其图，一个韩雎，两个五岁凑一起变成三岁！
她欲言又止，看着身后已经拿手捂着眼睛，不忍直视的采薇，幽幽叹了口气，拍了拍采薇的肩膀道：“女人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采薇，你……想清楚一些吧！”
还未等采薇说些什么话，姜洵音转过了身，往后走去。她实在是不想看到韩雎和呼其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