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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哀家看你有。”太后明摆着给姜洵音撑腰，招招手让姜洵音坐在她的身侧，“哀家人年纪是大了，可是眼不瞎，看得出你们都是些什么心思！”

  　　她这话虽说是训斥夏充容，可其实也在指桑骂槐说皇后，只可惜，除了姜洵音没人听得明白。

  　　夏充容身体一抖，求助一般看向了姜洵茜，如今夏家今非昔比，再没了比尚主更好的出路，她今日挑姜洵音的刺也是为了拉近同姜洵茜的关系。

  　　姜洵茜收到了夏充容求救的目光，身体一僵，却狠着心偏过了头。她虽然喜欢夏朗，却不至于坠了公主的骄傲，愣是倒贴！

  　　皇后眼睛微微眯起，心中权衡，端庄一笑解围道：“母后，夏充容也是一时嘴快，没有其他的意思，您原谅她这回吧！小四也是，母后这般疼爱你，一大早就盼着你呢，下回该来早些。”

  　　和后宫女人打交道的体会就是一个字——累，她们每说一句话都得在心中反复琢磨好几遍才能品出几分深意。

  　　皇后这话看似是在帮夏充容说话，可最主要的用意是在破坏太后心中自己的形象。而皇后又为什么会帮夏充容呢？

  　　因为夏充容如今无子无宠，连母家都被隆兴帝厌弃，对皇后丝毫威胁都没有。可若是夏充容被贬另换一位得宠的“充容”，皇后就有的头疼了。

  　　想明白这些，姜洵音黑瞳一转，偎在太后怀里撒娇：“太后原谅小四一回。小四这次来晚了是有缘由的。”

  　　太后配合揽住了姜洵音，在她额头上轻轻一点，纵容道：“有什么缘由啊？”

  　　姜洵音笑靥如花，回答道：“最近御膳房新研究出一款叫椒盐酥的点心，味道十分的好，小四一日不吃心中就想得很。”

  　　皇后的笑意越发深邃和真诚。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吗？好吃的可不是椒盐酥，而是上边儿加的“料”，就如此看来，姜洵音铁定已经上瘾。

  　　“那点心与你来得迟可有什么关系啊？”太后顺着这话把台阶铺好了问。

  　　“小四想着，这等好东西，自然要分享给太后、各位娘娘和公主，专门叫采薇她们多取了几份椒盐酥来，故来迟了。”

  　　皇后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就见姜洵音让采薇把一份点心端来，亲手放在了太后面前，又走向了自己。

  　　“昭和以前不懂事，多有冒犯，今日昭和就以最爱的点心作为赔礼，还请您原谅。”

  　　她谦卑的姿态却把皇后捧了起来，让皇后骑虎难下。若是旁的东西收下就是了，可这椒盐酥……也不知道是否掺了料！只要想想婀颜的效果，她就打一个哆嗦，僵着脸不知道说什么。

  　　“皇后，小四都跟你认错了，你身为一国之母，当有容人之量！”太后刀子眼刮向了皇后。

  　　皇后硬着头皮，僵笑着回答：“那本宫就收下小四的赔礼了。”

  　　姜洵音一拜，又去给其他的妃嫔、公主送点心。尤其是给姜洵芳送，异常殷勤：“六妹妹，以前是四姐轻狂，多有对不住的地方，今日特地道歉，咱们也就一笑泯恩仇。”

  　　姜洵芳看着姜洵音，心中极力抗拒，有太后在上边儿虎视眈眈，她不敢脱口大骂，但她觉得姜洵音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见她没反应，姜洵音直接拿起一块儿点心往姜洵芳嘴边送，声音十分温柔：“来，四姐姐喂你，小六，该吃点心了。”

  　　小六，该吃“药”了！

  第41章 图穷匕见

  　　皇后看着姜洵芳不胜其扰正准备张口，慌忙尖叫道：“不能吃！”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不可否认皇后重男轻女，可谁让她只有姜洵芳一个孩子？因此六公主就是她的眼珠子、心头肉，谁都碰不得。如今“婀颜”就有可能被自己的眼珠子吃下，她哪里还记得保密呢？

  　　她的反应太大，就像是姜洵音要毒害自己的女儿一般，有几个准备把椒盐酥送去嘴中的妃嫔、公主刚忙搁下了点心，惊恐不定看了过来。

  　　姜洵音眉眼间带上了几分委屈之色，直接跪在了殿中，和太后告状：“太后，小四好心把点心拿来和各位娘娘、姐妹分享，却不知皇后娘娘何意？”

  　　皇后这时候反应过来，看着太后凌厉的双眸，却不敢把实话说出来，只能结结巴巴道：“母后，四公主和小六一向不和，今日态度太过于好，臣妾恐她另有算计……”

  　　姜洵音顿时委屈得落下了泪，向太后哭诉，遥遥看去便如梨花一枝春带雨，叫人赏心悦目。

  　　“太后，小四冤枉啊！小四和小六是有些不愉快，可并没有到你死我活的份上，怎么会大庭广众之下毒害小六？太后您要明察，不然小四可还有清白？也只能以死明志！”

  　　实际上她哪里有这么伤心？不过是为了这一出好戏提前做足了准备——她衣袖上已经被洋葱的汁水涂抹过，在眼边一擦，顿时辣得眼睛便泪如雨下。

  　　真想不到，自己也有装白莲花的一天！

  　　太后扮演着偏心孙女的祖母的形象，此时此刻满眼都是心疼与不忿，她一拍桌子怒道：“皇后，你看看你现在可有半分一国之母的形象？既然你非要往小四身上泼脏水，这事必然要查下去。来人，宣顾太医！”

  　　皇后心中一个咯噔，心道不好。谁知今日的椒盐酥中有没有下药？又是哪一盘椒盐酥下了药？她跪在了太后身前，正准备说自己“关心则乱”含糊过去，就有太监通报说隆兴帝同诸位皇子到了。

  　　姜洵音哭得越发委屈，她带来的宫女都跪在她的身后喊冤，一时间整个坤懿宫都乱糟糟的。

  　　隆兴帝耳边乱哄哄的，吵得他头疼，不禁皱起了眉头，目光在大殿中扫了一圈，目光落在姜洵音身上时带了几分不喜和厌烦。

  　　“这都是怎么了？怎么在坤懿宫闹了起来，扰了母后清净！”

  　　姜洵音心知要是让皇后先开口，以隆兴帝对自己的厌恶肯定会粉饰太平，她直接哭着抢先夸大其词道：“皇上，您得为昭和做主啊！皇后娘娘诬陷昭和公然毒害后宫一众妃嫔与公主！”

  　　隆兴帝怀疑的眼神看向了皇后。他挑选继后的时候特意挑了一位家事、性情和智商都寻常的妃子，因此他现在觉得这种缺心眼的诬陷皇后干得出来。

  　　他虽然对姜洵音没好感，可都不相信她能这么明目张胆干出“一网打尽”的事儿。

  　　而在皇后心中呢？这就是个天大的“误会”。姜洵音不知道椒盐酥中有婀颜，皇上更不知道婀颜被她下在了椒盐酥中。众目睽睽之下她又没办法说实话，只能一个劲儿给隆兴帝使眼色。

  　　皇后“暗送秋波”的行为有些辣眼睛，毕竟她容貌中上又有些年纪，起码对只喜欢十几二十岁青春美人的隆兴帝来说简直不忍直视。相当自我，叛逆得有些像青春期孩子的隆兴帝偏过头压根儿不看她。

  　　姜洵音：“……”万万没想到，我就是搭了个台子，隆兴帝和皇后便下了十二万分的心坑他们自己。

  　　“哀家派人宣了顾太医，让他来检查这些点心，也好给小四洗脱嫌疑，皇上没意见吧？”

  　　“儿臣自然没意见。”虽然他压根儿不在乎姜洵音清白不清白，但总不至于拿这点儿小事顶撞太后。

  　　不过，他心中对皇后又生出了几分不喜。居然在他来请安的日子整出这么一出闹剧，倒是让那些皇子、公主看了热闹。两个当事人中，姜洵音在他的心中早就坠入谷底，不能更厌恶，也只能把埋怨加诸皇后身上。

  　　顾太医来得异常快，见礼后去检查了六公主身前的点心。

  　　“回禀圣上、太后娘娘，这点心中并无掺杂任何异物。”

  　　隆兴帝横了皇后一眼，到底她丢人丢的也是自己的脸面，出言替她解了围：“皇后也是一时心切，没了该有的气度，把凤印交到母后手中，你就好好反省！”

  　　姜洵音依旧小声抽泣着，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她强忍着泪意对隆兴帝道：“昭和……带来了椒盐酥，也请圣上一尝。”

  　　隆兴帝心中也知道姜洵音是装的，却无法反驳，再加上之前皇后那一出，他也不好拒绝。反正，只要姜洵音脑子没抽就不敢对他这个九五之尊下手。

  　　皇后看着隆兴帝捏着的椒盐酥，心中比刚才还紧张，今日若是隆兴帝身中婀颜，就是大安的丑闻，她百口莫辩！

  　　“皇上，不能吃，里边儿有婀颜！”

  　　隆兴帝一惊，手中点心直接掉在了衣服上。不过一瞬间他就弄明白了来龙去脉，不同于皇后的惊恐，他已经明白姜洵音的意图！

  　　看向姜洵音，果然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委屈脆弱，变得张扬明艳，质问道“所以，皇后娘娘是怎么知道昭和的点心里有婀颜的？”

  　　她这一个问题，把皇后问住了，几次张口，却说不出任何解释的言语。

  　　姜洵音又道：“婀颜这东西，不知太子可曾听闻？”

  　　太子姜瑾，元后嫡子，平日最是一番风度翩翩、礼贤下士的姿态，如今被坤懿宫一环接一环的“闹剧”整得有些愣神，闻言摇了摇头：“未曾。”

  　　“是啊，仁宗下旨封了的禁药，早已在后宫销声匿迹，倒不知道皇后从何得知？”姜洵音起身，勾起一抹有些嘲讽的笑，“本宫今日便为各位详细介绍一下婀颜。小李子，带人进殿！”

  　　小李子并几个小太监绑着个太监进来。皇后如何能认得给姜洵音下药的人是谁？可她身后的嬷嬷身体一抖。

  　　那个被五花大绑的太监被松开了手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姜洵音身前，没有丝毫尊严哀求：“求昭和公主……赏奴才一口点心吧！”

  　　旁的人疑惑姜洵音唱的是哪一出。可隆兴帝心知肚明，姜洵音的目的自然图穷匕见！

  第42章 谈判

  　　隆兴帝心知婀颜一事已经被姜洵音知道，这步棋算是废了。他现在想开口阻止，可他若开口岂不是让人都清楚下狠手的是他。

  　　他这一犹豫间，姜洵音已经继续了。她从现代而来，上辈子又同某个毒枭“相爱相杀”，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她更了解毒品的危害。

  　　她就这么静静看着那小夏子。逐渐到了他犯瘾的时间，他表现越发疯魔，时而各种歇斯底里和挣扎，时而没有尊严地跪地大声求饶。

  　　三个太监按着他都险些按不住。

  　　姜洵音看着隆兴帝，眼中带着一丝玩味，低头对着小夏子道：“若是你敢弑君，本宫便给你婀颜。”

  　　在场的人听她这么说都不可置信，更不可置信的是小夏子居然真的向隆兴帝扑了过去。

  　　隆兴帝身边并没有随身的侍卫，此时此刻也没人反应过来前去救驾，在小夏子险些碰到隆兴帝龙体时，小李子直接把他拽了回来，重新压倒在地。

  　　隆兴帝浑身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听说过婀颜的可怕，却完全没想到这般可怕。在婀颜的侵蚀下，居然连君上都敢冒犯！

  　　姜洵音眼中再无温度，站在殿中冷冷看着隆兴帝：“皇上，这就是您的意愿？给昭和吃婀颜，让昭和也成为这种为了一口婀颜什么都能不顾的傀儡？”

  　　殿中诸位后妃、皇子与公主听得遍体生寒，谁都知道能下这种狠手的只有隆兴帝。

  　　可隆兴帝怎么会承认呢？他沉着脸质问：“够了，昭和，你在胡闹什么？好好的给太后请安的日子全让你搅和了，来人，把……”

  　　“若不是本宫发现的及时，今日跪在殿中苦苦求一口婀颜的就是本宫！”姜洵音丝毫不惧，直接对上了盛怒的隆兴帝，“就算皇后母仪天下，可就凭她，还拿不到婀颜！”

  　　“姜洵音，你身为大安公主，宁美人就是这般教你以下犯上的？”

  　　“本宫今日敢同您对上，自然是有本宫的底气。皇上觉得婀颜是秘药，可本宫知道它的方子。洵音不愿意做这种有违天和的事情，但若是您执意如此，昭和有这个信心让安国上下百姓都以同样的死法为昭和陪葬！”

  　　她这话说得太后都心底一震。她倒是没有害怕，因为她知道姜洵音骨子里并非如此残忍的人，不过是威胁隆兴帝罢了。可她心中也有怜惜，好好的一个孩子，却被她造孽的儿子害得戾气这般重。

  　　白露早先就有姜洵音吩咐，因为无人关注十公主，她已经悄悄把十公主的耳朵捂上。

  　　十公主看似听话紧闭的眼睛只是微微眯起，里边都带着几分无人察觉的恨。一个无人关心、教导的孩子不知忠君，亦没有多少对父爱的渴望。她虽然年纪小，却看得明白，是隆兴帝想害她的四姐姐。

  　　这一刻，她怨恨隆兴帝的狠心，怨恨自己无力保护她的四姐姐。

  　　姜洵音并未多关注十公主，现如今，是她同隆兴帝两个人之间的博弈，稍有分心便落了下乘。

  　　“姜洵音——”隆兴帝怒道，声音却少了两分底气。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姜洵音如今就是破罐子破摔，可自己却不能拿天下为赌注！

  　　大安建国建国一百二十余年，传到隆兴帝手中已经是第六任皇帝。昔年高祖于风雨飘摇的前朝起兵造反，平定天下战乱，以“安”为国号，愿中原安宁，京城改名上平寓意大安上国、天下太平。

  　　这一百二十余年来，大安不是没出过平庸的帝王，却从未出过鱼肉百姓的帝王。隆兴帝固然耽于享乐、多疑多虑，可也心怀天下，否则也不会为保犀州而同意求和。

  　　他眼中带着几分血丝，对姜洵音怒目而视道：“宁溯若是知道他宁家出了你这么个蛇蝎心肠的外孙女，也不知九泉之下如何同宁侯交代！”

  　　本来还旁观的太后一拍桌子厉声道：“皇帝！”她这个儿子造的孽现在又拿来戳自己亲女儿的脊梁骨吗？

  　　姜洵音却露出来薄凉的笑容，疑惑而无情问：“宁家不都通敌叛国了吗？本宫如今置百姓生死于不顾，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刚才隆兴帝还为能戳她脊梁骨而解气，现在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之前对给宁家【创建和谐家园】的事情推三阻四，却没想到今日能成姜洵音忤逆的借口！

  　　姜洵音现在确实很生气，为原主，为宁家，也为那些忠君爱国却被隆兴帝厌弃的官员！

  　　“请完安还不滚！”

  　　随着隆兴帝的声音，诸多听到了秘闻的妃嫔、皇子与公主匆匆离去，或多或少向姜洵音投去探究或嘲讽的眼神，唯独姜洵茜离开前担忧看了她一眼。

  　　姜洵音知道隆兴帝已经退步了，心中松了一口气。隆兴帝如今挥退左右不过是为了帝王威严，她之前把这些真相在他面前捅破已经够失其颜面，而今的退步若是让旁人听到，只怕更是颜面无存。

  　　而今殿中只剩下她、隆兴帝、太后与皇后四人。

  　　隆兴帝看着姜洵音，掩去了眼眸中的凌厉、忌惮以及深藏的一分可惜，开口问：“说出你的条件吧。”

  　　“一要皇上尽早还宁家清白，二要皇上保证我和亲前的安全，三……我要带走小十。”

  　　让隆兴帝很意外的是，姜洵音并没有狮子大开口，可第三点要求，他却是不愿意答应。不为父女情，而是因为十公主独特的命格和他的脸面。

  　　公主和亲还买一送一，岂不是他大安上赶着送两位公主讨好那日苏部？

  　　“第三点不可能。”隆兴帝语气平淡，就像在讲述一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