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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章
一声惊呼，段瑾轩冲进祠堂，将不知道倒在地上多久的南荇搂在怀中。
南姑姑也是吓了一跳，一时间竟是不知要做什么。
“叫医生！”段瑾轩吩咐着，起身横抱起南荇走向她的卧房。
医生来的很快，与之相对的，南荇却是一直没有醒过来。
卧房出来的医生看着站在门旁的段瑾轩长叹了口气。
段瑾轩心中微沉：“南荇如何？”
“段先生，南小姐休息不好，又没有办法自主进食，身体机能下降的太快，底子早就被掏空了，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不待她的病恶化，她的人就……”医生说着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又正了正神色道，“没有触感与味觉，一个人进食确实困难，所以等南小姐醒来，还是让人贴身照顾着喂食，若不然，便只能用营养剂维持，可那不是长久之计。”
段瑾轩闻言垂在身侧的手猛的攥紧，心头一阵窒息般的疼痛。
“好，我知道了，麻烦医生。”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医生点了点头，转身跟着南家的下人走了出去。
段瑾轩跨进卧房，走进床前，看着躺在那儿脸色苍白的南荇，神色哀恸。
“段少爷，那老仆便先下去了。”南姑姑看着他微白的脸，心中叹然，告知了一句，转身出了卧房，带上了门。
段瑾轩将南荇的手紧紧的握住，目光在她的脸上流连，满是缱绻。
南荇醒来的时候，外面已近日暮。
段瑾轩依旧坐在她身侧，连动作都同开始一般，不曾变过。
“你醒了。”感觉到握在手中的手动了动，段瑾轩开口说道，嗓音微哑。
南荇闻言表情僵了僵额，而后归于沉寂。
“你何时来的？”
“一整日了，来时见你昏倒在祠堂，便将你带回卧房。”段瑾轩解释着，而后伸手将南荇扶坐起来，靠在床头，“你现在感觉如何？”
南荇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
可是胸口处的憋闷，以及喉头翻涌的血腥感，直直从脑海深处涌上来，让她有些不耐。
“你来可是有事？”南荇深吸了口气，出声问到。
段瑾轩闻言抿了抿唇，炙热的目光落在南荇身上，缓声开口道：“国外传来消息，说是寻到了一个专门研究你所患这种病症的医生，我想带你过去。”
段瑾轩话音落下，南荇没有说话。
“你……不愿？”段瑾轩蹙了蹙眉。
“那位医生有几成把握？”
“……没有。”
“没有？”南荇得到这样的回答下意识的反问，而后苦笑了声，“是我太想的太好了。”
这样的南荇让段瑾轩看的心中不安，薄唇微抿复又开口道，“总归是有一线希望，南荇，我们该试试！”
“还是不了，段瑾轩，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回去吧，日后也别再为我的病操心了。”南荇柔声说着，可那话中的含义却是让段瑾轩犹如刀割。
“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会不管你？听话，跟我去看看，不管是为了你自己，亦或是为了我！”段瑾轩抬手将南荇紧抱在怀中，希望她能明白他的心思。
南荇自然是明白的，可是那又能如何呢？
且不说希望渺茫不可见，她有多不容易才平静的接受了自己是个废人的事实，又为何要给自己这样的结局难测的希望！
“我不会同你出去的，我只想留在南家，陪着奶奶。段瑾轩，回去吧。别再来了。”
段瑾轩抱着南荇，她温润的鼻息喷洒在耳鬓，却寒凉的刺入骨髓。
“不可能。”段瑾轩的声音微微发颤，可其中的坚定不容置疑。
他缓缓松开手，双手捧着南荇瘦削的脸颊，低声呢喃道：“这是你生的希望，也是我生的寄托。南荇，我不会放你自弃，我永远不会放弃你！”
“你何必——！”
南荇叹了口气，刚开口说了几个字，一口鲜血便涌上喉头，顺着嘴角缓缓流下，滑入段瑾轩落在她脸颊的手心中。言姐姐整理。
血红的刺目，腥的呛鼻。
32.章
可南荇毫无所感，她只是慢慢的说着。
但于段瑾轩来说，却是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眼中只能看到南荇的唇一张一合，其中的血红充斥着他的双眼。
“别说了……”段瑾轩抬手捂上南荇的唇，将那一抹血色尽数遮住，恍若只要这般，他就能忘记刚才的一幕。
南荇闻言住了嘴，有些不解。
“怎么了？”
段瑾轩垂着眸，掩住眼中的泪水，哑声道：“没什么。南荇，你好好休息，出国的事你好好想一想。”
段瑾轩近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南家，他坐在车上，靠着椅背，双手摊在腿弯处，沾满了鲜红。
血腥的粘稠感萦绕在指间，任凭他如何用帕子擦拭都无济于事。
不知在车上坐了多久，段瑾轩才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敛起了周身的情绪，启动车子朝着租界洋房而去。
而南荇对段瑾轩慌张离去有些不明，她听着南姑姑进来的声音，诧异问道：“他怎么了？”
“老仆也不清楚，只是段少爷的脸色有些难看。”南姑姑说着，眼中充斥着心疼。
“孙小姐真的不打算同段少爷出国治病么？”
“嗯，还是不了，免得到时候结局不如人意，也不过是徒增悲伤罢了。”南荇点了点头，凭着意识站起身，作势要往祠堂而去。
南姑姑见状，忙上前将人扶着，低声劝阻道：“您身子不好，今日也晚了，不如明日再去？”
南荇摇了摇头道：“昏睡了一日，没有困意，我去陪陪奶奶。姑姑忙自己的，不用管我。”
“孙小姐这话说的，老夫人在时，老仆便是伺候她的，如今自然也是要伺候你的。”南姑姑嗔怪的说着，扶着南荇朝着祠堂而去。
祠堂门外。
南姑姑将南荇扶了进去，便压低了声音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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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荇跪在地上，面前是南老夫人的遗像，只是南荇的眼神一片空洞，瞧不见，只能按着记忆中南老夫人的模样，兀自思念着。
“奶奶，今日他来了，说是我的病有消息了，要带我出国。”南荇低声将今日之事讲述给南老夫人听，声色轻柔，“不过我拒绝了。其实我身子什么情况我心中清楚，便是出了国，治得好，也不过是多熬些许的时日。”
说着，南荇轻笑了声：“南荇记得小时您便常同我说，人活着，迟早会有一死，只不过早晚罢了。南荇一直记着，所以，这次就让南荇胆小一次吧，南荇真的怕了。我不知道若有一天我真的失去了听力会是什么样，那时候的我还是现在的我么？那时候的我又该如何同人交流，又该如何感知身边人的存在……”
眼泪啪嗒啪嗒落在地面，砸出一朵朵泪花。
南荇吸了吸鼻子，颤声道：“奶奶，你知道么？其实南荇好像陪在他身边，南荇真的好喜欢他，可是南荇害怕，南荇不敢。不是不相信他对我的爱，只是南荇害怕这样的自己让他难过，让他伤心。奶奶会理解南荇的吧？您那么宠爱南荇，不管南荇做什么，您都会支持的。就像曾经我定要嫁给他一般。”
南荇的声音幽幽，透过门缝传进夜色之中。
腊月冬雪，不过一夜便铺满了西城。
无论是街道还是房顶，放眼望去一片雪色。
简函喻站在洋房客厅，看着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的段瑾轩，心中划过抹叹然。
“瑾轩，够了。”
32.章
33.章
简函喻出声劝阻着，上前将段瑾轩手中的酒杯抢了过来。
眼神扫过他周围半空的酒瓶，他心中充斥着怒气：“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若是叫旁人瞧了，还以为段家出事了！”
段瑾轩闻言没有理会，只是沉默的坐在那里。
简函喻见状也察觉出了不对，他将酒杯放回茶几，蹲下身打量着段瑾轩，蹙眉问道：“你不是去了南家，发生了何事？”
“——”又是沉默。
简函喻看着像是闭口的蚌，任是他如何问都不说话的段瑾轩，长舒了口气：“她不愿同你出国？那你便强带着她走便是，从前你不也是如此么？”
段瑾轩闻言笑了声，只是那笑中不知为何充斥着浓浓的苦涩。
他抬起双手，举在眼前，看着其上漫布的血腥，神色哀痛。
简函喻触及他手中早已凝固的血痕，神色震惊：“这是——！”
“她的血。”段瑾轩说着，手无力的落回身侧。
撑着沙发，踉跄的站起身，他低声说着：“昨日我去南家，她昏倒了，医生说她营养跟不上，我守了她一整日，然后她醒了，我同她说了出国的事，她拒绝了。其实这没什么的，可是……”
段瑾轩停顿了一下，而后幽声道，“可是她说着说着，口中便涌上了鲜血！”
那副场面又一次的浮现眼前，段瑾轩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泛起的恐慌。
他回身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着简函喻，眼中尽是慌张。姑娘。
“你知道那种感觉么，函喻？你爱的人就在眼前，可是你却没有办法抓住她。”
那种无力感包裹着段瑾轩，让他自恨！
简函喻闻言沉默，他却是不能感同身受，但是他知道南荇对于段瑾轩的重要，也看得清段瑾轩对南荇的感情。
眼见着心爱之人在自己面前病发，可自己无能为力的这种无措感，足以压垮一个人。
可他眼前的人是段瑾轩，凭借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段家，将段家抬至如今的地位！
谁都能垮，只有他不可以！
“瑾轩，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不是很想说别的，但是你不仅仅是你自己，你还是段家的当家人。你不能因为南荇，垮了自己。更何况，若是你垮了，南荇该怎么办？”
简函喻的话让段瑾轩陷入了沉默，他的话他都明白，可是当他在面对这件事时，他还是没有办法冷静的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