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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我去给他老人家上柱香吧。”青年抿唇，眼底闪过悲伤之色。
卫令姝点点头，带着他往墓地走去。
“万爷爷前不久在睡梦中走的，无病无痛，走得很安详。”
“唉，那可真遗憾……”青年叹息着，然后愣了愣，马上解释道：“我意思是我要是早点回来，就能见万爷爷最后一面了。”
晏昇默默的跟在卫令姝身边，见她一眼都不看自己，只和那个青年讠兑话，还巧笑嫣然的，不由气闷。
可他没有立场更没有底气，连插话都不敢。
卫令姝喊道：“齐鸣……”
37.章
38.章
晏昇的手不自觉的紧握起来，他们究竟是是什么关系？
“你认得我？是万爷爷跟你提过吗？”齐鸣愣住了。
“你不记得我吗？”卫令姝抬手，点了点自己曾经覆盖着胎记的那处。
齐鸣瞪大眼：“阿姝？你这么漂亮我还真没认出来，不好意思啊！”
晏昇被他俩的对话搞得一颗心脏七上八下的乱跳，闷闷的感觉更甚。
“这位是？”
或许是他的脸色太难看，齐鸣终于注意到。
卫令姝淡淡的道：“不重要。”
晏昇胸口又受到一个重击，偏偏还不能还手，再痛也只能把血咽回去。
“阿姝，我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我可是对你印象深刻。”
这对话……
晏昇听得心焦，烦躁不已。
在万爷爷的墓前上完香，卫令姝期待的问道：“你是来接你妻子回家的？”
“我赚了些钱，就马上赶来了。”齐鸣眼眶霎时就红了，哽咽着点点头。
说是“马上”，其实也过了快五年。
世道艰难啊……
晏昇不由竖起耳朵，这男人有妻子？
无序乱跳的心放下来一半。
“孩子身体还好吗？”
“好得很，能吃能睡，上树下河，就是精力太旺盛了，太皮了，我头疼啊……”
齐鸣说到孩子便滔滔不绝，要不是这个孩子陪着自己，都不知道这几年怎么撑下去的。
在倩儿一尸两命的时候，齐鸣是怨怼过那孩子的。
当倩儿在棺材里生下孩子，他懂了，那是倩儿将孩子留下陪他。
倩儿一半的骨血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唯有加倍的疼爱。
卫令姝面带微笑的听着齐鸣的絮叨，时不时提醒他一些带孩子需要注意的地方。
这又是晏昇融入不了的话题，他也没资格谈论孩子。
晏昇的眸子越加黯淡。
就听到齐鸣忽的随口问道：“阿姝有孩子了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没有。”卫令姝眼底流露出一抹痛色：“以后也不会有了。”
她身体损伤太大，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怀孕。
没有孩子也好，孩子就是那行走于地的心肝，没有孩子就没有牵挂，她是再也经不起了。
晏昇神色苍白如纸，三年来如坠漆黑的深渊，刚看到头顶出现一丝亮光，也仅仅是一丝而已，就被绝望的现实狠狠踢下去。
悲伤痛苦如鲠在喉，他配待在她身边吗？
齐鸣却以为卫令姝是因为工作和胎记导致无人问津，不由笑道：“你现在这么漂亮，有不少追求者吧？”
“美女那么多，没人会追着个入殓师非她不可呀。”
说到这里，卫令姝顿了顿，脑海里浮现一张傻呵呵的笑脸。
也不是没有，有一个，傻小子。
卫令姝对照着万爷爷留下的记录，找到倩儿的棺木，为了确认还是得看看。
每个死者的寿衣上也贴了名字。
手放在棺盖上，没推动。
一直注视着她一举一动的晏昇连忙伸手，将棺材推开一条缝隙。
“够了够了。”卫令姝拍拍他的手腕。
晏昇像是被火烫到，忙把手缩回去，背在身后反复摩挲着。
卫令姝透过缝隙瞥了一眼，眼睛不由睁大。
38.章
39.章
“倩儿、倩儿……让我看看……五年了……”齐鸣上前。
“倩儿一定想在你面前保留自己最好的一面。”卫令姝拦住他：“给我一炷香的时间，好吗？”
齐鸣做好了准备，倩儿一定是一具皑皑白骨了。
出于对卫令姝的信任，他还是狐疑的点点头，看向晏昇：“这位先生，你不出来吗？”
晏昇一动不动，只管盯着卫令姝。
她无奈，只好说：“他来帮忙的。”
不管晏昇吃错什么药了，自己正好也需要个帮手。
她的身体差了很多，以往一只手能推开的棺木，如今两只手一起上都有些吃力。
“晏少，麻烦你把棺盖放到一边。”
晏昇嘴张了张，想说不要叫得这么生疏，也不需要这么客气。
可他莫名词穷了，怕说错话惹得阿姝不开心，索性多做事少说话。
“你要不要闭上眼？总之你别在我面前露出恶心厌恶的表情，那是对死者的亵渎。”
晏昇薄唇微抿，阿姝这就是小看他了。
打开棺盖后，他也忍不住露出一抹讶异：“刚才齐鸣说五年了……”
除了有些枯瘦、脸色死灰以外，倩儿宛然一具栩栩如生的干尸。
“万爷爷可是下了血本啊！”卫令姝将自己的工具箱拎了过来，感叹道：“大概是感动于齐鸣的爱妻情深，知道他会如约而至吧。”
不枉万爷爷花了大钱买药材，没看错人。
晏昇心间一喜，没想到阿姝跟自己说了这么多话，还是以这种闲聊的口吻。
他不知道，这也是曾经的卫令姝求而不得的。
“这女子是怎么死的？”
“难产而亡，跟我母亲一样，都在棺材里产下了孩子。不过你也看到了，他比我幸运。”
卫令姝在心里感叹，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晏昇看着她温婉带笑的侧脸，轻轻说道：“你也是幸运的，你的母亲很伟大。”
至于那个什么安城涂家，敢觊觎她的任何，他绝对不会客气。
也算是为阿姝的母亲出一口气。
他接着说：“西洋医学里有剖腹产，大大降低了难产的死亡率。以后幸运的孩子会越来越多的，母亲也会活下来。”
“伟大的发明。”卫令姝赞许着。
她打开工具箱，拿出化妆用品。
这也是自己调配的，含铅量很大，可死者没必要讲究这个，就讲究个浓墨重彩，恍若在生。
女人当入殓师总会有共情，这也就是卫令姝为什么坚持要给倩儿化妆的原因。
她给倩儿涂抹上厚厚一层铅粉，掩盖住死灰泛青的面色，接着描眉、打腮红。这么一看，她的脸上已经显出了气色。
再就是在青紫的唇上描绘出两抹桃红。
乍一看，倩儿就像是睡着了。
这是晏昇第一次看卫令姝做入殓的工作，跟他想的不同，这是一份带给生者温暖和希望的工作。
之前他太狭隘了。
齐鸣看到这样的亡妻时，再也忍不住落下了男儿泪。
他依依不舍的合上棺盖，再盖上一块绸布，便让雇来的工人将棺材小心地搬上汽车。
“倩儿，为夫带你回家了，让咱们儿子看看他的母亲，让他给你磕头！”
卫令姝的眼眶有些湿了，那孩子能这样见母亲一面，就是她作为入殓师的意义所在。
而她，听那个中年女人说，她和生母长得很像，也算是看到了母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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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齐鸣远去的背影，卫令姝耳边回荡着他刚才说的那句话：“都说女人生孩子是一脚踏入鬼门关，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会选择不要孩子，也要倩儿平安健康。”
她有些感慨，就算齐鸣看到的是白骨，也依旧深爱倩儿，爱岂会局限于一副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