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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江想离叶贤芝远远的,只是腰上横来一只手阻挠她的撤退,高以樊不说什么,叶贤芝却被实在地暗示了。晚江浑身戒备,他不会错将自己当成公关部经理于姗了吧?她用手肘抵他结实的侧腰,但后者不为所动。
叶贤芝冷笑,即便高家家大业大,高以樊在她面前也不过一介晚辈,哪有资格在这样的场合给她难堪?她不紧不慢说了些场面上的客套话,高以樊进退自如地回着,最后听她好言相劝道:“小高先生这么有身份的人,应该将眼睛擦亮一些。为了自己也为了家庭,有的人,还是少接触为好。”
晚江清楚感受到那手掌熨在腰上的热度,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一小片肌肤上,甚至都没在意叶贤芝的指桑骂槐。陌生又熟悉的男子气息,给人温存舒适的安全感,她曾在他身上幻觉到苏闻的影子,但此时此刻,她内心的悸动此般真实,高以樊此般真实。
他没有回叶贤芝的话,而是俯下身,鼻息触在她额角:“这里空气不好,你到外面等我。”
晚江背影渐远,高以樊终于看向脸色不愉的叶贤芝,他晃动手中盛着红褐色透明液体的高脚杯:“苏夫人,对多年前您大儿子的车祸意外,我感到非常惋惜。但如果您真的为他好,就把一些私情放一放。人贵自重,您偏执地将那可笑罪名归结到陆晚江身上,不过是想让她一生都不好过。”
“放过苏阅吧,他在天上看着您。至于陆晚江,也许您没那么宽容。不过没关系……”高以樊仰首将红酒饮尽,口腔里是满溢的果香,“她有我。”
晚江在长廊尽头等待高以樊走向自己。
“我们走吧。”
“去哪儿?”
“送你回家。”
“啊?可是这边还没有结束。”她又不是自个儿来玩儿的,她代表的可是麦田。
高以樊拉过她朝电梯走,晚江被拖得打了个踉跄,挣扎着:“高以樊你喝了酒的!”
他叹气,随后从牙缝里磨出几字:“有、司、机。”
“……”
晚江这件小礼服本是遮到大腿中部,现在坐在车内,因为姿势关系,裙沿噌噌往上爬了几厘米。她勉强用双手护住,却是杯水车薪。高以樊神经敏锐,拿了条毯子放到她腿上,眼不见为“静”。
半路上她终于忍不住问:“你刚刚支开我,和她说了什么?”
高以樊偏过脸,瞧她一脸好奇:“女人太聪明就不可爱了。”
“我又不是萝莉,干吗要可爱,我的女神是岑姐!”
“这个话题结束,下一个。”
“为什么?”
“因为提到她我会头痛。”
“……”
司机将车稳稳停在晚江家楼下,然后借故下车去了。虽然按他俩的关系,今晚高以樊举止轻浮了些,但也算歪打正着帮自己解了围,所以心里还是感激比较多。
“谢谢你。”
她端端正正坐着,突然感到耳旁掀起小股凉风,高以樊一手抵在车窗支着额角,一手探过来,将她缠上耳坠子的几丝鬓发撩回耳后。他今晚这是怎么了,好像总是不由自主失控。
“谢什么?”
他的手指带电,在晚江耳廓留下密密酥麻。她心跳一下子漏掉数拍,怎么也回不到正常的频率:“谢谢你送我回来。”
“这样,那你谢司机吧。”他一点儿也没有掩饰语气里的笑意。
“也对,那晚安了。”
“晚安。”他嗓音哑然,才两个字就听得晚江全身通电。见他几欲启唇,担心他会说出一些让自己扛不住的话来,她当下做出个“打住”的手势,高以樊果真条件反射地停下。
两人在这隐形力量的神奇作用下对峙了几秒,高以樊被唬得莫名其妙,迟她一秒觉醒,这女人已经抓住时机夺门而去。撤退得太夸张,毯子直接从车里被她带到外头,拖了一地。可她也管不了那样多,一心只想逃跑。她捂住脸颊,救命啊,掌下肌肤竟比夏夜里随处浮动的燥热气流还要滚烫。
早上被定时闹铃吵醒,关掉以后心想再睡五分钟,可这一歇就歇过了头。晚江连滚带爬从床上起来,边套衣服边碎碎念杜宝安这货走之前竟然不叫醒她。日常妆都没工夫化了,早饭肯定也是来不及买,于是她往包里装了盒牛奶,匆匆关门离去。
今天有实习生要来,是公司和A大签了实习协议后的第一批学生,一共七个,没想到自己也分摊到了一个。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迟到,难道第一天她的威信就要碎成渣了?
晚江这样想着,踏进办公室。正在泡咖啡的大灵一把拉住她:“你今天怎么这么迟?人家实习生大概天蒙蒙亮就来了,坐那儿等了你半天。”
“……”
晚江扮一个哭脸,果然有个大学生模样的人坐在自己位置上。倒是很规矩,桌上物品的摆放都还是昨天走时的样子,没有被动过。那男生低着头,晚江只看到他后颈因姿势关系显出几块好看的颈椎骨——真是标准的玩手机模式。
她放慢脚步悄悄靠近。
“同学,玩什么呢?”晚江俯下身,降低视角,打算瞅瞅他在玩什么游戏。让她意外的是,这男生竟然不是在捯饬手机,大腿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三国演义》,正看到第二十一回——曹操煮酒论英雄,关公赚城斩车胄。
这……
这高尚情操顿时让晚江自惭形秽,而他不知何时已经扭过脸来。俩人离得有些近了,晚江觉得眼睛有点儿花,这孩子怎么看着这么面熟啊?
“师姐。”
这声音就像一把钥匙,顺利开启了记忆库房。晚江唰一下跳开几步,舌头打了结似的不灵光:“你你……你不是那个、那个、那个……”她实在没办法在办公室说出“跟我告白”四个字,那绝对会让她自刎。
男生已经从位置上站起来,似乎比晚江当时目测的还要高一点儿。合适的板寸头,手触上去会像小刺猬一样扎人,他把书放回背包,绕出转椅,一切妥帖了,才对晚江说:“我叫陆戎。”
好巧,竟然是同姓的本家,不过这名字听着倒比晚江的名贵多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很吃惊,老天,她不是在做梦吧?眼前这家伙,可是当着全系人的面英勇无畏地发表宣言来着。拜托这位少年,你千万不要在办公室失控啊……
“咕——咕——”
晚江嘴角抽了两下,尴尬地捂住肚子。陆戎笑得不加掩饰,没发出一点儿声音,但整个肩部都在颤抖。这小子也真不客气,奇怪的是晚江竟然不觉着讨厌。
“陆戎是吧?那实习期间,你就坐在那个位置,电脑打开就能联网。”为人师表的机会虽然已经失去,但还是要做一下象征性挽救,晚江指着远处说。
“好的,谢谢师姐。”
“这是我第一次带学生,该是我谢谢你的信任。”晚江诚心诚意,之前的事情反正都过去了,接下来是新篇章,“希望大家能够成为亦师亦友的伙伴,所以,请多多指教。”
眼前伸过来的这只手,未涂甲油,修剪得很干净,大拇指上有乳白色的半月牙。陆戎伸过自己的手,十分认真地对待这次交握。对方温热的掌心,和他想象中的触感一般无二。
与很多内向沉默的实习生不同,陆戎很快融入了公司的创意企划部。大家似乎都很喜欢他身上那股子青春年少,风华正茂。这厢能和男同事聊游戏、聊体育、聊国际形势,那厢能和女同事谈音乐、谈电影、谈文学名著,没几天,人人都知道公司核心部门来了一个既谦逊又健谈的实习生。作为负责带他的老师,晚江暗暗嘚瑟,自己也跟沾了光似的,虽然这一切似乎与她没多大关系。
从外面办完事回到公司,差不多中午。晚江把包扔上桌,抽了数张纸巾狂擦汗。外头太阳大得要命,可现在还不是最热的时候,一想到未来那副光景,就想指着烈日豪气地呐喊一声“给你带薪休假”!
她抽了几张纸巾给陆戎,示意他也擦擦。这孩子也热惨了,衣衫后面的蝴蝶骨处一片湿润,不断有汗珠从额角滑下来,最后悬在下巴尖,变成晶莹的一颗。
“后来你提出来的那两点,真的特别棒!如果你不说,我大概都想不到。”
衣衫贴在身上怪难受的,陆戎捏着衣料抖了抖:“那是因为师姐要考虑的东西有很多,一时没能想到罢了。说实话其实我并不懂,只是坐在一边听着,然后碰巧抓到几个点。”
“怎么办,我开始越来越庆幸,自己带了一个这么灵光的学生。”
“是吗?我怎么记得师姐那天见到我,可是十分惊恐来着。”他窃笑着,唇边还有一圈湿润的水渍。
“哈——谁说我现在就不怕你了?”晚江瞄一眼墙上的钟,“啪啪”拍了两下手,“走,师姐请客,吃饭去!”
楼道里碰上同事,于是一拨人拥向了公司附近的一家小餐馆。店面小了些,但环境还算干净,上菜速度挺快,大伙儿一边吃一边唠嗑。有人举着饮料罐碰了碰陆戎的杯子,感兴趣地问:“小陆,怎么一直听你喊晚江‘师姐’啊,你俩莫不成是同门?”
“是啊……”晚江夹到一筷子番茄炒蛋,把问题接了过来,“你现在才知道?”
“也没人和我说过啊。”
“唔,那你如今知道了,可要多多关照我这小师弟。”
“该是你这小师弟多多关照咱们啦……”又有人加入话题,“年纪轻轻懂的东西一箩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我这样的文盲真是自惭形秽。”
陆戎只顾扒着碗里的菜,仿佛被谈论的人不是他。大家被他这小模样激起了逗弄心,坏坏地说:“小陆有女朋友了吗?”
见陆戎摇头,也不死心:“不能够啊,喜欢你的女生铁定很多。”
一桌子人都望着自己,陆戎没辙,来回摸着自己的板寸头:“以前有没有我是真不知道,现在……”他悄悄在晚江身上闪过一个眼神,“恐怕是没有了。”
在座除了晚江,基本上是没人能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也对,他那英勇事迹估计早就传遍整个A大,自毁般扼杀了也许存在的桃花。好小子,这话怎么让她听出一种“万一我光棍都是你害的”的意思?晚江在桌底下蹬了他一脚,陆戎吃痛,把脸埋进手掌里哧哧笑,也不知道傻乐什么。
下午有个挺重要的工作,午饭过后,晚江就开始认真地准备资料。Audrey是国内知名化妆品品牌,并且已经打开了国际市场。为了做好新款隔离霜的宣传,特别邀请了多家广告公司为其产品进行设计背书,从中择优。冲着它响当当的品牌,麦田对这个案子也是抱着志在必得的心态。之前已经进行过一轮集体会面,昨天Audrey方面联系了她,说今天会分别和四家公司的人再碰头。
“伙计们,下午有个企业形象广告交流会,麦总说允许我带一个实习生去观摩。谁的实习生愿意跟我走的?”李彤走进来,站在办公室中央问。车祸造成的腿伤康复得很好,但“伤筋动骨一百天”,田恬下令李彤在家休养了很久,前些日子才正式回来复工。
这些交流会看着无趣,但如果认真听了,还是能够受益的。而且李彤是整个部门的负责人,跟着她去一趟,就算没收获也不会有损失。晚江心里当下拍板,冲李彤招手:“头儿,带我的实习生去吧。”她又把陆戎叫到身边,“你跟着李姐去吧,她是前辈,就是看着有点儿凶,其实人很好玩儿的,你不必拘束。”
“那等会儿的那个……”
“那个你不用跟我去了,应该就是谈点儿小事,我一个人去就OK。”
“好。”
陆戎背上自己的肩包,和晚江告了别。李彤瞄了几眼身旁的实习生,就是最近公司里人气很高的那位,单看着,也瞧不出什么三头六臂来。等电梯的时候,她故意摆出一副被欠了五百万似的表情:“刚刚晚江是不是和你说我的坏话了?”问得犀利又直接,陆戎抬手按着后颈:“没有啊。”
李彤踏进电梯,扭过头看了他一眼。陆戎瞧她没有再绷着脸,反而是笑了。
此次Audrey方面其中一位负责人是个老外,三十多岁的英国男人,中文说得很溜。晚江来到约好的地点,一家有些偏僻的咖啡馆。店内光线调得稍微有些晦暗,不过小舞台处打了一点儿柔光,表演者正十分陶醉地吹奏萨克斯,是耳熟能详的世界名曲《My heart will go on》。晚江在一个角落的卡座找到了Nelson,晶莹剔透的珠帘一串串悬挂着,被晚江抬手撩开。
“Hi,Nelson。”
软座里一头棕黄色头发的英国男人站起来,扣好西装上的那粒纽扣,探过高大的身子和她握手:“嗨!又见面了,晚江。”
这样的招呼真有意思,晚江入座,和侍应生要了一杯卡布奇诺。似乎是不急于进入工作话题,Nelson开始和晚江随意聊起一些闲事,晚江便顺着他的话题讲下去。他捏着咖啡杯纤细的把手,天蓝色的眼睛满含笑意。外国人似乎向来不吝啬于对女性的赞美,不过晚江也不至于因此昏头,她笑着回应:“您谬赞了。”
半杯卡布奇诺喝下去,英国人终于有了谈工作的兴致。晚江把对方需要的企划稿递过去,Nelson靠着靠垫,目光在白纸黑字上一行一行认真扫过。晚江喝着自己的咖啡,耳边是他翻阅纸页发出的哗哗声,没过一会儿,果然见他露出了疑惑神情,她问:“是不是哪里有疑问?”
“或许你知道,我的中文其实并不是非常优秀……”Nelson抬起头,有些顽皮地耸肩,“所以这一处的意思,不得不拜托你解释一下了。”
“当然可以。”
他说着这个请求,却没有将东西递过来,只用食指点着那个位置。晚江见状,只好起身走到他旁边。灯盏不是十分明亮,她不得不弯下腰去看上面的具体内容,然后转换成更加容易理解的意思。
“我知道说这样的话很冒昧,但是亲爱的女士,你身上的香味很迷人。”
萨克斯曲已经换成了《魂断蓝桥》,虽然不及肯尼·吉演奏得那般饱含炽热,但依然充满了缠绵的柔情。那直白的语言就像一支火把,让晚江的耳廓一下子烧起来。她觉得有些尴尬,礼貌地说“谢谢”。
“看,你唇上沾了泡沫……”Nelson伸出长指想要替她抹去,就在将要触及的零点零一秒,晚江飞快地抓住了他的手。她很快放开,拉开距离,取来自己的餐巾印了印嘴唇,并提出上洗手间的请求。Nelson眯着天蓝色的眼睛,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等她回来的时候,Nelson一改刚才的轻佻,正色说:“你来之前,我已经与其他三家的人见过面。如果必须要说实话,那么晚江,你们这份是最好的。”
晚江几乎立刻明白了个中含义。她克制得好,没把激动表现在脸上,而Nelson已向她伸出手:“期待与麦田的首次合作。”
“谢谢,非常感谢,您的话我会带给我的老板。”
两日后的上午,田恬亲自出马,和晚江等人一同前往Audrey。
这心情一好,连头顶半死不活的阴沉天气也变得顺眼起来。他们竟然不是最早到的,会议室里其他三家公司已经来了两家,互相之间并不交流,各自为政,他们这样一拨人进来也没见一个人抬头。
Audrey主管广告业务的经理一到位,各家公司企划展示会议就开始了。
麦田被安排在第二个出场,晚江在给定时间内发言完毕,她从台上下来的时候,正巧碰上Nelson赞同的目光。她微微一笑,重新在田恬身边坐下。
四家公司陆续结束展示,Audrey的与会人员便开始交换意见。新奥广告的副总是极为精明的女强人,就坐在田恬左边。两人也算是老熟人了,明争暗斗数不胜数,此刻倒客气地转过来,像是恭喜:“你们家出的企划真是一如既往精彩,倒显得我们其他人怪丢人的。”
田恬笑,巧舌如簧地将这虚言挡了回去。新奥副总又冲晚江说:“晚江,你什么时候跳槽啊?我们愿意花重金聘请你的大脑加盟新奥,考虑看看如何?”
“哎哟,原来你们一直打这丫头的主意呢,我可得把她拴紧了才行。”田恬装模作样地把晚江护在身后,惹笑了其余人。相比麦田和新奥,另外两家公司显得不那么轻松,放眼望去一个个板着脸,仿佛是在等待生死决断。
投票部分很快开始。从场面来看,几乎变成了麦田与新奥的单方面竞争。田恬与新奥副总相邻坐着,那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模样如出一辙。
两强打成平手,还差最后一票,新奥副总伸手在田恬大腿上拍了拍,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表面上看虽是持平,但晚江心里再清楚不过,他们胜券在握。
因为最后一票,在Nelson手里。
大家都在等待英国人手里决定性的一票。Nelson坐得很随意,手上把玩着钢笔,笔帽朝下,咚咚咚叩着桌面。会议室本来就静,这敲击忽然像叩在了晚江心上,让人没来由一阵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