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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好吃？”原崇问。

  黎沐笙还有些怏怏的，答道：“嗯。”

  原崇说：“我请个阿姨过来。你想吃什么，叫阿姨做。”

  吃完饭后，该是黎沐笙的午休时间了。可她今天怎么还可能生出困意。家里没有什么玩具或是漫画。原崇开了电视，给黎沐笙看动画片。

  动画片也吸引不了黎沐笙的注意力。原崇坐到蔫蔫的黎沐笙边上，拿出刚刚叫人送过来的药膏。他摸了摸黎沐笙的脑袋，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

  “来，我给你涂药。”

  第25章

  果然，黎沐笙一听到涂药两个字，本还只是低落暗淡的眼睛霎时变得红红的。

  她扭头，将脸面对着原崇，在和原崇的眼神对上时，眼泪又沁了出来。原崇帮她轻轻地擦了擦脸，而后才涂上药膏。

  蓄满了泪的眼睛看过来时，原崇无法再强装镇定和冷淡，他轻声问：“现在还疼不疼？”

  “嗯。”黎沐笙翕动晕着浅红的鼻翼，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

  她扁着嘴，瓮声瓮气地答，“疼。”

  原崇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想在黎沐笙面前提及靳寒汀，无论起因如何，靳寒汀都不该打黎沐笙。

  何况，随意想想便知，依黎沐笙的性格，她哪里会做出能让人恼到打她的事呢？

  再追问下去，只会让黎沐笙又去想哥哥，又难过。

  他说：“再擦两天就不会痛了。我每天都帮你擦，好不好？”

  黎沐笙小声啜泣，应了句“好。”她和原崇挨得近。她听见原崇低沉询问的声音很温柔，看见凝视着自己的脸的眼神也很温柔。

  黎沐笙细细去瞧原崇的五官，她瞧原崇的眼睫毛，瞧原崇的鼻梁，瞧原崇的嘴巴。

  原崇的呼吸浅浅的，似是被主人刻意遏制着。黎沐笙盯着原崇的眼睛，以防他发现，小心地偷偷嗅了嗅。

  她觉得原崇的味道好好闻。原崇说话的时候，气息便小毛球似的轻飘飘地抚过黎沐笙的脸颊。黎沐笙感觉自己的脸发烫，却不再是疼得发烫。

  “看【创建和谐家园】什么？”原崇被近在咫尺的黎沐笙目不转睛地看，温和地问。

  “我发现，你好看。”

  原崇给人擦好了药，近距离地看黎沐笙扬起的脸。

  即便大半边脸涂了药膏，也挡不住黎沐笙五官的精致。他忍不住点了点黎沐笙还泛着红的小巧挺翘的鼻头，说：“阿笙比我好看。”

  “哦。”黎沐笙蓦地将脸垂下来。

  她曲起手指，试探地蹭了蹭自己顿时变得有些痒的鼻尖，偷偷睨了眼正把俯身将药膏放到茶几抽屉里的原崇。

  接下来黎沐笙的心情倒是有所好转。起码她看得进动画片了。原崇陪着黎沐笙看了一下午的电视。到了晚上要睡觉的时候，原崇便叫黎沐笙先去洗澡。

  他拿了一套羊绒制的睡衣递给黎沐笙。睡衣是一体式的样式，有一个大帽子，帽子上缝了两个白色羊角。前边的拉链隐在了睡衣的绒里。

  黎沐笙接过来，欢呼道：“是小羊呢！”

  “嗯。”原崇见她终于笑了，也笑道，“你喜欢吗？”

  “喜欢喜欢！”黎沐笙抱着睡衣。她有些好奇地问：“为什么是小羊呢？”

  “羊毛是卷的，你的头发也是卷的。在杂志上看到，就买回来了。”

  黎沐笙突然想到了自己前几天做的那个梦。她思考了一会，问：“你觉得我像小羊吗？”

  “倒也没有。”原崇摇摇头，见黎沐笙一派认真询问的模样，答道，“我只是觉得，你会喜欢，而且你穿起来，一定很可爱。比小羊可爱。”

  “哦。”黎沐笙没追问了。

  她将自己隐隐发热的脸半藏进小羊睡衣里，闷声道：“我要去洗澡了。”而后便转过身急匆匆地跑进了浴室。

  洗完澡后，黎沐笙从浴室出来。小羊睡衣十分合身。那帽子大，罩下来，几乎盖住了黎沐笙的头发，将将遮至那双大眼睛。

  那对羊角就立在黎沐笙的头顶。黎沐笙又长得白，乍一看瞧过去，倒真像拟人态的小羊。

  黎沐笙出来前，自己已经在镜子前照过几番了。

  她见原崇只看着她不说话，便忐忑地摸了摸羊角，说：“不好看吗？”

  “好看。”

  黎沐笙高兴起来：“我也觉得好看。”说完，她又后知后觉地对自己这样自夸的言辞感到有些羞涩，于是微红着脸，没再说话。

  “我去洗澡。”原崇突然道。

  “啊，”黎沐笙回神，“嗯。好。”

  见原崇进了浴室，黎沐笙慢慢地走到床边，掀了被子躺上去。

  她并不感到困，发而心跳有些加快。浴室里浠沥沥的水声不绝于耳。黎沐笙感觉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地融进了水声里，她莫名地感到紧张。

  过了良晌，黎沐笙偏头瞧了瞧浴室的门。

  她觉得自己好像等了好久。原崇洗澡怎么这么久呀，黎沐笙闷闷地想。

  她在心里琢磨了半天，手在被子底下，悉悉索索地将自己的睡衣脱了下来。

  原崇在浴室里急促地呼吸。他闭上眼，脑海里是穿着小羊睡衣的黎沐笙。

  黎沐笙的脖颈间、锁骨处都是光洁的润白一片，两个小羊角稚幼得像真的，愈加趁得那张嫩生生的脸青涩又惑人。

  出来时，原崇周身笼着一层朦朦的水汽。黎沐笙躺在被子底下，看着原崇朝自己走过来。

  她隐约发现，原崇的眼底泛着一层红，额头上居然还有汗。

  她顾不上紧张，担忧地问：“你怎么了，原崇？”

  没料想黎沐笙观察得这么仔细，原崇说：“没事。”

  还未待黎沐笙认真地去看原崇的脸，原崇便掀起被子打算躺进去。这一下，黎沐笙匆匆屏住了呼吸，也叫原崇看清了被子底下光溜溜的黎沐笙。

  一片深沉严肃的墨蓝色里，那具雪白的少女身体像从深海里跃出来的【创建和谐家园】人鱼，生涩地跳进了原崇的眼底。

  一瞬间，原崇分不清自己是陷入了刚刚在浴室靡丽的幻境里，还是处于黎沐笙光了身子躺在床上等他的现实中。

  一切仿佛凝滞，眼前的空气窜不进这副画面里。他及时将被子盖回床上，哑声问：“你怎么把睡衣脱了。”

  闻言，黎沐笙有些纳闷，又有些害羞：“我自己脱了。”

  原崇的手还压在被角上，说：“你睡觉不喜欢穿衣服？”

  “不是呀。”认真答了话后，黎沐笙忽而小声地问，“你不要做那个……【创建和谐家园】衣服的事吗？”

  饶是原崇早有预想，可当他真的听到黎沐笙亲口说出来时，仍然觉得荒唐。

  什么旖思都变成了心头重甸的巨石。他看着黎沐笙变得红扑扑的脸，放缓了呼吸，轻声问：“谁告诉你的？”

  许是要提到靳寒汀，叫黎沐笙又湿了眼眶。她低低道：“哥哥说的。”

  “他怎么说。”

  “做那些事，会喜欢我。”黎沐笙又说，“还有，喜欢我的话，会想做那些事。”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鼻子里已经有了哭腔，说：“可是，哥哥不喜欢我。他是骗我的。那、那……”说到一半，黎沐笙也说不清楚了。

  第26章

  顷刻间，原崇醒觉自己这位幼时作伴玩耍过几年的“朋友”，不知内里已腐烂到了什么境地。

  他们这群人，倒也谈不上何等正义或善良。

  豪门的腌臜事不少，久浸其中，能有几个人无私纯良。想要通过军政商干出一番事业，心慈手软和犹豫不决是大忌。

  可原崇以为，他们该有底线。

  黎沐笙什么都不懂，靳寒汀把她骗得团团转，让她一颗心全心全意地扑在自己身上。

  原崇大约知道靳寒汀家里的情况，可这不是靳寒汀这样对黎沐笙的理由。

  黎沐笙本该是无知无觉、烂漫沐笙的树苗，生生被靳寒汀养成颓败、不见光的腐树，他汲取黎沐笙的养分，将黎沐笙变得和他一样腐烂，偏偏又不回报半分。

  黎沐笙在靳寒汀身边过得是什么日子？

  原崇又是愤怒，又是难以置信。他终于明白，靳寒汀无药可救地烂透了。而黎沐笙，所幸的是，他将她带了出来。离开了靳寒汀，黎沐笙才能活出自己的人生。

  原崇坐在床边，转身垂眸看着脖子和肩膀都漏在了外边的黎沐笙。

  他抬手扯着被子稍稍往上掖了掖，告诉黎沐笙：“喜欢你，是会想做这些事的。但是，想做这些事，或是做了这些事，却不代表会喜欢你。”

  黎沐笙懵懂地望向原崇。原崇道：“没必要这样，我不需要你做这些事。”

  原崇安静地等黎沐笙慢慢去理解、消化他话中的意思。那厢黎沐笙却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黎沐笙一直在认真地努力地去理解原崇的意思。她觉得她懂了。可是她又想，原崇为什么不想做这些事？

  原崇说“喜欢你，是会想做这些事的。”又说“不需要你做这些事。”这是什么意思？

  她后知后觉地怀疑，原崇是不是不喜欢她。

  原崇也是哥哥的朋友啊。哥哥不喜欢她，嫌弃她是傻子，宋哥哥和马哥哥也是不喜欢她的，那原崇呢？

  原崇会不会，其实并不喜欢她。毕竟、毕竟她是笨蛋，她是傻子，没有人会喜欢这么笨的她。黎沐笙发现自己无法承受原崇也不喜欢她的可能。

  黎沐笙感觉眼睛酸胀起来。察觉到自己要哭，她习惯用手及时地遮挡着眼睛或是揉掉眼泪。

  她悄悄抬了抬手，却发现原崇还帮她掖着被子。她不敢挣脱，只能任由眼泪顺着眼角淌出来。

  她光着身子躺在被子底下，揪着床单，哽咽着问：“原崇。你不喜欢我，是不是呀？”

  “原崇，其实你也知道，我很笨，对吗？”黎沐笙的眼泪浸透鬓角柔软的发，洇到枕巾上，“哥哥骗我，哥哥骗我说他喜欢我，我相信了，其实哥哥不喜欢我。哥哥说我是个傻子，哥哥的朋友也说我是傻子。我是笨的。我知道的，我知道我很笨。原崇，你也是骗我的吗？如果你也是骗我的，我该怎么办呢。因为我笨，我不知道，如果你不喜欢我，告诉我吧。可不可以，别骗我。”

  黎沐笙哭得眼睑红肿不堪，露在被子外头的小脸也憋红了。

  原崇听她的话便知她想岔了。他隔着被子拥住黎沐笙，将人包得严实，说：“怎么会不喜欢你。”

  他并不是直白热情的性格，但对着黎沐笙，若是支吾隐晦，人又不知要想到哪里去了。

  他低声道：“你不笨。谁说你笨了？我很喜欢你。没骗你的。”

  “可、可你……你还穿着衣服。”黎沐笙泪眼扑朔地看他。

  原崇搂着黎沐笙，轻声解释：“不是非得做这些事。我不骗你。我对你好不好，你感受不到吗？阿笙？”

  黎沐笙遏住了哭意。她闷着脑袋，想了半晌，点了点头，小声说：“好。”

  原崇说：“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带你去游乐园，你怎么说的。”

  黎沐笙看过去，等他继续说。

  原崇说：“你说，你很少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