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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柔呼出一口气，因为这个认知而难得觉得有些沮丧，可是徐燃一点都没领会到她的意思。

  “我为什么要看那些人”徐燃偏过头，眼神透露出难以捉摸的锋芒，“我只要看着你就好了。”

  “对于我来说，好或不好一点都不重要，只要那个人是你就够了。”

  只要是你就够了。

  很久很久以后，程柔再次回想这一天，夜星隐曜的行政楼天台，席地而坐的两人，静谧无声的对视，以及她过分震动的心跳，每一帧画面都像是一场模糊不清的梦，催她清醒又让她沉迷。

  程柔心里越来越剧烈的温热像是一把带火星的烙铁，让她整个胸膛都隐隐发烫。

  徐燃问，“那你呢？你能不能在遇见其他人之前，先看看我。”

  程柔的手指紧紧拽住校服外套的一角，喉间干涩一片像是在瞬间被上帝揪紧声带，不得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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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太好骗了，我说什么你都信，吓到了？”

  “啊”蹭柔绷紧的神经一松，眼神飘忽，“没吓到。”

  她顿了顿莫名烦躁，“你也太无聊了，不愧是三岁半的小孩。”

  徐燃不置可否，站起身冲她伸出手，“走吧，回家了。”

  （2） "（2）

  程柔起床时，程莹还没醒，她轻手轻脚的走到程莹的房内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确定她只是酣睡便静悄悄的关上房门。清晨的秦淮像是一只惺忪初醒的大猫，柔软而温顺，包子铺前冉冉上升的蒸汽，小贩推动车轱辘压过碎石的“沙沙”声，电线杆上的鸟鸣，以及永远平静摇曳的秦淮河。

  程柔今天难得起的早，坐在早餐店里将所有不易察觉的生活细节一一收入囊中，饱腹后满心餍足的提着早餐回家，走出小巷之后有一段上坡路，坡度不陡，程柔走到中间时就看到徐燃长腿架在自行车后座玩游戏。

  他穿着蓝白色的夏季校服，宽大的衣袂微微翻起，一只脚踩在踏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踩着，一会看手机一会看向程柔家的院门，他手指在屏幕上按了按，程柔口袋里的手机便随之一震。

  程柔单手掏出手机看短信。

  徐燃：起床了吗？

  程柔顿了顿，回了一句。

  刚醒，你别等我了。

  徐燃往院里望了望，低下头回短信。

  徐燃：没事，我也刚醒。

  他刚按下发送，抬起头就看到程柔提着早餐站在路边笑。

  程柔笑了一会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无聊，尴尬的摸摸鼻尖走到徐燃跟前。

  徐燃把手机支在下巴处笑，半点没有被撞破的窘状。

  程柔问，“你吃早餐了吗？”

  “吃……”徐燃眼神扫过她的手腕，改口道：“没吃，你给我买了吗？”

  “喏。”程柔把其中一个袋子递给对方，“我进去拿书包，你等我一会。”

  程柔刚推开院门，徐燃咬着豆浆的吸管突然笑了一声，带出一阵“咕噜咕噜”豆浆波动的声响。

  程柔回过头，“怎么了？”

  徐燃趴在车把上继续笑，“你有没有觉得太自然了一点？”

  “什么？”

  徐燃眨了眨眼，索性不再解释，“没什么，夸你可爱。”

  程柔把早餐放进厨房里又给程莹留了纸条才提着书包出门，徐燃今天显然心情很好，一会哼着歌一会跟遇见的熟人打招呼，煎饼果子摊的老板正在准备材料，冷不防徐燃像一阵小旋风似得略过大喊了一声，“早上好”，吓得他差点把小铲子扔了。

  程柔坐在后座哭笑不得的问他，“你今天怎么那么开心？”

  徐燃笑着偏过头，发梢凌乱，但眼睛很亮。

  “不知道，就是觉得开心，你坐稳了，前面有减速带，我要加速了！”

  “减速带你加什么速啊！”

  “因为我开心啊！”

  “徐燃，你是不是疯了！”

  程柔心里一跳，瞬间抓紧他的校服，但一直没等来颠簸，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徐燃在骗她。自行车骑出小巷之后便汇入上学的大部队里，秦淮桥上入眼一片都是蓝白色的夏季校服，灿若繁星，络绎不绝，少年的校服灌风似得微微鼓起，【创建和谐家园】在外的小臂上青筋若隐若现。

  晴天、燥热、迎风少年。

  夏天又到了。

  程柔一走进教室就感觉一阵硝烟味扑面而来，温思屿和许舒亭面对面坐着，手上压着同一张试卷。周甜甜转头看见她时无声的冲她挥挥手，程柔一走近就被她按在座位上坐着，吴琛和陈北洺立马围过来低头小声的解释事情经过。

  早上张印过来找温思屿探讨成绩的事情，软硬兼施让他要重视期末考试，温思屿一直心不在焉的回应，正好许舒亭去办公室交上次遗落的作业，顺耳听了几句，大概意思是温思屿的妈妈给张印打电话了，话里话外都透露出给温思屿转校的意思，也算变相的给张印施压，许舒亭的成绩一直都排在中上，张印见她正好也在，便让她有时间多督促温思屿学习。

  周甜甜说，“许舒亭回来之后就一直忧心忡忡，正好数学课代表在收上周的数学试卷，温思屿当时正趴在桌子上睡觉，随口就说了一句‘没写’，许舒亭的脸瞬间拉拉下来了。”

  吴琛心有余悸的接道：“我还真没见过许舒亭这么生气呢，不过……她生气的时候还挺可爱，跟只人形河豚似得。”

  陈北洺抬手就是一掌，“会不会说话！等会许姐姐灭了你。”

  陈北洺话音刚落，许舒亭“啪”的一声一巴掌拍在温思屿手臂上。

  她指了指桌面上的数学试卷，“别睡了，先把试卷做了。”

  温思屿烦躁的揉了揉头发，“你先让我睡一会，我这一时半会也做不完啊。”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最后还是没做。”

  “上次是上次，而且我真不会……”

  “不会，我教你啊。”

  “教了我也不会。”

  许舒亭索性破罐子破摔，“我不管，你做不做！”

  温思屿昨晚玩了一晚上游戏，这会困倦下牵连出的恼怒瞬间飙升，“许舒亭，你烦不烦啊！你不就是怕没办法跟张印交差吗，我会跟他说的，你别管了！”

  许舒亭被他一连串的话砸懵了，反应过来后眼眶瞬间一红，瞪着他不说话，温思屿舔了舔唇，一脸不知所措。

  “我……”

  许舒亭“蹭”的站起身回座位，“温思屿，我再管你，我跟你姓！”

  程柔四人顿时动作一致的转过头，若无其事的左顾右盼。

  预备铃在长廊突兀的响起，原本在走廊上慢悠悠走着的同学闻声立刻火急火燎的跑进教室，许舒亭平时人缘好，大家都会同她打招呼，但她今天冷着脸，众人刚抬起手见状手腕一转假装挠头摸脸。

  有一位男同学不自然的清咳了几声，脸红着问他们“许舒亭是不是那个啊？”

  吴琛一脸茫然，“哪个？”

  对方“啧”了一声，一瞪眼，“就那什么，肚子不舒服什么的。”

  周甜甜立刻反应过来，“不是！哎，你们男生是不是觉得女生一旦生气就得是那啥啊！”

  对方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她不舒服就问问。”

  吴琛二次茫然：“那啥是啥？你们说暗语呢！”

  陈北洺故作镇定的拍拍他的肩膀，“你思维跟不上就别跟了，坐着吧，小吴子。”

  今天是周一，一会早读课得列队出去开晨会，周甜甜把要上交的作业放在课桌边上等组长收，程柔正在翻课本，突然见她愣着不动。

  程柔拿课本边角撞了撞她的小臂，“怎么了？”

  “我总觉得今天有什么事被我忘了”周甜甜皱着眉想了想，恍然大悟的看向程柔，“徐燃是不是今天要念检讨啊！”

  程柔一愣，她显然也把这事抛之脑后了，早上也没问徐燃检讨写没写。周甜甜却莫名兴奋，冒着被张印收缴手机的危险誓死要录下徐燃的“雄姿英发”。

  “以后我们每一次聚会，我就把它放出来循环播放当背景音乐，你到时候得护着我啊，他对我肯定不会怜香惜玉，但他舍不得打你。”

  但事与愿违，方主任并没有安排徐燃当着全校的面念检讨，而是让他转战广播室，大概是为了给徐燃留一丝颜面。晨会初始例行是校长冗长的几句话，后面方主任报告了上周的情况并进行红旗班评比，临近结束时才让徐燃念检讨。

  底下原本无所事事的众人瞬间被打通任督二脉，精神抖擞的踮脚张望，周甜甜秉承着不屈不挠的精神偷偷摸摸在一旁录音，校园四周的小喇叭里传出一段电流杂讯，过了会才听到徐燃的声音。

  广播室在行政楼二楼的侧边，一扇窗户开着正面向众人，程柔站在行政楼前隐约能看到有影子在窗户上晃了晃。

  徐燃一板一眼的念道：“尊敬的老师，同学们，大家晚……早上好，我是高二7班的徐燃，很荣……荣幸？”

  众人瞬间失笑，甚至能听到徐燃不可置信的左右翻了翻检讨书的声音，方主任立马安抚底下的躁动，催促徐燃继续念。

  徐燃咬咬牙，往下念：“很荣幸，在这里代表广大违反校纪校规的学生念检讨……

  我深刻的进行了自我反省，对于殴打华附一……一枝花……陈孙……陈瑞一事，我深感抱歉，我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便冲动行事，实在不该，我整日寝食难安，转辗反侧，上告天听？这人信佛啊……咳，总而言之，我一定吸取教训，牢记历史，勿忘国耻……算了，最后一句，我深知错误，一定好好改造，好好做人，以上，对不起X20……”

  广播静了静，徐燃终于忍无可忍冲旁人怒道：“这谁写的啊！语文及没及格啊就给我写！”

  底下早已笑倒一片，周甜甜靠在程柔肩膀上笑得直不起腰。方主任的脸色刹那黑成锅底，连忙让广播台的学生切段声源，三言两语带过之后就宣告散会，最后还不忘怒吼一句让徐燃去教导处重写检讨书。

  （3） "（3）

  周甜甜回到教室之后还津津有味的学着徐燃的语气说话，十句里八句带着疑问口吻像是反问自己，张印走在后面也是一脸啼笑皆非，站到讲台上时才拿教案敲了敲桌面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说几个事啊，期末考不远了，大家都警醒一点，下学期就是高三学生了啊，不能再这么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大家都努力努力加把劲，争取高考的时候考个好大学……”

  底下顿时没声了，大家都一脸茫然，仿佛被“高考”两个字刹那擒住咽喉。

  周甜甜小声哀嚎，“怎么又期末了？我总觉得一眨眼就考试了，一眨眼就考差了，再一眨眼又考试！时间是不是趁我不注意跑快了啊。”

  程柔失笑，“学习不就这样嘛，来来【创建和谐家园】都是考试。”

  “哎，何时是个头啊”吴琛接了一句，“快点高考吧，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

  周甜甜斜他一眼，“要死你死我不死！我是要涅槃的人！”

  吴琛习惯性怼她，“涅槃重生那是人家凤凰的事，你这小麻雀顶多是一场回炉重造。”

  周甜甜顿时气急，程柔及时拉住她的双手才避免了一场腥风血雨。

  张印怕革命还未开始，众人就打退堂鼓，忙接着安抚几句，最后才提到期末考之前学校还有一场合唱比赛，让文艺委员带领大家确认一下唱哪首歌。有人说，唱周杰伦的《晴天》，有人说唱【创建和谐家园】的《突然好想你》，更有人另辟蹊径提出唱《葫芦娃》，张印顿时一阵胸闷气短。

  “情歌不行，儿歌不行，说唱什么的更不行了，最好是歌颂祖国之类的更得领导的欢心，我听说有些班级已经把歌名报上去了，都是《黄河大合唱》、《歌唱祖国》这种的，你们往这上面想想”张印看了看台下一片了无生趣的脸笑了笑，“打起精神来！我们代表的是一个集体！对了，赶紧决定啊，歌曲不能重复，晚了就只能挑别人剩下的了。”

  张印撑着讲台桌，脑袋突然一歪，“等会，黑板报怎么回事啊？怎么少一块了？”

  五四青年节黑板报的文章是程柔准备的，前几天有同学在后面打闹，不小心擦掉了一部分，班长如实禀报，张印便让程柔放学后补回来。

  大家早没了心思听张印说话，抓耳挠腮的转头跟别人低声讨论唱什么歌，陈北洺是班级里唯一的一个音乐生，大家瞬间把目光都放在他身上，问他哪首歌比较好唱，有女生不好意思的凑过去问陈北洺到时候能不能给她补补课，她是天生的五音不全，怕拖班级后腿。

  “我其实也不太会”陈北洺往文艺委员身上指了指，“我觉得她教你会更好。”

  对方顿时无精打采的笑了笑，“没事，我自己再琢磨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