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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命运

  “在他向我伸出手的那一刻，我就已然把他当成了虔诚供奉的神。”

  ——谢阿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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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他的话，谢欢尽愣住了好一会，随即哇的一声直接大哭了起来。

  所有人都说小阿欢漂亮聪明的像个小天使，可她的父亲却也骂过她是廉价的东西，她当时不明白廉价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天真的跑去问母亲，母亲听到后就愣住了，然后就一直在哭，刚开始的时候只是捂着嘴默默的掉着泪，到了后面直接就抱住了她嚎啕大哭。

  那一天，她知道了，廉价是个很不好很不好的词，特别它拿来形容人的时候。

  她哭的声音又大又响，软甜甜的嗓音我见犹怜，可男人完全不为所动，他立起身，双手交叉于胸前，像是看到了极其好玩的东西，他的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弧度，斜眼冷漠的看着她。

  幸运的是，谢阿姨回来了。

  她始终不放心把小阿欢丢在屋里，刚到楼层就听到了从自己房子里传出来的哭声，哭的她心脏都疼了，她连忙跑到小阿欢住的小隔间里，看到本应该接着睡觉或者是出去花天酒地的男人此时出现在小隔间里，她慌乱的推开了男人，上前抱住了小阿欢。

  小阿欢闻到了熟悉的谢阿姨身上香香的气息，她哇的一声，委屈更盛，抽噎着说，“阿欢，阿欢不是廉价玩意。”

  闻言，谢阿姨刹那间心都碎了。

  她给她顺着背，温柔的告诉她，“小阿欢不是廉价玩意，小阿欢是小天使，可爱又动人的小天使。”

  等到谢阿姨把小阿欢安慰好的时候，男人已经不见了。

  男人叫谢白里，一本大学毕业，曾经的他身上一股书生儒雅的气息，他有着在那个年纪时所有毕业生都有的抱负与理想，孤身一人来到广南市，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俯视着这个繁华的城市。

  可有的人注定一生命途多舛。

  他屡战屡败，第一次买醉，走在这所繁华城市最大的天桥上，他学着糙人辱骂这里的一切。

  也是在那天，他遇到了一个女人，长相只能算得上清秀的女人却有着纯净不染一丝尘埃的眼睛，乌黑晶亮盛满星河。

  她太过单纯，来到的第一天就被别人骗的欠了债，讨钱的人欺辱她，她趴在地上，握住了他的裤角，像是握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谢白里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可他与她对视时，却选择了义无反顾的救出了她。

  他把自己所剩的钱都给她还了债，从此以后，谢白里的身后就跟了一个尾巴。

  他问她叫什么名，她不愿意说，说自己的名字不好听。

  她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父母重男轻女，出生时为了好养活给她取得都是阿猫阿狗的贱名。

  从前她觉得无所谓，可是遇到他之后，自卑从心底油然而起。

  女人很依赖他，也喜欢照顾他，谢白里对此默然以待，直到有一次，他的事业终于得到了转机，因为老板家的千金看上了他，他自然欣然接受。

  做了那么久的梦，好不容易才触碰到的。

  他绅士礼貌，邀请千金吃饭看电影，亲吻拥抱，他们做着情侣之间该做的一切事，直到婚礼举行的那天，一直呆在谢白里家的那个女人选择了【创建和谐家园】。

  鲜红的血液刺痛了谢白里的眼，谢白里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放弃了前程似锦，选择了那个一无所有的女人。

  他们迅速坠入爱河，没办婚礼直接领了证，抵死缠绵的那晚，谢白里伏在女人身上喘息，对女人说，“从此你就姓谢。”

  女人笑出了声，笑声犹如银铃般动听与喜悦，她终于有了好听的姓。

  他们都以为他们会这样一直幸福简单的生活下去。

  直到生意场上的一次重磅打击，谢白里欠下了百万债，讨债的人砸了一次又一次的他们的家，红墨水泼了满墙都是，他们逃债，来到了昏暗的地下室租房。

  那时他们尚且会相互取暖，与命运抗争。

  而谢白里彻底放弃，向命运妥协的那天是在女人被查出不孕之后。

  这一点犹如导火线，点燃了一切。

  谢白里从此嗜酒成性，在迷乱的世界里自我堕落，再也不愿清醒过来，他开始家暴女人，在暴力与酒醉之间漂浮与沉沦。

  他说的最多的就是，“都是你的错，就是因为你我放弃了所有财路，如今我连孩子都不会有，日日活的像与蝼蚁抢食。”

  拳打脚踢都落在身上，她痛的浑身麻木，可她从不怪他，因为她觉得他说的并没有错。

  她依旧满眼星辰，努力的生活，热烈且忠诚的爱着这个再也不见光的男人。

  谢阿姨把故事给懵懵懂懂的小阿欢讲完，她看着小阿欢因为刚哭过还在红肿的眼睛里散着的迷茫，小阿欢迷惑的声音响起，“可他会打你啊？”为什么还要原谅他。

  谢阿姨轻笑，早就不光滑纤细的手心捏了捏她纯白光滑的脸蛋，她笑的一脸满足，“可我曾经被他坚定的选择过，对我而言就够了。”

  她的前半生，一直在被放弃，她不是自愿来的广南，是被父母抛弃了，才一路走到的这里。

  没有他，她早已死在了那座奢华漂亮的天桥上。

  第35章 光洁

  “她活在蓝天下，笑的像个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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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阿欢提供的信息太少，而在这样一所繁华庞大的城市里徒然的找人，不亚于大海捞针，警局里有过一两次来找孩子的父母，谢阿姨带着小阿欢每次满心欢喜的去，却都失落而归。

  到了周日，谢阿姨休息的那一天，她就会带着她坐着公交在这个城市里任意的逛，就坐在车上，从早到晚，只想找到小阿欢感到熟悉的地方。

  谢阿姨对小阿欢说，要尽量包容的去对待谢白里，因为他也是个可怜的人，可小阿欢每次面对他都会从心底泛出恐惧。

  她不是谢阿姨，做不到忍让他。

  他醉酒成性，她从没看过他打谢阿姨的场景，可总有那么几天，第二天见到的谢阿姨都是鼻青脸肿的，她心疼极了，也厌恶这个腐朽的男人到了极致。

  他拿着谢阿姨每日每夜辛苦赚的钱花天酒地，最过分的一次，他带回了一个烟花柳巷里的女人，那也是谢阿姨真正反抗的一次，她不顾一切的赶走了女人，谢白里依旧眼里充满嘲讽与不屑，他眼窝凹陷，似醉非醉，他就倚在门边看着她把女人赶出门口，犹如地狱里来的恶鬼，“哟，会反抗啊？”

  他上前，冰冷咯人的手骨挑起谢阿姨的下巴，“不让她来，你来？”

  他轻哂，像是即将嗜血的吸血鬼，他患有躁狂症，在醉酒之后，等待谢阿姨的是什么，他们都清楚。

  小阿欢难受的哭了，她跑到谢白里身前，她还很矮，只能到他的腰部左右，她用着软弱无骨的双手拼命的捶打他，“坏人，坏蛋，一无是处的废人！就只会欺负爱你的人！”

  她辱骂他，把她自己能想到的词都往他身上套，而她说的“一无是处”的字眼，像是彻底激怒了他，他弓起身子，两根手骨夹紧她软乎乎的脸庞，他看着她，眼里泛着不可言明的欲望与暴戾。

  谢阿姨看到，震惊的一把拉过小阿欢，她急忙同她道，“小阿欢回屋去好不好，你忘了吗？他是阿姨的丈夫，他不会欺负阿姨的。”

  她说完，像是为了保护什么，决然的把谢白里径直拉进了他们自己的房间。

  小阿欢站在原地，她知道谢阿姨在撒谎，因为房间里没一会就传来了男人疯狂的辱骂声和女人在极力忍耐的闷哼声。

  以及，第二天的谢阿姨并没有起来。

  六月酷暑之际，小阿欢已经半年多没回家了，她想极了母亲，在那几天，心情明显的低落。

  谢阿姨送了一份礼物给她，一件和初见她时很像很像的蕾丝小白裙，这种裙子的价格并不低，花了她大半个月的工钱，她还带着她去了游乐场，圆了一份她半年前的小愿望。

  果然，那一天的小阿欢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她坐上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海盗船、过山车和漂亮的旋转木马，她捧着冰糖葫芦，活在蓝天下，笑的像个小天使。

  到家门口的时候，小阿欢已经累的快要睁不开眼了，可谢阿姨却临时接到了一个电话，她工作的一个酒店突然在办晚会，好像是在庆祝广南市闻名遐迩的一名书画家的订婚宴，人是二婚，据说原配妻子几天前才刚刚死了。

  她低叹一声，为那个光鲜亮丽却苦命的女人感到悲哀。

  有钱有望的富人家办的晚宴自是奢华富丽，这一晚能拿下的奖金绝对够顶她工作大半个月了。

  她心敛，把手机收起，蹲下嘱咐小阿欢，“小阿欢回去了，就快快回屋里睡觉好不好，阿姨有事，很快就会回来的。”

  小阿欢强撑着半眯开眼，乖巧的应好。

  她真的很乖的回到了自己的小隔间，晚风轻轻的吹，她怕半夜自己会冷就在自己的肚子上盖上了一层薄被子，谢阿姨对她很好，买了超舒服的粉色公主被给她，跟母亲一样，从未亏待过她，即使并不富裕，也把她养的娇娇的。

  入了夜的广南凉风朔朔，婆娑的树影子印在小阿欢的小隔间里，徒有一层阴森森的感觉，小阿欢还是被冷醒了，薄被被扔在了地上，醉酒的男人眼底一片猩红，他瘦骨嶙峋，爬上了小阿欢的床，小阿欢还穿着漂亮的蕾丝小白裙，她的脸颊有着还处在孩童时的肉感，软哒哒的透着【创建和谐家园】，她微微张开嘴，偶尔像是梦到了什么，会砸吧几下嘴，她睡的香甜。

  圣洁美妙的不容侵犯。

  蕾丝小白裙传来破裂的声音，丢弃在地上与黑夜一体，女孩美好的胴体暴露在月光下，圣洁如辉。

  谢白里第一吻落在小阿欢脸颊的时候，小阿欢就醒了过来，那时小阿欢眼里的谢白里犹如厉鬼，恐怖如斯。

  她拼命的挣扎了起来，软甜甜的声音凄烈至极，“坏蛋！放开我！”

  她张开贝齿死死咬住男人要触碰她身体的手指，不过六岁的孩子眼里充斥着你死我活的决绝。

  他冷笑，手指上的血渗出，可他像是感知不到痛一般，声音阴沉，“这半年，你吃我的！住我的！若是有骨气就自己滚出去，如今我收回点报酬，有什么不对！”

  美好的东西总是泛着不容亵渎的光芒，却也散发着致命的诱惑，而总有人即使向往光也注定属于黑暗，得不到的就宁可选择毁灭。

  小阿欢对于谢白里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她天真烂漫，把爱与恨都写在脸上，而他的一生活着都是艰难，他拼命学习、努力、上进，他不甘于尘，却最终还是埋于污垢之中。

  人越缺少什么，就越向往什么，他不可否认曾经喜欢那个在天桥上握住他裤角的女人，可即使岁月没有带走女人的温柔，也带走了她所有的天真与烂漫。

  谢白里这人爱的从来不是任何人，而是爱的一份光洁的白纸。

  所以当利刃直直刺入心口的时候，他是开心的。

  真的太累了，这一生。

  第36章 活着

  “未曾经历，怎敢予以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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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阿姨杀人了，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丈夫。

  认知到这一点的时候，她紧握水果刀的双手剧烈颤动，染着大片血红的水果刀被丢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她蹲在墙边，双手抱住脑袋，清瘦的身子颤抖的不可思议。

  小阿欢鹿眼瞪圆，她喘息着张开嘴巴，嘴角还残留着腥红的血液，她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夜晚更深露重，她头一次觉得六月份的季节也如寒冬那般冰冷。

  眼泪啪嗒啪嗒的流下，她用薄被裹紧自己，此时的她们都孤立无援，谁也拯救不了谁。

  谢阿姨报警了，警鸣声响彻云霄，连绵不绝，许多穿着警衣的高大男人收拾着现场，谢白里的尸体被抬起时，谢阿姨蹲在地上握紧了他的衣角，犹如第一次那般。

  她知道，最后一次了，她真的，再也握不住他了。

  抬着尸体的警察看着这个悲凄的女人，他出声，声线低沉自带威严，“什么仇什么怨，竟然亲手杀死自己的丈夫？”

  谢阿姨要被带走了，穿着警衣的人陆续离开，小阿欢跑到他们的身前，拽住眼前男人的袖子。

  男人低头看到娇小的小阿欢，怜惜的蹲下摸了摸她的头，“可怜的孩子。”

  他以为她是这对夫妻的孩子，而她还那么小，她的父母很有可能都回不来了。

  小阿欢声音微微嘶哑与颤栗，“叔叔，她会怎么样？”

  她颤巍着伸出食指指向后面被押着的女人。

  他低叹一声，“故意杀人罪…”处以【创建和谐家园】、【创建和谐家园】以及十年以上【创建和谐家园】。

  他不忍心告知她，宽厚的大掌温和的轻抚着她。

  她开口，泪一颗一颗的滑落，“可谢阿姨不是故意的，她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