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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燃长腿一跨神态自然的坐在她们对面，冲程柔笑：“你要是不喜欢，那边还有别的饭菜，我可以给你买。”

  他把糖水往程柔手边轻轻一推，捻了捻沾上糖水的手指提醒道：“趁热喝。”

  周甜甜咀嚼的动作卡壳似得僵住，半天没反应过来。

  程柔扫了对方一眼，“不用了，我自己有饭。”

  徐燃单手撑着下巴，用筷子从蒸笼里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对方饭盒里，“你应该多吃点肉，太瘦了，抱着都会硌人。”

  “咳咳咳——”

  周甜甜捂住嘴一阵咳嗽，眼睛微微睁大仿佛知晓了不得了的秘密。

  程柔狠狠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冒着小火苗，“徐燃，你是不是钱多得没处花。”

  徐燃依旧一副笑脸：“我愿意为你花钱。”

  周甜甜二次捂住嘴，再次咳嗽连连。

  老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程柔右手早已蠢蠢欲动，徐燃那张好看的脸怎么就搭着欠揍的嘴。

  徐燃识趣的点到为止，走之前神色不明的看着程柔饭盒里的饭菜。

  “你下次没带饭卡可以给我打电话，你可以欠我的反正不用还，别人就不好说了。”

  周甜甜望着对方的背影一脸花痴，“徐燃的扛把子路线什么时候往霸总上走了。”

  “我以后就跟着你吃饭了！”周甜甜眼中猛地蹿起一抹微光，伸手抓了抓程柔的手肘，“你就是行走的IC卡！”

  程柔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索性闭上嘴。

  下午倒数第二节是体育课。程柔体能一直都不好，跑800米之前还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巧克力，深怕自己像上学期一样半道晕厥，丢人现眼。而周甜甜自诩为外柔内刚的女汉子，区区800米自然不在话下，但她考虑到程柔的情况便慢半步跟在对方身后，最后还是程柔见太阳太大才催着她跑完去树荫下等她。

  但程柔没想到周甜甜再回来时顶着慌里慌张的脸，一把拉住她往球场跑。

  周甜甜嘴上滚轱辘似得解释道：“我刚经过2号球场看见一堆人围在四周，本来今天一起上体育课的就有好几个其他班的同学，我也没在意以为是观看球赛，过了会才发现陈北洺和徐燃打起来了！”

  球场周边围着不少人，2号球场远离跑道和教学区在最边缘的地方，围墙外是偏僻的大路，路旁种植的大树半身腰肢探进校内，经常是学生逃课早退的渠道之一。

  程柔从聒噪的人群外围挤进去，入眼就是水泥地面上的一小滩血迹，她心下一跳抬眼四处张望，看见一旁被人拦住的陈北洺时才松下一口气，除了嘴角一块青紫色瘀痕之外，身上没有口子血便不是他的。

  程柔抬眼顺着血迹看过去，地上躺着一个男生，侧身蜷缩着身子低声哀嚎，徐燃背对着她，伸脚踩住对方的手背，俯身问了一句：“敢还是不敢？”

  对方口齿不清的连连讨饶：“不敢了，不敢了……”

  徐燃直起身退了一步把地上的银色小刀踹到一旁，他左边手肘有一条长长的刀伤，猩红的血液顺着手臂蜿蜒而下绕过他修长的手指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面上。

  “林晏？”周甜甜低声喊了一句，程柔才回过神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向从背后制住陈北洺的林晏，林晏蹙着眉，脸色不太好看的扯了扯陈北洺的耳朵。

  “同学，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他一句话还未说清，就见眼前的日光被挡住一小块。

  程柔故作镇定的看着他，“能不能放开他？”

  林晏有点茫然像是不明白程柔怎么会突然窜出来，下意识看向徐燃。

  徐燃身上的戾气瞬间腾空一消，侧身一动不动的站着，周身喧闹的人群霎时静若寒蝉。

  程柔心里像是灌满一潭陈年老醋，有点酸又有点涨，心理感受是没办法遮掩的罪证，她这一刻确实因为徐燃动手【创建和谐家园】而感到失望，可是她为什么会失望呢？徐燃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肆意妄为，不计后果。

  程柔莫名脑袋一热，怒不择言道：“你除了会欺负人，你还会什么？”

  “喂……”林晏皱着眉，刚往前一步就被隐在人群里的人拉住手。

  徐燃看着对方抬起受伤的左手晃了晃，一脸委屈：“程柔，我手好疼啊。”

  程柔抿着嘴没说话。

  徐燃也没在意收回手问，“你怎么过来了？”

  随后不等程柔回答，他恍然大悟般把视线落在陈北洺身上，“我说这么眼熟呢，他不就是开学那天拿足球砸你的人吗，那我打他那一拳算轻的了。”

  “你……”

  徐燃快一步截断她的话：“你这么生气，Y.B独家整理不会是因为心疼他吧。”

  心疼？程柔一头雾水。

  徐燃眼见对方没反驳，笑意一点一滴的往回收，他微微压弯背脊凑近她，声音平淡的毫无起伏：“很难过？快要恨死我？是不是巴不得跟我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因为失血他脸色有点白，垂眸时的眼尾没有往日的慵懒甚至带着隐隐凉意。

  程柔低头扫了眼徐燃受伤的手臂，双眸一片血红，“老死不相往来，这辈子只当陌生人，这话是你说的。”

  徐燃接过别人递过来的矿泉水若无其事的往手肘的伤口上冲了冲，血水落在地上溅起红色水花星星点点铺在程柔白色鞋子尖端。

  他捏瘪瓶子扔在一边像是恶魔舔了舔恶作剧的小獠牙，声音暗哑又带着愉悦。

  “那我反悔了，我不会和你做陌生人，你要么讨厌我一辈子，要么就试着接受我。”

  （3） "（3）

  12班的数学老师是一个微微秃顶的中年男人，喜欢穿棕色皮质凉鞋和宽松的西装裤，讲课语速很快，时不时还会蹦出一两句方言，但为人幽默风趣一点都没有传统老师的刻板和严谨，他喜欢网罗搜刮各种各样的数学习题让大家课后完成，课上讲解，但他不喜欢自己抄答案便按座位号让同学轮流上黑板帮他抄答案。

  今天轮到抄答案的是许舒亭，是一位体型肥硕的女生，她身高不矮，在直观上看起来像是个可爱的不倒翁。

  她慢吞吞的抬手抄答案，慢吞吞的在讲台上移动。有不满的男生嚷嚷着她体型过大会挡住答案，她一开始无动于衷，后面叫嚷声大起来甚至明嘲暗讽的询问她的体重，她才忍无可忍转身捏着半截粉笔大手一挥投掷在对方脑门上。

  “你的动手能力要是有你嘴欠的一半功力，你都不至于要一直抄答案！还瞎嚷嚷个什么劲啊。”

  教室里顿时一阵哄笑，男生脸上一阵青红交加干巴巴闭上嘴不说话。

  许舒亭哼哼两声转回头继续抄答案，程柔手上拿着红色签字笔斜划掉错误答案，在旁边空白处写上正确的数字，但她停顿的时间有点长，落点的最后一个数字5被缓慢渲染的墨水模糊半边轮廓。

  “柔柔，你下课陪我去一趟7班吧？”

  耳边响起周甜甜小心试探的声音，程柔恍如梦醒，下意识想答应转瞬间又意识到徐燃在7班。

  她虽然表面无动于衷，但心里远没有看起来的心如止水，她不愿想起徐燃，但对于对方所说的话又本能的带着揣测和惧意。她不明白徐燃上次所说的话是何意，在她看来，徐燃逗她就像猫逗老鼠一样恶趣味。

  周甜甜趴在课桌上惴惴不安的看程柔一会走神一会皱起眉头，上周五的事情她虽然没有细问，但内心里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成篝火都快照亮半边天了，困扰她这么久的答案就在临门一脚，但这会见对方心思飘散她只能硬生生收回那一脚。

  “没事，我自己去也可以。”周甜甜从鳄鱼笔袋里掏出圆形校徽，“我就是上次忘记把校徽还给林晏了，他也不跟我拿，都不知道他怎么进学校的。”

  “一起去吧。”程柔冲她笑了笑，抬头继续对照答案。

  7班在走廊尽头，旁边隔着另一个楼梯口的是学校的医务室。

  周甜甜趴在7班教室窗口往里张望，没看见林晏的身影，别人提醒她们去旁边医务室看看。

  医务室离着楼梯口不过三四米的距离，她们走到半道便听到一声脆响，像是医用钳砸在搪瓷托盘上的声音，周甜甜下意识拉住程柔的臂弯。

  徐燃声音轻飘飘的从医务室里溢出来，带着半分不耐。

  “不关你的事。”

  一道急不可耐的女声随即而起，“你默不作声的帮她出头教训那个【创建和谐家园】，不知情的人只会认为你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可是如果我去说清楚这件事就会不一样……”

  “哎哎哎，关颜，你也是女生，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徐燃压根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如果把对方偷窥骚扰女生的事情透露出去，那女生还指不定怎么被掘地三尺人肉出来呢，揍那一顿就当便宜他了，料他以后也不敢再犯。”

  林晏咋咋呼呼的插嘴道，医务室里的争吵瞬间化成一片死寂。

  程柔站在门口盯着自己的脚尖，突然想起周甜甜提过的校吧里偷窥女厕的“变态”，脑袋快速把所有的来龙去脉整理清晰，陈北洺当时误以为徐燃欺负同学情急之下过去拉架被误伤，她原本以为仅仅只是徐燃惹是生非，但没想到真相还有另一层。周甜甜早就沉不住气低声惊呼，瞪圆眼睛看程柔，但不等程柔说话，徐燃的声音便漫不经心的透过门口飘荡出来。

  “该在乎的还是要在乎……”徐燃看着门外地面上突生的两道影子拖着长音笑了一声，“怎么不进来。”

  林晏慢半拍跳下桌子往外看，周甜甜拉着程柔干巴巴的冲他们笑。

  “你怎么在这？”林晏视线往程柔身上扫了一眼，落在周甜甜脸上。

  周甜甜立马掏出校徽递给对方，笑得一脸灿烂：“我来还你校徽啊！你没在教室，你同学说让我们过来找你。”

  “哦。”林晏应了声，瞥了眼现在的局势。

  关颜冷着小脸看程柔，程柔盯着医用推车走神，徐燃眼睛落在程柔身上，手下依旧面不改色的拿双氧水往伤口上倒。

  浇花吗！这么随意！

  林晏暗自腹诽却不敢吱声，只好挤眉弄眼的示意周甜甜和关颜跟他出去。

  关颜瞪了程柔一眼才不死心的望向徐燃：“明晚我生日，在广场二楼的ktv，你有时间过来吗？”

  徐燃顿了顿，低头拿棉签把伤口周边冒起的小气泡一一抹干净。

  “你觉得呢？”

  他这话问的是程柔。

  程柔皱了皱眉，一时没明白对方的用意。徐燃反倒笑得一脸开心，冲关颜抬手指了指程柔。

  “你也看到了，她不太同意，祝你生日快乐。”

  程柔：“……”

  徐燃顿了顿，意有所指：“关颜，我最讨厌别人干涉我的私事，你不是一直都很清楚这一点吗。”

  关颜脸上一白，敢怒不敢言的紧盯程柔，与对方擦肩而过时还故意撞了程柔一把才走出医务室。

  林晏趁机拉着竖起耳朵听八卦的周甜甜撤离现场。

  这间医务室不过为应急而设，所以空间远没有实验楼的那间宽敞，但位置朝阳，光线充足。程柔光是方才几个抬眼的时间便把整间陈设看的一清二白。她这边在欲盖弥彰的观察座椅旁边的药品柜，徐燃已经直起身把对方的惶惶不安净收眼底。

  “帮我拿个纱布吧。”徐燃突然开口，见程柔把视线移到他身上才满意的抬起下颌往药品柜的位置点了点。

  程柔站着没动，视线刻意避开对方落在推车上。

  拿？不拿？

  他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要帮他？

  因为你不分青红皂白误会了对方。

  程柔绷着苦大仇深的小脸，内心一阵天人交战，徐燃耐心十足的撑着没受伤的胳膊看对方抿了抿嘴，不大情愿的从药品柜里拿了纱布，还顺手拿了透明胶带和绷带。

  徐燃把手中的棉签转了个圈丢进脚下的纸篓里，顺势往身后的诊察床上坐下。

  他一脸人畜无害的冲程柔抬抬左手，嘴角往上勾着，眼球漆黑一片却透着窗外的一脉晨光。

  “你帮我包扎一下吧”他苦恼的转转手肘，“伤口在内侧，我自己碰不到。”

  “我不会。”程柔拒绝道。

  徐燃看着她，一语击破：“你会，你以前还帮我包扎过。”

  程柔语塞，咬着后槽牙反驳，“你刚才不是可以自己来吗。”

  “现在不行。”徐燃明明在笑着却还是要装作懊恼的舔舔唇，“一看见你就没办法了。”

  程柔有点晃神，好像很久之前徐燃也和她说过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