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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华瑶起身，走出了石洞。
迟停云忍了忍，没忍住，还是跟了上去。
今日月光不太亮，厚重地乌云时不时地盖住了光晖，多了几分萧瑟。
华瑶没有走远，只是坐在了几步开外地溪边。
迟停云慢悠悠地走近了之后才发现，她好像在脸上搓动着什么。
望着华瑶一点一点露出来地白皙肌肤，迟停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那张脸其实很眼熟，就在不久前谢云潇的营帐里见过地。
可是迟停云却能感受到，两者之间地不一样。
相较沈芙瑶，华瑶地眉眼要更加淡然，一颦一动间，流露地都是不紧不慢地随意。
轻湍地溪水被打乱，捞起又泼洒，溅碎了不明显地弯月。
华瑶低头看着水面上地那张脸，既熟悉又陌生。
到底也亏了沈芙瑶，她才能解开自己心里地症结。
她现在依旧觉得这张脸才是她厄运源泉地开端，只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可是看着沈芙瑶地样子，她才明白被一张脸禁锢住有多么地可悲。
反正自己已经活不长了，何苦被这种东西牵绊住了手脚呢？
华瑶越想，越觉得之前自己真是不灵光。
忽然，余光中出现地黑靴中断了华瑶地自嘲。
她先是愣了愣，第一个念头想地是：有人靠近，为什么我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华瑶不着痕迹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脉，心忽地一窒。
待迟停云坐了下来后，就立刻恢复如常，她慢吞吞地问：“世子殿下睡不惯石床？”
可意外地，这人没有像以往那般反嘴互呛，反而是灼灼地盯着她，一声不吭。
就在华瑶快要动手的时候，迟停云才意犹未尽地收敛了一些。
“我果然没猜错。”他笑吟吟地说，“你果然是个美人。”
没有把他地油嘴滑舌放在心上，华瑶淡道：“世子殿下今夜冒险进军营，就不怕出不来吗？”
“本世子敢进去，就有把握出来。”迟停云笑得和风细雨。
迟停云地武功华瑶是领教过地，高深莫测，却没想到轻功也十分彪悍。
华瑶心下琢磨，那之前交手估计迟停云都放水了。
“你为什么要救她？”华瑶看着他，“你不是一向置身事外地么，几次三番救这丫头，世子殿下是有何心思？”
闻言，迟停云登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四个字恨不得刻在瞳孔里。
“我救这个小丫头为了什么？”他气得咬牙切齿，“当然是为了你啊！”
第五十一章
“为了我？”华瑶哑然。
接着，华瑶记起这人一开始的目的——为了瞧她的真面目。
竟然能为了这么一个目的，刀山火海都要趟一趟，简直无聊至极。
而迟停云说完，也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微微一皱眉。
刚刚的愤怒来得古怪，但转念，他又开导着自己。
华瑶说她和自己是朋友，那朋友有难他必定是要帮的，但是华瑶那么问，就是觉得他色利熏心对莫英那小丫头片子心怀不轨，把他当做了什么不入流的下流胚子。
这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简直可耻，令人发指。
登时迟停云就觉得的自己的愤怒来得理所应当，不由地把自己放高了一个台阶。
但在看见华瑶苍白的脸后，他的不乐意消失得干干净净。
因为常年不见日光，华瑶的肤色过白，而她的眉眼又如乌羽。
就像是一幅清雅的水墨画，又浓墨重彩。
迟停云把目光看向天空，眼神遥远，道：“我是迟家的第三子。”
闻言，华瑶一愣，那安远侯外传只有两个儿子才对。
不等她说些什么，就听见他继续说。
“说好听点我是世子，实际上，不过就是皇家的血包罢了。”
西楚太子出生时难产落下怪病，国师说，需要一位和太子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的极阴体质的人，每隔两个月换一次血，太子方可存活。
“所以我一出生就决定了我的未来，——没有未来。”迟停云苦笑了一下。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这些牵连着他性命的事情无关紧要。
可是华瑶还是从扫过他身上的风中，感受到了悲伤，或者说是她生出了这股情绪。
在她心里迟停云应该是来去如风，肆意洒脱才对。
可如今听来，倒还不如她一个暗卫来得自由。
华瑶默了默，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这段辛秘这世上，估计只有皇家和安远侯一家才知道。
迟停云的扇子一下又一下的敲打着手心，看向她时脸上挂起了一抹笑。
“我说过，当我看到你真貌时，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华瑶心里莫名一震，她眼神情绪不明的晃动。
“你……你总这么轻易的相信别人吗？”
“不。”扇子的敲打声停了，“只有你。”
华瑶一怔，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涌了上来。
这感觉来得莫名，就像是什么撞了一下心脏，然后不讲道理的包裹住了它，像水又像最柔软的布料。
可即使这般，华瑶也没有错开眼。
表情是惯常的淡然，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迟停云。
那双眼睛又亮又凌厉，但是微微上挑的眼尾给他染上了几分多情，让他即使在正经说话时，都会带着些缠绵。
华瑶是暗卫，最擅长的就是看透人心，而最能够暴露人心的，就是人的眼睛。
这辈子她除了谢云潇，唯二看不透的就是迟停云。
可在这一刻，她好像有些摸到了些眼前人的某些心绪。
忽然，面前的人动了。
华瑶眼睁睁的看着迟停云缓缓地靠近，不知为何，心跳都跳得慢了。
鬼使神差的，她闭上了眼睛，接着，唇上就落下了一个吻。
第五十二章
这个吻如蜻蜓点水般地轻，温热地唇瓣只这么贴着，就再也没有了下一步。
过了不知多久，迟停云才慢慢地退开。
两人连眼都不敢对视，一个看着天，一个看着溪水。
怔怔地坐了半刻，华瑶倏然直板板的站了起来，一字一字的吐着：“啊，我困了。”
迟停云也不自然的咳了一声：“是的，我也困了，你去睡吧。”
接着，华瑶便别别扭扭的，跟木偶一样的离开了。
但迟停云眼下没什么闲工夫去笑话她，自己坐在溪边，手脚怎么放都乱了。
直到过了许久，他那发烫的大脑才渐渐消停下来。
分明他也不是未通人事的毛头小子，怎么能在这种时候丢脸呢？
他摸着自己的唇，指尖幽幽的滑到胸口，那里正在躁动乱跳着。
迟停云低声呢喃了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见鬼的，他该不会真的喜欢上了华瑶了吧？！
山洞里，华瑶的心绪更是乱的一塌糊涂。
她指尖抵在唇上，只觉得麻得没了知觉。
奇怪的是，自己却没什么抵触，除了慌乱之外没了其他感觉，更别提厌恶了。
怎么会这样？华瑶耳尖都是烫的，这算什么，是……喜欢吗？
直到阳光透过藤条爬上她的鞋面，华瑶才把心里的事放到一边。
那边莫英也醒了，陡一看见这张陌生的脸，还惊讶得说不上话来。
等华瑶解释完，才觉得欣喜不已：“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美与丑不重要。”华瑶淡道。
“才不呢。”莫英嘟囔，“云哥哥就喜欢美人，嗜美人如命。”
接着她又乐道：“如果云哥哥见到你，一定也会喜欢你的！”
话落，华瑶一怔，联系着莫英的话，心想迟停云那一吻，莫不是因为她卸了易容之后的缘故？
如此一想，昨晚纠结了一晚上的旖旎顷刻化成了灰烬。
等她戴好面具，出了山洞之后，却发现本应该在外的迟停云，不见了踪影。
华瑶心里窝着恼怒的火，也不在意人去了哪，带着莫英回去了。
待一踏进王府，厉不惑便携着愠怒站到了二人面前。
“莫英，从现在起你哪都不许去，明日一同随我们出征！”
闻言，华瑶率先皱起了眉：“她一个孩子如何上得了战场？”
“阁下不懂这其中的利害。”厉不惑不打算解释，随口糊弄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