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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谁的心,死了。
不再跳动,不再鲜活。
翌日,变了天,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过后,仍不见好转。天空是灰色的,沉甸甸地压下来,让人喘不过气。
南潇哭了一整个晚上,到了最后,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每个人都在说服她,要她相信那不是陆燃,她静静听着,没有一句反驳。
“如果真的是他,为什么这边会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呢?你们想想,这几天学校太平得很,连蔡教授都没有任何异常,怎么可能会是陆燃?”陈凯点上一根烟,狠狠抽着。
唐琦在一旁连声附和:“没错,如果受害的那个是陆燃,恐怕现在早就人心惶惶了。我不相信。”
“是啊南潇,别灰心,消息还没有确认下来,你要坚强。”
三人想要过去搀扶她起来,却被她轻轻推开了。
“可他为什么一直都不接电话?”
“也许……也许他在忙,手机关机了没有注意到,等他发现以后,肯定会打过来的。”
“是吗?”南潇抬起头,目光无神地看着她,“那我等等看吧,等等看……”
唐琦用力点了点头,虽然知道她并没有完全相信,但至少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足够了。
几人飞快商量了一下,目前最重要的是确认陆燃的状况,而这件事单凭他们的力量,几乎是办不到的,陆燃家中也没有人,母亲改嫁,父亲住院,最清楚实情的人一定是校方。于是,在陈凯的带领下,他们迅速联系了教导员,询问事情详情。
“……这件事我还不清楚,是留学办事处负责,你们先别急,不一定是最坏的情况,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呢?我现在就赶去K大,把事情问清楚。”教导员到底是教导员,几句下来,让几人心安不少。
“那现在我们要做什么?”唐琦蹙眉,“总不能干等着。”
周齐梦飞提议:“我们去找一下蔡教授吧,他那么喜欢陆燃,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南潇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却很快被残酷的事实所湮灭。蔡教授上个月参加体检,被查出左腹部里有一颗拇指大小的肿瘤,良性的,正在准备做切除手术,一直都住在医院里,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几人像无头苍蝇一样,把能想到的所有人全都联系了一遍,可惜并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
似乎没人会相信,那两个不幸身亡的中国学生之一,是陆燃,这简直太荒谬了。
南潇坐在花坛边,微垂着头,目光在湿漉漉的地面逡巡,也不知在看什么,神情专注。
半晌后,她忽然开口:“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
陆燃家中的变故几乎无人知晓,南潇算一个,柳予安勉强也算一个,只不过她是听陆燃亲口说的,而柳予安是无意中偷听到的。
起初到了那片高档小区门前时,那三人以为陆燃家中条件殷实,可当敲开房门后,出来的却是个陌生男人。
“你们找谁?”
南潇说:“陆燃。”
“陆燃?这儿没有陆燃,你们是不是找错了?”
“不会的,之前他就住这里,我还来过不止一次。”
“哦,你说的应该是前住户吧?这套房子上个月已经被抵押出去了,现在是我在住,不好意思。”说着,他便关上了门。
南潇怔怔地站着,此刻才后知后觉,原来这里早已经不是陆燃的家了。
三人并不清楚其中原委,皆一脸诧异。
“南潇,这是怎么回事?”陈凯问。
“他没有家了。”南潇喃喃自语,“陆燃没有家了。”
“没有家是什么意思?”
她缓缓摇头,一个字都不愿再多说。
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几人灰心丧气走出小区,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边不知所措。
有时候,希望这东西很廉价,听到耳中,只觉得可笑。但有时候希望又昂贵得让人害怕,可望而不可即。
南潇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她开始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越想就越觉得心酸,因为有关陆燃的片段少之又少,除了几个简短的通话以外,好像再也没有他的身影。
临近中午的时候,瞿司辰的助理打来电话,询问她何时动身。南潇这才想到还有实习的事,便简单说明了原因,道歉后推辞掉了。
两分钟后,瞿司辰亲自打来电话。
他没有询问详细情形,只听她说家中有事,近段时间都不能赶过去实习,不免有些遗憾,但也没有过多责备,只说如果事情处理妥当,随时可以过去实习,她连声道谢。
此刻她没有心情做任何事,经过一整夜的折磨,她浑身上下都使不出一丝力气,连走路都像飘浮在半空。她什么都不愿想,满脑子都是陆燃的名字,陆燃的身影,甚至有那么一刻想冲到机场买一张飞往美国的机票,看看他到底在忙些什么,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为什么让这些人苦苦为他担心。
可那并不现实。
几人一直在等教导员的电话,过了午饭时间,都不觉得饿,但陈凯还是找了一间街边的小饭馆,点了四碗西红柿鸡蛋面。
“下午我们再去一趟K大,实在不行,就亲自到留学办事处问一问,我还不信了,那么大一个人会没有消息!”他握紧拳头,用力砸向桌面,震得空气都在颤抖。
“嗯,说得没错,吃完饭我再打给李岩和靳辰,看看这两天陆燃有没有联系过他们。”唐琦将一双筷子递给南潇,“你先吃吧,面放久了就不好了。”
南潇伸手接过,什么也没说,一声不吭地往嘴里塞食物,面入口中,甚至都不怎么咀嚼,硬生生往下咽。
三人相互使了个眼色,唐琦本想说些安慰的话,被陈凯用眼神制止了。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南潇听不进去,除非把陆燃从美国拽过来,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否则一切都没有意义。
结账的时候,面店老板找了零钱,探头看了看,发现那四碗面几乎就没怎么动过,端过去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不自觉感慨一声:“现在的年轻人哟,减肥减成这个样子,身体怎么受得了?”
他们无心解释,出门便打了辆出租车直奔K大。
刚进入假期,一些学生还没来得及离开,校园里并不冷清,来来往往的人步履轻快,因为度过了焦头烂额的考试周,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悠闲地谈天说地,与他们四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陈凯询问了留学办事处的位置,几人赶去的时候,在途中和教导员打了照面。原来留学办事处今天放假,组织了所有办公人员集体出国旅行,要两周后才能回来,教导员已经来回跑了三趟,不停地联系相关负责人,恳请他们帮忙询问在美国留学的陆燃的情况,可惜那边迟迟没有音信。
他们彻底绝望了。
如今,该找的人都找了,该去的地方也都去了,却毫无帮助。
南潇忽然觉得,远在异国他乡的那个人似乎成了孤魂野鬼,没人知晓他在哪儿,做着什么,或是生是死。
她不甘心,向教导员要来了留学办事处负责人的电话,一遍遍不知疲倦地拨打,哑着嗓子恳求他帮一帮他们,陆燃出事了,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那边,他也一定很怕。
“不是我们不帮,陆燃是K大的骄傲,没人不着急,但是真的没有办法,那边的留学办联系不上,陆燃的电话也打不通,耶鲁大学暂时不愿透露更多细节,因为那起枪击案还在调查当中,警方不便透露受害者信息,我们现在必须耐心地等,直到消息确凿。”
“可是那还要多久?”南潇哽咽着,激动得浑身发抖,“还要多久才能联系上他?我们不能接他回国吗?接他回来,把陆燃接回来……”
“南潇同学,我们一直无法联系到陆燃,情况可能很糟糕,而且那栋合租公寓里,的确只有陆燃和舍友两人来自中国,恐怕……”
“不!不会的!陆燃会回来的,他答应过我,他说等忙完这一阵就会回国的!你们找找他好不好,我求你们找找他,那边他一个亲人都没有……或许他只是受了伤也不一定呢?那边很可能是搞错了,不会是陆燃的,不会!”她号啕大哭,手机从指尖滑落,捂着脸,汹涌的泪水从指缝间渗透出来。
像一个提线木偶,动作僵硬,某一刻,线断了,她轰然跌坐到地面,张着嘴,喉咙深处发出悲凄的低吼,似走投无路的小兽在做最后的挣扎和反抗,但现实中冰冷的枷锁将她牢牢锁在了笼子里,撞得头破血流,撞得肝胆俱裂。
南潇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的。
今天是周一,父母本该在自己的工作岗位,却都默默守在家中,她推开门,他们就站在玄关处,似乎在那里已经等了很久,眼角湿润着。
“潇潇,我们都知道了……来,过来,让妈妈抱抱你。”
南妈妈张开双臂,她愣了愣,木然地倾倒上去,木桩似的靠在一双温暖的臂弯里。
“放心吧,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潇潇别怕,爸爸妈妈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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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真好,还有至亲之人陪伴在自己身边,不顾一切地保护自己,她得坚强,不能让他们担心。
可是,又有谁在陪伴陆燃呢?
眼泪无声无息滑落脸庞,她用手背擦啊擦啊,越擦反而越多。
“妈,好奇怪,眼泪它自己往下流,怎么都止不住,好奇怪……”
真的好奇怪。
她傻傻地笑起来,满脸泪水。
要坚强啊,南潇,要坚强。
这世上最可怕的事,不是恨一个人,也不是爱一个人,而是你再也找不到那个想要找的人。
他轰轰烈烈闯进你的世界,搅得一片天翻地覆,而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一丝痕迹都不留,可你却偏偏记得,他来过。那么真真切切坦坦荡荡地来过。
自此之后,再无陆燃的消息。
直到陆燃的母亲在K大出现,默默注销了他的学籍,一切都化为乌有。
澜城接连下了一整月的雨。
天阴沉极了,乌云当头压得人喘不过气。
新生个个都在庆幸,这场持续了近三十天的雨帮助他们顺利度过了军训期,真是一场幸运雨。
有的说:“这一定是老天爷心疼咱们,少晒了好多天的太阳。”
也有的说:“这么久的雨,说不定是老天爷在为谁哭泣。”
南潇抱着一只篮球从操场走过。
操场旁边就是篮球场,她在场地边停住,里面空荡荡的,地面上的一些坑洼里还蓄着积水,经细微的光线那么一照,混浊不堪。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路过的人不明原因,频频回头去看。
恍惚间,眼前的画面逐渐发生变化,亮堂起来,炙热的阳光投射在尘土飞扬的球场,晒得那些身穿篮球服的男生大汗淋漓。
“陆燃,我爱你!”
围观的女生们发出阵阵尖叫,不知道是谁又投中了一球,博得全场雷鸣般的掌声。
她抬头,看到一抹挺拔潇洒的身影。
男生微弓着身,两腿弯曲,像是随时要扑出去的样子,饱满的篮球在胯下有规律地跳动,面前两人将进攻道路围得水泄不通,他不慌不忙地虚晃一招,用漂亮的假动作骗过两人,随即腾空一跃,篮球从指尖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噗”的一声掉进篮筐里。
尖叫声几乎同时响起。
进球得分的男生揪住篮球衣两边,兴奋地绕场一圈,被同伴们勾肩搭背地拥了起来。
“陆燃,这边!这边!”
有人在唤他,他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招招手,再回头,明媚的视线好巧不巧落在静静伫立的女孩儿脸上。
隔着万千人海,他看到了她,嘴角扬起,灿烂一笑。
周围的景物如潮水般褪去。
尖叫声,欢呼声,喝彩声,风卷残云般销声匿迹。
他的身体逐渐变成透明,快要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却还在冲她笑,一排明媚的皓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