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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那会,你好像给你妈送了一盆花吧,一盆……澳洲石斛兰?”
徐燃瞳孔一缩,手指瞬间捏紧,陈瑞脖颈间被衣领勒出一片血红,但他丝毫不在意,反倒笑得更开心了。
程柔却听的心里一跳,徐江当时带回三盆澳洲石斛兰送给程莹,徐燃破天荒体现出满满的兴趣跟程莹讨要了一盆,说要自己养着,程莹见状更是开心的不行,几乎是手把手教他养花……原来徐燃是要送给梁琳。
“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陈瑞不怀好意的看着徐燃,声音很轻,却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吐出一根又一根浸毒的针尖,“因为我说喜欢啊。”
“我说喜欢,她就送我了,你妈也是真能演,我当着她的面扔进垃圾桶里,她都没吭一声呢。”
“也对,她犯不着这时候跟我闹,她多聪明啊,波澜不惊的说‘我不喜欢就算了’我爸还会夸她贤惠懂事。”
“不就一盆花吗,亲生儿子送的又怎样,她连她自己的儿子都不要,更何况是一盆……唔……”
程柔的脑袋嗡嗡直响,反应过来时陈瑞已经挨了徐燃一拳倒在地上,陈北洺不明就里拉着程柔往旁边躲,层层围困的人群里糟乱的脚步,刺耳的尖叫和挥舞的手臂全都乱成一团,华附的人倾身而上,场面瞬间失控变成一场莫名其妙的群架。
程柔挤不进人群里,只能听到有人喊徐燃的名字,林晏从远处跑过来,带着7班一众人进去拉住徐燃,人群渐渐分割出一条线。
“这就是你们秦淮十三中的待客之道吗!”
“是你们华附的嘴碎吧!”
“是不是还想打啊!”
“来啊,谁怕谁啊!”
两相争吵不休,最后还是体育部部长看陈瑞倒在地上哀嚎连连,忙让人扶着他往医务室走。
林晏愣了愣突然说,“哥,你刚踩他右手了吧,估计得绑一阵子了。”
徐燃垂着脑袋没说话,抬手蹭了蹭嘴角上的一抹猩红,随后视线便一动不动的盯着手背上的一片血色,众人这会才反应过来陈瑞说了什么,但是哪怕满脑子疑惑此刻也没人敢出声,甚至欲盖祢彰的开始收拾沾染上血迹的地面,林晏和7班一众人转身驱赶周遭张望的同学,只有徐燃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程柔小心翼翼的靠近他,“徐燃。”
毫无反应。
程柔心里一阵惊慌,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腕又扯了扯自己的校服衣袖,一点一点的擦拭掉他手背上的血迹。
“没事了,你别听他……”
滴答。
程柔动作一顿,视线落在手背温热的液体上。
透明的,小小的,一滴眼泪。
“程柔。”
“……我妈是不是不要我了。”
Chapter 8 要做一个可爱的大人 "Chapter 8
要做一个可爱的大人"
(1) "(1)
梁琳和徐江正式离婚那天,徐燃就坐在房间的床上,脑袋上套着一只头戴式耳机,房外一直没有声音,直到梁琳收拾好一切东西后过来敲他的门。
“燃燃,妈妈走了,改天回来看你。”
徐燃抬手把床头上的遥控器狠狠砸在房门上,“砰”的一声响吓的梁琳往后退了好几步,之后房外便再也没有声音。
可是直到那一刻,徐燃都没有觉得梁琳不爱他,所以,他会收下对方给的零用钱,会回复对方发过来的信息,会出去和对方见面,会想要自己培养一株花送给她。
他无声的示好,潜藏着对于这场亲情的惶惶不安和一点点的示弱与贿赂——你别丢下我。
梁琳和徐江的婚姻原本就是父母之意,两人也仅仅只是在稍有好感的情况下就结为夫妻,没有稳固的感情基础,婚后两人之间产生的摩擦便会被无限放大,徐江不止一次责怪梁琳事业心太重,不顾家庭,甚至连徐燃都认为比起爱情梁琳估计恨不得嫁给她的事业——直到梁琳带他去见陈随。
陈随是大学教授,稳重体贴,开明温柔,不仅不反对梁琳出去表演甚至体贴入微的在她遇到问题时帮她答疑解惑。但徐燃可没有兴趣听梁琳说这些,他和陈瑞第一次见面就打了一架,后来梁琳便再也没提起过陈家父子。
不想三人再一次牵扯在一起是在学校的教导处。
原本是一场友谊交流会却发展成两校的斗殴事件,校长听到这件事时差点一口气背过去,而当时主动动手的人是徐燃,十三中更是百口莫辩,校长憋着一口气同华附的领导交涉,最后达成一致由双方家长来定夺。
梁续没见过梁琳便下意识的认为对方是陈瑞的母亲,笑容满面的迎上去,“你好,你是陈瑞的家长吧?”
徐燃站在一边,从始至终眼都没抬。
梁琳顿了顿,莞尔一笑,“是,我……也是徐燃的家长。”
梁琳一口咬定是因为家里的私事造成的,兄弟两人不过是闹着玩,学校领导自然不敢干涉,草草给徐燃落下一个回家反省两天,下周当众念检讨的处罚。
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很久,徐燃甚至不记得上一次见面他们之间说过什么,他站在无人的长廊里竟觉得无从开口,梁琳抬手挽了挽耳边的碎发,一脸慈爱的询问他的近况。
“你不生气吗?”徐燃突然开口问。
梁琳愣了愣才笑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这是料定他先惹事了。
徐燃扯了扯嘴角靠在长廊的墙壁上,这会学校临近放学,落日摇摇欲坠的挂在西山,阳光减消了大半热度,落在走廊的墙壁上像一大片橘红色的疏华菊,一点一点地把他握紧的手指舒展开。
徐燃说,“你有收到我送你的花吗?”
梁琳骤然抬起头,手指下意识摩挲着另一只手的尾指,“收到了,燃燃真有心,花很漂亮妈妈很喜欢。”
“在哪?”
“什么?”
“花在哪?”
“在、在家里养着。”
徐燃抬头看着她没说话,神色如常,态度平静,像每一次他们见面时的交谈,可梁琳却浑身一僵,她以为徐燃会再说些什么,但徐燃也仅仅只是看着她,半响才转身下楼梯。
“燃燃”梁琳略一踌躇,往前走了几步,“妈妈要结婚了。”
徐燃踩在楼梯上的脚瞬间一用力,沉默的时间像是被掰碎成一小片一小片的面包块,源源不断的往他嘴里塞进去,直到他觉得窒息,觉得吞吐不得,不得不对眼前的情况作出反应。
“是吗……挺好的,新婚快乐啊。”
程柔跑到行政楼的天台才找到徐燃,Y.B独家整理寂静的校园里,夜色朦胧不清,天台上的灯没有开,徐燃坐在地面上,半边影子落在身后的墙壁上,影子的尽头是漆黑无边的深夜。行政楼旁边是高三的教学楼,走廊橘黄色的暖光顺着墙沿浅浅的覆盖着天台一隅,像一颗忽明忽暗的星星。
程柔方才跑的急,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袖校服,衣袖上还带着下午干涸的血迹。程柔学着徐燃的样子坐在他旁边,背靠身后生硬的墙壁。
徐燃突然叹了一口气,脱下身上的校服外套裹在程柔身上,他侧身前倾半大身子覆在程柔身上,用力压了压她的肩膀。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程柔往后缩了缩,如实道:“我不知道,该找的我都找了,如果你不在这里,我就只能回你家等你了。”
徐燃重新靠回墙上,支起一条腿把手臂架在上面,他们又重新回到一开始不说话的时候,程柔很少在夜晚时上来天台,这会坐在这里突然感到从未有过的平静,好像整个世界的运转,时间的流逝都在她周身之外,只要她呆在这里就可以与世界隔离开,就像家里的小阁楼一样,隐蔽的带着莫须有的安全感。
程柔转过头看徐燃,徐燃抿着嘴,下颌的线条微微紧绷,睫羽起起伏伏带着他轻微的呼吸声,好像稍一触碰就会褪去全身色彩,变成一张黑夜的剪影。
原来,徐燃不说话的时候是这样的。
“徐燃”程柔轻声问,“那通电话是阿姨打给你的吗?”
徐燃顿了顿,“嗯,她让我别招惹陈瑞。”
所以你躲着他,避着他,怕一不小心起冲突,阿姨会觉得困扰吗?
程柔垂下眼,像是无声的安慰又像是仅仅要往旁边移动,等肩膀触碰上对方的肩膀时才觉得心里的酸涩好受一点。
“我妈要结婚了。”徐燃突然说道。
“那你……”
“挺好的,反正她跟我爸离婚之后终有那么一天,但我以为不会那么快,我以为她心里只有跳舞,结婚也好,有人能照顾她……”
“徐燃”程柔心里一阵难受,徐燃可以对所有人说这些话,但她不希望他对她说这些话,因为这一些话不是真的,“你真的觉得很好吗?”
徐燃一愣,强撑的镇定瞬间一败涂地,他把脑袋往后一压,声音硬邦邦的唇齿之间溢出来。
“我怎么会觉得好,她既然当初因为跳舞不愿意接受我,那又为什么能那么轻易的接受别人,她说后悔生下我的时候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她如果不在乎为什么要一遍又一遍的对我好,可她若是在乎,为什么从来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跟她走。”
“我一点都不觉得开心,我甚至恶毒的想要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组建家庭”徐燃喉间滚了滚,“可我不能,我也没办法,我有时候会想,我应该怎么做,他们才会更在意我一点,是不是很幼稚,但我……我真的很认真的想过……”
程柔裹紧身上的校服外套,明明一丝缝隙都没有却总觉有冰凉的风兜头而下,他们或许这辈子都没办法学会如何与家人相处,没办法更体面的面对世间所有突如其来的悲戚,可程柔原本以为只有自己会这么困扰,原来徐燃也一样,他们都一样在至亲面前,无措、茫然又充满期待。
她突然迫切的想要让对方开心起来,哪怕只是看起来。
程柔站起身,蹲在徐燃身前,冲他伸出握紧的拳头。
徐燃眼角微微泛红,有点茫然的看着她,“什么?”
程柔五指缓缓松开,露出躺在手心里的棒棒糖。
“我只有这一个了。”
徐燃视线晃了晃,“你哪来的?”
“我跑回礼堂拿的”程柔小声道,“程桉说,如果觉得难受,吃甜的就会好起来了。”
徐燃看着她没动。
程柔放缓声音,像是哄骗又像是抚慰,“徐燃,你只要做自己就好了,一定会有人因为这样的你而在意你,一定会的。”
晚风掠过徐燃耳边的发梢,有点痒,连带他的手指都不自觉的搓了搓,徐燃拆开糖纸把棒棒糖塞进嘴里,很轻很轻的笑了一声,“你就不能挑个甜一点的吗,橘子味也太酸了。”
徐燃只是随口一说,程柔却瞬间一慌。
“是吗,我没注意到,要不我回去重新拿一个?”
徐燃提醒道:“小礼堂关门了。”
“那我去小卖部买。”
“程柔。”
“嗯?”
“你别对我这么好,我会习惯的。”
程柔毫无察觉,一脸正经的回答,“那就习惯好了。”
徐燃看着她,咬碎了口中的半边糖球,甜蜜的果酱从中间流出,甜腻充盈整个身体。
程柔继续道:“你对我好,我对你好,这很正常啊。”
徐燃“咔嚓”一声咬碎另一半糖球,抬手捏着空落落的糖柄,往前凑了凑,“可是我只会对你一个人好。”
程柔呼吸一窒仓皇站起身,呆愣了片刻又觉得自己反应太大,只能重新回到徐燃旁边坐下。
她慢悠悠的说,“你会这么肯定是因为还没有遇见其他人,张老师说,我们现在所处的阶段不过是自己人生中很小的一块碎片,往后我们会看到更广阔的天地,更深邃的河山,更美好的人,你看过那些人之后就不会这么想了。”
你一定会觉得我也不过是你人生中很小的一块碎片,一条流入大海看不清原貌的小小溪流。
程柔呼出一口气,因为这个认知而难得觉得有些沮丧,可是徐燃一点都没领会到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