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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一时间静的可怕。
“水云楼，”容珣扔了剑，木然道：“你与他约在如此风花雪月之地，想来该发生的俱已发生。你七出犯尽，若死后和你葬入同一处墓穴，那才是我的耻辱！”
顾兰曦紧咬唇瓣，心酸的无以复加。
她情急之下约在水云楼，只因花楼里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人多杂乱，最方便沈洙动手，容珣却误会了。
他面色冷寒，眼中隐约流露出些许戾气。
将她扛起扔到塌上，毫不留情地撕扯她的衣服。
他没有碰她的唇，却狠狠咬住她的肩，留下深入肌肤的血痕。
俯身瞧着顾兰曦时，目色凛冽如刀。
辨认出他眼底除了厌恶，竟再无半点旁的情绪，顾兰曦如同被刺痛，泪珠大颗大颗的落下。
“容珣，你能不能别这样看着我？”
“心痛了？”容珣讥讽一笑，唇角带着血气，“顾兰曦，原来你也是有心的吗？你还知道什么叫做廉耻吗？”
顾兰曦被他的疯狂吓到了。
像要最后一次证明她的存在似的，他一次又一次狠狠拥抱着她，野兽般将她吞噬。
容珣不要她了，决心要送走她，还是忍不住昭示所有权般的在她身上留下各种痕迹。
顾兰曦晕死过去，醒来时，满身都是青紫痕迹。
窗外的天色就像一道警钟，激得她不顾满身酸痛爬起来。
这是第十日的傍晚，要是再拿不到休书......
她慌慌张张想去找容珣，目光掠过小案上一张突兀的白张，忽然愣住。
偌大的“休书”二字悬在最顶。
容珣......放手了。
心中紧绷的弦骤然崩断，漫出的十日有了尽头，她忽然感到一阵绝望。
缓了许久许久，顾兰曦强撑力气略略梳洗。
她嫁入容府时风光无限，离开时孤身一人，身上只有一张轻飘飘的休书。
出府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容珣仿佛已放弃她，连那人的真面目也懒得探究。
水云楼三面临水，雕梁画栋，是京都王公贵族子弟最爱的销金窟。
重重楼阁下，身穿淡蓝纱衣的女子一下马车，喧闹的人群就静了一静。
三千青丝泛着淡淡光华，行来时身姿蹁跹羸弱，她眉间的隐忧，更和水云楼欢声笑语的姑娘区别开来。
皎洁面庞隐在薄纱之下，更勾起人想要一睹她真容的渴望。
在她出现的瞬间，顶楼上衣着华贵的公子将扇骨轻握在手心，凉薄的唇瓣微微勾起。
看着走进水云楼的顾兰曦，他几乎能听见胸腔里突兀的心跳。
此时天地昏黄，万物朦胧，正是戌时一刻。
第14章 死也不能退
天将黑未黑，水云楼已点起雕花灯笼。
层层楼阁在夜色中灯火通明，从背面看，宛如从水中拔地而起的仙楼。
“姑娘是来寻欢的，还是找人的？”
妆容艳丽的女子迎上来，目光探究。
顾兰曦略感不安，她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只道：“我来寻一位贵人.....”
话还未说完，女子便以扇掩面，悄声对她笑道：“既是贵人，便在后头的揽月阁，姑娘自去吧。”
顾兰曦松了口气，想穿过庭院去后头的小楼，感到旁边一个眼泡浮肿的男子在打量她，她加快步子，那男子忽然扯住她衣袖。
“水云楼何时来了这样貌美的小娘子？陪本公子玩一玩......”
顾兰曦不敢回头，奋力甩开那人时，周遭却又有几人缠上来，围住了她。不知哪里来的一只手扯下她覆面薄纱，水云楼里众人看清她的面貌，顿时传来抽气声。
扯她衣袖的男子目光越发肆无忌惮，径自贴上来在她脖后道：“跑什么？难道想和本公子玩欲擒故纵......”
他的靠近让顾兰曦身上毛孔都炸开来，眼看头顶明月高升，她拔下发间玉簪就朝身后挥去，尖头上立刻染了血迹。
“【创建和谐家园】！”男子踉跄一下，将她扇倒在地，又拖起来，“既在水云楼，还装什么纯！”
世家公子来此玩乐，最喜欢对付不听话的姑娘。
男子被簪子戳伤，也发了狠，招呼众人来捉。
越来越多的人将她围在中间，顾兰曦手握玉簪拼命反抗，混进水袖薄衫的姑娘中，披散的长发几次险些被拽住，她一路没有回头，不管不顾的往小楼奔去。
暴怒的男子几次欲抓住她，终于扯落她的外衫，周围人顿时发出激动的欢笑，只把顾兰曦当做青楼女子。
无数双手在拦她，想拉她欢笑沉沦，再将她厌弃。
到楼梯前，顾兰曦正欲跑上前，身后的大手却将她拽下阶梯，不许她往上爬。
手腕好似脱臼，身上痛的要命，她觉得自己快死了，握住簪子的手开始发颤，再一次被那男子往院中拖时，金簪终于从手中脱落。
顾兰曦心中一慌，救命稻草一般的抱住身前木梯，手指头死死抠进缝隙里。
瘦弱的身体爆发出莫大的能量，一时间，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合力也无法拉开。
她不能失约，死也不能退......
心中萧瑟一片，万般思绪都褪去，只剩下这个牢不可破的念头。
少时，父亲常说她文采平平，不算聪明，性子还娇怯，空有几分美貌，将来定会吃亏。
如今世道，若没有权势相护，女子容貌便如那雨中浮萍，是最脆弱的东西。
她自知弱的可怜，可这样弱的她，也有拼尽全力想保护的人。
一片混乱中，她撞进楼梯上一双漆黑的凤目里。
见她五指在木梯上抠出血痕，容珣冰封的目光宛如沉寂万年的雪山，手握在剑鞘上，本就凛冽的气势越发骇人。
就在她怔愣的一刹那，容珣冷漠地看着有人从后面抓住她的肩，将她狠狠摔到地上。
“将军吩咐，怎么折磨你都可以，直到你等的那个人出现，你才许离开！”
男子凶悍的话令顾兰曦浑身一凛。
他竟是容珣手下！
怪不得，若是寻常的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被刺到多处流血，怎可能没事一样继续抓她？
是她太天真了，以容珣的脾气，只怕一定要知道那“奸夫”是谁。
赐她休书，恐怕今日这一关会更加难过。
可院子里月上柳梢，时间大约是戌时三刻，她已经在这耽搁了太久。
今夜是最后的期限，如果萧染尘离去......
顾兰曦忽然如发了狂，冲上台阶，不顾身后想将她拽下去的数只手，一格一格扒着木阶向上爬去，眼睛红的好似有血要流出来。
第15章 委屈，并不能换得我夫君活命
那些人不会害她性命，但行伍之人，力气大的可怕。
指尖绷带很快脱落，露出她伤口崩裂后的细嫩模糊的血肉。
水云楼庭院里，通向小楼的木质扶手上，划过一道道长长的血痕。
那些血痕细细密密。
宛如被活埋在棺木中，拼尽全力想要推开棺盖获得一丝空气的人。
此时此刻，容珣已猜出她想见的人就在楼上，目光却被顾兰曦牢牢钉住。
在他的记忆中，顾兰曦喝茶怕烫，吃药怕苦，从前手指被纸笺割出小口，都会娇怯的红了眼睛，如此陌生的坚韧，全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所有的认知都被打碎，他步下台阶，蹲下身子看着顾兰曦的眼睛。
“你就如此爱他，宁愿在水云楼被当做娼妓一样羞辱，也不肯吐露他身份？”
顾兰曦缓缓抬眸，看向长阶之上俊美如天神的男人。
她不知道萧染尘是否在暗处看着自己，只能在唇边竭力浮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是......他值得。”
哽咽的声音，无比嘶哑。
“铮”的一声，容珣手中长剑出鞘，在顾兰曦以为他要杀她泄愤，下意识闭眼时，寒光擦着她的脖颈而过，剑身钉在木阶上犹在嗡嗡震动。
容珣浑身的筋肉紧绷着，恨意的目光要将她洞穿。
“在我后悔之前，滚！”
他的怒喝如同巨石，就要将她压垮。顾兰曦忍着哭意爬起来，竭力不让哭音从紧咬的唇边泄出。
攥紧衣袖走过一身铁寒的男人时，泪奔涌而出。
水云楼后头共有九层，她走过容珣，也仿佛将人世间的喧嚣甩在身后，越往上，越是寂静。
眼角余光尽是京都璀璨的灯火，一个漆黑的身影从飞檐边掠过时，顾兰曦脚步未停。
她在走向自己的死亡，心中却很安定。
到达顶层的揽月阁，身上的力气已经流失，她怕自己倒下来，用尽最后的力气闯进楼阁。
要摔下去时，一只金尊玉贵的手揽住她。
少帝执金扇，抬起她的下巴，“你为他做到如此地步，不委屈吗？”
他果然，全部都看见了。
顾兰曦瞬间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哀哀地笑了一笑，为自己，也是为容珣。
她衣冠不整，青丝凌乱。
这一笑竟如拨云散月，凄婉艳丽的让人难以逼视。
萧染尘捏着扇子的手忽然收紧。
只听顾兰曦道：“委屈，并不能换得我夫君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