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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二沉默一阵，他没想到楚桂儿和那个小白脸已经成亲了！心里顿时像被大山给压住，憋闷难以喘息。忽然转念想来，楚桂儿已经都嫁给他了，怀了他的孩子！他竟还把小傻子给卖了！
心下生出一股怒火，直冲头脑！开口骂道：“他简直是个畜生，怎么能这么对你？”
桂儿错愕，不懂牛二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也不懂他为什么对宇文轩有这么大的意见，忙道：“不是的，夫君他对我很好的。”
“夫君？你还喊他夫君！你个傻子，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他就是个骗子！一个拐子！专门拐卖你这样的傻姑娘的！”
“不是的！他…”桂儿一顿，此刻才意识到两个人说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牛二指的是宇文云，而自己说的却是宇文轩。看来真的有必要解释清楚了，这么一直误会下去可不行。
略略整理了语言，桂儿开口道：“你弄错了，我夫君他不是小白脸，他是安王爷，不是小白脸!”
桂儿本想说宇文云的名字，可宇文云在崖儿村时为了安全，并没透漏自己的名字身份，所以牛二并不知道他的姓名。
在牛二面前，桂儿便只能喊他小白面。
桂儿自以为解释清楚了，可牛二却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仍旧骂道：“什么狗屁王爷！他这么和你说，你也信？他不是小白脸是什么，专门仗着自己一副好模样，招摇撞骗！也就是你这个傻子！他说什么都能信！他若是王爷，我还是他皇帝老子呢！”
牛二越说越气，直接跳起来开骂。
声音大的几乎将小庙的窗户震碎！桂儿被他嚷的耳朵疼，“不是的，你误会了，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可无奈牛二的声音太大，根本没听见桂儿说什么，大步走过来。一双眼睛怒瞪着桂儿，“当初我跟你说什么！说了让你不要相信他！他要真是什么王爷！能娶你？你一个乡村里的傻丫头，别说王爷！就是嫁给我！我还要考虑考虑呢！”
“睁大眼睛正经看个清楚，那个畜生是个什么东西！”牛二骂个不住，嚷嚷吵吵骂了半天，才发现楚桂儿再没出声了。
一个人就那么站着，细长的眉微微蹙着，一张小嘴紧紧抿着，圆圆的眼睛里浮现忧伤。
牛二渐渐止了声，想着自己可能是话语过重了。眼看桂儿委屈难过，牛二挠了挠头。
两人就这么在矮小的土地庙里站着，篝火随着轻风摇动，两人的影子也随着颤动。
“我这样的，真的不会娶吗？”
桂儿的声音低沉失落，牛二有些不自然地道：“我也没说不愿意娶你，我的意思是需要考虑考虑。”
“一个王爷，真的不会娶我吗？”桂儿喃喃，心底失了支柱，空荡荡的难受。
牛二怔了怔，而后道：“那是当然！一个王爷！你以为是崖儿村的里长？王爷的妻子，那不得是家财万贯，有模有样！那小白脸也太张狂，编出这样的谎话！”
牛二看了看桂儿，又看了看她凸起的小腹，一时间也不想再说伤人的话，只道：“不过这也不怪你，你智力不全，被人骗了也能理解。不要太难过…”
“那如果真的娶了呢？如果一个王爷真的娶了我，你觉得会是因为什么呢？”桂儿打断牛二的话，抬头看向他。
牛二以为桂儿还不死心，不耐道：“不可能的事，说了有什么意义。”
“我是说如果，如果是真的呢，这个王爷会为了什么呢？”
她一字一句郑重而认真，一双眸子盯着牛二，似乎极其在意这个回答。
牛二叹口气，思索道：“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要么是因为人家王爷确实很爱你！这辈子非你不娶！要么就是对你有所图！不然为什么会娶你呢？”
爱她吗？桂儿摇头，在来皇都之前，她甚至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宇文轩这个人，宇文轩更是不会知道这个世界有楚桂儿这么一个小傻子！
两个素未谋面，素不相识的人哪里谈爱，哪里谈非她不娶呢？
宇文轩会娶她，大概是真的有所图吧！
“你别怪我说话直，你这个人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个正常人都不算，一个王爷能图你什么呢？所以说，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也没什么如果可以说的。”
牛二大大咧咧继续说着，桂儿垂下眸子，“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了。”
她说着，弯腰捡起蒲团，远远走至窗边坐下。
窗外的风吹动她额前细碎的绒发，坐得远了，明热旺茂的火光也够不到窗角，桂儿整个人几乎躲在黑暗里。
小手抓住衣袖，狠劲地搓捻，似是要把衣袖搓出个洞来。嘴角咬住，眼神空洞。
宇文轩图什么呢？桂儿想，大概就如阿云说的，只是为了让他伤心难受吧。
当日宇文云告诉她时，桂儿其实内心已有动摇，只是她执拗不肯信。
也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要相信宇文轩。可宇文云是挚友，牛二是故交。当两人都告诉他宇文轩对她目的不纯，她的信任彻底崩塌了。回想自己和宇文轩的点点滴滴，桂儿的心慢慢抽痛。
怨不得宇文轩从不许自己提起宇文云，也不许自己和他走的亲近，现在回想来，大概是恨极了宇文云吧。
所以宇文云喜欢的他都要抢走，包括自己。
所以宇文轩才会娶她，娶她这么一个村野孤女！
原来，她于他，不过一柄伤人的利器！
所有的疑惑都解释通了，疲惫失落涌上心头，桂儿阖上眼，脑袋抵在窗前假寐。
今夜无月，照不见她滚珠般的落泪。
第36章 胆怯
牛二见她在窗下休息，整个人萎靡失落，砸吧砸吧嘴，也没上前打扰。将自己的蒲团扔给桂儿，自己掸了一块干净的地儿，和衣躺下，除了有些硬，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牛二拿手臂当枕头，只是向来好眠的他，今夜却怎么也睡不着。辗转翻了几个身，牛二睁开了眼睛。
火堆已经熄灭，只剩下火烧过猩红的木条，在黑夜中散发微弱的光。光太弱，牛二看不见桂儿的身影，但黑暗中可以清晰听见她的呼吸声。这种绵长轻柔的声音，安抚了他连日来躁动不安的心。
小傻子刚离开崖儿村时，牛二还是向以往那样过日子，可慢慢时间久了，他发现自己总爱往楚桂儿的茅草屋跑。
可每次去看见空落落的篱笆小院，他都难受极了。忽然有一天，他看见楚桂儿家的院门开了，他高兴疯了般的跑进去喊小傻子出来。
没想到出来的却是村里的泼皮户，原来是泼皮户看桂儿一直不回来，私心想将小院占为己有！
牛二怒极了，当即将泼皮户揍了一顿，将其撵出桂儿家！并放了话，这个小院谁都不准来占，这是小傻子的住所！以后她回来还要住呢！
可泼皮却骂说楚桂儿早指不定被小白面变卖到哪里去了！根本不可能回来的！也是那时牛二便决定了要来皇都找桂儿回家！
所以牛二来到皇都参加武考，可他忍不了官场的行贿龌龊，打了考官，丢了考试资格，被迫要回崖儿村。
这些牛二都告诉了桂儿，可唯有一点他没告诉桂儿，距离武考结束，已经快一个月时间了。他在这皇都流连已近一个月了。而这一个月，牛二几乎走遍了皇都的大街小巷，可到处都没有他想要的身影。
他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盘缠，被迫无奈才今夜返程。出城时，牛二心里难受极了，一路都耷拉着脑袋。
即便武考打了考官，取消了考试资格时都没这么失落。他知道，这一去，自己永远都不会再来皇都，也就是说，再也不可能找到楚桂儿这个小傻子了。出了城门，牛二懊悔极了，想着当初明明知道小白面要带着楚桂儿离开崖儿村，自己为什么不出面强硬拦下，阻止小傻子离开。
也可能真如泼皮户说的，小傻子早都不知被卖到哪里了，也可能早已经死了……
想到这，牛二一路伤心，行路也不看路！没想到撞了人，一抬头，竟是他朝思暮想的楚桂儿！
“牛二，我想问你件事可以吗？”黑暗中，远远响起桂儿的声音。
牛二收回思绪，粗声道：“你问吧。”
“你在皇都这些日子，有听说安王妃被人挟持了吗？安王爷他…有派人找吗？”
她的嗓音哽咽沙哑，俨然哭过了，牛二回道：“并没有听说哪个王妃丢了。”
桂儿不死心，又问了一遍，“真的没有吗？会不会是你不知道。”
“一个王妃丢了，这么大的事，肯定满城风雨，我怎么会不知道？肯定是……”牛二本想说肯定是没有丢，人家王妃自然在王府里好好呆着呢，傻丫头就别做自己是王妃的梦了。
但话到嘴边，又怕惹她伤心， 只道：“确实是没有听说。不过皇城最近好像有一伙【创建和谐家园】贼人，不知道是偷了什么样金贵的宝贝。官差们都将皇城查了底朝天，每日每家每户都来回询查三两次。就这！都还没找到那伙贼人，我傍晚出城门的时候还被盘问了许久，才放我出的城。”
牛二停顿了一会，见桂儿不回他的话，也没在说什么。过了一会，他听见楚桂儿在抽噎，一顿一顿的，伤心极了。
桂儿在哭，牛二却笑着咧了咧嘴，哭吧，哭吧，看清了小白面的真面目，就会跟他回崖儿村了！
翻了翻身，牛二阖上眼，遇见桂儿他很开心，可以说开心极了，但他没那么多好感慨的，也没那么多弯弯心思。他所想的只一心要带楚桂儿回崖儿村，只要带她回去。
怀有身孕怎么了？只要他护着，村里那帮人谁也不敢多说话！谁也不敢欺负她！不但别人不能欺负她，以后自己也不行！要好好照顾她！可不能让她再被别人骗走了！
随着火堆最后的猩红火光熄灭，矮小的土地庙回归安静漆黑。而此刻三十里外的皇都，巍峨华丽的皇宫正燃起熊熊烈火！
烈火引燃宫殿！长剑血洗宫门！杀喊声震天！滔天火光几乎照亮整个夜空！
清晨天刚蒙蒙亮，桂儿便醒了。蒲团生硬，她勉强睡了一夜，只觉周身酸疼。桂儿知道，这一年，她被娇养惯了，如今只睡得略差些便不适应了。
她，要尽快适应呢…
桂儿将蒲团放回原位，这才发现牛二不知去了哪里。桂儿出门去寻，没走两步，便见牛二从路旁的密林里钻了出来。林子里的雾气大，露水重，他下半身全部打湿，有些凌乱的头发上也结着小水珠。
“你去哪里了？衣兜里装的什么？”桂儿看他衣兜鼓鼓的，开口问他。
牛二走到近前，从兜里掏出一把野果，“去摘了些果子给。”
他大大的手掌展开，里面有三四个叫不出名儿的野果。桂儿不禁眼眶一热，道了句：“谢谢。”
野果清甜，倒也可口，牛二又掏出干粮给她，“多吃些，吃完了还要赶路呢。”
干粮粗硬，桂儿小口小口吃着。
牛二看了她慢条斯理的，皱了皱鼻子，大口一张，几乎咬下半张干饼，“吃了饭，你准备去哪里？是去皇都，还是回村？”
掰干饼的手顿了顿，桂儿没说话。
牛二又问了一遍，桂儿还是没开口。牛二是个急性子，两句话问了没音，就有了火气，“不说话就跟我回崖儿村！”
桂儿抿唇，“我要去皇都。”
牛二咬了咬牙，“还要去皇都？你去皇都干嘛？我昨夜和你说的，你都没听见吗？”
桂儿低头吃着干饼，不开口。
她就这么沉默着，牛二狠狠咬了一口干饼，如果不是看她身怀有孕，怕弄伤她！自己早就把她扛回村了!
桂儿吃完饼，看了一眼牛二后，又继续往皇都的方向走。
牛二仍是跟着她，两人一路向东。
两人并肩行着，无论牛二怎么劝说，桂儿都只是沉默，眼睛直直盯着前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她软硬不吃，牛二最后也没了办法，也不再说话，就这么一路慢慢陪着她。
桂儿步子小，身子重，三十里地走到了傍晚才看见城门。两人赶着关城门的最后一刻，进了城。
一进城门，两人便发现了异样。今日城内十分萧瑟，原本富庶繁华的街道来往之人寥寥无几，行人也是神色匆匆。
街道上的商户酒肆一半以上都关门谢客，时不时有成队的卫兵在街上来回巡逻！似是一夜之间，皇都发生了巨变！桂儿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念头。
“哎呦，怎么一夜之间变得这么冷清。”牛二看着来往的巡逻的卫兵，“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从城门一直走，左拐往前，是皇都最繁华的街道——正阳街。
正阳街不比其他街道的冷清，商户还都开着门，街上也有不少行人。虽比不得平日里热闹，但仍是繁华景象。
桂儿看着各家商户前挂着的大红灯笼，从街头亮至街尾。行至街中，有热气蒸腾，是卖馄饨的摊子。桂儿在摊前住了脚步。
这里，是那日…她与宇文轩分别的地方。
牛二看着她盯着摊子，问道：“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吃一碗？”
桂儿咬唇，点了点头。
牛二让桂儿坐下，吆喝摊主来碗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