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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认真说着，拿起木梳轻轻竖着如墨黑发，再用一根素白丝带简单系上。
白色，应当是师父最爱的颜色吧。
琳琅相信，纵使她听不到暮白的声音，但他依旧能感应到自己的所有想法。
翌日。
北渊如往常一般来找琳琅，然后给她带来了桃花酿。
琳琅破天荒主动开门迎了他，然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喝光了他准备的所有食膳。
这般信任和干脆利落，倒是让北渊没有想到。
“你怎不像前几日那般顾忌了？”北渊问道。
琳琅没说话，北渊这才想起来他们之间独处，一般是他自说自话。
他扯了扯嘴角，倒是没在意那么多，而是将身后的桃枝拿了出来，将房间花瓶内的桃枝进行了更换。
“你的伤，好了吗？”琳琅问道。
北渊插花的手一顿，似是没料到吝啬开口的她居然会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
“你……这是在关心我？”他有些迟疑问道。
第24章 新伤旧伤一并添
琳琅拿着帕子擦拭嘴角，面色平静无波澜。
“毕竟是我捅伤的你，自是要过问。”
“自责就无需了，我说过这是我欠你的。”
北渊说着，那更换下来的桃枝在他掌心中化作粉色星沫，隐入掌心再无痕迹。
这般销毁桃枝的作法，琳琅倒是头一次见。
“神官长大人自作多情了，我不过是想确认些事，这样好让你新伤旧伤一并添。”
骤然改变自己与她的相处方式，琳琅怕他心生疑虑，还是用着带憎的语气。
北渊垂着眼帘，看不出是何情绪。
“你就这般恨我？”纵使明知答案，他却依旧问道。
琳琅也不知他脑子又抽了什么风，居然问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问题。
“难不成呢？我还应当像以前一样爱你爱到骨子里？”她讥笑。
北渊的薄唇扬起一个冰凉嘲讽的弧度，光线将他的脸切割成两半，一半黑暗一般光明，令人无法分辨他此刻的神情。
“但愿你永远恨我。”他沉声说道。
琳琅不想纠结于这样的话题之上，他们之间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
并且，是仇人。
“今日既然你问这么多，那我且问问你，凰后荼瑶皆想要我死，为何唯独你想要我生不如死地活着？”琳琅问道。
北渊看着她：“只要你想活着，没有人可以让你死……我也从来没想过要让你生不如死活着。”
“那好，如今我在这南禺山已是孜身一人，身无寄托，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更是没有一个说话人，我想要回一些曾经的旧物，神官长大人能发发慈悲吗？”
琳琅淡声问道，语气依旧没有态度情绪起伏。
“旧物？”北渊微微拧眉，“凰乐宫的一切都如常未曾动过，你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
琳琅就知道他会这样说，但她要的本就是凰乐宫之外的东西。
“我想要我师父的所有遗物，包括他曾随身携带的古琴。”
北渊神情闪了闪，那个男人的存在早被他暂时抛至一旁，今日听得琳琅骤然提起，让他想起了一些膈应之事——
师父，暮白，白狼，狼胎。
“你跟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暮白替琳琅挡了生祭屠仙刀的灾难，这是第十世生出的异变。
琳琅腹中的狼胎，当真如那群人所言是她师父的？
“不管什么关系都跟神官长大人无关，你已在青石刑罚台上昭告天下休妻之事，又何必多问呢？”琳琅毫不客气说道。
北渊下颚角的线条微微紧绷：“别的事情我都能依你，这件事我必须知道。”
琳琅没想到他的态度如此强硬，愣了愣：“难不成一向视那段婚姻为耻辱的神官长大人也在意这糠糟妻是否给你戴绿帽？”
北渊深沉眼眸中的情绪起伏不断：“琳琅，你恨我杀我，我都不会反抗一丝一毫，但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必须知道那暮白到底是何时生出的变故，明明前九世都没有那么多的事，为何这次却有了如此大的改变。
唯一能说得通的，便是暮白也进了浮生如梦境，根本不是境中人！
他亦如北渊琳琅二人一样，顶替了梦境中原来的那个暮白！
第25章 我从不趁人之危
可浮生若梦境是北渊一人所创，上至九重天下至南禺山更是无人知晓，他暮白一介地仙又怎么会察觉到？
等等——
北渊正晃神，猛然发现了曾被自己忽视的一点。
暮白若只是纯粹的地仙，又怎么能破解自己给整个南禺山布下的沉睡阵？
连凤王凰后那样高阶的地仙都无法识破这一切，他又怎么能醒来并进到浮生如梦境中？
北渊必须弄清这一切，也必须弄清暮白的真实身份！
“那日屠仙刀被毁，三目饕餮消陨，暮白的元神应当被释放了出来……他没死，他的东西自然不是遗物。”北渊对着琳琅说道。
琳琅愣了愣，没料到北渊会突然说这个。
那日屠仙刀到底是为何被毁，昨日暮白没有告诉自己，她脑袋里也寻不到那段记忆。
“原来师父还活着，那看来你身上的罪行少了一桩。”琳琅抿了抿唇，转身朝门外走去，“你不愿给就算了，就当我自讨没趣多问罢了。”
这个问题，必须适可而止，否则会被他看出倪端。
只是琳琅正低头往门口方向走，脑袋骤然撞到一个微微硬挺的身躯。
抬头一看，北渊竟然闪现在了自己跟前，拦在门口。
“北渊，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她抚了抚被撞得微红的额头，冷冷看着他。
听到自己的名字自她嘴中出来，北渊的心头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摇曳，拽着他的整颗心脏发沉发闷。
不难受，却也不好受。
“你腹中的狼胎，当真是他的？”他动了动薄唇，嗓音一如既往的寡凉。
琳琅微微一愣，随即嘲讽地后退了一步。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孩子已经没了，不是已经合你心意了吗？为什么还要刨根问底？”她着实不清楚北渊为何要问那么详细。
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再想起暮白之前说的有关那狼胎的特殊存在，琳琅更是不想提及那些。
可北渊，却出奇地不依不挠。
他往前走，步步朝琳琅逼近：“什么时候，哪一天有的露水情缘？”
琳琅拧眉看着他，两手防备式护着自己，却忘了使用法术来进行抵抗女亭。
正在气氛僵持住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噪杂声响。
“神官长，凤栖宫那边来人说荼瑶公主命悬一线，请您过去……”小雀的声音自门外小心翼翼传来。
北渊不理会，视线依旧直直落在琳琅身上。
“怎么，心尖宠出事了，神官长大人也不去看？北渊神君，你到底是魔怔了还是中邪了，为什么将大把时间浪费在我这个不相干不讨喜的人身上，而不去陪着你疼成眼珠子的荼瑶公主呢？”琳琅讽刺道。
她的话很刺耳，北渊眸底的情绪也如潮水般汹涌翻滚。
“你不是想杀了她解心头恨吗？现在你可随我一同去了结她的性命。”
他的话，令琳琅大吃一惊。
这个男人，是不是吃错药了？
“是我糊涂了还是你糊涂了？当初荼瑶摔一跤你都要怪罪到我身上，现在你居然给我机会取她性命？”琳琅百思不得其解。
“我的命待你强大了随时可取，她的命你现在就可取走。”北渊的神色依旧未变。
琳琅担心他话中有话，更是有诈，自是不会轻举妄动。
“我从不趁人之危，就算杀她，我也会让她知道，她是因何而死。”
第26章 你要求的人不是我
她轻声说道，眸光坚定。
绕过北渊朝门外走去，琳琅没有再理会他，而是独自一人去了桃林赏花。
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刚饮完桃花酿的缘故，她总觉得微风拂来，满山的桃花香都萦绕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
但琳琅也无暇去揣测其他，她现在连北渊到底想干什么都猜不透，整日都是如坐针毡。
“师父，我要怎样才能拿到你的古琴……”
琳琅轻声喃呢，忽的想起暮白之前说过那古琴是被荼瑶折断和拿走。
她猛地一拍脑门，随即施展法术展翼飞往凤栖宫方向。
刚才就应该随着北渊一道去，这样好逼问那个心肠歹毒的妹妹！
凤栖宫守卫简易，琳琅随即施展了一下隐身术就轻松走了进去。
殿房门口守着两个宫娥，屋内凤王和凰后焦灼站立一侧，北渊坐在床头用神力给荼瑶疗伤。
荼瑶脸色青白，唇色发紫，整个人的面相看着的确是命不久矣的垂死之相。
“怎么会这样？不过是少了额间花，怎么就一直好不起来……”凰后捶胸顿足，心痛不已。
凤王也叹气：“会不会是那日碧姬真神对小女下了什么神咒惩罚，所以……”
他的话还未说完，凰后便打断了他：“荼瑶只是性子顽劣，又没有犯过什么大错，碧姬真神又怎么会那样对她？我不信……好歹她们也是姐妹一场……”
“本君说过祸从口出！”北渊骤然起身，冷冷扫向凰后，示意她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