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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脉每寸都传来钻心的痛，提醒着她自救已是不可能了。
这时，她又想起迟停云来。
这人要他的时候不出现，不需要他的时候却又时刻蹦跶在眼前，端的是烦人得紧。
与此同时，那边沈芙瑶显然理智已经全面崩溃。
“是啊，沈家根本就没有谋逆，这一切都是我骗你的！”
她表情变得迷蒙起来：“是不是觉得特别惊讶，原来我不是你心中那个善良单纯的沈芙瑶。”
“不，不是沈芙瑶，是华瑶。”
沈芙瑶怔然的摇了摇头，眼泪终于因为激动而掉落。
她提着剑就这么直直的搭在了谢云潇的肩上，离他的脖颈寸豪距离。
“我问你，谢云潇，”她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问着，“我，是，谁！”
“现在华瑶就在这里，你能看见我是谁吗？说啊！我是谁！！”
现在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和干净美好的沈芙瑶，以及冷静克制的‘华瑶’都毫无关系了。
谢云潇默不作声，只静静的看着她。
在这沉默里，沈芙瑶的眼泪无声的顺着下巴滴落。
她已经受够了，这看不见光的日子，连呼吸都不是自己的日子，她真的过够了。
手里的剑又逼近了脖颈一分，登时在谢云潇脖子上划出了一道口子。
沈芙瑶就这么望着那艳红的鲜血，眼神恍惚了一阵。
一个念头像毒液般滋生了出来：既然谢云潇能够毁掉她，那么她也毁掉谢云潇不就好了？
“谢云潇。”沈芙瑶瞳孔里一片麻木，她轻声开口，“你看着我。”
闻声，谢云潇眼神沉沉。
却见沈芙瑶手心握着一块不知从何来的碎石，在他注视过来的时候，狠狠的划破了自己的脸！
登时，谢云潇一把握住剑身站了起来，死死掐住她的下颚。
“你在做什么？！”
就连华瑶都震撼住了，她万万没想到沈芙瑶竟然能对自己这么狠。
而沈芙瑶似乎感知不到自己的疼痛，顶着鲜血淋漓的脸，直视着盛怒的谢云潇。
这一刻，她没有再次觉得窒息，反而多了些畅快。
她勾唇，讥笑道：“谢云潇，你真正爱的，是华瑶。”
“是那个，你亲手杀掉的华瑶！”
第五十八章
沈芙瑶的声音不大，却宛如春日惊雷。
谢云潇每块肌肉都在紧绷，脸上僵硬得隐隐在抽动。
心里好似有什么在陆续崩塌，溃于一旦。
华瑶愈加震撼，这些转变应接不暇，她竟然有些难以喘息。
“你在后怕什么？”沈芙瑶细细的观赏着他每个表情，神色有些幸灾乐祸，“你看看她啊，华瑶就在这里，你为什么不敢去看她了？”
下巴传来愈来愈紧的力道，她却毫不在意，继续说道：“真是可怜。”
真是可怜，明明被戳穿了心思，却仍然不肯相信。
“你喜欢的，不过是那个活在你自己脑海中的那个华瑶。”
“那个天真，善良，永远以你为中心的那个华瑶，可是你忘了，那个华瑶是你亲手杀掉的！”
谢云潇失控的挥出了一掌：“混账！”
受了这一掌的沈芙瑶顿时喷出一大口鲜血，倒飞出去了一丈远，直直跌倒在华瑶的脚边。
似乎谢云潇也没有想到，这一掌竟然这般威力。
他想要上前，可是在看到沈芙瑶那张可怖的脸之后，不知为何，顿住了脚步。
而这边，沈芙瑶望着垂在眼前的黑色衣角，竭力地伸出手拽了拽。
可是实际上，那扯动的力气，还不如足月婴儿。
华瑶顿了顿，蹲了下来。
一探脉搏，心里微叹：谢云潇那一掌，竟是将沈芙瑶的全身经脉都已震碎了。
华瑶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没什么可怜与同情，只是有些难过。
这个躺在她怀里气若游丝的人，是和她留着同样血的同胞姐妹，她仅剩的亲人。
“那晚你走了之后，我想起了很多。”
沈芙瑶口里还在不断的流着血，就像她不断流逝的生命。
“好笑的是，我一直讨厌的人，其实，才是这个世上最关心我的人。”
只有他们记得她最爱吃的菜；只有他们了解她最爱的颜色；只有他们愿意包容她所有的任性。
她微微抬起头，在华瑶漆黑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纵横交错的伤疤狰狞的爬满了原本清丽的脸，现在，她终于和华瑶长得不一样了。
沈芙瑶的手爬上了华瑶握着剑的手，在上面慢慢摩挲着。
她目光深幽，像是在回忆往昔：“以前，我这双手，也是娇柔莹润，见不到一颗茧的。”
华瑶望了过去，只见两只交叠的手已被血浸染，脏污得看不出从前矜贵。
“你也是罪有应得。”她声音没有情绪，“这算是你的因果。”
“呵……”沈芙瑶笑了，“因果？报应？”
她的手盖在了华瑶的手背上，眼睛却是落在了远处的谢云潇身上。
这个人是因，造就了她们二人悲惨的果。
沈芙瑶艰难的撑起身子，一滴眼泪随着话语落下。
滴在了华瑶的手臂上，烫得她心里一颤。
沈芙瑶似乎是想要抱一抱她，这亲昵的举动让华瑶一怔。
许是血浓于水的羁绊，让她的心没了防备，感受着这时隔了遥远地拥抱。
但是，意想不到的，沈芙瑶突然发力，夺过了南风。
体内的朱砂泪让华瑶行动一滞，就是这么短短的一瞬，她再也来不及动作了。
迟停云赶过来的时候，只见沈芙瑶提起剑，从华瑶身后刺进。
这一剑，穿过了二人相拥的身体。
第五十九章
有什么能够毁掉谢云潇呢？
那就是毁掉他亲手创造的东西，还要当着他的面狠狠摔碎。
沈芙瑶闭上眼前，唯一遗憾的是，没能亲眼看见谢云潇追悔莫及的模样。
她嘴里涌出一口鲜血，却是笑着说：“这样，我们也算一家团聚了。”
可是让她失望了，谢云潇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他只是站在远处一声不吭的看着相拥的二人，没有情绪的脸就像一个人偶。
直到一道银色的身影落下来，动作极快的拔出了穿过二人的剑。
这时，六神无主的莫英才如梦初醒，失声叫道：“云哥哥！”
谢云潇也迅疾的回过神，他注了内力在石子里一脚踢了过去：“不准动她们！”
伴随着话音，他整个人也冲了过去，试图让来人远离华瑶二人。
可是他原就打不过迟停云，现下受了伤，更不是对手。
只见迟停云头也没回，反手就是一掌将谢云潇直直打飞。
他极其勉为其难的分过去了一片眼神，端详了一眼狼狈不堪的皇帝。
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厌恶：“滚开！”
说话间，手里还不忘在华瑶伤口处点穴，堵住源源不断外流的鲜血。
正当他顺手想要帮一帮沈芙瑶时，却发现这人已经没了脉搏。
迟停云看着她惨不忍睹的脸，默然了一瞬。
接着，便不再多留，带着华瑶和莫英二人离开了。
整个过程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甚至谢云潇都没能反应过来。
待他再次起身时，远处只剩沈芙瑶一个人孤零零的倒在那。
血液如延展的红绸，在她身下漫开。
像极了那天，在宫墙下的华瑶。
忽的，谢云潇吐出了一口血来，膝盖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可是再也没有人来扶他，也没有人会在身后喊他一声“主子”。
有风起，吹凉了谢云潇的背脊。
然后从沈芙瑶的那一剑中，穿透了他的身体，冻结了他的四肢与血液。
那边连星刚回到客栈，窗户就被一脚踹开。
接着怀里一沉，他低头一看，是莫英。
紧接着迟停云的声音就响起：“去打一盆热水，再去拿一副针来，快！”
连星什么时候见过迟停云严肃成这样，立即脚不点地的去准备东西了。
不用一会，迟停云需要的物件便整整齐齐的摆满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