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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长安说，柳愿身子坏了孩子也跟着体弱，生了三天三夜胎儿在腹中早已憋到窒息，孩子生下来还会哭已经是奇迹，想要起死回生是不可能了。

  当稳婆把已经断了气的孩子抱进书房让他看看，他甚至没有勇气抬起眼。

  他更不敢想柳愿醒过来之后，得知这个消息，会如何。

  可她还是知道了，他远远看着她抱着僵硬的孩子哭倒在雪地里，他的心也是痛的，可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她以为是他杀了他们的儿子，那是他的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怎么可能伤害期盼了十个月的孩子？

  气她的误解，他又冷落了她，但在她看不见的时候，他替孩子刻了墓碑，置办了棺椁，还把她亲手做的小衣服放在棺椁中陪葬，是他一抔一抔黄土埋上了他的孩子。

  但最终，她谢的是薛长安。

  还说什么若有命可活必当报答，她报答什么？一个毫无关系的人，她都愿意报答，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对他这个夫君做点什么？

  得知杜轻羽的妹妹还活着，他想派人去救，但关押杜若的地方太过森严，而且对方点名要柳愿来换，他本不同意，但当时以为柳愿终究欠杜轻羽一命，这一次算是他们还杜轻羽的。

  在换人之前，他早已安排好了暗卫，只要把杜若带到安全地带，他安排的人会立刻现身把柳愿救回来，保她安然无恙。

  但没想到会遭遇雪崩，所有人都被埋在了雪下。

  他醒来时，杜若脸色冻的发白，赤着身子趴在他身上为他取暖，他以为是杜若救了他。

  他还担忧柳愿的安危，杜若却说亲眼看见柳愿从雪地里爬出来，自己回城去了。

  她竟然不管他的生死，他又气了。

  罚她去杂役房做事，但没想到那些人如此势力，竟叫她去刷便桶。

  她从小没受过什么委屈，他不敢想象她是如何忍着屈辱，站在冰冷的河水里洗刷那些污秽的。

  她死后，他才知道她受过这样的委屈，那些差使过她的人，通通被他发配流放。

  他没有废掉她王妃的头衔，这些人就敢颐指气使差使她，分明是不想活了。

  第18章 不负故人

  有丫头来说，看见柳愿在河边跟薛长【创建和谐家园】拉扯扯，他很气，可看见她纤瘦的身子，他又气不起来。

  常年习武，按道理她不应该变得如此瘦弱不堪，曾经她在他手下比试，百招之内是不会落败的。

  可那时看见她，他只觉得一个手指都能推倒她。

  议事厅十八人喝了她的茶中了毒，他没有查到证据，她那一声声怒斥让他不忍惩罚。

  但为了稳定军心，他还是打了她五十大板。

  他请了最好的女医给她疗伤，把她的一应物品全都换成最好的。

  他有愧于她，只想等到查出真正的下毒之人还她清白。

  朝中却传来消息，有人已经以他的名义上奏朝廷，告柳愿通敌卖国，柳家马上要被问斩。

  他费尽周折，用天牢中六十二名死囚换下了柳家六十二口人，这是欺君之罪，他不能声张，甚至连柳愿都没有告诉。

  他没想到，这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若他知道她会因此万念俱灰，他一定不会隐瞒她。

  可如今，什么都晚了。

  若能早知道，从一开始他就不会隐瞒对她的想法，更不会自己偷偷的生那些闷气。

  若还能重来，他想跟她坦承交往，他想把她捧在手心上。

  可，她已经不在了。

  那个身子软软，曾经跟在他身后面叫王爷的丫头，已经死了。

  按着心口，他吐出一口鲜血。

  自从她走后，他就犯了心痛的毛病，只要想起她，就痛到呕血。

  这样也好，说不定，他就能早些去见她了。

  不知道她还在不在地府之中，他若是去得晚了，还能不能碰见她。

  轩辕翼日渐憔悴，已经惊动了老皇帝。

  老皇帝急招轩辕翼回京，见自己唯一的儿子竟变得如此颓废，顿时怒上心头，一巴掌狠狠打下来。

  “混账！为了一个女人，你竟堕落至此！我年事已高，你如此不成器，难道要我死以后还帮你坐着这江山吗！”

  轩辕翼直挺挺跪在地上，挨了一巴掌也没什么反应，只俯首磕头：“父皇息怒。”

  “息怒息怒，你只知道让我息怒！你是轩辕的王爷，是即将继承大统的皇帝，你如此萎靡不振，会让天下动荡，民不聊生！你如何对得起我，如何对得起那些跟你一起镇守边关的将士！”

  跪在地上的男人一震，猛然想起柳愿曾撕心裂肺的对他说过：“轩辕的天下不只是你一个人打下来的，我希望轩辕国泰民安的心意，不比你差半分！”

  轩辕的江山，不只是他打下来的，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她啊。

  这是他们一起打下的江山，若不守住，她如何安息，她的尸骨，又该在何处安葬？

  如今他颓废的样子，一定令她大失所望吧。

  重重磕了三个头，他沉声道：“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定不负已故之人所愿，誓死守住我轩辕江山。”

  起身，他挺直脊背，踏着地面，决然离去。

  那之后，轩辕翼回到雪域，亲自率兵，一座一座攻下东陵城池，最终直取东陵京城，斩下东陵王项上人头。

  第19章 八年七个月

  至此，东陵归入轩辕版图。

  那个曾经派人来伤害过柳愿的国家，永生永世消失在这世上。

  平定雪域，他又带兵去了西海，戈壁，草原，几年征战，平定天下。

  百国归一，天下大统。

  战争，已经成了唯一能麻痹他伤口的良药。

  就在他准备攻打极北苦寒之地时，老皇帝驾崩，他停战还朝，服丧登基。

  国丧后，各属国进贡朝拜，极北有交好之意，寒王带着王妃亲自前来朝拜。

  轩辕翼摆宴款待各国来使，他本人却无心饮宴。

  站在楼上眺望，他能看见御花园的一片垂柳。

  柳，同留，他希望她若魂归故里，能留下，看一眼他。

  忽然，他瞥见树下一个人影极其眼熟，仔细看去，竟是薛长安！

  当初，是薛长安将他骂醒，柳愿走的这些年，他曾遍寻天下，想把薛长安找回来，只为再让他好好骂一骂他，这么多年，他身边连个能喝酒的人都没有。

  派人把薛长安叫来，只见他面色淡淡，不卑不亢的撩起长袍，跪地一拜：“草民叩见轩辕圣帝。”

  轩辕圣帝，是他统一百国后，百国变为附属国，王还是王，但不能与轩辕翼平起平坐，于是最终拟定轩辕翼为轩辕圣帝，高高在上，无可超越。

  “这么多年，你跑哪采药去了？害得本王喝酒的人都找不到。”

  轩辕翼还像以前一样与他开玩笑，薛长安半垂着眼，视线中看见他龙袍上绣着威风凛凛的巨龙，讽刺的扯了扯唇角。

  “承蒙圣帝记挂，草民安好，若圣帝无事，草民便告退了。”

  轩辕翼，用柳愿命换来的江山，你坐得还稳吗，这个圣帝，你当的痛快吗？

  薛长安不想问，他只觉得，自己当初交错了这个朋友。

  转身欲走，身后人已经亲自斟了两杯酒：“来都来了，真不喝一杯再走？”

  薛长安脚步一顿，恍若还是曾经两个少年肆无忌惮的时候。

  回身，他坐在桌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轩辕翼看着他，“多年不见……”

  “八年七个月。”在轩辕翼诧异时，薛长安重复了一遍：“已经过了八年七个月。”

  轩辕翼怔了怔，原来柳愿已经走了八年七个月。

  已经过了这么久。

  看着轩辕翼陷入回忆，薛长安冷笑：“你还记得她？你也配记得她？”

  轩辕翼苦笑：“后位空悬，只留给她。”

  “呵，事后将军，你早干什么去了？”

  薛长安起身，不愿多说，拂袖而去。

  轩辕翼看着薛长安匆匆离去，眯了眯眼，唤出暗卫，他吩咐：“去查薛长安怎么进的宫。”

  直觉告诉他，薛长安在隐瞒什么，如此匆忙，像是怕他发现什么。

  薛长安能隐瞒的，还能是什么？

  暗卫很快回了消息：“回圣帝，薛长安归顺了极北，专为极北寒王妃诊脉看病。”

  寒王妃？

  轩辕翼沉吟半晌，能让薛长安上心的女人，这么多年他也只见过一个。

  那就是柳愿。

  “寒王妃现在何处？”

  “回圣帝，就在百国朝宴上。”

  第20章 圣后

  轩辕翼忽然对这个寒王妃有了莫大的兴趣，当即起身回了宴上。

  举杯饮酒时，身后扮成太监的暗卫悄悄指向下首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一对男女。

  与轩辕泱泱大国相比，极北实在不值一提，内廷按国力排座，自然无可厚非。

  只一眼，轩辕翼就狠狠怔住，再也动不了分毫。

  那个表情怯怯，小口抿茶的女人，不是柳愿还是谁！

  他好想冲过去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可为何看见了他，她竟一点反应都没有？

  是她恨毒了他，早已不爱他了？

  不，他不信。

  此刻他只想问问，这八年她到底去哪了，为什么她不肯回来见他，若是恨他，哪怕是回来杀他，他都能接受，为什么，她要到现在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