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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班的齐老师问：“隔壁附中今年怎么样？”
“那肯定比不上这两个啊！”八班的王老师接话，“他们学校第一才708分。”
四班的高老师坐在桌子前，扶着老花镜盯着榜单看：“这才是往年龙溪高考的正常分数啊，你看除了他们两个，我们学校第三名，和附中第一名并列708分，707分的有两个，还有704分、701分。剩下的就都是六百多分的。”
“那个708分的是蒋老师班上的吧？”
“嗯。”蒋老师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反正不管其他班的老师怎么明争暗斗，韩娜是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嘴里哼着好日子，手下忙着发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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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天：“【图片】啊啊啊啊啊啊！！！@程燃 @赵知著 你俩还是人吗！！！”
大家点开一看，是韩娜两分钟前发的朋友圈，显示的是某两位同学令人骇然的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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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向阳自己也考得不错，心情平和地回复了“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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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桃桃：“我杭美稳了！”
李向阳：“还不错。”
这三个在群里聊开了，但被艾特的那两位反倒不见踪影。
没有为什么，毕竟程燃在哄人。
程燃：“晚上请你吃小龙虾……”
见赵知著没回他微信，程燃“啧”了声，开启了卖萌表情包攻势。
赵知著把头埋在枕头里，手机在旁边振个不停，最终她受不了了，把手机摸来一看，程燃竟然给她发了二十几条未读消息……
她支起手肘来，半个身子压着枕头，视线就这么正好落在了那一大一小的两个姆明玩偶上。
赵知著愣了两秒，忽然想起小时候妈妈刮着她鼻子的戏言。
“你这性格简直继承了你外公的十成十，他是大老爷，你就是我们家的大小姐！”
后来大小姐家破人亡，寄人篱下，满身矜娇只剩了爸爸给的钱。
再再后来，连钱也没有了。
但这一刻，在只有几十平方米的小房子里，满目陈年的旧家具，嗡嗡作响的泛黄空调送出冷风吹动上世纪才流行的花布窗帘。
赵知著抬着下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忽然从和游桃桃的聊天记录里，偷出人家一张文字版“叫我大小姐”的表情包，然后给程燃发了过去。
两秒之后——
程燃：“好好好，我订完餐了，晚上七点送到。”
紧接着还有一条语音，赵知著点开，程燃的声音像是那天在树下拥抱时，响在耳边的气音一样，倦懒又含笑。
他说：“赏个脸呗，大、小、姐。”
赵知著又把头重新塞回枕头里了。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一切大小姐都是傲娇怪。
可最终他们的小龙虾还是没有吃成，下午两点的时候秦天突然在群里号起来了——
“我终于知道我姐是怎么倒戈的了，我姐夫实在是太会了！【图片】【图片】”
只见图片里是摊了一地的户外用品：登山鞋、登山杖、帐篷、速干衣……
“他送我的毕业礼物，正好他一个哥们开了个户外用品店。”
“怎么样，我们要不要约一波？”
李向阳第一个回应：“约去哪儿？”
秦天：“那肯定是咱们这最有名的千八线啊！”
程燃：“千八线难度太大，新手走不下来。”
说着他还发了个新闻链接——杭城两个大学生徒步探险“千八线”迷路，20余人连夜搜救。
秦天：“……”
程燃：“不过只爬一下阳凤山是可以的。”
秦天：“哥你说话能别大喘气不？”
秦天：“那还等什么，我们今天就出发吧！”
游桃桃：“那我们其他人的装备怎么办？”
秦天：“燃哥自己有装备，我是一整套带替换装的，李向阳可以跟我一起，你和赵知著可以临时租一套，我让我姐夫一起送过来。”
游桃桃：“@赵知著 去吧去吧，我想看云海。”
赵知著在犹豫之际，收到了程燃发来的私聊信息：“大小姐是去爬山，还是去吃小龙虾？”
群里游桃桃和秦天还在激昂亢奋地畅想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并且已经开口“威胁”一直没出声的赵知著了。
赵知著笑了起来，给程燃回道：“先爬山，再吃小龙虾。”
大概所有少年天生都是兰波笔下的诗人，血液里流淌着对“生活在别处”的向往，想去看一看那片野性又皎洁的茫茫大陆。
三点整的时候，他们终于整装待发来到了市区前往阳凤山的大巴站点。
秦天坐在三个登山包的包围圈里，被照进站台门沿的毒辣阳光晒得满面通红。
游桃桃高考顺利，没费多少口舌就让她爸妈同意了这次出游，她爸于是亲自开着车送宝贝女儿过来。
秦天满眼羡慕地看着身飘冷气，叼着雪糕过来的游桃桃。
没过两分钟，坐着公交车的程燃、赵知著、李向阳三人也陆续赶到。
阳凤山虽然是龙溪市的著名景区，但因为地处偏远地区，即使是假期，过去游玩的人也不多。
大巴车开进山间沥青路之后，阳光就仿佛没那么炽烈了，从大团大团的树荫下倏尔晃过。座位旁蓝色的小窗帘也随着大巴车的行驶而飘移不止，绕山而建的S形公路几百米就一个大拐弯，让人有点头晕目眩。
一向坐车习惯看书的赵知著也撑不住了，开始闭目养神。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在天黑之前爬上阳凤山的主峰。
阳凤山的主峰叫茅云尖，是整个江南地区最高的山，足有一千九百多米的海拔高度。还在山脚下的时候就已经有人迹罕至的感觉了，满目苍翠。石阶两旁是数不尽的蕨类植物，见缝插针地生长着。
一路向上，清凉的感觉愈加明显。山体上渗出滑溜溜的水，台阶上到处都是手指粗细的马陆。
游桃桃从最初的惊恐到后来也已经无感了。
秦天取笑她：“油桃，这你都怕，待会儿山上还有虎啊豹啊的你怎么办？”
游桃桃明显不信：“怎么可能，又不是原始森林。”
“是真的。”赵知著喝了口水，“阳凤山里有很多珍稀动植物，秦天说的应该是华南虎和金钱豹。”
“啊啊啊啊啊，不是吧！我后悔了，我要下山，我不要过夜，妈妈救命啊！”游桃桃立马哭丧着一张脸，差点在台阶上踉跄起来。
全程跟在她身后的李向阳眼疾手快地撑了她一把，安慰道：“那些动物都在山的深处，我们沿着人工台阶走，它们不会出现的。”
“真的吗？”游桃桃抱住赵知著泪眼汪汪地问。
“问他。”赵知著一边朝程燃抬了抬下巴，一边笑着上手揉了揉游桃桃的发顶。
“别听他们俩瞎扯，不会出现的。”程燃一边笑着说，一边不动声色地把赵知著包侧装满的几个水瓶都拿了过来，帮她减负。
游桃桃的包一早就被秦天和李向阳两个分着装了不少，就剩了点衣服和吃的。但赵知著性格要强，也一直没开口。
“包背不动了就给我。”程燃趁其他人专心致志爬山的时候，走到赵知著身边小声说。
“这么好？”赵知著斜了他一眼。
恰巧路上有两级石阶已经有些破碎了，只能一步跨。程燃便把手递出去，赵知著从善如流地搭着他，借力跳了过去。
“谁让你是大小姐呢。”因为惯性而往前倒的那一瞬间，程燃也凑近了赵知著，话里含笑。
赵知著忽然就觉得鼻尖萦绕着一股清冽的气息，不知道是深林之【创建和谐家园】有的植物混着冷泉的味道，还是少年的衣领和发梢残留的清香。
她怔了半晌，才重新抬脚上路。
终于，天快黑的时候，他们也快爬上了山顶。
高大的树木已经离开了它们适存的纬度带，此时的山顶只剩低矮的灌木和茫茫的茅草。再向四周望去，不知何时他们已经把云层踩在脚下。
这大概也是茅云尖名字的由来吧。
“是不是……要到了啊……”秦天气喘吁吁地问。
“嗯。”走在前头的程燃回过头来答道，“加快点速度，完全天黑之前一定要登顶。”
茅云尖由于观云海的位置特别好，旅游局因此也在峰顶建了一大片的水泥平地，上竖地标，远处还建了一个露天亭子状的观景台。
但底下一路上来的石阶就没有那么费心思了，所以如果还没登顶的话，搞不好就行差踏错摔下去或者碰到些昼伏夜出的野外小动物。
登顶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觉得胸中的一团气烟消云散了。峰顶平地上视野开阔，云雾缭绕，抬头可见星野，低头又见云层里于千里之外透出的城市霓虹。
游桃桃压在自己的登山杖上喘着粗气：“妈呀累死我了，爬完这个山我要回去称体重，肯定瘦了！”
“女生帮忙打手电，男生过来和我搭帐篷。”程燃吩咐道。
好在他们东西带得齐，又有程燃这个老手在，搭帐篷生火一气呵成。
五个钓鱼小马扎围着吊炉一坐，火舌微卷，明晃晃地映在所有人脸上。
在这样的环境里都没人乐意玩手机了，赵知著只望着远处发呆，夜晚的云像一片黑色的海。
游桃桃则在一旁裹着抓绒外套烤着火，但还是觉得瑟瑟发抖。
李向阳和程燃忙着看顾火种，只有秦天直勾勾地盯着锅里“咕嘟咕嘟”正在煮的泡面疯狂地咽口水。
在爬上山之前，秦天他们设想了许多画面，可能是看着星空玩游戏聊天，可能是围着火炉讲鬼故事，可能是通宵达旦等日出……
但真的爬完山又搭帐篷生火的，这么一顿操作下来是真累得不行。
除了程燃没什么感觉之外，其余人都憔悴得像被磨盘碾过一遍，刚过九点，就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于是大家草草道晚安，定好闹钟回帐篷睡觉去。
一大一小两顶帐篷，三个男生住一起，两个女生住另一边。
所幸峰顶气温低又是水泥平地，也不用担心有什么蛇虫鼠蚁的夜半来袭。
他们就这么度过了也许是高考结束后睡得最好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