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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好不容易醒来，就不要说晦气话了。至于卫令姝……”晏昇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会多给卫庚一些钱，当补偿。”

  　　晏老太太定定的看着晏昇，眼里弥漫着绝望。

  　　说得这么轻易，这傻小子，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吗？

  　　“祖母，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您的福气还在后面呢！”柳璧禾强笑着，虽然不知道这死老太婆发什么神经，但该说的场面话还是要说。

  　　“福气，我再也不会有了。”晏老太太的脸色骤然灰暗下来，一双老眼像是看透一切般，幽幽说了句让柳璧禾魂飞魄散的话：“至于你，还是不要叫我祖母，我比较习惯听你喊‘老不死的’、‘死老太婆’。”

  　　晏昇一愣，身上忽的冒出一层冷汗。

  　　他脚步不自觉动了动，仿佛站在悬崖边，随时都会被推下悬崖。

  　　“我这几日其实并不是完全昏迷的，我总是要醒不醒，身边发生的事情，我多多少少能知道一些。比如……”晏老太太冷冷的看着柳璧禾。

  　　柳璧禾腿有些发软，眼神闪现惊恐之色。

  　　“祖母！”晏昇蓦地打断：“您刚醒来，还是叫大夫再过来看看，其它事以后再说。”

  　　晏老太太看他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怜悯，如何看不出他是在逃避。

  　　大夫过来后，仔细检查后说恢复得不错，换了药和纱布，又重新开了个方子。

  　　“那碗药，你去看看。”

  　　晏老太太指了指放在床边的碗，那是柳璧禾带过来的。

  　　大夫疑惑地看了看老太太，把碗端起来，仔细嗅了下，脸色微变，再嗅了几次，厉声喝道：“这是谁熬的药？”

  　　晏昇忙问：“这药有什么问题？”

  　　“如果我没猜错，这里面有麻醉之类的药物，对吧？”晏老太太冷笑。

  　　“是的！”大夫义愤填膺道：“没想到您的昏迷是被人害的，究竟是谁这么丧尽天良，要是您再多吃几日，后遗症会很大，就算被发现了，也可能就此醒不过来，睡死过去！”

  　　晏昇身子剧烈一震，茫然无措的看了看大夫，又看向祖母，脸色一点点退去血色。

  13.章

  14.章

  　　“那就是了。”晏老太太抓紧了拐杖，咬牙切齿道：“我感觉自己要醒来的时候，总有人给我喂药，很快我眼皮子就格外沉。就在昨晚，我恍惚中听到了阿姝在叫我，声声悲泣，‘祖母，您醒醒，快醒醒啊！’，我就差一点就要睁开眼睛了……”

  　　“然后我听到另一个人进来了，她给我灌了几勺药，我拼命咬着牙关不咽下去，她说‘死老太婆真磨人！我怎么没再用点力，当场砸死你！’。是啊，她砸我头的时候再用力点，我说不准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在场之人除了晏昇，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谁这么大胆？！

  　　柳璧禾拼命掩住自己发抖的手，怎么也没想到老太婆昏迷了还有知觉！

  　　怎么办？怎么办？

  　　她的眼珠子不安分地转了转，内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得意卫令姝丢了命，忽的一下颠倒过来。

  　　转眼，快没命的那个人就成了自己！

  　　柳璧禾悄悄迈着步子，想趁人不注意溜走。

  　　晏老太太怒喝着，举起拐杖指着她：“还不把她拿下！”

  　　柳璧禾被一拥而上的家丁押着反绑起来，跪在地上。

  　　“祖母您是不是病糊涂了？！”她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却还死不承认，挣扎着向晏昇求助：“阿昇，不是我做的，你相信我！祖母就是偏袒卫令姝！”

  　　“不是我……我没有……你信我……”

  　　同样的话，在不久前另一个女人也说过。

  　　眼前浮现了另一个女人形容枯槁的脸，她是那样诉说着自己的清白，她那样的哀求他，可他一个字也没信！

  　　晏昇心跳如擂鼓，那层薄汗已经变为冷汗淋漓，祖母说的每个字都像是石头砸过来，砸得他几乎站立不稳。

  　　不要再说了！

  　　见祖母嘴唇又要张开，晏昇瞳孔剧颤，很想喊出这句话，阻止祖母接下来要说的，会让他坠入深渊的话！

  　　可他喉头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也迈不开腿离开这里，只得僵硬地挺立在原地，逼迫自己听下去。

  　　“她还说‘老不死的，我本来打算让你一直睡下去，睡到死为止。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本小姐懒得伺候你了’。‘放心吧，黄泉路上，有卫令姝伺候你’……”

  　　“她又想杀了我。还会阿姝保护了我，跟她打了起来。我的意识又开始模糊起来，最后我听到阿姝说‘我不信你，晏昇也不信我，所以，你去死吧’！”

  　　“如果没有阿姝，我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可是为什么，我好不容易醒来了，阿姝却走了？那簪子【创建和谐家园】心脏，该有多疼？”

  　　“不知道又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我好像听到阿姝说：‘祖母，阿姝要走了，祝您长命百岁’，阿姝就转过身，越走越远，怎么喊也不回头，我便一下子惊醒了。”

  　　说到这里，晏老太太一贯威严精明的老眼盈满泪水，再度哭得撕心裂肺：“为什么会这样？我到底造了什么孽，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我错了，强扭的瓜不甜，老天爷要惩罚也该惩罚我，为什么要害阿姝啊？”

  14.章

  15.章

  　　晏昇僵直的身躯晃了晃，整个脑子轰然作响，一股寒意直达四肢百骸，将血肉冻住了，再猛地炸开，四分五裂！

  　　祖母哭成这样，他却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在卫令姝无辜的生命面前，任何语言都是苍白徒劳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晏昇血红的眼珠看向慌乱的柳璧禾，只觉得这个女人是从未有过的陌生。

  　　如此恶毒，如此有心机！

  　　或许自己从没看清过她，自己究竟喜欢她什么？

  　　柳璧禾哭着摇头，不停辩解着：“阿昇，Y.B独家整理祖母是病糊涂了，她撞到头了不清醒啊！我跟卫令姝没有深仇大恨，而卫令姝却是恨极了苏苏的死啊！”

  　　“把桂香带上来。”晏昇沉声下令。

  　　侍从领命而去。

  　　晏老太太又吼道：“还有，是谁准你们把我苏苏的棺材挖出来的？！”

  　　一瞬间，空气都静止了。

  　　晏昇烧红的眼神倏然黯了下来，喉头发涩。

  　　是自己下的令。

  　　他太生气了，气到失去了理智。

  　　卫令姝在乎什么，他就要毁了什么。

  　　因为对她偏见太大，所以没有一丝信任，抓到了错处就迫不及待放大，想惩罚她，摆脱她。

  　　卫令姝，是晏昇的耻辱。

  　　她容貌丑陋，甚至令人生畏，有一次他看到府里仆人的小孩被她吓哭。

  　　她大字不识，他走出国门见多了新时代女性，怎么还能忍受这样粗鄙的女子？

  　　她晦气，仵作的女儿便罢了，还干着天天接触死人的工作，就算她洗得再干净，靠近她仿佛都能闻到一股尸臭味。

  　　卫令姝在晏昇眼里一无是处。

  　　所以，连带着她生的苏苏，他也正眼都不瞧。

  　　本就是为了晏府挡灾、早晚都要死的孩子，他更没有关注和耐心。

  　　那孩子的长相，在他记忆中都模糊不清了。

  　　蓦地，晏昇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庭院里，阳光下，卫令姝抱着苏苏，欣喜地转着圈逗她开心，苏苏咯咯的笑。

  　　“父亲，骑马马……”苏苏看到回廊里的晏昇，张着手想他抱抱，眼中满是渴慕。

  　　她见过家丁将自己的孩子搁在肩膀上玩耍，潜意识知道那是父亲跟孩子玩的游戏。

  　　晏昇冷淡的看着，转身就走，嘴角露出一抹讥笑。

  　　还好丑女的胎记没有遗传给孩子。

  　　不过遗传不遗传的也不重要，反正那孩子注定长不大。

  　　要拐过回廊的时候，他不知怎的又回了下头，就看到卫令姝将苏苏放在了自己肩膀上，两母女笑得更大声了。

  　　而祖母也迈步而来，嘴里说着“小心点、别摔着，”，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

  　　现在想来，祖母对那孩子那么好，也是一种补偿吧。

  　　苏苏的生命注定短暂，那就给予她加倍的爱。

  　　可惜晏昇即使知道这一点，也从没有抱过苏苏、没有朝苏苏笑过。

  　　他觉得那孩子不值得浪费时间，他也不想因此给卫令姝不该有的希望。

  　　其实，是因为他就是个冷血动物吧。

  　　“是我，我以为，她因为苏苏对您怀恨在心。”

  　　“我知道你不喜欢阿姝，也不喜欢苏苏，却没想到你……”晏老太太看晏昇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15.章

  16.章

  　　“才两岁的小孩，还是这种女人生的，有什么资格葬入晏家祖坟？”那个带头砸掉棺材的族老清咳了几下，无所谓地挥挥手：“阿昇没做错。”

  　　本来就没这规矩，夭折的孩子还是个丫头片子，怎么能进祖坟？

  　　老太婆就会感情用事，胡来。

  　　“那是我的孙女！”晏老太太气得用拐杖狠狠敲了几下地面，怒斥道：“你一个土埋到人中的老头子，还跟个两岁小孩过不去，一把年纪活到狗肚子里去了，也不怕报应！”

  　　“你、你一个妇道人家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不止敢这么说话，从今以后，你别想从晏府拿到一丁点好处！”

  　　族老更愤怒了，但眼底止不住有慌乱闪过。

  　　晏老太太是个刚强的女人，在晏昇长大成人之前，晏府的家大业大都是她撑起来的，所以说话很有分量。

  　　族老虽然有权威，说到底也不过是破落的旁支，靠着主家的接济才过的人模狗样。

  　　一旦晏府撒手不管，那一夜之间就会成为贫民。

  　　“我、我这不也是听了阿昇的吩咐……”

  　　“阿昇叫你去吃屎你吃不吃啊？！”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