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见余光里的黎沐笙走进小区，原崇的脸彻底沉了下来。他仍旧坐在车后座，静了良晌，吩咐司机：“回去。”

  *

  黎沐笙一路埋着头回到家，直到打开门，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哥哥，心情才转晴。

  她关了门，虽然没有像方才得知靳寒汀回来的消息时那样喜不自胜，但也笑逐颜开地跑到靳寒汀身边，拥着他喊：“哥哥哥哥！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呀！我算了算，还有两天。”

  说着，黎沐笙惊道：“是我算错了吗？！”

  靳寒汀问：“算术这么好？怎么这么快就算出来了？”

  “不是的，”黎沐笙认真地解释，“我每晚就要算一遍。十四天，一天减一次。”

  靳寒汀道：“想哥哥了是不是？”

  “嗯。”黎沐笙抱住靳寒汀的胳膊，脸蛋挨上去，亲昵地蹭，“好想哥哥。”

  “我看你玩到这么晚才回来，如果不是我打电话过去，怕是都忘了哥哥。”

  “没有！”黎沐笙倏尔想起什么，兴奋道，“今天，是去烧烤了！原崇带我去的！还有许医生，还有万姐姐。他们都对我好好，都说好喜欢我。”

  “原崇教我怎么烤东西。哥哥，我好厉害的，一下子就学会了，原崇说我烤的东西可好吃！”

  她言语之间难掩快乐和满足，短短几句话，便提了原崇三次。

  靳寒汀听着，脸上的神色隐晦地冷了下去，轻声说：“嗯，是吗？”

  “嗯嗯！是的！”偏生黎沐笙听不出来，继续念叨，“我们去游艇玩。风好大，海好漂亮。原崇给我擦防晒霜。哥哥，原崇是你的朋友，他像你一样好。”

  “你喜欢他？”

  “喜欢呀。”

  靳寒汀的心里陡然拔地而起一股愤怒，但他紧接着听到黎沐笙道：“不过，我还是最喜欢哥哥了！”闻言，他偏头，凝视近在咫尺的黎沐笙的脸。

  黎沐笙的眼里此刻只有他一个人，满眼热忱和信赖，是独属于黎沐笙的天真烂漫。黎沐笙的嘴巴也凑得近，浅浅的吐息，呵在他的脸颊上。

  靳寒汀揽过黎沐笙，闻了闻：“你身上的烧烤味好重。”

  “一晚上，我都在烤东西呢！”黎沐笙答道。

  “去洗澡好不好？”靳寒汀揉两揉黎沐笙的腰，催她。

  黎沐笙嗅了嗅自己，没怎么闻出味道。她又埋进靳寒汀的胸襟里，翕动鼻翼，却闻到了一股非常奇怪的香味，甜腻腻的，不像馥郁的花香，倒像盛开后径自烂成一堆的花的味道。

  这股香味和靳寒汀身上的味道糅杂在一起，让她感到有些生理性不适。

  她说：“哥哥也跟我一起洗吧。”

  “嗯，好。”靳寒汀半搂着她起身，往楼梯处走去，“去哥哥卧室里的浴室。”

  他们早已【创建和谐家园】相对过许多次。黎沐笙跟靳寒汀一起进了浴室，率先脱了衣服。靳寒汀打量黎沐笙的身体，并没有任何不应当出现的痕迹，收了目光。

  会所里的那些香水味还黏在他身上似的惹人厌烦，靳寒汀同样觉得自己浑身粘腻不适，便先脱了上衣。

  “哥哥！”黎沐笙突然指着他的腰腹处，焦急地喊，“你受伤了。”

  靳寒汀一看，哪儿是什么受伤了，是方才那个女孩留下的轻微的抓痕。

  可面对黎沐笙担忧澄澈的眼神，他莫名地感到烦躁，语气不耐道：“自己弄的。你别管。”

  黎沐笙觑了觑靳寒汀的表情，眼睛登时湿润起来，鼻尖泛红，没敢再多说。

  靳寒汀见人怯了，自知不该对她撒气，但话已出口，无法收回，只好缓下语气：“过来，靠近一点，哥哥给你洗。”

  黎沐笙垂着脑袋，慢慢走到靳寒汀身边。靳寒汀涂了沐浴露到黎沐笙身上，搓洗起泡后冲干了。

  在给黎沐笙洗澡时，靳寒汀难免起了反应。黎沐笙低头瞧见，被淋了些细密水珠的湿漉漉的脸看向他。

  靳寒汀摸上黎沐笙的要，黎沐笙下意识躲开了。

  靳寒汀的手指一顿，说：“怎么？”

  黎沐笙说：“我、我不想。”

  这是黎沐笙第一次，对靳寒汀说出拒绝的话。

  靳寒汀感到有些不可置信，他蓦地扯下了温柔的笑，道：“因为原崇？”

  黎沐笙说不出原因，只能摇摇头。靳寒汀干脆将人搂抱进怀里，微矮着身子往上一挺。

  彼此的身体猛然贴近，黎沐笙又闻到了那股烂花的味道，成堆的花，似乎腐烂在靳寒汀的脖颈间。

  黎沐笙无故腻烦起来，又多了股勇气，稍稍挣扎，说：“我不要。”

  “你不要？”靳寒汀掐住她的肉，“你不要我，要谁？要原崇？”

  “我不要。”黎沐笙愈加反感，挣扎的动作激烈起来，她感受到靳寒汀的动作，拼命推开靳寒汀，嘴里不住地拒绝，“我不要，哥哥。我不要。”

  十二天不见，黎沐笙变了个样。谁给她这样的改变？显而易见。

  嘴上说着最喜欢哥哥，却已经开始抗拒他的触碰了。此时那张嘴还在不停地拒绝他、那张脸皱着、那双眼睛也不看他。

  这就是他一反常态地提前回来后，迎接他的黎沐笙。

  靳寒汀积聚了一晚上的火变成了扇向黎沐笙的那个耳光。

  第17章

  黎沐笙的原生父母的经济水平并不优渥，为生下黎沐笙，几乎花光了他们的积蓄。他们养她到两岁多，逐渐发现出孩子的不对劲。

  诊断出她的生理问题后，黎沐笙的父母互相抱着哭了几天，做出了决定。

  他们哪能负担得起这样一个累赘，一次带黎沐笙出去玩，骗她，叫她乖乖等在原地，而后便再也没回来过。这是三岁时发生的事，黎沐笙自然不记得。

  自黎沐笙有记忆起，她便是福利院里的一员。

  福利院里，有脾气好的阿姨，也有脾气坏的阿姨。被分配来照顾黎沐笙所在寝室的孩子们的起居的那个阿姨，是个脾气坏的。

  她四十多岁，身材矮小微胖，惯常的打扮便是七分裤、碎花上衣，腰上两圈肥肉将上衣撑得紧绷。

  赵阿姨并不热衷于无理由地虐待孩子，但若有小孩不懂事，她往往没耐心去哄劝小孩，有时气急了，便会上手打孩子。

  这样的脾气坏的阿姨不止赵阿姨一个，这些被遗弃或是双亲皆亡的孩子多有生理或心理上的问题，又没个伸冤的去处，久而久之，大家便见怪不怪了。

  上一个照顾黎沐笙的阿姨脾气温和，却因家中有事，只工作了两年，便辞了职。黎沐笙五岁的时候，这位赵阿姨便来顶替了她的位置。

  在睡觉这件事上，黎沐笙是个乖的。不像别的孩子，她不用阿姨催，到了点儿，总会打着呵欠，迷迷蒙蒙地自个儿爬到塌上睡觉。

  睡得早，她自然能起得准时。赵阿姨再是脾气火爆，至少没因睡觉而斥责过黎沐笙。

  就餐时，黎沐笙就没那么乖了。她爱吃零食，不爱吃饭，这着实算是个屡教不改的坏习惯。

  若是上一位照顾她的阿姨，只会轻声细语地追着撒欢儿跑的黎沐笙，将人喂上半碗饭，才勉强作罢。其实，也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黎沐笙长得可爱精致。人总是对相貌好的小孩更宽容些。

  起初，这位赵阿姨刚想发火，难免被黎沐笙的大眼睛晃得火气顿消，可几个星期过去，她耐心渐失。

  一开始，赵阿姨还只是尖着嗓子，气急败坏地叫黎沐笙回小食堂吃饭，后来，变成扯着黎沐笙微卷的头发，手下毫不收力地将黎沐笙拽回到她的座位上。

  黎沐笙起先没意识到赵阿姨与上一位阿姨的不同，头发被扯得生疼，还挣扎作乱，嘴硬道：“赵阿姨，别拉我呀。”

  直到被赵阿姨兜头兜脸地抡了一巴掌，才疼得哭起来，低声啜泣着求饶：“阿姨阿姨，我吃饭。我吃饭。别打阿笙。”

  赵阿姨没什么文化，早些年干的也是钟点工、清洁员这类费力气的工作。那厚实的一巴掌甩下去，黎沐笙半边脸都肿起来，又红又烫。

  她第一次见识到赵阿姨的可怕，吓得不轻，即便是肚子再饱，还是哆哆嗦嗦地硬塞了一碗饭进去。

  打脸毕竟伤在明面上，赵阿姨那会儿气狠了才失去理智，相比甩巴掌，她更喜欢掐小孩大腿内侧的肉。

  就那么揪着一小块肉，咬着牙用力地掐捏着转一圈，这种惩罚既不会伤身体，又能叫孩子乖乖听话。

  小孩子总是记吃不记打的。若是一两次，兴许黎沐笙并不会因此而收敛，可她但凡不听话，赵阿姨要么是打她，要么是掐她，如此高的频率，长期以往，趋利避害的本能自然使得她越来越怕生文静。

  除了不爱吃饭，黎沐笙从前还挑食。她不爱吃胡萝卜，若是不小心吃进去就会苦着脸赶紧吐出来。

  赵阿姨那边正将一个不听话的小孩教训了，怒气未消，转头就见黎沐笙吐出混着口水小小的红色的糊黏一团，瞧上去邋遢极了。她顿时大步走过去，厚且粗糙的手按住黎沐笙的脑袋，将她的脸狠狠地往饭碗里面塞：“吐的什么出来？！吃回去！”

  黎沐笙的额头挤压在碗沿，疼得呜呜地辩解：“胡萝卜。一点点。”

  “还挑食？”赵阿姨猛地将她的头压着往下怼了几下，撒了气，放开黎沐笙，“吃！全部吃完！我今天就在这看着你吃！”

  黎沐笙已哭得泪流满面，她抽抽噎噎，动作却半点不敢懈怠，塞了一大口饭进去，又因吃得急而呛了出来，见赵阿姨又要发火，仓皇地把吐出来一半的饭吃回去。

  待黎沐笙吃完饭后，赵阿姨仍不解气地说：“把那块胡萝卜夹起来吃回去！”

  这回黎沐笙不敢再说什么，抽泣着把那块被她嚼了一下便吐出来的胡萝卜吃了回去。

  五岁到十岁，这样的日子，黎沐笙过了五年。

  即便赵阿姨后来也走了，换了新的阿姨，黎沐笙也再不敢说拒绝的话，没两年，她便被靳家的人接回了家。

  *

  黎沐笙不设防，被那巴掌打得整个人撞在一旁的墙壁上，踉跄着跌摔在湿淋淋的地板上，又懵又疼。

  非常短暂地，这几天原崇纵容着她教她不害怕的记忆都被那些幼时被教训着强迫着服从的记忆代替了。

  她全身光裸，冰凉湿滑的地板像孤儿院里冬天的潮湿的床榻，又硬又冷。

  她再也说不出来什么其他的话了。浴室里的花洒还在浠沥沥地喷出水来，淌过空气，砸到她的皮肤上，凉得要像是要从里头生生砸出血来。

  她的脸很疼，身子很冷，思绪混乱，似乎看不清眼前站着的人是谁。

  面前的靳寒汀，她最喜欢的哥哥，此刻变成了面目狰狞的赵阿姨。

  捂着脸的手还颤栗着，黎沐笙一边哭一边乖顺地低声讨饶：“我不敢了。哥哥。我听话。”

  她不敢看靳寒汀的脸，半阖着眼皮，任淋浴的水打湿她的头发和身体。

  她将双腿屈膝并起在胸前，一只手撑着地，往浴室的角落里蹭去，不停地说：“我不敢了，别打我。别打阿笙了。我不敢了。我会听话的。对不起。别打我。对不起。”

  第18章

  那一巴掌下去，不光是黎沐笙，靳寒汀也懵怔了。

  从前他对黎沐笙再是如何不疼惜、不在意，也断没有体罚过黎沐笙。

  他对黎沐笙做过的最过分的事，便是在黎沐笙十七岁的时候，要了黎沐笙，直到现在，在他明知道黎沐笙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诱惑着哄骗着黎沐笙依附他、讨他欢心。

  何况那巴掌的力气，他是心里有数的。

  黎沐笙来了靳家后，不说享受到了多优越的生活，起码，从没有人让她干过一丁点重活，也无人薄待她的吃穿用度，更别说被下人欺负或是被靳家人虐待了。

  而他靳寒汀，就在刚刚，一分钟前，打了黎沐笙。

  黎沐笙还在喃喃着道歉，抽噎着求饶，以一个绝对自我保护的姿势。

  她将两条腿蜷曲在胸前，【创建和谐家园】的身体瑟缩着躲在浴室的角落，头低低的，捂着脸。

  这几天发生的事都是乱了套的，靳寒汀十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