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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冷忽热的梦里,她看见程北航光彩照人的模样,他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赢得一众师生的称赞。梦境反复,转眼间又是齐沉的脸,他还在韩国训练的时候,汗水打湿额前头发,跟她在微博里看到的照片一模一样,他的喜怒哀乐,他的言谈举止,隔着虚妄的梦送到她眼前……
都是许多年前的事情。
顾尔尔梦梦醒醒,头痛欲裂,终于在喉咙的干渴嘶哑中醒过来,几杯水下肚,这才意识到自己昏昏沉沉的现状,摸了摸额头又找来体温计测了测。
39.8℃。
她惊了一下,随即又倒下头去睡,忽冷忽热的反复却让她睡得极不安稳,好不容易挨到深夜四点的时候,她披了大衣出去找诊所。
但除夕夜里,她并不抱什么希望。
脚步有些虚,像踩上一团团棉花,头重得似乎快要支撑不住,冷风吹过的时候,她才勉强找回几分意识,迷迷糊糊中她甚至想到,如果死在了这里,是不是也算魂归故里。
可是,还是有些遗憾啊。
抱着残存的意识,她拨通了一个号码,然后报上了自己的地址,再说了什么,她已经记不清楚。
“所以那天在酒店遇到秦羽蔓不是巧合,而是你故意带她出现的,为的是让我看清陈景砾是有家庭的人,希望最后关头我能够止步?”
“包括后边通知齐沉的,也是你?”
顾尔尔将退烧药喝下去,粉红色的液体带着过分甜腻的味道,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大口喝下半杯水:“所以炜彤,你……你跟陈景砾,我是说你跟秦羽蔓……的关系……”
“没错。”秦炜彤帮她再倒一杯水,笑了笑,“严格来说,陈景砾是我姐夫。”
她眯着眼睛开始讲起自己的事情。
秦家经商,但这几年不景气,所以秦父想利用秦羽蔓的爱情以陈景砾为突破口,在火热的影视界中寻找商机,加上母亲对秦羽蔓的偏爱,一直怕秦炜彤觊觎秦家公司,当年自作主张送秦炜彤学了编剧,想着让她跟陈景砾去谋个工作,也算是对她有了交代。
原本秦母因为这件事情,就已经跟秦炜彤闹得很僵,再到后来发现秦炜彤做起微商,更是忌惮又警惕。
“所以毕业我回家没几天又回去找你了,那次原本我想要待我爸爸公司实习一段时间,也希望能通过网络平台拉一把家里的生意,但是我妈妈不肯。”
秦炜彤直起身来收敛了情绪,又有些歉疚地说:“尔尔,很抱歉我能帮你的不多,但凡我还顾着家里,就不能也还没有能力与陈景砾起正面冲突。我姐姐爱陈景砾,她其实比谁都清楚,陈景砾的心不在她这里,他在外面同多少女人暧昧不清,她也心知肚明,可她还是盼着有一天他能够回头。
“可是,浪子既为浪子,吸引他的必是漂泊与远方,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有回头的那一天。”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秦炜彤笑得有点儿苍凉,“虽有点儿傻,但……哪怕是幻象,也总得给平淡无奇的人生留一点儿念想的啊,不然靠什么去度过漫长惨淡的余生?”
每个人都有不堪重负的痛苦,只是有的人习惯于将它置于口头,逢人便诉苦,想让所有人都替他难过悲悯,以此获得心理安慰,而有的人习惯藏于心底,不喜被人所知晓,因为深知能帮他走出的,只有自己。
“谢谢你,炜彤。”顾尔尔望着秦炜彤的眼睛,带着感激与安慰轻轻地抱了抱她。
秦炜彤起身用力回抱:“尔尔,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顾尔尔没有说话,似乎认真思考了很久,才将一条短信给秦炜彤看,末了叹一口气:“他是建议,但也是我的打算,我暂时不会再让林嘉见到我,对她来说,我是噩梦,她帮我太多,最后收获的却全部是伤害。”
隔了会儿,她故作轻松地笑起来:“有人资助进修,在编剧这条路上我也会越走越远。”
新年接近尾声的时候,秦炜彤和顾尔尔结束了青市之行,秦炜彤不惜在跨年夜奔波的付出换来了相应的收获,她的网店同国外一家网站达成合作,接下来准备跨国发展她的微商事业。
顾尔尔再回荣安市,没想到还会在出租屋遇见程北航。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一向不关注娱乐圈的程北航竟然在放着娱乐频道的新闻,而数日之后,有关于齐沉的舆论仍旧沸沸扬扬,她寄过去的录音石沉大海,并无半点儿反应,电视里主持人唾液横飞,正激动地分析着齐沉解约隐退与日前爆料的传言之间的联系。
程北航低头收拾着行李,看不出来有没有听进去新闻内容,他还穿着去年冬天她买给他的棉衣,褪去了往日里浑身的尖锐偏激,整个人散发着略显柔和的光芒,只是眼睛里的光彩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疲倦和沧桑。
看到推门而入的顾尔尔,他收拾行李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好半天之后喉咙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什么。两个人默契地沉默,各自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但住在一起这么久,少不了有许多东西交错堆积,比如顾尔尔打印到一半突然反悔的剧本,程北航最初成立游戏公司时的Logo设计……还有两个人最初结缘的电影光盘……
记忆瞬间涌现,满是旧时梦想的味道。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程北航关掉新闻开始播放那部电影,顾尔尔很配合地停下手里的动作。
很早之前的片子,清新平淡,在这个新年的清晨,他们并肩坐在落满灰尘的沙发上,最后一次看同一部电影。
电影放到第五十九分钟的时候,画面上出现了分岔路口,男孩子顺着自己的方向朝前走到一半,被身后的女孩子喊住:“我记得是左边这条路哎。”
“可是这条路看上去没有人走,你确定吗?”
他们还没有做出决定,程北航起身小声接了一个电话,然后拎着行李箱匆匆往外赶去,走到玄关处时,他回过头来看着顾尔尔:“尔尔,对不起。”
走廊里的感应灯熄灭,他背后陷入一片晦暗:“如果我处理好林嘉的事情,我们还有重新开始的可能吗?”
顾尔尔看着他笑,然后摇了摇头。
我曾渴望有人为我遮风挡雨护我周全,你出现了。但后来我们的路途出现了分岔口,你离开了。就像这场你中途离场的电影,我们一起感受过开始的欢笑与眼泪,但无奈不能共守结局,这是无法成全的遗憾。
顾尔尔送走程北航回来,脚步却在门口顿住。
忽闪着亮起的模糊灯光下,有黑色的身影转过身来用力将她抱住。
“尔尔。”他微微低头,帽檐抵在她的耳边,隔着口罩的声音有些嘶哑,温热的呼吸混合着心脏跳动的声音落入她耳朵里,“你回来了。”
齐沉没有公开陈景砾的音频。
如果公开的话,他的确很快能摆脱舆论的压力,但是录音里也有顾尔尔的参与,一旦传开,难保陈景砾不会扣上钱色交易的名目拖顾尔尔下水,抑或还有其他的手段。
他能从六年前无人问津的透明角色走到如今的高度,六年后的今天自然也不需要涉险赔付她的名声来保住自己的位置。
他俯下身子帮她将堆在床上的衣服收起来,整齐码进行李箱,一边合着箱子一边笑:“你是不是真傻,竟然真的以为我是因为你才隐退啊?我不是很早就说过我合约快到期了吗?”
顾尔尔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
他笑,然后拎着她的鞋子装起来,声音低了几分:“你在MV里看到的那个女生,是我女朋友,她死于ALS,在我出第一首歌之前。”
顾尔尔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些,她放下正在整理的书,走过去握了握他的手表示安慰,他没怎么在意的样子,笑着反握住她的手。
“她在音乐方面帮我很多,算得上是我的音乐启蒙老师和发掘我天赋的伯乐,我从前总以为对她是爱情,后来才发现……”他顿了顿,嘴角的弧度没变,却不经意拢了拢眉,“怎么说呢,我对她的感情比所谓的‘爱情’要复杂得多,知己难求,我对她是欣赏,是感激,是相知的庆幸。
“她一直希望我不要埋没了自己的音乐天赋,希望有一天能有更多的人像她一样知晓和欣赏我的音乐。你看,”他滑开手机,翻出一组数据,转而又切换到他以往演唱会的画面,“这些我都做到了,《浮生》很快就会完成,我和你的梦想也算是要实现了,所以尔尔,我隐退不是戏言,也从来不是受谁的影响和拖累,只是,这辈子还剩下这么多时间,也总该轮到我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了吧?”
他的梦想不是音乐和电影吗?
顾尔尔不明所以地看他。
“尔尔,我的梦想,是你。”
行李全部打包好已经是下午三点,齐沉将大大小小的箱子拎到外面的路边,然后去取车,他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顾尔尔,好像生怕她会凭空消失一般。
顾尔尔看着他的身影笑,等他走得远了,她才挥手招来出租车。
“姑娘,去哪儿啊?”司机大叔见她迟迟不报地名,忍不住回头催促着问了一句。
顾尔尔却好像没有听到,直勾勾望着下了车匆匆跑过来的黑色身影。
“顾尔尔!”齐沉摘下口罩扬了音调朝她吼。
“齐沉,谢谢你,我要走了,佛罗伦萨,再见。”顾尔尔隔着车窗看着气急败坏的身影,然后低头瞥一眼手机上的信息。
“师傅,机场!”
窗外风景开始倒退,过往历历在目,她曾把爱情当作生命全部的依赖,也曾活在过去七年的情感幻象里自欺欺人,可爱情如同吃饭、喝水、散步、工作……它是生命的一部分,但断不该成为全部,更不该是用来交换安稳生活的筹码。
她在新年伊始与这段镶满补丁的青春尾声告别,也将从此独立于世。
她回头看着越来越远的那个身影,慢慢抚上心口,若数年之后,这份心跳仍未消散,她或尚能用完美的姿态回身拥抱迟到的爱情,只是希望那时所有人的伤疤都能结痂,所有的缺憾都能开花。
她侧过头去看,后视镜里的黑色身影似乎被人认出,慢慢地有人围拢上去,车子转弯,聚拢的人群,模糊的身影,都从她的视线里褪去。
番外一
大梦初醒
深夜三点。
林嘉被一阵啼哭声吵醒,她强忍着困意起身,紧张地查看小家伙的状况,因为孕期情绪波动过大,又频频发生事故,所以早产的小孩子格外虚弱,林嘉凡事亲为,甚至极少让保姆插手,不过一月有余,她瘦得几乎只剩骨架。
好不容易将孩子安抚入睡,还没来得及躺回床上,门口便有窸窸窣窣开门的声音传来,只是迟迟不见人进来。
林嘉披了件外套过去开了门。
程北航头发凌乱,袖口胡乱地挽起来,半边身子倚着石辉,一只手还保持着摸索开门的动作,迎面对上门内的林嘉,好半天没有说话。
石辉看了两个人一眼,有些尴尬地打破沉默:“林嘉姐,北航哥又喝多了。”
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
以往林嘉总是匆忙又小心地将程北航让进屋内,帮他换衣服醒酒百般照顾,但这一次的气氛似乎有些凝重。
“扶我进去。”程北航别过头嘱咐石辉一声,踉跄着步子朝里边走,经过林嘉身边时,硬生生撞到她的半边身子。
石辉见势不妙,放下程北航后跟林嘉打了声招呼,立马识趣地走了。
室内打着一盏光线极淡的暖黄小灯,两个人的身影交错着落在地板上,夜里寂静一片,隐约只听见小孩子堵塞着鼻子的重重呼吸声。
“北航,你要这样闹到什么时候?”林嘉冷着脸,声音里满是隐忍与疲惫。
程北航的公司在林江生的扶持下,也勉强算走上了正轨,但他却日日忙于各种应酬,与不同行业内的人周旋结交,看上去是专心事业,虽无夜不归宿,但每每深夜而归,天未亮便走。
连保姆都看得出来,他在躲着这个家。而林嘉更是比谁都清楚他的野心,他从未妥协,至今仍然谋划着培植自己的力量,想要摆脱林江生,摆脱她。
程北航听不见她的话似的,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既然你当初做了这样的选择,我们就不能像寻常夫妇那样安分下来和平相处吗?北航,只要你愿意,我们……”
“我做的选择?”程北航蓦地起身低笑,醉酒的双眼通红,有怒意迅速升腾,满身的酒气在林嘉周身散开,“林嘉你真是要脸,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你给过我选择的余地吗?当初要不是你勾引我,一路做局逼得我受制于林江生,我和尔尔会走到如今这步田地吗?”
褪去白日里的谦恭有礼,剩下的全是【创建和谐家园】裸的愤恨。
“你真觉得是我一直在害你?”林嘉听见自己因为绝望悲凉而变得嘶哑难听的声音,“你以为你和顾尔尔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程北航我告诉你,就算我死了,你们两个人也走不到一起!”
“那你就去死啊!”程北航被激怒,紧紧扼住林嘉的喉咙,额头上青筋暴起,似乎真的要将她置于死地一样,“你去死啊!”
小孩子被吵醒,哭闹不停。
原本寂静的夜里充斥着争吵声与啼哭声,邻间的保姆察觉到动静,慌慌忙忙赶过来拍门劝导。
林嘉闭上眼睛,因呼吸困难而涨得通红的脸颊上却是一片寂然。
最后一刻,程北航将她狠狠摔在沙发上。
就像他装醉一样,如今也只是装糊涂,经历这么多事情,他早已经明白了许多,而对林嘉的斥责与愤恨,不过是自己软弱无力的泄愤。
或许是因为实在太过疲惫,又或许是因为和程北航大吵一架,情绪得以发泄,这一晚林嘉难得睡得安稳,翌日一早醒来已经临近中午。
她起床第一件事情便是朝婴儿床走过去。
只一眼,她的昏沉的睡意顷刻全无。
哪里还有小孩的影子?
联想到昨夜和程北航的争吵,她的大脑一瞬间闪过万千种想法,最终归于一片空白,她半张着嘴巴愣在原地久久动弹不得。
“你醒了?”
伴随着小孩儿嘤咛的声音,有人推门而入。
林嘉回过头,目光落在他怀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掩饰了自己的慌乱,故作平静地走过去从他臂弯中接过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