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主持人操作着屏幕,停在一个“爱上哪个星座会幸福到爆”的页面。晚江发现前三名没有自己,啧啧以示不满。倒是高以樊笑起来,语气挺得意:“我第一。”
粤粤虽然不懂,但拍手跟着高兴:“舅舅第一,舅舅第一!”
晚江嫌弃地瞅着他们:“这也能信?一天三变,我昨天在网上看见的可是别的星座。”
高以樊只当她羡慕嫉妒恨,饶有兴致地看主持人换下一个话题。晚江闲得无趣,走到旁边去瞧新鲜。粤粤回过头找不到人,有点儿慌了,扯着高以樊的围巾催他快走。
“又走不丢。”高以樊个子高,一眼望去就找到了,“看,在前面。”
粤粤看见晚江手里有气球,立马就知道是买给自己的,也不要高以樊抱了,迫不及待下地跑到晚江面前。
“喜欢吗?”她一边把绳子系在他外套的袖扣上,一边问,粤粤用力点头,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看她摸着孩子茸茸的短发,言语之间都是温柔笑意,高以樊觉得自己内心微微发软。其实他,也渴望拥有她的别样温柔。
如期而遇的爱,有些东西只要心向往之,就具备了心想事成的能量。
“喂——”他脱下帽子,几缕头发凌乱,也不去顺,“看见了吗,爱上我会幸福到爆。”
他哈出茫茫雾气,朦胧了俊朗的面庞。长身玉立,仿佛一棵挺拔的乔木,在等待生命里赴约而来的人。晚江对视他黑曜石般的双目,男人是用眼神爱人的,她分明读懂了那流光深处暗涌的,是他对她,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最私人的感情。那样不加掩饰,那样锋芒毕露,那样咄咄逼人。
他说:“你怎么还不来爱我。”
晚江不可抑制地涌出热泪。
记得他曾说过:“那我在射线无限延长的一端加一个点,它是不是就会停下来。”那天高以樊罩在路灯昏黄里,影子拉得老长,她和他只隔数米也还是山水辽远。可她卑微地发觉,就算步履维艰,他所在的地方,有她想要企及的温度。
前尘往事销匿后那不过是段旧梦,都归入了时光的沉寂中去,不得善终。而人世这番漫长行路,却何其有幸能再觅良人如你,迎纳我一身风尘仆仆。
“我这不是来了吗。”
海海人生,无涯光阴,纵然良缘难寻,可老文学家古朴厚实的文字分明早就镌刻在了那里——我明白你会来,所以我等。
Chapter 12
但愿人长久
晃眼已是十二月底,前几日B市下了今年第一场雪,银装素裹的北国风光犹如一幅画卷。晚上是在高家大宅吃饭,难得高岑、粤粤、陈元一都在,一家人十分热闹。饭后高夫人亲自做了一个水果拼盘,橙子特别甜,大家都称赞味道很好。
高岑拿了一块给粤粤,用在场各位都能听到的音量说:“高以樊,听你外甥说,前段时间在人民广场,你摁着他脑袋就是不让抬头,是为什么呀?”
晚江被口中的果汁呛了一下,高以樊一边替她顺后背,一边飞快地盯住了粤粤。小鬼拿着一瓣橙子尝得津津有味,眼珠子上下左右一轮,简直天真无邪。陈元一在心里感叹,哎,等粤粤长大了,自己一定要履行一个做舅舅的神圣职责,告诉他那些年被他那恶劣老妈拿出来当枪使的残酷过去。
高以樊拉住晚江一只手,很坦荡地回击:“噢,为了教他什么是‘非礼勿视’。”
高岑满意极了,不隔三岔五逗一逗这对如胶似漆的恋人,她的睡眠质量都会变差。
晚江悄悄睨了一眼那个告密的小坏蛋,粤粤赶紧用嘴巴衔住橙子,小爪子唰地捂住脸。那晚小鬼自顾自玩气球,压根儿没理会身边两个大人酝酿了一出款款深情。等他抬起脑袋的时候,发现高大的舅舅朝小江阿姨俯下身子,两个人脸蛋贴得好近,专心得不行。他伸手扯舅舅的大衣下摆,真气人,竟然对他爱理不理。粤粤刚噘起小嘴巴,高以樊就顺手把帽子扣在了他扬起的小脸上,然后大掌托着他的后脑勺,把小脑袋往下轻轻摁着。
小鬼哪里肯依,摆着俩短胳膊【创建和谐家园】。但是被高以樊抓着脑袋,挣脱不得委屈极了。
他哪里知道高以樊有多累,一边停不了这个覆水难收般的吻,一边还要歪过半身,艰难地迁就着粤粤那矮墩墩的个子……
饭后辞别高家,高以樊开车送晚江回去。
“我妈之前和你聊什么了?”
“噢,说是想请我们家一起去澳洲过年,两家人好好热络热络来着。”
话说她和高以樊互诉衷肠后,狡猾的男人迅速向高家二老报告,根本没给晚江多余时间准备。在二老的催促下,晚江终于满腹忐忑地走上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道路。
初见高夫人是在一天傍晚,他们去的时候,她正坐在飘窗边的摇椅上看书。身上披一件淡紫色的长毛衣,未佩任何金银玉器,只是戴了一副旧式的玳瑁眼镜,两侧垂着细细的链子。那画面仿佛静物【创建和谐家园】,晚江心中不禁喟叹,女人多是被时光消耗的,只有少数,是被时光凝炼的。高家一双母女,夫人是含蓄,高岑则烈艳。她起身走来,摘掉眼镜,连眼角的细纹都很亲和。
其实晚江很好奇,想说母亲和姐姐都是这样的优质美人,眼界该是打小就既高又挑剔才对,高以樊怎么就偏偏相中了她这样清汤挂面的。他当时调侃:“除了性子,高岑几乎继承了我妈所有的做派,对着她们俩三十年,再美我也得换换口味。我妈有我爸看着就好了,高岑有姐夫盯着就好了,你再朴实无华,也有我‘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
去澳洲过年其实是高以樊的主意,但此时他面不改色地点头:“我妈昨天和我提了,让我改天请示一下泰山大人。”
他现在总是非常自然地冒出某些称呼,见她神色有些为难:“怎么了?”
“上次听我妈说,手头上正在做一个重要的新课题,年前年后估计都要忙得连轴转。”晚江撇嘴,“而且我妈她以前乘飞机遭遇过一场严重事故,那之后就死活不肯再坐了,连系里安排出国的学术交流都不去,我爸就老是笑话她。”
“那也不碍事,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她还是觉得不大好,高以樊又说:“你不用担心,我妈很好说话的。或者今年我和你回N市过年,我倒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进一步改善一下你家两位老师对我的‘既定印象’。”
这个“既定印象”,还要从之前的事件说起。
大概一个月前,晚江到高以樊公寓蹭饭。他手艺不赖,虽然会的菜式不多,但拿手的几个都挺棒。吃完以后两个人一起看谍战剧,后来为了某角色的正反派问题打起赌来,晚江可耻地输了。高以樊额头抵过来,嗅她浅浅的鼻息,然后没有迟疑地吻下去。
结果陆老师来电。
和高以樊确定关系才半个月,晚江还没找到机会跟爸妈说。她堪堪推开他,无视他眼中的不满,溜到厨房接听。刚开始还是十分寻常的对话,直到陆老师拐弯抹角地提到——
“黄芪啊,噢,昨天他来B市开会,对,得空找我吃了顿饭。”
“什么二人世界啊,他的三个同事也在好吗。”
“要我说几次啊,我跟他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他和他们家黄主任都说清楚了,你怎么还在这儿执迷不悟呢!我们真的……”
高以樊突然从后背贴上来,晚江一吓,那话哽在喉咙里没说干净。他贴面到她耳畔,用一种极其魅惑的声线,不高不低地说:“晚上留下来?”
晚江只觉得刹那间,血液逆流……
“……”陆老师在遥远的N市眼皮一跳,“刚刚谁说话?”
“……”
“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
“……”
“陆晚江。”
“有……”
“你有事瞒着我和你爸。”
这是完完全全的肯定句,晚江不禁膜拜陆老师灵敏的第六感,剩下所有的想法,就是将某个故意坏事的神经病千刀万剐……他狡诈得很,立马松了怀抱,退到门边倚着,表情格外人畜无害。
晚江不可避免地遭到逼供,她完全相信,如果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自己俨然逃不掉严刑。最后发了个什么誓,才把陆老师险险哄住。她飞回客厅,跳上沙发掐住高以樊的脖子大喊:“浑蛋,我被你害死了!”
高以樊由她掐着,冷静地问:“黄芪是谁?”
“你耍流氓!我妈说不会放过你的!”
“黄芪是谁?”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还我冰清玉洁守身如玉的形象!”
高以樊闻言满意地笑笑,但还是只问:“黄芪是谁?”
晚江被他烦得无语,撒手倒在一边,没好气地说:“百年难得一遇的优质相亲对象。”
高以樊摸脖子,冷静得连眉毛都没抖一下。发作不能,拿起遥控器开始疯狂换台……
晚江看他按得遥控器“啪啪”直响的样子,忍不住在沙发上打滚。高以樊把那玩意儿往地毯上一掷,扬言明天就上N市登门拜访陆老师和唐老师去。
“别介!我妈说要先过目一下你的简历,你好好儿准备一份,明天我要给她发过去。”
“……”
饶是再见过世面的高家二公子,也是被未来丈母娘这猎奇的想法给噎了一下。
翌日上午,晚江坐在高以樊的办公桌前,轻点鼠标,将那份附着“个人简历”的邮件发送出去。高以樊端着热咖啡慢慢吹,他花了一早上精心完成的履历,态度端正不敢怠慢,连财务部提上来的新的融资计划都被搁在了一边。因为需要附照片,他还特别让晚江给他拍了一张正儿八经的两寸照。只不过背景是办公室里的上千条热带鱼,被那丛丛色彩映衬着,显得格外人模人样。
陆老师很快回复过来,晚江立马坐直身板,高以樊也禁不住将身子朝电脑屏幕探去。
“心跳好快。”高以樊喃喃自语,嘴角抿开一处浅笑,“我说我的。”
晚江闻言,拿掌心贴了贴他的胸口,心跳果然异常迅猛。
“Too young too naive。”她嘲笑道。
刘知旬在离办公室大门还有一米远的时候,突闻里头传出猖狂的笑声。他惊愕,脑门儿上方滚过无数天雷,因为那分明是——老板的笑声。他僵硬地推推眼镜,心中一计较,自觉地走了。
一门之内,向来雷打不动的男人此时此刻笑得抖肩颤背,手里咖啡杯都稳不住。晚江早已被陆老师的回复一招毙命,当场石化,像个呆瓜似的盯着邮件里仅有的一行字:女儿,我和你爸从小教育你要为人诚恳,不虚荣、不说谎、不造假。
这这这,谁虚荣、谁说谎、谁造假了啊?
“咳,陆老师真幽默。”
被家父家母果断看低了的晚江,陷在备受打击和分外惆怅的情绪里,恹恹地吐了一句:“嗯,所以我们还是算了吧。”
高以樊随即放下杯子,按内线吩咐刘知旬:“帮我订两张明天上午去N市的机票。”
“我有预感,我爸妈可能不会喜欢你啊。”
直到下了飞机,晚江还在强调这预感,愁得高以樊俊脸上一片阴霾。
“昨天被质疑的人可是你。”他拉着两个人的行李,郑重反驳。
南方湿冷的冬季才是彻骨的寒,晚江打了个喷嚏,讪讪地说:“你不懂,冷幽默归冷幽默。一旦你真的站在我家门口,他们要质疑的人反而是你了。”
他又不笨,听得出来她暗有所指。
事先没打过招呼,所以陆家父母见到他俩的时候,着实愣在屋内好几秒。眼睛从晚江脸上过渡到高以樊脸上,来来【创建和谐家园】数十次。
“伯父伯母好,晚辈高以樊。冒昧前来拜访二位,多有打扰,还请海涵。”
陆老师收好打量,小幅度碰了一下还在傻愣的唐老师,谈笑自若地将他们请进屋。
气氛很怪异,陆家二老虽然蒙,但还是周到地招待起这突然冒出来的女婿。高以樊并不轻松,他在商场上和各式各样的人物打过交道,就算是那些跺上一脚能让整个行业为之一震的角色,也能够从容不迫,有进有退。良好的家教虽然不至于让他在陆家二老面前失了分寸,但因为晚江那句残酷的“我爸妈可能不会喜欢你啊”,还有之前的“你耍流氓!我妈说不会放过你的”,他竟然见鬼似的忧心起来。
这要是传出去,起码够高岑和陈元一笑话半辈子了。
晚饭时,唐老师话出奇的少,陆老师还和高以樊聊了许多,甚至问到晚江那幅巨幅照片,晚江只好把脸埋进碗里。安然无恙吃完一顿饭,高以樊陪唐老师在客厅里喝茶,高家人也十分喜爱饮茶,所以高以樊对茶还颇有认识。这下子和唐老师聊起天来,倒是悄然改变了唐老师稍微冷淡的态度。
晚江跟着陆老师去整理客房,拿了干净的被褥床单。晚江手上塞着被套,心还拴在外面,动不动就探出头去偷看。
“你爸要是知道你这样提防着他欺负人,他可要心酸了。”陆老师抚平没整好的床单,幽幽然说。
晚江立马低眉顺眼,专心手里的事情,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早就料到你和爸爸会不怎么喜欢他的。”
陆老师看了一眼沮丧的女儿,松口道:“也不是不喜欢。”
只是不放心。
陆老师和唐老师都是实在的知识分子,对晚江的成长教育也很到位。虽然陆家不兴赞美之风,但在他们心里,都知道自己的女儿是非常优秀的。也没有深重的门第观念,在得知高以樊的家庭背景后,虽是震惊不已,差距也不止一点点儿,但也并不妄自菲薄。只是这社会仗着上一代有权有钱有势,就只管贪图享乐的纨绔子弟多了去了,到处拈花惹草的二世祖一抓一大把,何况“一入侯门深似海”呢……
陆老师看着高以樊身上的种种标签,心里就唯恐晚江会吃亏。唐老师更不必说,他们系好些个不务正业的富二代,抓着大把粉色钞票态度傲慢地来跟他买学分,气得唐老师无语。用晚江的话说,个个儿给差评。
“就这么看,感觉说话还挺稳重的,又有事业心,是你爸比较看好的那种有为青年。”陆老师抖开被褥,发表一些态度,“等着吧,你家唐老师十有【创建和谐家园】会被拿下。”
“噢,那陆老师您呢?”晚江很明白,相比温良恭俭让的唐老师,陆老师才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
陆老师不言不语地将床铺好,捶捶老腰,接着拉晚江在床边坐下。外面传来男人们的笑语,其实好多话都呼之欲出,但陆老师只是笑。她慢慢摸着晚江的手背,一下一下,像极了小时候哄她睡觉时抚在身上的感触。
“怎么说呢,只要我女儿觉得爱对了人,我从来都是好对付的角色。”
爱屋及乌,大概是全天下为子女着想的父母的共有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