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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情忽然觉得有些讽刺，挽着唇角轻轻自嘲了一声：“傅南城，我爸死了，你知道吗？”
这三天，网络上关于#肖氏破产#、#肖氏董事长肖怀山不堪压力倒下#、#肖氏原掌门人肖怀山去世#之类的话题一直被人顶上热搜，今天一早，#肖怀山葬礼#更是直接被挂在头榜头条。全云州的人几乎都知道肖怀山死了，傅南城怎么可能不知道？
也只有他还能坐怀不乱，当做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在公司里上班。
此时看到他，肖情突然明白当初他为什么选择低调办婚礼，恐怕他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而他做为“女婿”，就算不去参加岳丈的葬礼也鲜少会有人问起。
“他死了，关我什么事？”傅南城语气还是那样凉薄。
肖情轻笑了一声，目光敛下。
本来她也没想过要从他的嘴里听到一句好听的话，看到他如此反应，倒帮她下定了不少决心。
“傅南城，我们……”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傅南城像忽然预见到她要说什么，抢先打断道：“有什么事等晚上回家再说吧，一会儿我还有个会议。”
家？
他何时觉得那是她的家？
又曾几何时，他不想理会她的时候，需要拿会议做为借口搪塞她？
肖情冷冷地动了下嘴唇，继续刚后面的话说完：“离婚吧。”
傅南城好像顿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你娶我是为了复仇，现在我爸已经死了，死者为大，入土为安。还是你觉得这样还不够，那就把他当初做的事情挖出来，给媒体或者给警方我都不会有意见，反正他自己犯了错误，原本也是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肖情像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一般，脸上几乎没有半点涟漪：“但在此之前，我请你先跟我解除夫妻关系，那人毕竟是我爸，在他和你之间我总归是要做一个选择站边。既然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半点的情分可谈了，那留着那张纸也没什么用了。”
傅南城大概没料到有朝一日“离婚”这样的字眼会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怔怔地愣了一下。
他明明记得，肖情喜欢他，爱他，还说过非他不嫁的。她还说过，除了他之外，这辈子她不会再爱上别的男人。
难道这些话她自己忘了吗？
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当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她如果不爱他了，那他设计的一系列的复仇行动岂不是要失去了意义？
良久，傅南城找回思绪：“我不同意。我说过，没有我的同意，这辈子你都只能留在我身上赎罪。”
肖情已经不想再跟他多刻口舌了，现在过来也只是通知他一声而已，至于他同不同意，已经与她无关了。
“离婚协议我会通知律师送到你面前，到时麻烦你尽快签字。”肖情像是没听到他刚刚的话，自顾自继续地说着：“肖氏破产重组是免不了了，早点签字离婚，也免得再把你们傅氏拖下水。”
傅南城觉得她一定是故意的。
她明明知道，肖氏会有今天都是他和傅氏在背后一手造成的，而她……竟然还故意说不想拖傅氏下水。
她一定是故意的，以此来讽刺他这一个多月以来的所作所为。
不等傅南城再说什么，肖情已经离开了办公室。
大楼底下，好不容易才等来了一辆空的出租车，刚伸手要拉开车门，背后突然有一双大手用力将她往回拽。
肖情一惊：“傅南城，你想干什么？”
傅南城一身戾气，抓着她的手转身朝停车场走去。
“傅南城，我警告你，我要跟你离婚了，你不能再对我动手动脚的。”
“谁告诉你我答应跟你离婚了？”
说话间，傅南城打开车门，用力将她塞进了汽车里：“肖情，你给我记着，没我点头，你这辈子休想离婚。”
“傅南城，你不能这么对我……”
话音还没落下，傅南城挤进车内，一手用力甩上大门，尔后抬起头对司机道：“去墓园。”
半个小时后，肖情被傅南城拖下车。
这一路上她没少挣扎，几次甚至想过要拉车门跳车，不过每次她的念头才刚刚浮起便被傅南城扼杀于摇篮内。
直到两只脚重新踩上土地，肖情方才又找回了力气：“傅南城，你究竟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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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绝望
傅南城一言不发，紧紧地拽着肖情的手臂往墓园的台阶上走。
肖情本来就很瘦，男女力气又悬殊太大了，为了免于手臂被他拽骨折，只能酿酿跄跄的，被迫跟着他的步伐前行。
几分钟后，在一座格外干净的墓碑面前停下，傅南城终于猛地摔开她的手臂：“跪下！”
肖情一怔，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墓碑上的文字。
“李南思”三个字瞬间刻进大脑里。
“跪下！”
又是一声厉吼声音落下，肖情觉得后膝被人用力踢了一下，她当即没站稳，双腿弯下跪到了墓碑前。
因为傅南城踢得太用力了，她的额头还不可避免地在墓碑的角上磕了一下，瞬间，额头热辣辣地疼着。
肖情没去管额头上隐约有热热的东西流出来，凑近一看，她看清了墓碑上的照片——一张清秀，微笑动人的脸庞。
仔细一看，这张脸确实和傅南城有几分相似。
来不及细细想更多，头顶有声音落下：“看到了吧，多年轻的一条生命啊。肖怀山那个老不死的早就半截埋在土里了，你觉得用他的命来换我妹妹的命就算扯平了吗？肖情，你算术学得不太好吧？”
肖情倏地一惊。
她从没想过以一命抵一命，就算她父亲做了错事，最终也应该由法律去惩罚他，可傅南城却不这么想的。他非旦要以命抵命，而且，他还觉得她父亲的命不够抵。
既然这样，那他还想要什么？
她的命吗？
双腿的膝盖像被钉在石板上一般，肖情根本爬不起来，内心已绝望至极。
为什么？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傅南城要这么对她？
肖情忍着疼痛，咬牙问出口：“傅南城，你带我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傅南城轻笑了一声，伸手摸着墓碑上的照片，眼底难得露出温柔的神色：“你以为肖怀山死了就可以偿还欠下我妹妹的命吗？休想！”
“呵~”肖情轻轻一笑，额头的血在这时流到脸颊，她不得不伸手擦掉：“要不然呢，你还打算怎样？把我这条命也拿去还？”
傅南城冷冷地把目光移到她脸上，在看到她额头上的伤口之时，目光微微一蹙，有些分辨不明的复杂东西从眼里浮起。
须臾，他眸光里的东西被敛去，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你觉得你的命很值钱吗？”
肖情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在我自己看来，还是值点钱的。”
“放屁！”傅南城冷笑了一声，“在我看来，你们肖家人一文不值！”
大概是在替她打抱不平，原本晴朗的天空中忽然飘来一阵云，豆大的雨水很快落了下来。冰冷的雨水浇在身上，让人感觉从头凉到了心里。
借着雨水作为掩饰，肖情终于不再克制眼眶里的热意，无声，颤抖着哽咽了起来。
雨开始下后，原先墓园里的几个人影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四周毫无人烟，耳边只剩下雨水拍打大理石地面的声音。
肖情抬起头，扫了一眼四周。
突然，她觉得人死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躺在这种安静的地方，不用再被人打扰。
-
当晚，傅家别墅。
肖情泡了个这辈子最长的热水澡，直到整个浴缸里的水都已经发凉了，才依依不舍地从水里爬出来。
尔后，用毛巾擦干了身体，连长发也一直吹干之后才走出浴室。
回到卧室里，她从衣柜里挑了一套雪白的连衣裙套在身上。
原本这种天气是不适合穿这种裙子的，不过这条裙子对她而言有一些特殊的意义。
四年前，她刚刚认识傅南城的那一天就是穿着这条裙子。
记得那天有一个酒会，她就是穿这条白色的长裙去参加酒会，当晚经朋友介绍，她认识了傅南城。
至今，她仍清晰地记得他当时开口跟她说的第一句话：“肖小姐，你这身裙子很漂亮。”
肖情当时回答他：“那我人不漂亮吗？”
傅南城竟然有些尴尬，顿了片刻才重新微笑地看着她：“裙子没有人漂亮。”
那天，肖情对傅南城一见钟情。
她觉得这件白色的裙子多多少少给她带来了些运气，所以自那以后，她一直不舍得丢掉这条裙子，甚至在结婚之时，将它做为嫁妆一起嫁到了傅家。
四年前的往事好像电影一般在脑海里一帧一帧地放映着，奈何物是人已非。
换完了裙子，肖情坐在镜子前化了个精致的妆容。最近她的脸色确实不太好，打腮红的时候，她刻意多打了一层，最后又挑了一支大红颜色的口红，在唇上涂了厚厚的一层。
等一切都做完了之后，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只是刚喝了一口便觉得有些反胃了。
于是，端着酒杯，推开卧室的的大门，一路径直走上别墅的天台。
傅南城虽然在楼下的客厅里坐着，不过却一直注意着楼上的动静。
当听到二楼的卧室传来开门的声音之时，他以为肖情会在不久之后走下楼，谁知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她的身影。
后来，终于忍不住上楼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肖情已经不见了踪迹。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他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直到在别墅的天台上看到一道纤瘦的身影坐在护栏边之时，他才意识到这种不好的预感来源于哪。
“你在干什么？”傅南城厉声质问了一句。
说话之间，他像担心会吓跑猎物一样，连迈步都变得小心翼翼的。
肖情偏头看了一眼，最终视线停留在他脚下，轻轻一笑：“你不需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放心吧，我惜命着呢，不会跳下去的。”
傅南城蹙了蹙眉，堵在喉咙里的一团气终于咽了下去。
肖情端起高脚杯放到唇边抿了一口，心里暗笑一声，尔后以极致的心平气和语气，道：“傅南城，我们好像从来没有约过会是不是？”
傅南城步伐顿了一下，忽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最终，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迈着步子轻轻走到距离她不远处的护栏旁边，双手塞在口袋里，看着别墅区的夜色。
肖情像在自问自答：“我听说恋人结婚前都会谈一场恋爱，短的几个月，长的数年。他们约会的时候会一起逛街、吃饭、看电影，一起……”
她顿了一下，脸上浮起自嘲的神色：“现在回想起来，我们竟然一件也没一起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