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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乖。”他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算是告别。

  　　小琦香就这样心不甘情不愿的和他分开了。和陆铭成刚走在小院的门口，她恋恋不舍，回过头看一眼，原本应该在院中的他，已经消失不见了。

  　　咦？哥哥人呢？

  　　红楼杂货铺二楼的某个雅间内，胡离还是刚才那一身的装扮。唯一不同的是，卸掉挂在脖子上面的狐狸面具，放在茶具旁边。这江南的茶具和家乡的茶具相差不大，准确的说，是先人从满洲学到的煮茶手艺传到家乡。所以，他操作起来十分的顺手，用小壶烹煮茶叶，之后经过几次的过滤，最后倒在一盏翠绿色茶杯里。

  　　茶水温度还没有散去，正好入口，他心满意足的浅尝一口，这次来江南，完成师傅交代的事情比预期早了几天，他勾起嘴角，俊朗的脸上带着魅笑。

  　　虚掩的门轻轻拉开，不用看，他也知道来的人正是跟随他多年的副官箫纪。

  　　箫纪恭恭敬敬的行礼“主上，回乡的船票已经买好，是否明天就启程？”

  　　他修长白净的手端着一盏茶，又饮了一口。慢悠悠道：“不急，过几日再回。”

  　　啊？箫纪咂舌，他家主上，那次任务不是立即完成后，就回去复命的，这次怎么？多年的暗线生活，箫纪没有半句反抗。依然恭敬等着主上的下一个命令。

  　　胡离又斟一杯茶。渡到窗边，月光将他的身影剪裁的冗长，如梦似幻，美的好不真实。

  　　“如果有位长得不错的姑娘打听我，就说我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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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局赵局长接到陆铭成传来的信号，兵分两路。一小部分警察领命去往匪窝，而剩下的警察都跟着自己在陆府的门口待命。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不少来这接孩子的小老百姓，已经成功和自家孩子汇合，多番道歉谢后，领着孩子高高兴兴回家去了。

  　　赵局长强装镇定和他们道别，目送了一拨又一拨，眼下就剩一位妇人还在原地。

  　　妇人的年纪约莫四十岁，眼角爬满皱纹，看起来很疲惫，但是两眼却非常的有神采，岁月的风霜在脸上刻下的沟壑也掩盖不住她曾经的美丽，想必年轻时一定是一位美人，身上的粗布麻衣已经洗的有些褪色，却很整洁。

  　　她也是来等孩子的吧？

  　　人多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她，应该来了有些时候了。

  　　“你家也有丢失的小孩？”赵局长一脸关怀道，心里却不是真的担心。有下属在，尤其在陆家夫妇前面更得把自己爱民如己的模范拿出来。

  　　“我女儿本该晌午到家的，听说，这里能接到孩子。”妇人简单的道明来意，没有多说什么，乱世中，她对警察还有有些畏惧的，如果不是这次丢了江南首富陆家的少爷，恐怕这些警察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相比在一旁急的团团转的陆夫人，这位妇人十分的沉稳，镇定自若，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焦虑。

  　　真的是来等孩子的么？

  　　赵局长不禁在心里发问，目光却一直盯着别处。

  　　“阿娘。”赵局长随着声源看去，说话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娃娃，摸样长得周正，梳着两条大大的辫子。正朝他们的位置奔来。

  　　想起今天的各种遭遇，琦香再也忍不住，鼻子一酸，两只眼睛就像是关不住的水闸，一头扎进妇人的怀里。

  　　“你回来就好，你回来就好……”此刻，妇人所有的伪装都卸下来，搂着怀中的女儿泣不成声。第9章 有些事你还不懂

  　　短时间的整顿后，陆氏夫妇热情接待琦香母女两人，刚一落座，陆家的下人就端上热茶。赵局长没有走，和琦香母女俩一同落座。赵局长虽然不知道一向看不起陆夫人为何对她们二人独特。

  　　琦香母女二人的教养和步伐间隐隐透露出的贵族气质已经很说明问题。她们觉得不是普通的老百姓。妇人很是得体，一路从陆府到现在一直是面带笑容，不露齿，不大笑。就坐姿，喝茶都比陆夫人端庄太多太多。

  　　妇人抿了一口热茶，自我介绍：“我姓顾，是东头街卖伞为生的江南本地人，夫君早逝，只留一个女儿。今日多谢陆少爷和赵局长救我女儿出魔窟，香儿真是太不懂事了，我已经嘱咐过多次切勿出入东平街。”

  　　顾氏简单的自报家门，不仅说明家里的情况，也是道出拐卖人口的关键。东平街，那是一个人尽皆知的花柳场所，龙蛇混杂，更是警察管不着的地方。有传言说，警察和当地黑帮串通一气，收了黑帮老大的黑钱。

  　　说到东平街，赵局长不得不站出来替自己和同僚辩解：“我也有所耳闻，前任局长和黑帮有所勾结的事情，回去我就彻查此事。”

  　　一听到赵局长慷慨之言，陆铭成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嫉恶如仇的情绪：“赵局长，这几天，我留意王麻子的上头有人，那个人才是拐卖人口真正黑手。”

  　　“哦”。赵局长故意脱得长长的，一双漆黑的眼珠闪过不悦，显得有些诡异。

  　　陆铭成还没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即使意识到了，这样的机会他也不想放过，他觉得不能任由这样的黑手存活在世。

  　　清王朝下台后，本就飘摇的满洲混乱一片，瘟疫和内战四起，一衣带水的日本不仅虎视眈眈意图侵占中国，更是暗中将自己的兽爪伸向这片曾经的富庶之地、曾经的泱泱大国。

  　　底层的百姓保命实在不易，有的人不想着报效母国就算了，还在暗地里残害自己的手足，残害那些无辜的孩童。

  　　可耻，可耻之极！

  　　陆老爷就坐在自己儿子的旁边，对陆铭成他是了解的。他也相信陆铭成此行一定收获不少关于幕后黑手的信息。陆铭成有大义他是赞同，可是赵局长不普通人，那可是水秀镇警察局局长啊！

  　　换句话说，可以决定水秀镇任何人的生死！

  　　一看到陆铭成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陆老爷连忙使眼色，让其收敛。

  　　陆铭成怎么会不懂父亲的心意，心里忿忿不平。

  　　陆铭成趁着下人来添茶的功夫，往父亲的身边靠拢，小声道：“父亲，我知道你为好，可你想过那些无辜的孩童么？那些女娃娃才十几岁！”

  　　“有些事，你太小，还不懂！”陆老爷轻言提醒。

  　　其实他懂！他只是不知道，在这个看似简单的拐卖的案件，是一条极其庞大的利益链条。

  　　在利益面前，正义和良心又算得了什么呢？

  　　赵局长来陆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却是第一次和陆铭成照上面。此前就听过赵局长的大名，三十出头就已经是警察局局长。现在又破了这么大的案子，前途必是一片大好。

  　　赵局长相貌并不出众，一张方正圆脸，两道剑锋一样高高扬起的黑眉，和黑眉下那一双深沉果决的眼睛，只有那种在长期的危险生活中磨练得坚韧不拔、百折不圆的人才能具有。

  　　这次的事情，赵局长出了不少力，明面上他是站在水秀百姓的这边，实际的心机他看的很清楚！冲着陆家来的，若是换成平常的人家，赵局长还不知道怎么的嘴脸。

  　　陆铭成目光一转，又到落到了小丫头的身上。小丫头应该是饿坏了，下人刚添上热茶，她仰头一口喝掉，眼巴巴的望着下人手中的茶壶。

  　　实在看不下去，陆铭成随便找个由头，让下人端上几盘的画饼和糕点。点心盘，刚一上桌，小丫头偷偷摸摸往嘴里赛了好几块。小嘴堵得圆嘟嘟，还小声称赞美味。第10章 乱世之中的英雄

  　　在另一端和陆府相隔不远的一栋历史悠久的小样楼里。

  　　从外面看过去，小洋楼的墙皮斑驳，墙壁上爬满了细长的草藤，而草藤枯黄暗淡，而小样里平日也无人出入，夜晚的时候黑乎乎的，使得整个小洋楼看起来十分的破败，像是鬼屋一般。

  　　便是偶尔路过的路人也不愿意抬起头来多看一看，生怕从里面窜出鬼来，把自己捉了去。

  　　然而今日，平日里黑灯瞎火，没有任何人出入的小洋楼却难得回来了主人。二楼，一盏小小的灯亮着，晒下细微的灯光，在这幽暗的洋楼里不仅不显得明亮，反而倒更加的显得诡异。

  　　在这处处宁静的江南水乡里，这栋洋楼无疑是一种诡异的存在。

  　　谁也没有想到此刻，小洋楼的二楼内。

  　　赵局长诺诺的站立那里，头也不敢抬，那人慢悠悠的转过身来。赵局长随即跪在地上，不敢有丝毫的举动。

  　　“简直是废物！你知道你毁坏了我多少年的心血么？本来陆铭成自动落入我们手里，可以利用他的身份，好好捞一笔，都让你给毁了！”说着，那人火气攻上心头，抬头就是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的掌摞声，在寂静的洋楼里，异常的清澈刺耳。

  　　“属下办事不利！”面对眼前的人，赵局长不敢有丝毫的辩解，只能垂着拖任由眼前的人发落。

  　　要说这次也不能全怪他，请君入瓮的法子虽然是他想着，谁会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神秘人，救出所有人，还差点枪杀王麻子。

  　　从刚才在陆府的宴席上，陆铭成显然发觉不少的内情。这个陆铭成绝对不能留！

  　　接着，赵局长不管肿起来的腮帮子，重重的磕头：“主上，属下一定会想办法除掉陆铭成，求主上，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不急，经过这次的事情，陆铭成已经成为水秀人尽皆知的少年英雄。且让他得意一阵子，等风头再动手。”

  　　赵局长连忙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我希望明天一早听到和此事相关的人，畏罪【创建和谐家园】的好消息”。

  　　那人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

  　　赵局长还在原地，重重的大喘气。

  　　自从那件事后，她已经是整整三天没有出门。赶上花灯节，阿娘特意放她半天假，说是必须在陆铭成陪同下出门。

  　　一路上，琦香的懒得说话，只用点头或摇头回答的对方的问题。陆铭成的脸色不太好看，估计是不太愿意，走出家门好久居然折回去叫上寻芳。

  　　寻芳虽比琦香大两岁，大方又爽朗，总能说些女孩子的话题，绮香的嘴角渐渐有了笑容。经过短暂的接触，绮香对寻芳的身份大致的了解。

  　　和琦香不同，寻芳是陆家长工的孩子，生在陆府，长在陆府，却只能服侍人的丫鬟。

  　　和寻芳相比，琦香命算是不错。阿娘待她亲生女儿，这些年，教她礼仪人生道理，家里的杂货累活阿娘一手包揽，就连缠足，阿娘宁愿受外面的流言蜚语，也不让琦香受断骨之痛。

  　　琦香立志出人头地，将来千百倍的报答阿娘的恩情。只是这个年代，对女人太不公平，新任领袖宣布民国成立，能够做到男女平等有多少，能够让自家女儿抛头露面又有多少。

  　　寻芳算例外吧，一个富家公子出门带个丫鬟，再正常不过。不过琦香就惨了，一路上男女老少投来各种奇异的目光。第11章 他还会记得我么

  　　“怎么？大家看我的神情好奇怪？”琦香发问，还没有留意这些人，并且不是针对她而来。

  　　陆铭成在一旁窃笑：“没办法。本少爷，现在是水秀镇的红人啦，你跟着本少爷，自然受人瞩目。”

  　　琦香吐舌：“自恋狂。”

  　　“做人要感恩，要不是我，你还能平安站在这里，能看到这么好看的花灯。”陆铭成说着，半蹲下来，拾起河边一朵正开放的花灯。

  　　花灯中央放置一盏蜡烛，蜡烛旁是一张小纸条。飞舞着两排字：吾愿母亲安好，吾愿将来嫁一个如意郎君。落款人琦香。

  　　“原来这河灯是写你的？”陆铭成眉脚轻轻一扬后，遂起身媚笑着。“吾愿将来嫁一个如意郎君”陆铭成一字不差的大声宣读。

  　　陆铭成仗着自己比琦香高出半个头，故意将纸条拿到琦香眼前晃悠，看到她生气又拿不到的样子，他心中起了很异样的感觉，温柔中有一点点甜蜜，还有雀跃。

  　　寻芳倒是乐意看他们二人打趣，说来，老爷和夫人们对少爷严厉，少爷的性格多少受些影响。像今日这样，与人斗嘴的画面，寻芳还是头一回见。

  　　河面上，倒映着那明亮的月亮。也倒映着蓝天色长衫的俊美少年。寻芳捡起一块石头，扔向河面。河中荡漾起层层的微波。把河面的月亮弄得高低起伏。那少年的身影，在波澜中依然是精致帅气。

  　　如果可以，我愿意就这样安静安静得看着你。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琦香差点忘记，这次出门，是找来胡离哥哥的。

  　　赏灯结束后，琦香，陆铭成，寻芳三人落座在听云阁的二楼。台上的越剧正如痴如醉的上演着，故事略为老套，却是满堂叫好，座无虚席。

  　　琦香认认真真听上几句，大意是听出故事源头。是梁山伯与祝英台话别的一回。此时祝英台一身英气十足的男装，正与同窗三年的心上人梁山泊表明自己的心意。

  　　“梁兄啊，英台若是女红妆，梁兄你愿不愿意配鸳鸯……”

  　　琦香听到这里，忍不住噗嗤笑出声：“这梁山泊真是笨的可以，难得看不出祝英台喜欢他？”

  　　梁山泊是笨，你自己能聪明到哪里去！还不是和他一样。

  　　陆铭成脸上满是忿怒：“还能不能好好看戏！”

  　　琦香知道自己口无遮拦，惹怒陆铭成。失落垂下头，没有再说话了。接下来的台上吟唱的戏曲，她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心里的琢磨着，如何找个理由，溜之大吉。上次一别，已经三天，他还会记得我么？

  　　箫纪趴在钱柜前，打量着这个刚好比钱柜高出一点点的小丫头。一身青色的衣裙，微微仰头，一对大眼睛滴溜滴溜的，在散发光芒与傲气。

  　　她应该就是主上口中那位的“长得不错”的姑娘。

  　　“小姑娘，我这个店开张五六年，真的没有你说的那个人。也没有姓胡的伙计。”箫纪挥挥手，明显是赶人的架势。

  　　“胡说。他才不是伙计。”琦香反驳，面对自称掌柜的凶巴巴的男人，她还是有些底气不足。“他看着不像伙计，哪有那么好看的伙计。”

  　　琦香露出愁苦惆怅的神色，准备抬脚走人。好巧不巧，她抬眼一看，梁上挂着一把张开的油纸伞，油纸伞的牡丹花她在熟悉不过了。

  　　不就是那天，遗忘在杂货铺的那把油纸伞。

  　　“你看，这伞是我的，胡离在这里对不对？”琦香指着油纸伞，说的有理有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