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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本还害怕哥哥会再打她，现下脑子又懵糊糊的了。赵阿姨可从来没亲过她，没抱过她，她怎么会以为哥哥会变成赵阿姨那样呢。

  黎沐笙还未回神，门铃就响了起来。陈阿姨去开了门，宋卓奇和马天儒并排走进屋。

  “累死了。”马天儒扭了扭脖颈，说，“我也忙了好一阵，今天恰好有时间过来。”宋卓奇走上前，想逗黎沐笙：“啧！我看看这是……”

  “回房间午睡吧，”靳寒汀对黎沐笙道，“哥哥跟他们有事谈。”

  黎沐笙不敢多看宋卓奇，下意识应了靳寒汀。她乖乖地起身，说：“那，我去睡觉了，哥哥。”

  黎沐笙回屋后，靳寒汀三人便一齐去了电竞室。

  “昨天干了几个啊？”宋卓奇喝了口水，随意问道。

  靳寒汀开游戏的动作一顿，没接话。宋卓奇以为靳寒汀没听到他的问话，便又说：“有人说看到你昨晚去金豪了，你没去？”

  “去了。”靳寒汀把游戏手柄分给两人，“就看上一个。没什么兴致，就回来了。”

  “那那个岂不是行货？”

  靳寒汀的脑海里晃过女孩的短发和眼睛，说：“就那样吧。”

  这时，游戏界面的加载进度正好达到百分百，靳寒汀佯装不耐地说：“下次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行了行了，开始吧。”

  马天儒突然说：“在厅里，我怎么看到黎沐笙的脸像是被打了？”宋卓奇想起来，附和：“哦，对。我也看着像是。”宋卓奇琢磨一会，有些惊讶：“不会是你打的吧，寒汀。”

  靳寒汀默了几秒，说：“是我打的。”

  宋卓奇只说：“你不是说要做做样子么。这打脸还是不大合适吧。她一傻子，嘴上没个把门的，如果到媒体面前乱说，那后果……”

  “她不会说的。”

  宋卓奇嘴角往下撇着，无所谓地点点头：“看那伤，应该是昨晚打的？刚刚我看她还很依赖你的样子。”

  他赞叹了两声：“换做是我的话，也不介意有这样一个人。长得好，听我话，脑子不好使，养来玩玩倒也不错。”

  “嗯。别说了。”靳寒汀神色未变，催，“开始吧。”

  在门口的黎沐笙愣愣地听着。

  黎沐笙对任何人的叮嘱都一板一眼地重视。刚刚她回到自己的卧室里，才忆起昨晚医生嘱咐道要每天涂三次药。

  可现在已经过去半天了，于是她急慌慌地想过来问问哥哥，药膏放在哪里，却猝不及防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第20章

  黎沐笙再次回到自己的屋里。

  其实在这之前，黎沐笙就有些畏惧宋卓奇。宋卓奇和靳寒汀来往频繁，黎沐笙见过宋卓奇不少次。

  宋卓奇对她的恶意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她知道，宋卓奇并不喜欢她，甚至有点烦她，所以每次她都会尽量避开宋卓奇。

  黎沐笙并没有完全听懂靳寒汀他们方才的对话，但她听到宋卓奇说“做做样子”，听到宋卓奇当着哥哥的面骂她是“傻子”，听到宋卓奇说“脑子不好使”，也听到哥哥只回答了“她不会说的”和“嗯”。

  这些简单的话，简单的意思，她都听得懂。

  脸上的肌肉若是被牵扯到，便会隐约作痛。即便如此，黎沐笙还是抿着嘴，哭了起来。

  哥哥真的喜欢她吗？如果喜欢她，怎么会打她呢？可如果不喜欢她，怎么会亲她呢？哥哥是在做样子吗？那就是在骗她吗？哥哥骗她什么？骗她的是，哥哥喜欢阿笙，那就是说，其实，哥哥并不喜欢她，对吗？如果别人骂哥哥，她肯定要冲上去将那人教训一番的，可宋卓奇骂她了，哥哥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好像，好像他们一直这样认为，他们习以为常。

  黎沐笙翻出绘画本。成串的泪珠掉到本子上，晕出水渍。她拿出铅笔，想画点什么。画什么呢？

  她急急忙忙地想。画游艇好了。她凝神画了几条线，怎么也画不出游艇的形状。

  她的眼泪也掉下去，将她画的线条晕坏了。她急躁将那些泪水抹掉，却把浸了水的纸给抹破了。

  她在心里焦灼地喊，快别哭了，快别哭了呀！可是游艇好难画，她根本画不出来。

  她好笨，她怎么这么笨啊！她还总爱哭！哪个大人像她这样！只有笨蛋，只有傻子才这样。

  黎沐笙扔了笔。绘画本也被她甩到地上。她埋头在交叠的臂弯间，呜呜地哭起来。

  哭了好一会儿，黎沐笙才止住泪意。她抬起头，拿手背抹去眼泪。她蒙着泪眼将笔和绘画本都捡起来，认认真真地摆好，吸了吸鼻子，开始翻看绘画本。

  当翻到前几天她画的太阳，画的波浪一样的海的时候，黎沐笙突然想给原崇打电话。

  她记得原崇之前就说过的，有什么事，可以给他打电话。

  可她还是不敢轻易打过去。黎沐笙按到手机的联系人列表，看见原崇的名字。

  她好想打过去，可是万一原崇生气怎么办？黎沐笙用手指试探地往那儿点，又及时收回了手。过了一会，她又伸出手指，而后收回手指。

  反复几次后，黎沐笙不小心点到了界面。电话霎时拨了过去。

  黎沐笙吓得手足无措，想赶紧去按那个红色的取消通话，还没按到，电话便接通了。

  这下，她不敢直接挂断，只得忐忑又紧张地将正在通话中的手机放到耳边。她听到了原崇的声音：“阿笙吗？”

  *

  原崇正在开会。

  几个股东都看得出来他今天心情不佳。原崇做决策时往往说一不二，果敢干脆，并不是和人打成一片的笑面虎性格。

  不过，即便平日里原崇的性格冷淡，却远不至于如此厉肃。原崇以前并不会将情绪带到工作中来。

  甚至有时候公司的重头项目遇到瓶颈，他依然能措置裕如。正因如此，他年纪虽轻，在公司的威望却盛。因而，大家对原崇反常的情绪化都感到十分稀奇。

  开会时，原崇习惯将私人用的手机和工作用的手机都设置成静音摆在台面上。他正说着话，便发现私人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除非有要事，原崇的亲人朋友通常不会在这样的工作时间来打扰他。

  原崇执起手机。看清致电人的信息的那瞬，思及黎沐笙的性格，他立时接了起来。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径直转身进了休息室。

  那边不说话，原崇便主动问：“阿笙吗？”

  “嗯。”黎沐笙还有些怯，“原崇好。”

  他轻声问：“怎么了？”

  “我、我……”黎沐笙说不出原因来，支支吾吾地。

  原崇耐心问她：“阿笙，发生什么事了吗？”

  黎沐笙吞吐道：“没、没有。”

  “没关系的，有什么事，我会帮你。”

  黎沐笙刚才闷头大哭，脑袋还是懵擦擦的，现下又是第一次打电话给原崇，一时间，完全不知该和原崇说什么。她诚实地答道：“没事。”

  “好吧。”又不说话了，原崇暗忖。他换了种问法，“那阿笙为什么打电话给我呢？”

  黎沐笙说：“我、我不知道。就是，突然，想打给你。”

  “我想听你的声音。”

  原崇没说话了。

  他狼狈地发现，他的心跳声大过了本就渐渐变得急促的呼吸声，剧烈地奔跑在胸腔里，经久不衰。

  黎沐笙真是……太熬人了。她的一切遵从她的本心。若她冷落你，害怕你，你无计可施。可若她亲近你，说着那些调情而不自知的话，你也只能束手就擒。

  没听到原崇开口，黎沐笙不安起来。她忽然想起昨晚原崇送她回来时的疏离的神情，扁了扁嘴，小声问：“原崇。你昨天晚上，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原崇的声音迟了几秒才传过来：“没有。没生气。”

  “可，可你……”黎沐笙不知道怎么形容昨晚原崇的表情，只知道，是和之前不一样的。她能感觉到，原崇就是生气了。

  原崇温声告诉黎沐笙：“真的没生气。”

  “哦、哦。”黎沐笙被原崇这样肯定的回答安抚，信了他。

  “是不是还想和我出来玩？”

  “嗯，想的。”

  “那我过几天再去找你，好不好？”

  “好。”黎沐笙有些雀跃地说，“那我等你哦。”

  两人都无话可说。原崇不爱讲废话，现下却思索着，能和黎沐笙聊些什么轻松的话题。

  黎沐笙见两人都沉默，心下有些焦急。她怕原崇嫌她烦，快声道：“那、那我要午睡了！原崇，如果我下次，还想打给你，可以吗？”

  “可以。你想就可以。”

  待黎沐笙挂了电话后，原崇垂眸看着通话结束的界面，倏地就笑了出来。

  当原崇走出休息室时，所有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完全换了一副风貌。他道了声“继续”后便开始接着未结束的话题讲下去。

  结束会议，所有人相继散场，唯独原崇还坐在会议室里的主位上。

  他摩挲着黑色的磨砂外壳的手机，扶额，又笑了一下。他突然叫来秘书，吩咐道：“通知一下，今天大家可以随时下班。不做考勤。”

  第21章

  黎沐笙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打给原崇的这一通电话给予了她短暂又迅速的开心。

  挂掉电话后，她鼓噪的心跳声才逐渐平却。回神时，她才感觉到，她的脸还隐痛着。

  未擦尽的眼泪僵在脸颊上，塑成泪痕。

  她觉得哥哥似乎并不是她以前一直以为的样子。她以为哥哥喜欢她的。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的。她琢磨不出确切的答案，心里却鼓出了一个疙瘩。

  黎沐笙有午休的习惯，到点就会困。

  现下她脑子里一团乱，眼皮耷拉，只好强迫自己埋进被子里睡觉。大约十几分钟，黎沐笙便陷入了睡眠。

  宋卓奇和马天儒自然是要留下来吃晚饭的。

  陈阿姨即将做好饭时，靳寒汀三人恰好从电竞室出来。

  靳寒汀往下瞟了两眼，没见着黎沐笙。他对身边两人道：“你们先去下去吧，我拿点东西。”宋卓奇和马天儒随意应了几句，没追问，下楼坐到沙发上。

  靳寒汀和黎沐笙的房间都不直对着楼梯。人在一楼望上去，只能望见走道和镶嵌了油画的墙壁。

  靳寒汀路过自己的卧室，没停，径直走到黎沐笙的门前，才停下。

  他没有敲门，直接扭开门。进屋后，他回身关上了门。

  黎沐笙还在睡。

  屋内桌面上的东西整洁。黎沐笙学习所用的课本都有序地码在桌前书柜的第一层，她爱看的漫画则码在第二层。

  靳寒汀慢慢走到床边，垂眸凝视黎沐笙。黎沐笙睡得熟，只露出上半张脸，长长翘翘的眼睫毛温顺地垂搭在下眼睑上，鼻尖和嘴巴都闷在被沿下头。许是不怎么能透气，她两颊均是酡红一片，于是受伤的那边脸更是红了。

  靳寒汀缓缓坐到床边。他探手，去轻轻摩挲黎沐笙的脸，听到黎沐笙突然呢喃了一句“哥哥”。

  那声音，又软，又绵，含糊地藏在被子里，让人听不真切。靳寒汀的手一顿。他放在黎沐笙脸上的手指蜷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