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顾尔尔却忽然觉得胸口一滞,她听得明白。
她原本也以为是错觉。
原本以为,对你的心跳,是错觉。
不过,他很快将她松开,重新坐直在座位上。顾尔尔甚至忍不住怀疑,刚刚温情的场景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幻觉。
“我在用最大的努力为你创作你梦想中的剧本,希望有一天能够以编剧的身份站在你身边,同你一起将它搬上荧幕,完成你的梦想,是我的梦想。”他语气里有调笑的意味。
顾尔尔微微睁大眼睛,面上有些赧然,这是她很久很久以前在微博里私信给他的话,她一直都以为微博不由他自己打理,那些乱七八糟的私信也是不会有人去看的,却不想这些他竟然都看在眼里,而且竟然一直记得。
齐沉对她的惊讶丝毫不在意,用难得认真的语气继续说道:“该是时候实现了吧?剧本给我,我看过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接下来会找资源尽快投入拍摄。”
顾尔尔甚至没去注意他说的投入拍摄的事情,仍旧沉浸在齐沉看过自己私信的惊讶里:“你早就知道是我?”
他又恢复那副顽劣的样子,有些得意地看着她笑:“我想象中的,要比真实的你更有主见和坚强一些,至少——”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至少不会沦落到这样狼狈的境地。”
他伸手将纸巾递过来。
顾尔尔有些尴尬,三两下迅速擦干眼泪。
他放松地靠在座位上,侧过脸去看她,车窗外浅黄色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眼角泛红,眼睛里有残存的眼泪闪烁着细碎的光点。
他该怎么说,他对她的注意远要比她以为的早得多。
那时候他第一次参加一个网络采访节目,因为直言梦想被主持人觉得他不可一世,竟开始刻意针对他。
谈起创作的孤独时,主持人看着他笑:“说起孤独,在座的人中齐沉最有发言权,我发现今天台下的观众中唯独没有你的粉丝呢,可以跟大家分享下作为天才歌手的孤独吗?”
那期节目里,同行的都是名声大噪的流行歌手,而观众席上都是他们的粉丝,即便他再怎么不去在意,但也禁不住主持人故意的为难调笑。
他朝台下扫一眼,多少有些窘迫,可主持人偏偏有意将他的窘迫放大,迟迟不肯出言圆场。气氛一度陷入尴尬的时候,台下竟然有小姑娘冲动地站起身来接话:“天才总是孤独的,是因为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齐沉,我代表今天没有出席的所有粉丝向你致歉,但大家没有恶意,只是希望你爱惜羽毛,不必迫于压力去接一些不……”她歪了歪脑袋,试图寻找不那么直白的说辞,“不必迫于压力去接一些格调不高的节目。”
说完,不等工作人员有所行动,她便朝齐沉笑了笑,浅浅躬身然后主动离席。
其实哪有所谓“没有出席的所有粉丝”,他原本就只是不为人所知的小人物罢了。
从那时候起,他便记得她。
无数观众的背景下,她漂亮倨傲、倔强伶俐的模样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期节目后来自然被后期剪掉许多,自那次之后这个主持人包括整个节目组都对他心生厌恶,一直到后来他走红,才放下芥蒂去请他录节目,却被他故意放鸽子。也是从那时候起,开始曝出他目中无人、耍大牌的种种传言。wai
而他知道,即便这些传闻闹得再怎么沸沸扬扬,总有一个人愿意毫无保留地相信他。
再到后来,她微博私信他,自称要帮他写一部让所有人动容的剧本,大概是以为他从来不会查看私信内容,所以她每一封私信都如同自说自话一样,但却从未间断。
他一路沉沉浮浮,而这些年里粉丝数目增增减减,新旧更替,但似乎只有她,几年如一日地为他坚持着当年那个“要出演一个搏击类酷酷的电影角色”的梦想。
他甚至曾用小号偷偷去翻过她的账号,在过去许多个坚持不下去的深夜里,他盯着她微博里的笑脸来汲取一些能量。
那个小小的账号像魔咒一样,总让他记得,隔着屏幕的背后,有一个小姑娘把完成他的梦想当作自己的梦想。
只是他没想到,再见面的时候,她竟远不如记忆里那样倨傲伶俐,本以为明澈如她,即便恋爱,也一定是配月朗风清之人,却不曾料想,记忆里的小姑娘在现实里竟然要倚赖着别人存活,更可笑的是,她所准备共度余生之人幼稚自大,根本没有担负得起她余生的能力,而她竟如世间万千俗人一样,处于爱情与友情的艰难夹缝中,尚不自知。
他一次又一次忍不住想要捣毁她自欺欺人的幻象,却也一次又一次地感知到自己异样的心跳,可明明她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他也无数次自我怀疑,却终究不得不承认,在七年前那个人离世以后,他真的那么快对另一个人动了心。
他从前一直竭力对她的事情冷眼旁观,铁了心要她依靠自己的能力从眼下这苦痛的境遇中爬出来,可是现在,他心软了。
如果他自己动用人脉,增加投资,去拍她写给自己的剧本,是不是在实现两个人梦想的同时,也能借这种不至于太过直接的方式,将她从债务的泥潭中拉扯出来呢?
他等不及,想要让她和那个人两清。
车窗外,一阵风吹过,椭圆形的叶子零零散散地洒落一地,不远处的浅黄色的灯光透着暖意,秋意已经浓重。
“尔尔,对不起。”
林嘉心不在焉地将面前的饺子用叉子弄得稀巴烂:“我真的没有想到会出这种事情,那天我明明跟我哥交代了让他顾着你的……”
那晚林江生从茶馆惊醒的时候已经没了陈景砾和顾尔尔的影子,他心下不安,立马跟老板打听了他们的行踪。等到林江生赶过去,酒店房间里只剩狼狈处理伤口的陈景砾,陈景砾闪烁其词并没有说得清楚,但林江生在圈内混迹多年,稍加联想便猜到事情的始末,不过好在有人及时赶到,才将顾尔尔带走。
得知消息的林嘉朝林江生发了火之后,将所有的过错归咎在了自己身上:“尔尔,都怪我出的馊主意,我就不该让你跟着我哥去参加那个聚会,万一你真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跟程北航交代?”
想来都还后怕。
可话一出口,她自己更觉得可怕,这种时候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担忧顾尔尔的安危,而是忧虑对程北航的交代,她怕因此被他记恨。
顾尔尔并没察觉到她脸上自嘲的苦笑,只当是她满心愧疚,隔着桌子握住她的手:“都过去了,没事,我知道你让我去参加聚会也是好意,林江生对我的照顾也很尽心,是我自己太蠢了,不过幸好有——”她表情僵了僵,又迅速改口,“不过幸好没出什么事情。”
林嘉很快捕捉到她不正常的神色。
“尔尔,”她沉了脸色,放下手中的筷子,直勾勾地盯着顾尔尔,“你,要不要跟我解释下你和齐沉的事情?”
那晚危急时刻,是谁出现带走了顾尔尔,其实不用林江生多说,林嘉也猜得出来。她和顾尔尔相处这么些年,对她的背景人脉了解得比谁都清楚,除了自己以外,能在深夜恰好出现在安悦这种规模的酒店里的人,顾尔尔认识的人里还能有谁?
果然,顾尔尔收回桌子上的手,没敢再看林嘉。
“我和齐沉能有什么事情?”
顾尔尔干笑两声,夹起一只饺子放进旁边盛了酱料的小碟子:“林江生跟你说了吧,齐沉就住在安悦酒店,他那晚录节目到很晚,回去的时候刚好撞上……”
想到那晚陈景砾的嘴脸,她忍不住皱了皱眉,不愿意再去谈论这件事情:“所以刚好帮我解了围。”
“然后呢?”林嘉并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
“啪——”
顾尔尔手一抖,夹到嘴边的饺子跌回小碟子,溅起的酱料沾到她的衣服上,很快洇开一小团暗色的污渍。
“我先去洗洗……”
“顾尔尔。”林嘉伸手拦住她,“我们聊一聊。”
顾尔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我哥回来以后,我给你打过电话,是齐沉接的,那时候是深夜四点。”
“如果我说齐沉决心要拍我手里的剧本,那晚我又跟他回了酒店,把剧本拷给他之后在他那里睡了一晚,仅仅是这样,你相信吗,林嘉?”
气氛有些僵住。
林嘉没有回答,她淡淡地笑了两声,换了话题:“我去看过程北航,他最近很辛苦,在赶一个新项目,天天住在公司,而他所做的这一切,是因为什么,你比我要清楚。”
顿了顿,她又说:“你很久没有去看过他了,对吧?”
顾尔尔心里“咯噔”一下,她好像确实有段时间没有去关心过他,这种事情她竟然还不及林嘉看得清楚。
“你和程北航七年的感情,他对你看得有多重,我不想多说,”林嘉回头朝服务生要了酒过来,先给自己倒了一杯以后,起身准备倒给顾尔尔,酒瓶子斜下去的时候忽然止住,“我差点儿忘了,他不让你喝酒。”
顾尔尔身体向前倾,就着她握着酒瓶子的手用力按下去,橙黄色的液体顷刻间溢满杯中,她没有说话,不顾林嘉诧异的眼神,直接将一整杯酒全部喝下去,从喉咙到胃里,一路泛着热。
她抬眼看着林嘉:“我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不可能一直处在程北航的保护之下,你哥说得对,只要我不避世,总得学着跟不同的人打交道,应对各种各样的场合,这些都是早晚要面对的事情。”
“林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担心我跟程北航分手对吗?”话说到这种地步,她也不必再装下去,林嘉今天的意思她听得明白,“像你说的,我和他七年的感情,我也知道他对我的好,你放心,我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松手。林嘉,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绝情,更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抛下他一个人。”
又是何苦呢?
如果顾尔尔跟齐沉在一起,她便可以就此摆脱债台高筑的现状,而你也可以帮程北航还清债务,甚至帮他东山再起,在他最困窘的时候陪着他,岂不是更能让他看清楚你对他的用心?
这些想法从脑海中冒出来的时候,林嘉被自己吓了一大跳,很快又摇了摇头将它们全盘否定。
程北航对顾尔尔的心思,她也比谁都看得明白。这些年来,她费尽心思掩饰情感,才能让三个人相安走过这一路。
而她对顾尔尔的在意是真,对程北航的暗恋也是真,她不想在这两者中选择其一,也不希望程北航因为失去顾尔尔陷入痛苦,不想目睹这两个人几年的感情真的一夕散尽。
她对着顾尔尔离开的背影发了很久的呆,然后将桌子上剩下的大半瓶酒一饮而尽。
七号渡口。
正是傍晚,又赶上周末,酒吧里人潮拥挤,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嬉笑尖叫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一波接一波,昏暗闪烁的灯光在每个人脸上映出张牙舞爪的模样。
“酒!”喝得半醉的男人起身招来服务生。
他斜靠在桌边,随手揉乱了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双微微眯起的墨黑色眼睛,眼睑下却泛着疲倦的暗青色,纷乱的灯光从他身边交错而过,为他笼上一层淡淡的光芒。
他有着与这种气氛格格不入的气场,不自觉吸引了不少过往的女生上前搭讪,最后却都被坏脾气地赶走。
“颜高脾气臭,活该单身狗!”
“走吧走吧!真是遇上神经病了!”
碰了一鼻子灰的女生气冲冲地跺了跺脚,仰着脸挽起同伴扭头就走。
身后传来酒瓶摔碎的声音,紧接着第二个酒瓶还未落地,被人伸手抓住,安安稳稳地放回桌子上:“这不是程老板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程总啊,咱们这一届就你混得好,指望着你给兄弟们找个出路呢。”又一个声音响起,来人将胳膊搭在程北航的肩膀上,“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位置给一个?”
“来来来!老同学见面,说这些干什么?先走一个!”白奕伸手将桌上的酒瓶一一打开,递到每个人手里。
程北航扫一眼围在身边的几个同学,小半年不见,各自脸上都沾染了一些说不出的俗世味道,再想到自己的遭遇,他沉着脸重重叹一口气,端起酒杯仰头饮尽。
“快别笑话我了,我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想帮你们也只怕是有心无力。”他苦笑一声,视线落向远处。
他们还不知道,当年整个C大最被人看好的计算机天才程北航,毕业以后不仅没能保住自己的公司,现在连工作也没能保住。
就在一早开会的时候,老板当着一整个会场同事的面,将他的游戏策划方案甩在他脸上,当场将他解雇。
“那个蠢货,要不是我玩命帮他做程序,他手里那个项目早就毁了,代码是我做的,机型不适配问题是我解决的,游戏闪退BUG修复是我做的,连资金预算表都是我赶出来的。”程北航越说越激动,随手抓起酒瓶子就要摔,“结果他过河拆桥,说什么我没有团队意识,就将我踢了出来,说白了还不是公报私仇?他自己能力不够,还要怪我顶撞他……”
白奕救回差点儿又被摔掉的酒瓶,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顺着他的话接:“这群人都是这样,见不得比自己厉害的人。”
周围几个人听程北航说完公司垮掉的事情,见从程北航这里讨不到什么好处,已经没有耐心再听他赘述自己坎坷的职业生涯,几杯酒下肚安慰了几句,便借故匆匆离开。
程北航也懒得拆穿他们,瞥一眼唯一一个留下来的白奕,端着酒杯跟他碰了碰,又开始闷头喝酒。
“你也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大家现在都挺不容易的,毕竟跟在学校的时候不一样了。”白奕说,“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现在其实特别理解你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
程北航的眼睛亮了亮。
白奕不好意思地笑了,开始跟他说起自己的创业经历。
程北航这才知道,毕业以后白奕向家里要了一笔钱,学着自己的样子开始创业,整个过程中遭遇到的波折不用他多说,程北航也能想得到。
就在好不容易稳住局势,眼看着游戏就要上市的时候,投资方突然反悔要撤资,就因为差了这一笔资金,整个团队又陷入了僵局。
说起这些,白奕颓然地叹一口气:“说到底都怪我们太年轻,可能真的不适合做这些。”
两个人都觉得碰到了知己,惺惺相惜开怀畅饮,没多久就都喝得醉醺醺。
“你也别见怪,我跟他们……”白奕对着门口晃了晃脑袋,“就刚才走了的那几个同学,我跟他们比起来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最开始过来的时候我也是盘算着要你帮一把,想着你有能力,看能不能先帮我填上投资的这个窟窿,好渡过这个难关,只要扛过去了,事后我宁愿分一半的利润给你,肥水不流外人田,毕竟再怎么说,收益给了自己人也总好过让那些心怀不轨的外来奸商拿走。”
“可是……”程北航为难地顿了顿。
“可是,”白奕醉意上来,直直打断他,“我没想到兄弟你也跟我一样,被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坑到,才落得如今这般地步。”
“要是有一个机会,我相信你肯定可以重新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