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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听说他家中殷实,却没想到会住在这里,这片小区的房价高得离谱,常人连想都不敢想。她望着一栋栋高耸的住宅楼,忽然犹豫起来,有些不敢靠近,不知道如此唐突的到来,会不会为他带来困扰,就像上次在酒店无意中接了他母亲的电话一样。
夜色渐浓,南潇攥着手机,在小区门前来回踱步,保安大叔出来看了三次,最后问她是不是要找人,她摇了摇头。
算了,还是走吧。
她搓了搓脸,转身往大路走,想要拦车,却没想到在转弯处和一个人迎面相遇。
陆燃头发在风中凌乱,杂草似的未经打理,穿着宽松变形的纯白T恤,打了皱的黑色休闲裤,一只手揣在裤兜里,另一只拎着塑料袋,袋中装着满满的速食方便面和矿泉水,步履虚浮地朝她走来。
南潇起初没敢认,这和他平时在学校的样子差别太大了,等走近,甚至从他身上闻到了淡淡的酒精味道。
陆燃喝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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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她高高举起,仰着头,面无表情地询问。
他双目有些迷离,瞧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南潇,我好想你。”
说着,他就要上前拥抱她,被她伸手推开:“陆燃,你怎么了?这些天你都在干什么,就吃这些东西?”
他垂着头,鼻腔中轻轻地哼笑一声:“你来找我啊?”
“我在问你话,不要转移话题。”南潇很生气,将塑料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在了地上,指着那些垃圾食品问他,“我以为你忙着学习,忙着写代码,所以才没时间理我,原来你每天都是这么过的。”
“南潇,我饿了,可不可以陪我吃点儿东西?”
“陆燃!”
“你好吵哦,要不要陪我?”
他借着酒意,一把将她扯入怀中,额头抵在她肩窝里,耍赖。
南潇拿他没辙,只好默默收起一地的食物,扶着他摇摇晃晃往小区里走,进门时,刚才那位保安大叔目送两人的背影,不知为何,长叹一口气。
十八楼。
南潇搀扶着他走进电梯。
高档小区的确不一样,角落处都透露着尊贵,电梯壁是流光溢彩的镜面,映照着两人相依的身影,南潇看着看着,在他脸上看到了一抹转瞬即逝的厌倦,那是种极其压抑的情绪,不经意间流露,而后消失无踪。
“你觉得这里好吗?”陆燃低声问。
南潇沉默片刻,说:“挺好的。”
“一开始我也这么觉得,可惜现在……”他话说一半,不再继续,而电梯的数字也在此刻跳到了“18”。
南潇跟随他走出电梯,右手边第二间,原木色的大门紧紧闭合着,到处都贴满了字条,写着一句句恶毒话语,南潇只看了两眼,便不忍再继续看下去。
“陆燃,这些是什么?”
他像是无感,连正眼都没瞧,动作缓慢地摸出钥匙,打开房门,里面一片漆黑。
“进来吧。”
“这些字条,不用管吗?”
“不用,撕了第二天就又会出现,没关系的。”
他强行将她拉进去,关上房门,有气无力地倒在沙发上,抬起头,眼底泛着细密的红血丝,声音低低地央求她:“可以帮我煮一碗泡面吗?”
南潇什么也没问。她看得出,他一个字都不想解释,那她就不问,直到他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开口。
她拎着塑料袋走进厨房,角落里摆着一整排空的泡面桶和啤酒易拉罐,她想了想,将泡面丢进了垃圾桶,在冰箱里翻出了两枚鸡蛋,还有一些不怎么新鲜的西红柿和青菜,系上围裙,炒了两个简单的家常菜,还煮了米饭,端出去的时候,他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眉宇间凝着一团化不开的阴霾。
“陆燃,起来吃东西。”她扶着他坐起来,将筷子塞到他手里,微微一笑,“尝尝好不好吃。”
“你做的?”
南潇点点头。
“我想吃泡面。”
“那个不健康,吃这些吧。”
陆燃嘴角溢出一丝复杂的笑:“你不该来的。”
“为什么?”
“我这样子,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不会,你什么样我都喜欢。快吃吧。”
他又笑,笑着笑着垂下了头,也不知想到什么,盯着面前的那碗米饭发起呆来,某一刻,抬起头:“南潇,谢谢你。”说完,他飞快向碗里夹菜,大口大口将食物往嘴里塞,寻不得滋味,只记得很香,比任何食物都要可口。
南潇望着他狼狈的身影,不知怎的,心头泛酸。原来她真的不了解陆燃,他的家庭,他的经历,他的一切,她一直以为他总是风光无限的,可事实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她脸上。
起身,她为他倒了一杯水,往房里走去,第一间就是陆燃的房间,打开灯,里面不似厨房那般狼狈,整面书架归置得整整齐齐,被子叠得有棱有角,电脑桌很干净,一看就知道陆燃经常用抹布擦拭。
这才有陆燃的影子。
她稍稍舒了口气,走过去,桌面上静静躺着一份文件,上方加粗的字体赫然写着一行醒目的标题——保送出国资格申请书。
南潇一愣,正要细看,却被从身后探过来的一只手抽走了。
“别看这个。”
“为什么?”她蹙起眉头,“我不会阻止你出国的。”
“不是这个原因。”陆燃将文件丢进抽屉,锁好。
“那是什么?”
“我怕你看了会难受。”他目光安静,声音轻轻的,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很不错,饭很好吃。
南潇胸口忽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情绪。她仰着脸,竭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失控,瞳孔里浮着一层薄薄的雾:“原来你知道我会难受。”
他什么都知道,却装作一无所知。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表白,没有结果的事情,不如不做,总比空欢喜一场要好,你明知道我那么喜欢你,你明知道……”她将脸深埋胸前,眼圈红了,鼻子里酸酸的。
最讨厌的滋味,恐怕也莫过于此。
得不到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得到了,最后却又不得不放手。
她觉得他真残忍。
凝滞的空气中传来谁低低的啜泣。
陆燃的心忽然缺了一角,悄无声息地向外渗着血,喊不出一句痛。
“南潇,你大概不知道,你想要了解的事,正是我竭力隐瞒不愿被你知道的。不过如果你真的想听,我告诉你。”
三年前,K大录取通知书邮寄到家中那一天,原本应该是欢天喜地,可陆燃却没能好好享受这一刻。
父亲生意失败,欠下巨债,债主们成群结队将他们堵在家门口。谩骂、侮辱,甚至大动干戈,父母拼了命地护着他,棍棒抽打在两具干巴巴的不再年轻的身体上,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闷响。
骄傲如他,何曾受过如此欺辱?
他想反抗,想只身一人同那些人拼个你死我活,但父母从身后紧紧抱着他,央求他,那种感觉陆燃这辈子都不会忘。
时间的流速仿佛变慢了。
光阴的翅膀折了翼,涌动着悲伤,撕裂了不堪,就这么【创建和谐家园】裸地暴晒在烈阳下。
他就那么静【创建和谐家园】着,一字一句从口中说出,不带半点儿情绪波动,好像那不是他曾经历过的种种。
“南潇,你一定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他低低地笑,声音沉沉的。
“我知道,我知道。”南潇忽然一把抱住他,轻轻抚摸那嶙峋的后背。原来陆燃这么瘦,以前她怎么就没发现呢?
陆燃缓缓摇头,哑着声:“不,你不知道。我多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真的,我从来没有哪一刻那么恨过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半年前,我爸在苦苦支撑了一年多之后身体终于熬不住了,重病住院,家里更是一贫如洗,我甚至……甚至……”他一度哽咽,眼底猩红,“我甚至挨家挨户给他们下跪,求他们再宽容几天。”他说完,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像是在心里憋了许久,此刻终于能够倾吐。
人总要有一处发泄口,狼狈的、厌恶的、疯狂的,总得得到宣泄,否则就会垮掉。
南潇紧紧抱住他,心疼地亲吻他苍白的唇。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唯有拼命拥抱,分担他的痛苦。她不敢相信他究竟要多努力,才能对自己说出这番话,他那么一个完美无缺的人,清傲又独立,要多大的决心才能向别人下跪,求得一丝宽容。
然而那些并不是他的错,却需要他来承受。
“南潇,你敢相信吗?再过不久,等我从K大毕业,这套房子就会被抵押出去。”他好笑地环视四周,抚摸着身下柔软的床垫,爱不释手,“这是我唯一的家了。”
心脏猛地刺痛一下。
她望着他,呼吸沉得像堵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柳予安说得对,她不了解他,所有人都不了解他。
光鲜亮丽的外表是一层虚伪的壳,他披着这层壳,在校园里若无其事地生活,把曾经受过的苦难统统掩盖在黑暗里,妄图经时间的手洗刷殆尽。
他拉开椅子,书桌下方摆放着一双鞋。南潇看了一眼,认出那是他最爱穿的阿迪达斯刀锋,当初她还在想,这鞋一定不便宜。
“好笑吧?”陆燃自嘲地勾起嘴角,“这是我妈改嫁后送的生日礼物,那些衣服、用品,都是她买来的。她想要弥补抛弃我的负罪感,可又有什么意义?她抛弃的不是我,而是这个家。”
有些人,看上去完好无损,可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经千疮百孔。
南潇忽然间理解了他的优秀,那是种孤注一掷的豪赌。
从小区大门走出时,天幕沉得好像要塌下来一样。
南潇回头,望着十八层昏暗的窗口,已经能够想象到开学那一天,他继续披着万丈光芒出现在校园,像没事人一般和大家开玩笑,完成一个又一个困难的项目,拿奖学金拿到手软。
她也许再不会看到他如此脆弱的一面。
日子就这么一日复一日地过着。
自那晚后,果真如南潇所料,他只字未提那天说过的话,哪怕她再坚持询问,都得不到回应。
暑假浑浑噩噩地熬了过去。临开学前,陆燃忽然打来电话,说有事找她,南潇一骨碌从床上爬起,飞快洗漱,换了衣服赶往目的地。
她打车到K大的时候,他已经等在那里。
远远地,一抹挺拔瘦削的身影,还是那清傲的目光,云淡风轻的微笑,干净的衬衣长裤,一双亮色刀锋鞋。南潇深深吸了一口气,扬起嘴角,朝他轻快地跑了过去。
“陆燃!”
她让自己看上去和往常无异,这很难,但她相信自己做得到。
之前瞿司辰托助理计划的三天两夜旅程无疾而终,一同被耽搁的还有南潇和陆燃的第二方案,原本是在行程的最后一天搞定,这一等,就等了足足一个假期,陆燃怕之后开课再没机会做这件事,于是费了番劲儿将之前百佳迪的项目负责人约了出来,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厅见面。
这段时间,他也不少叮嘱南潇,一定要认真看那份文件,最好倒背如流,以免关键时刻掉链子,却不承想,等到了咖啡厅,和项目负责人见了面开始讨论时,他才发觉她根本没有按照那份文件里的内容准备。
“这是我的第二方案。”她从背包里重新掏出一份新的文件,郑重其事地推到负责人面前,“刚刚陆燃给您的那份,基本都是他写的,我不想盗用别人的劳动成果,所以自己重新写了一份。”
陆燃倍感惊讶,他瞟了两眼新文件,的确和他的不一样,有许多想法偏幼稚,实际操作起来也不一定可行。
“还是看我的那份吧。”陆燃蹙眉道,“南潇也参与了很多部分,她……”
“没关系的,哪里不好我就改,有意见尽管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