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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原崇凑近有，问。

  黎沐笙把手机递给原崇：“我哥哥，他给我打电话，我没接。他就给我发短信了。我刚刚看见，他真的在楼下。他坐在车里。”

  那几条短信被黎沐笙唯恐避之不及地展现在原崇的眼前。

  “怎么办？原崇。怎么办？”黎沐笙仰头看原崇。

  好不容易才被哄得几天没出现的眼泪又吧嗒吧嗒地从黎沐笙的眼里涌出来，“我哥哥为什么要这样。他好奇怪。我不想看见他。我害怕。我不想回去。”

  原崇看完了短信，表情不变。他将手机锁屏，还给黎沐笙。他给黎沐笙擦了擦眼泪：“我不会让你回去的，相信我。”

  “只要你不想回去，我就不会让他带走你。”

  原崇牵着黎沐笙走到衣帽间的门口。

  他说：“我换身衣服，你在这儿等着。别怕。”换好衣服后，原崇道：“你去看会动画片，一集不到的时间，我就会回来。”

  “你、你要去哪里？原崇？”黎沐笙揪住他的衣服。

  “我去跟靳寒汀说清楚。”原崇摸了摸黎沐笙的脑袋，“你就在这儿看电视，等会儿我就回来了。”

  “不、不行的！”黎沐笙蓦地抱住原崇的腰。她紧贴着原崇，不让人走。

  她的下巴抵在原崇的胸口，抬头看着原崇。

  眼泪愈加汹涌地顺着她的眼角淌出来，没进她的鬓角，染湿她的耳际。

  她哭着道，“万一我哥哥打你怎么办？我害怕。你别去。”

  原崇叹了口气。他捧起黎沐笙的脸，大拇指轻轻揩去黎沐笙的淌了半张脸的眼泪，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总觉得我会被靳寒汀欺负？嗯？”

  黎沐笙蒙着泪眼看原崇，说不出原因，却还是执拗地箍住原崇的腰。

  “去看动画片，好不好？”原崇摸她的脸，“我向你保证，我很快回来。我没有骗过你，是不是？”

  过了良晌，黎沐笙慢吞吞地放下手。

  原崇调好动画频道，说：“坐着看吧。”

  见黎沐笙还忧心忡忡又忐忑不安地看着自己，原崇说：“相信我，阿笙。”

  黎沐笙磨磨蹭蹭地坐到沙发上，回头看原崇：“那、那我看动画片。我看完这集，你要回来的。”

  “嗯。”原崇点头。

  原崇走出别墅的大门。他认得靳寒汀的车。他面无表情，慢慢朝那辆车走过去。

  第36章

  见走出来的人是原崇，靳寒汀并没有太过惊讶。

  他下了车，还是忍不住往原崇身后瞟了两眼。

  靳寒汀扫视原崇的着装和湿凌的头发。他的脸色突然沉下来。他怒目切齿：“你……”

  话音未落，靳寒汀被原崇当脚踹向小腹。

  猝不及防的一脚将靳寒汀踹得仓促往后倒退几步。

  他当即恼恨地挥拳，却又被原崇一脚踹到车前灯上。

  身体撞到金属制的铁壳上，发出了巨大的碰击声。靳寒汀顿时疼得腰腹一麻。他俯身咳了一下，而后猛地朝原崇的脸砸了一拳过去。

  原崇并不躲避。他被靳寒汀的猛力一拳打中嘴角。不过片刻，嘴角便渗出了血丝。

  在黎沐笙面前，他们不约而同地收敛暴力。原崇小时候跟着原老爷子的部下练过，虽不至于擅长格斗，但对付没练过的普通人，绰绰有余。

  而靳寒汀读书的时候也不是个安分的，私下为朋友出头，打过不少架。

  此刻，两人都毫不留情、神情狠厉地攻击对方。

  靳寒汀咬着牙再次打向原崇。

  “【创建和谐家园】对黎沐笙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这次，原崇偏头躲过迎面来的一拳。

  他冷着脸，上前一步。他用右手往前勒住靳寒汀的脖颈，右脚将靳寒汀绊扫在地。他屈膝，用力顶住靳寒汀的肋骨，将人压制得不能动弹。

  他慢慢地说：“我没有你这么【创建和谐家园】。”

  “你还给黎沐笙发短信？”原崇想起什么，讥笑了一下，又或是痛快地笑，“我看了。”

  靳寒汀被扼住脖颈，呼吸有些困难。

  他不甘示弱地冷笑：“我养了黎沐笙三年。黎沐笙跟你才认识多久？你以为她真的……”

  “事实上，她现在甚至不愿意看你一眼。”原崇打断靳寒汀自欺欺人的话，面色忽然柔和，“你不知道吧。刚才我说我来跟你谈，她还抱住我，不让我出来。”

  “她说，她怕你打我。”原崇居高临下地掐制靳寒汀的脖颈。

  他漠然地看着靳寒汀因这一句话而骤然刹红的眼，说，“你现在在她眼里，是个完完全全的恶人。她不愿意提你，更不愿意见你。”

  那晚黎沐笙窝在浴室角落埋着脑袋，哭泣求饶的模样突兀地出现在靳寒汀的脑海里。

  他暗自握紧了拳头。他的手腕重重地蹭压着粗粝的地面，压出密匝匝的血印。

  原崇突然说：“我觉得你挺可怜的。”他俯睥着靳寒汀，眼神轻蔑，又偏偏刻意携了些怜悯。

  他说出的话字字诛心：“你的父母并不重视你，你的哥哥，也没有给予你亲情。本来……你还有黎沐笙。可现在，阿笙也害怕你，不见你了。”

  “与其说你养了她三年，不如说，你短暂地拥有了她三年。”

  原崇轻笑，说：“不信你看看，你现在还有什么？”

  已是初冬了。夜晚城市的街道不像犹在夏季时干热。靳寒汀躺在冷硬的地面上，动弹不得。

  方才他独自一人站在黎沐笙的卧室里，手脚冷得几乎要分离出身体般的僵直。

  他太冷了，于是忍不住来到了这里。他离得黎沐笙近一些了。

  只是，黎沐笙在别人的家里，不愿意出来。他看见黎沐笙探头出来瞧他，也看见黎沐笙与他对视时瞬间变得惊恐和厌烦的神情。他发短信时难得的忐忑和难为情沉甸甸地落了下去。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胸腔是空荡荡的。或者，是凉意得逞般地撕破他的皮肤，捏碎了他胸腔里的那颗东西。他全身都变冷了。

  想起黎沐笙还在边看动画片边等他，原崇蓦地松开了靳寒汀。他起身，而后无视躺在地面一动不动的靳寒汀，打算回去。

  靳寒汀突然笑了一下。

  即便此时心里的晦涩郁气像冰川下的活水争相四窜，他仍不忘扬声，似是觉得好笑极了般地放声讥嘲：“你以为相对于我，你有好到哪里去吗？”

  靳寒汀硬声道：“原崇，你清楚得很，无论这个拯救者是谁，黎沐笙都会跟着他走。可以是你，也可以是别人。”

  原崇的步子顿停。他没有转身看靳寒汀，只说：“但偏偏是我。”

  “我也不会让这个‘别人’出现。”

  原崇打开别墅的大门，回了屋。

  靳寒汀睁眼，盯着和昨晚一样，让人感到难以苟且喘息的黑夜。

  寒风凛冽，试图将街上无家可归的落魄人撵个干净。

  他蓦地翻身起来，坐回车里。

  眼前的原崇家的一楼亮着灯，似乎人影绰绰。街上的路灯勉力撑着摇摇欲坠的夜空。

  灯光只照在车尾，他看不清前路了。

  第37章

  原崇刚打开主屋的门，黎沐笙便像小绒球一样扑了上来：“原崇！！”原崇背手关了门：“动画片看完了吗？”

  “我没有怎么看，只……”黎沐笙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瞪着眼睛，说，“你、你的嘴角为什么流血了？”

  她意识到什么：“是不是、是不是我哥哥打你了？”

  黎沐笙蓦地捂住脸，开始自责地嚎啕大哭：“都怪我！都怪我！”

  “我也打靳寒汀了。”原崇忙摸了摸人的脑袋，及时地说，“我打了他好多下，他只打了我一下。”

  黎沐笙抬起头，手还捂着脸，只露了眼睛在指缝间偷偷地看原崇。

  她觑见原崇的伤，扁着嘴巴，泪眼汪汪地问：“你真的打我哥哥了吗？”

  “嗯。”原崇观察她的表情，问，“你会生气吗？不想我打他？”

  “才没有！”她自是害怕靳寒汀的，然而看见原崇脸上的伤，愤懑短暂地盖过了畏惧。

  她恨恨地说，“他打你了，你要打回去！他是坏蛋！”

  原崇一直垂眸看着黎沐笙。黎沐笙当真半点都没有追问靳寒汀的伤势。

  她恼得脸都红了。原崇倏地攥过黎沐笙两截细嫩的手腕，将人轻扯到自己身前。

  黎沐笙骤不及防地被原崇拿开了挡住脸的手，转瞬间就与原崇几乎身体贴身体地挨着了。

  原崇说：“嗯。我当然打回去了。”

  他们面对着面，鼻尖只差半指便能相抵。原崇的呼吸和味道一齐铺天盖地地笼罩住了黎沐笙。黎沐笙的脸色还恼红着，未来得及生起羞意，她的耳尖抢先一步，无法抑制地羞怯怯地红了。

  原崇偏头用嘴唇碰了碰黎沐笙的脸。他捧起黎沐笙现下不知是恼红还是羞红的脸，说：“那你不许哭了。”

  “哦……哦。”黎沐笙的眼睛湿漉漉的。水雾泛泛铺在她的眼底，氤氲成了旖旎一泓。

  原崇的嘴唇怎么那么柔软，好像比她的脸颊要软，黎沐笙晕乎乎地想，早知道，早知道那天她就不亲原崇的下巴了，她应该亲原崇的嘴唇。

  给伤口涂药的任务交到了黎沐笙的手里。

  她倒没再见着伤就哭哭啼啼的，只每天都会数着次数，严肃着小脸，一板一眼地给原崇上药。

  不到一个星期，那本来就没什么大碍的伤口就痊愈了。

  方泽平不知黎沐笙在靳寒汀家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有意识地避免与黎沐笙谈论这个话题。

  这天他结束课程后，正巧碰上提早下班的原崇。

  他有些欣慰地说：“我本以为阿笙来到了新环境，应该会有些怕生。性格上还会再内敛谨慎些。没想到，她反倒比之前在靳先生家要开朗。”

  “而且，她的表达能力比以前进步了许多。人也更自信了。”

  原崇看着他：“嗯。”

  方泽平道：“阿笙会越来越好的。”

  “当然。”原崇说。

  吃过晚饭，黎沐笙便坐到书桌前，十分认真地写作业，而原崇则在书桌对面处理助理给他发的文件。

  突然，靳母给原崇打了电话。

  “小原，阿笙怎么样了？有很听话的，应该没在你家捣乱吧？”靳母道，“后天下午，是基金会的八周年纪念日。到时我派人去你家接回阿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