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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走进去一听，桌上的电脑里好像还在传出视频会议里的汇报声，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我辛辛苦苦给你拖了快一小时，你都去干嘛了？”

  “你怎么知道我什么都没做？”时雾今晚是各种不与她计较，甚至还转身要去和她倒杯水。

  “我就看到你还在这儿开什么视频会议——小桃子刚才就在人家云择青屋外等着，现在两人都在屋里聊上了！”

  水洒到杯外，霜冻迅速凝结住了时雾眼底的星点笑意，而后碎裂不见。

  从韩洛娜的角度来看，他只是继续背对着自己，几乎不带任何的语气地问了句：“她为什么事找他？”

  “不知道。”韩洛娜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总之是要避着我的私事儿吧……”

  “私事？”

  此刻，云择青房里，他给夏小桃倒了杯水递过去，然后坐到她对面问。

  只就着杯沿呷了口水，夏小桃就点点头说道：“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在一个对他自己很重要的日子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去世了，直到过去很多年，他还是放不下，不肯在那一天善待自己，也不肯接受家人的好意。这种心结要怎么才能解开呢？”

  “作为专业的心理咨询师，我只能接受咨询者本人或是其合法委托人的咨询。你应该是瞒着你朋友来问我的吧？”云择青一眼就看穿了。

  夏小桃咬唇，也不想骗他违背原则：“我就是想能帮到他一些……如果让你为难了，就当我没问过。”

  “以执业医师的身份，我确实不能接受你的这次咨询。”云择青见她脸色一黯，又浅笑着转了话锋，“不过以朋友的身份，借住专业知识和你聊聊我的看法，还是可以的。”

  “真的吗？！那太谢谢你了！”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她想着自己这一晚上对着时雾全占齐了，不做点什么实在是说不过去。所以十几分钟前才又换了身出门的衣服来找云择青，偷偷咨询一下，至少回头韩洛娜再找她去准备庆生晚餐的时候，能帮着避免姐弟两人起冲突，而不是还把自己莫名其妙地搅了进去和人吵起来……

  而与此同时，同一层房间里浑然不知情的姐弟俩正处在低气压状态。尤其是时雾，重又冷下一张脸，让韩洛娜少操心，喝完水就赶紧回屋睡去。

  “你就真不在意啊？现在可是快十点了。”韩洛娜哪有心情喝水，皱着眉，连接都不接他递过来的杯子。

  “云择青不会乱来。”时雾沉声说着，索性把水杯放旁边桌上一放，走去开了门，一副赶人的姿态。

  “反正我要是你，无关对方人品怎么样，我都是坐不住的。”

  撇撇嘴，丢下这句话，像是在表达不满，韩洛娜就格外用力踩着高跟鞋从时雾身边挤出门去。

  噔噔噔——

  时雾眉头拧到一处，听得心烦意乱，重重关上门，坐回沙发上，想静下心来继续听运营部的季度汇报。

  “时总？您在听吗？关于下个季度的规划……”

  “我突然想起关于明天的录制，还有事情要和节目组确认。你把规划文件发到我邮箱，我会抽时间看。”时雾抬手打断了运营部主管，揉了揉眉心，“剩下还没汇报的部门也一样处理。今天就先到这儿吧。”

  “……好。”几位主管也都看出，中途短暂离开后再回来，时雾就脸色极差，显得心不在焉。

  合上笔记本，时雾吐出一口浊气，又忍不住瞥了一眼玄关处的挂钟，薄唇紧抿地起身几个大步走到门边，握住把手的刹那又顿住了，最终只是将门轻轻打开一条缝虚掩着，背倚墙面，微微曲腿，无声地立在那里。

  门外的走道很安静，夏小桃的房间与他的只隔着三扇门，如果她回来，他就一定能听见。

  时雾的睫很长，玄关处的灯光斜斜打下来，在他微垂的眼下筛落一片晦暗的阴影。

  其实他看得很清楚，夏小桃对云择青只有小透明对大佬的崇拜，与男女之情无关，甚至都几分谈不上青梅竹马的感情。可反之却不然。

  时雾并非从小就性情孤冷，也不是交不来朋友，只是十三岁之后便少有什么事和人能令他再感受到年少时那份纯粹的喜欢与欢喜。因此时间一久，旁人都道他难以亲近，怕自讨没趣，便都止于商业合作的关系。

  更何况，能被时雾看入眼的，本也就没有几个。而云择青这人，却恰好算得上一个。

  云择青在圈内不管是能力还是为人处世，都是无可挑剔的。时雾很认可“病侠客”的测评能力，也欣赏他坚守原则，从不因哪家品牌出价高，就睁一眼闭一眼地为之站台。就密室而言，他们两人的眼光和品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很相似的。可时雾与云择青在商务合作之外的私交，却也不比点头之交要强多少。

  或许是云择青的专业与本职工作使然，每当那双似乎总在洞察人心的眼看向自己时，尽管不带任何窥探，也没有半点恶意，时雾却还是会感到如芒刺在背——

  如同一个，讳疾忌医的病人。

  与医生相比，一个病人，是没有任何优势可言的。

  时雾眼里的暗光翻涌始终无法平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他睫毛一颤，抬起了头，将上身往门边又倾了倾。

  是有鞋底踏在柔软地毯上产生的细微摩擦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靠近他门外，又远了些，随后房门开合，一切又归于平静。

  这一切，也包括藏于时雾眸底的深海。

  就在刚才，从缝隙中窥见了步子轻快的夏小桃。她还是那样仗着走道里没什么人，走路不看路，拿着个巴掌大的小记事本，正往上边记着点什么。

  大约是为了明天的录制去做功课了吧。时雾勾唇，为自己在刚才的半小时里无端涌现的各种陌生情绪而笑得有些自嘲。

  “咔哒。”

  虚掩的房门轻轻关上，灯光也随即熄灭，仰面枕着胳膊，他也跟着开始期待明天的录制了。

  第七章 密室之亡命游戏

  1

  “各位玩家上午好，欢迎来到亡命游戏——这是你们进入《逃脱吧》位面后的第一个游戏，我是你们亲切可爱的位面系统君。”

  上午十点十分，位于市郊的一座废弃工厂的广播里，响起了经过处理的诡异女声。

  这么大型的沉浸式密室逃脱，夏小桃只玩过为数不多的几次，被戴上眼罩领进来前，有工作人员简单科普了节目的总设定，给交给了她初始身份卡牌。

  节目设定走的是无限流，她所扮演的角色是因为在现实世界智商欠费，惨遭诈骗，欠了一【创建和谐家园】债，偿还不起，才选择签订了某份神秘协议，进入到了这个位面中，通过在游戏中成功逃脱来达到赚钱抵债的目的。

  “现在，你们可以摘下眼罩了。”

  广播声在工厂的每一处都能听见，夏小桃摘下眼罩，打量四周，发现剩下几人也都在。他们正身处一个类似员工食堂的地方，一排排的长桌长椅上布满灰尘，食堂前方正中的墙壁上挂着一台大屏幕显示器，此刻只有黑白点在闪烁，是古早电视在故障或是无信号时才常出现的那种“雪花屏”。

  “小桃——”云择青要看清东西可比其他几人要麻烦点，摘完眼罩，还得把眼镜戴上，这才看清众人，伸手招呼小桃到自己身边来。

  果然是说话算话要罩着她的节奏。夏小桃很放心地跑过去，瞥见原本站在靠食堂门边位置的时雾也一言不发地走了过来。

  另外三人索性也聚拢过来，王卓作为店长，习惯了控场并先做自我介绍：“你们都是什么身份？为什么来这里的？我是王店长，我的脾气比较暴躁，店里有个员工心态又不太好。那天我和他起了冲突，他受【创建和谐家园】突然爆发，半夜回店里把我投资了几百万的店烧光了给自己陪葬。我当初是贷款投的前期资金，这窟窿填不上，正好遇到了个神秘人，告诉我可以通过玩密室逃脱来赚钱，就签了协议来参加。”

  “猿程序，和我现实身份差不多。我某天熬夜加班到太晚，疲劳驾驶把一辆超贵的劳斯莱斯给撞了，得赔好多钱。我赔不起，就也来这儿了。”

  “盒主播，名字即身份。我是被我男朋友坑了，稀里糊涂就用我自己的身份证给他借了债，现在他跑了，我利滚利还不上，只好来了。”

  “病医生，我开了家私人诊所，医疗事故导致巨额赔偿，赔不起就来了。”

  “时总裁，投资失败，破产欠债。”

  这自我介绍到了后头，以时雾的最为敷衍，夏小桃于是轻咳一声，决定多说点儿：“我是夏员工，在时总裁的公司打工。公司破产，我失业，交不起房租，被房东赶出来，一直挤朋友那里打地铺也不好意思。于是急着赚钱就被骗子收割了智商税，欠了好多人钱。也是有一个神秘人告诉我来玩游戏闯关就可以迅速赚到一大笔钱。我就想赶紧还钱，要是能再赚点儿生活费交房租就更好了——”

  时雾听到她说到什么失业交不起房租起，就开始皱眉头，也不知道在不乐意什么，但最后也没说话。

  “那你们都欠了多少钱？”王卓又问，“我们对一对，也许这个数字信息后期能用上。”

  “我的其实不多，就23万。”夏小桃举手。

  “23万你就把自己卖了啊？我好歹是欠了233万。”大猿笑她。

  小桃撇撇嘴，代入感很强了：“那底层实习小员工，只能被按在地上摩擦啊。23万也不好赚的。”

  “我也是欠了233万。”王卓跟上，云择青也表示是同样数字。

  “不会是我欠的最多吧？我是2333万……”

  阿盒盒报完数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时雾。时雾被瞧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很不情愿地报出一串数字：“23333。”

  “好惨……”夏小桃闻言咋舌，随即又忍不住吐槽，“不过这游戏的设定也太不吉利了吧，又是破产又是失业的。”

  云择青食指一推眼镜，打趣：“别迷信，要相信科学。”

  “这种无限流的游戏设定本来就不科学啊。”阿盒盒拨了拨长发，笑起来风情万种，“不过这些数字感觉没什么特别的，应该只是设计者的恶趣味吧。”

  “好了，看起来各位玩家都沟通得差不多了。下面开始宣布本次游戏的规则……”广播里的女声接着阿盒盒的话音再次响起，“大家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座废弃工厂的三楼，获得胜利与奖金的条件就是从工厂一楼正门逃出去。以其他任何诸如跃窗而出等非法方式逃离的玩家，将取消本次游戏资格。”

  “噗嗤。应该没人会这么拼吧？”夏小桃一时没忍住笑。

  “当然了，系统可是很人性化的，也会针对玩家在游戏中的表现，适当进行额外奖励。但如果有玩家在游戏过程中消极怠工，那么就会受到关小黑屋的惩罚哦。所以还请大家尽量带入角色，坚定赚钱还债的决心吧——”

  大猿连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

  “本次游戏加入了CS枪支元素，枪支、地雷、弹药库、血资库等装备和补给散布在工厂各处，需要玩家自行寻找。每位玩家的战术背心上都有对应的血量提示，玩家之间可以相互攻击，当然，某些情况下也可能遭遇NPC的攻击，血量都会根据中弹和受伤的位置情况相应减少。血量减少至零时，该玩家直接淘汰。”

  “对了，必须提醒大家，只有前三个以规定方式完成逃离的玩家，才能获得奖金。其余人也将受到相应的小黑屋惩罚。”

  听到这儿，众人脸上的神色都有几分严肃了，阿盒盒诧异地看向云择青：“不是吧，来真的？”

  云择青很无奈地耸耸肩：“为了保证公平性，我不会比你们知道更多。”

  “那这么说，我们彼此之间就是竞争关系了。这是一个对抗类密室。”王卓最先往后退开一步，和众人拉开距离。

  “答对了。”系统广播冷不防再度发声，“不过既然有三个人都能成为赢家，那么我们不妨组队吧。现在进入组队环节，请玩家抽签决定分组。”

  系统所说的抽签，是借由食堂中央那台显示器完成的。屏幕上跳出一个竹筒签子的画面，众人对视一眼，倒也不论先后，只按距离屏幕的远近顺势轮流上前，触屏抽取了一支签。

  签底分为红、蓝两色，一共六支，抽到同色则为一组。一开始，每个人抽出的签只是标记上姓名，直到最后签子才被统一排开，露出签底。

  于是，最终屏幕上显示的结果是：

  王卓、阿盒盒、夏小桃为红队。

  时雾、云择青、大猿为蓝队。

  王卓当即面露不悦：“这组这么分，我还玩什么？实力相差太大了！是不是暗箱了？”虽然没有明说，但言下之意却是嫌弃队里有两个女人了。

  阿盒盒听了一蹙眉，显然不快，但她终究是常年露脸的主播，不像王卓，还是懂得在镜头前收敛情绪，做表情管理的。而夏小桃呢，自个儿心虚，觉得被嫌弃也很正常，所以也只是挠挠脸颊，没说什么。

  “系统，我们可以自行重新分组吗？”时雾则是望了一眼夏小桃，随即开口。

  系统非常善解人意地给出了调整的空间：“只要所有玩家全票通过，没有意见，就可以哦。”

  “那好。夏小桃，你过来和我一组。”时雾却没打算征求任何人的同意，语气不容置喙，“猿程序，你过去和他们两个一组。”

  “不是，别啊。我们这组现在这样是稳赢的，为什么要重新调整？”大猿当然不满意这样的安排。

  王卓以为时雾是看大猿身材微胖，才想换个至少看起来灵活一点的女人，就插话进来对他说：“我和猿程序换，怎么样？我平时经常去CS体验馆，身手应该不会其他几个人差。”

  “没兴趣。”时雾丝毫不给面子地吐出三个字。

  王卓脸上笑意一僵。夏小桃与云择青暗中交换了一个眼色，憋笑，都觉得王卓好惨一个男的。

  “那我也不同意重新组队！”

  尽管能换走一个是一个，时雾的提议对他其实还是有利的，但王卓被落了面子，脾气上来了，就是要对着干。更何况，撇开节目录制不提，绝命岛和Fogging这两个品牌本来就是竞争关系，他看时雾也不太顺眼。到时候大不了他自己单干，游戏规则也没说非得和队友一起逃出去。想办法淘汰掉对方中的任意一个，他就有很大可能成为前三。

  “我同意换。”云择青表了个态，又看向对面的阿盒盒。

  阿盒盒一脸没所谓：“我都行啊，主要得说服他俩。”作为一个感情经验丰富的成【创建和谐家园】性，她可不像大猿和王卓那么没眼力见儿，很明显，对面这两个男人看夏小桃的眼神就不一般。她还是别跟着瞎掺和了。

  “各位玩家请注意，请在三分钟之内决定最终分组结果，否则将集体受到扣除血量的警告惩罚，然后保持原分组直接进入游戏——”

  众人僵持不下之际，系统中的女声开始催进度了。

  “我看还是换了合适，每组男女比例一样，公平竞争，不是挺好的吗？没必要被白扣血量。”阿盒盒这下没法置身事外了。

  “后期还有血库可以补给血量，怕什么？”王卓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