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当林间的精灵意外途径幽暗的沼泽时，会愿意把一束简简单单的光撒下吗？那些泥沼之下所藏匿的，有资格被照亮吗？

  “……三天后，需要我陪你一起吗？”韩洛娜静了几秒，才又问。

  “不需要。”这次时雾答得很快。

  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韩洛娜无奈地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

  不知在她走后多久，时雾才发狠地捏了一下眉心，再次睁开眼，默然地转身将背脊抵在地图旁冰冷苍白的墙面上，逸出无声的一叹。

  2

  周一是全公司各部门的碰面例会，一般只有各部门的主管以及认可的副手参加。

  一大早，夏小桃就被吴霏叫去了办公室，拿回一叠资料准备半小时后的例会。小桃觉得受宠若惊，想推拒，可转念又觉得这种做法小家子气，好歹也是坐过总裁专门被送回家过的人，参加个例会怎么了？

  于是半小时后，夏小桃抱起资料，摸了摸自己已经好全的那块额角壮胆，在同事们或是探究或是嫉妒的目光中，跟着吴霏走进了电梯。她已经能想象到，今日的茶水间里又会展开一场“夏小桃是否为关系户”的探讨会了。

  “最近都在忙《半日江湖》的项目，好久没问过你了，方案修改得怎么样？”电梯里恰好没有旁人，吴霏用关心的语气开口问道。

  “主体已经定稿了，准备填充剧本台词。”夏小桃心思简单，却并非没有头脑，自然不会把时雾亲自指导自己的事说出来，只笑着答道，“谢谢总监，之前给了我很大的鼓励和启发。”

  吴霏闻言点点头，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嗯，人多的地方就是这样，谁与谁走得近了，就容易在背后被传些风言风语。从前她们也看不惯我和时雾——时总走得近。”

  “……走得近？”不知是不是错觉，夏小桃看到电梯镜面里自己的笑容消失了一瞬。

  像是勾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吴霏浅浅勾唇：“早先公司也没有独立的设计部门，都是我和他在一起讨论主题设计。之后尽管公司规模变大了，但人就是这样，很长一段时间都改不了这个习惯，所以总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

  “那后来呢？”夏小桃问得有些心不在焉。

  “后来他察觉到了，大概是不希望我被人非议，就开始避嫌了。”

  随着吴霏无奈地叹出一口气，电梯在顶楼停下，门缓缓打开。走出电梯之前，吴霏回头又对小桃笑了笑：“不过话又说回来，公司里每个人，每个岗位都不是独立存在的，总归是要和人接触合作的。”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该避的嫌还是要避的，你是说吗？”

  吴霏做着精致美甲的手指轻轻搭在自己肩头，电光石火间，一个被忽略的画面跃入夏小桃的脑海。周五那晚时雾的黑色越野刚驶离公司时，与一辆白色轿车交汇而过。对方的车速很快，她只看清了搭在方向盘上的那只手。

  那是一只女人的手，一模一样的美甲。夏小桃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在加快。

  “小桃？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知道了。谢谢吴总监提醒，我会和同事们处好关系的。”夏小桃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那就好。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能留下来。”吴霏于是露出欣慰的表情，收回了手，走出电梯，“我们走吧。”

  吴霏身后，跟着走出来的夏小桃心虚地吐了吐舌头，有种做贼被撞见的感觉。她这才明白，原来吴霏根本不是和自己闲聊，而是一早就想好了要提醒自己。虽然这种旁敲侧击的隐晦方式，让夏小桃直觉里生出一股不适，但总归不太可能是别有用心——她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值得吴霏算计的地方。

  一言一行都是思量好的。这或许就是职场女精英和她这个小菜鸟的区别吧。夏小桃望着吴霏那双酒红色高跟鞋，听着鞋跟一下下触击地板发出的哒哒轻响，心中肃然起敬。

  会议室里，众人陆续就座，夏小桃把各部门的大佬都悄悄观察了一遍后，就开始眼观鼻鼻观心，等待长桌主位上的人出现。

  很快，玻璃门被推开，走进来的却只有面带微笑的总裁特助谢诚。

  “各位久等了，不好意思，时总临时有行程安排，无法参会，交代我来过一下基本的会议内容——”

  原先夏小桃被吴霏那么一提点，还对转头又要面对时雾而感到别扭，听谢诚这么一说，倒是松了口气。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避嫌”呢。

  到底只是普通例会，谢诚只是简单组织了一下流程，各部门间的大佬们沟通了一下进度，就大致完事儿了。至于哪些需要时雾来决策的部分，本就要提交书面文件审核，并不急于在这场会上立刻讨论出结果。

  “那没什么事，我们就先散会吧。辛苦各位了。”

  今天算夏小桃赚到了，没有“扎心总裁”在场，大佬间的交流是在一派和谐友爱的氛围中结束的。除了偶尔记几条相关事宜带回部门，她也没什么可忙的，就是出耳朵旁听，接受一下行业高精尖人才的熏陶。

  按理她是要和吴霏一起回去的，但营销部的主管喊住了吴霏，似乎有什么事儿要留下继续商量一会儿，于是夏小桃就先被遣走了。

  出来时，正巧碰上一趟电梯下去，谢诚站在那儿，应该是在等着要下楼一趟。夏小桃见四下无人，忍不住就打听了句：“谢助理，时总今天什么时候会回公司啊？”她想着，总得把被撞见他送自己回家的事儿告诉时雾一声。

  “他今天应该都不会来了吧。”谢诚答的时候迟疑了半秒，随即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扭头看她的目光带了些许八卦意味，“你找他有事吗？需要的话，我可以找个合适的时间代为转达。”

  “没事没事！就随口问问……主要是我难得被带来参加一次例会，却没能瞻仰到时总的风采，觉得有些可惜而已。”夏小桃对上谢诚的视线就是一个激灵，急忙矢口否认，再随口胡诌。

  谢诚混迹社交场多年，这种低段位的工业谄媚根本不可能在他面前蒙混过关，当下也只是意味深长地一笑，没再说话。

  这种笑而不语对心理素质还有待提高的夏小桃来说更要命了，好在电梯门及时发出“叮”的一声，两人走进去，按下不同楼层，很快就分开了。

  回到工位，喝了杯水压惊，夏小桃才咂摸起谢诚最初答时雾不会来时的神色，古古怪怪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临时有工作上的行程安排，否则肯定就直说了。

  莫非涉及什么商业机密？或者就是有私事吧……夏小桃不禁甩了甩头，心想自己怎么也变得这么八卦了。

  压在桌上的手机在这时候震动起来，小桃低头一看，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你好？”

  “是夏小桃吗？”电话那头传来韩洛娜的声音。

  夏小桃一惊，差点儿没握住手机：“韩小姐？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

  “你微信号码和手机号是同号的啊。翻翻小雾的手机就知道喽。”韩洛娜咯咯一笑。

  “对哦，我一时没想到……”夏小桃发窘地拨拨刘海，想到那天晚上她教自己的法子，就咧了嘴角又道，“那天谢谢你教我，很管用。”

  电话那头的韩洛娜露出了姨母笑：“管用就好，管用就好。既然这样，介不介意今天来帮我个忙？”

  “没问题啊！”小桃想都没想就应了。

  “今天是小雾生日，我一个人准备生日晚餐忙不过来，所以想请你帮忙。嗯，可能下午就需要你和公司请个假。”

  难道时雾今天是因为生日要给自己放个假才没来公司的？尽管夏小桃觉得这不太符合人设，还是随口问道：“是有生日party吗？”

  韩洛娜发现这小姑娘关注的点还挺细，就解释道：“不办宴会，就在家过。也没别人，就我和小雾，你不用紧张，也不用特地准备什么。”

  “那这……不好吧？”夏小桃蹙眉，“我去不是很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的？现在小雾在国内就我一个亲人，我又是常年呆在国外的，在国内也没朋友，就认识谢诚和你。那小雾不在公司，大小事情得靠谢诚盯着啊，所以只能是你来帮忙了，你说对不对？”

  小桃发现，每次韩洛娜问她“你说对不对”的时候，往往听起来都很对。

  “哎，行吧。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就算了，我一个人忙时间太紧，就先不和你说了——”见她没回应，韩洛娜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准备挂断了。

  “等等！”夏小桃闻言，急忙出声喊住她，接着静了几秒，才不确定道，“如果你觉得没问题的话，那我去？”

  “这就对了！我一会儿就给你发店名和地址，你下午先帮我去店里取下生日蛋糕，再来家里帮忙哈。”韩洛娜得逞。

  “可时——是他不是对奶油过敏吗？”一个不小心，险些脱口而出，夏小桃忙往四周瞟了瞟，发现同事都在各忙各的，没察觉异样，但想到吴霏那句“避嫌”，还是做贼心虚地把声音压低了问。

  “你连这都知道了啊？他还告诉你什么了？”听筒里立刻传来韩洛娜惊讶中包含八卦之魂的话音。

  “也没有，就是那天正好……”夏小桃支吾着，偷眼一瞥旁边的同事，还是不放心地溜出工位到了楼梯口。

  像是怕小姑娘害羞似的，韩洛娜止了话题：“好了，好了，我不问了。是专门定做的无奶油蛋糕，我交代过了，取的时候再确认一下就好。你既然知道，我就更放心了。”

  “好，我会的。”夏小桃认真地点点头，转念想着这倒也巧了，上周没能请他吃成蛋糕，今天也算借花献佛补回来了。正好，被吴霏撞见的事儿也能顺便和他吱一声。

  虽然这原本在她心里算不上什么大事，不就是坐了趟顺风车，也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但被吴霏那么一番讳莫如深似的提点过后，夏小桃心里反而生了个疙瘩。

  “那就这么说定了，下午见。”

  通话才结束不到十秒，一条短信就进来了。夏小桃打开一看，韩洛娜把她要做的事交代得非常清楚，这么一长串字，她怀疑对方是早就编辑好了。

  也就是说，韩洛娜一开始就吃定她会答应。

  夏小桃瘪瘪嘴，可嘴角还是不自觉扬起了一点儿……

  3

  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答应了和自己大老板的姐姐一起，给大老板准备生日晚餐，夏小桃回到工位后很久才觉着不太真实，于是整个上午都显得心不在焉，总算熬到午休，非常心虚地编了个“家里有事”的理由，就早早出发乘地铁去取蛋糕了。

  那家蛋糕店夏小桃听过，是比较高端的那一种，不批量制作，主要承接高级订制的活儿。她到店的时间比预计提前了半小时，好在蛋糕也已经备好了，夏小桃再三向店员确认过没有加任何奶油后才放心取走。

  至于时雾家所在的别墅区，她没什么概念，怕找地方耽误了时间，索性直接按着地址打了车。这才发现原来他住在城南，和自己家相隔了几乎大半座城市。

  这样说来，她的工伤赔偿挺费油啊。

  夏小桃好笑地想着，再次核对了一遍门牌，按下铃。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啊？”铃才响过两声，韩洛娜就出现在了缓缓打开的铁门后，热络地牵过她的手，把她迎进去，“外边晒，快进来吧——”

  其实夏小桃第一眼差点儿没认出她来，不同于在门店初见那日成熟性感的气场，素着一张脸，长发随意挽着，一身休闲家居装，显得十分慵懒随性，而且身前还系着围裙，一看就是直接从厨房奔出来的。

  “我其实没有正经做过饭……平时就偶尔做些小点心还过得去，怕时间紧，手忙脚乱的。”小桃来之前想象过时雾家会是个什么样子，来了以后发现完全不出意料，和他办公室的装修风格很像，少了点人情味。

  韩洛娜一听，满不在意地摆摆手：“就我们三个人吃，也没那么讲究，对付着做点西餐就行了——”说罢，她又朝厨房方向抬了抬下巴：“喏，食材也不多，而且都是半现成的。”

  闻言的夏小桃顺势往里一望，嘴角不禁一抽。

  台面都堆满了，敞着没来得及关上的冰箱里也还不少，怕不是要做标准的七道菜式，她甚至觉得自己来晚了。

  “你先坐下歇会儿吧，不着急。”韩洛娜招呼她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接过蛋糕随手放在吧台，顺道倒了杯水给她，“大热天的跑一趟取蛋糕，辛苦你了。主要我这一身，也懒得再打扮了出门，浪费时间。”

  “时总在工作上帮了我很多，一直没找到机会感谢他，只是帮忙跑跑腿而已，没什么的。”夏小桃接过水，很真诚地摇摇头，说道。

  韩洛娜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八卦地顺势往她旁边一坐，仿佛随口感叹道：“小雾这人说话做事都别扭，对人好和对人差都一个态度似的，所以有时候就算是在帮人家，事后也讨不着好。还难得有想感谢他的人，你不嫌他脸臭啊？”

  “嗯……”夏小桃沉吟着摇摇唇，眼神犹疑，满脸都写满了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她该不该说实话。

  “这又不是公司，我也不是他员工，和我吐槽几句怕什么？”韩洛娜于是用一副“同道中人”的神色，冲她挑挑眉，“没有哪个员工对老板没意见的？我也经常骂我老板。”

  她都这么说了，夏小桃也忍不住扑哧一笑，而后清清嗓子说：“其实也还好。而且我觉得同样都是臭着一张脸，也还是有不同的……待不待见谁，其实是能看得出来的。”

  韩洛娜微微睁大眼，发现新大陆似的：“什么不同？”

  “大概就是——”夏小桃歪着脑袋想了片刻，才道，“我能知道自己是欠了他一百万，还是一千万的区别！”

  话音落地，韩洛娜先是怔住几秒，随即拍着手笑得直接往后仰倒在沙发靠背上：“哈哈哈，你这个形容也太贴切了吧！他就是整天一脸别人欠他钱的样子！”

  夏小桃见她笑得这么夸张，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挠了挠脸颊试图找补两句：“也不是整天……有时候也会笑的，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然而她这两句底气不足的嘀咕完全被韩洛娜嚣张的笑声掩盖了。笑够了，韩洛娜又想起什么似的，直起身子，指着自己饶有兴趣地问：“那你觉得，我欠他多少？”

  保守估算的夏小桃伸出五根手指，折了个中。

  “五百万？哎，我果然是在被嫌弃的边缘试探……”韩洛娜摸了摸下巴，嘟囔一句后才又笑眯眯地瞅向小桃，问道，“那你呢？”

  “我？”小桃一愣，这个问题，她还真没刻意去衡量过。

  见夏小桃想了会儿后，神情就变得又疑惑又纠结，韩洛娜更好奇了：“怎么样？应该不多吧？”

  被催促的夏小桃“唔”了一声，蹙着眉，还是努力做了形容：“……好像是，时欠时不欠的感觉？”

  这次话音落地后的情况不同，韩洛娜静了两秒后，只是掩嘴嚯嚯地笑了两声，神秘莫测地说了一句：“男人嘛，总会在一些特定的时期里表现得阴晴不定，正常正常。”

  可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女人每月都有那么几天呢……夏小桃只能扯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起身转移话题：“我看时间不早了，不然我们还是开始吧？”

  “是差不多了，你不用担心，帮我打打下手，摆摆盘就好。”韩洛娜见好就收，也不耽误，起身和她一道进了厨房。

  摆盘倒是难不倒夏小桃，她学的是室内设计，虽然从小到大的成绩都属于不上不下的那一拨，但基本审美还是有的。

  两人在厨房里忙活着，一时间无话，夏小桃的思绪就开始从眼前的食材上飘到了旁的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