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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重一重的猜疑和妒火不断从脑中冒出。
盯着她沾上黑灰有些狼狈的小脸，想杀了她的心都有。
怒到极致，萧染尘面上展露出冷淡的笑意。
“孤的才人如此绝色，容卿只让她做妾？”泥金折扇放在手心一敲，他挑眉道：“何不娶她回府，做正房夫人？”
眼皮猛地一跳，顾兰曦死死盯着少帝。
萧染尘虽笑着，但风流俊秀的面容却让人遍体生寒。
她毫不怀疑，容珣若应下，等待他的又会是一场万劫不复的灾难。
容珣倏然抬眸直直看向少帝，黑眸讳莫如深。
他一字一顿，“容府主院......已有臣的心爱之人，陛下莫要让臣为难。”
曦儿，你听见了吗？
这就是你用命护着的男人。
萧染尘遥遥看着顾兰曦，冷漠地看着她的眼泪钉到冰冷的石道上。
一滴一滴。
将她低低的头颅收进眼里，萧染尘心分明是心痛的，但一看到她和容珣在一起，就控制不住的想要折磨她。
玉般的长指捏着折扇，少帝淡声道：“容卿既有了心爱之人，何不请封昭告天下？孤定给容夫人独一无二的尊荣。”
容珣眼角余光中，旁边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心中涌起报复似的快意。
长身玉立的将军漠然地垂着长睫，拱手道：“微臣替内子多谢陛下恩典。”
萧染尘微微颔首。
转眸时面上带着和煦的笑意，“曦儿，你可愿跟容卿回府做妾？”
顾兰曦难堪地垂着眼睛。
身子因为感到极致的羞耻，而微微轻颤着。
几丈开外的宫墙内燃着熊熊烈火。
皇帝和容珣却在这里风轻云淡，如讨论物件归属一样讨论着她。
救火的宫人、两拨禁卫都用异样的眼神注目着自己。
心中忽然涌出强烈的痛楚。
她为容珣披荆斩棘，被困深宫，为保护他们的孩子寸步难行，从来都是不悔的。
可赵紫柔在京兆府前娇娇柔柔的一跪，就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丈夫，容珣唤赵紫柔为内子，更像是刀子一样扎在她的心上。
容珣已经不需要她了。
这个事实，比杀了她还要令人难过。
顾兰曦头颅低垂着，没有看任何一个人，哽咽出声。
“我不去。”
“我哪里都不去......”
细软的声音在冷风中发抖，却无比坚定。
她宁愿宫中辗转求生，也比回容府忍受容珣和赵紫柔的浓情蜜意好。
只要再忍一忍。
血雾阁的杀手从不失手，沈洙定会如约带她出宫。
若有一天容珣发现她消失，却找不到任何痕迹，想来，对他而言也只是失去了一个泄欲的对象，并不算什么。
所有人都看着她。
顾兰曦哽咽着坚定道：“陛下，我不愿！”
长长的宫道上，她跪在容珣身侧，背脊挺得笔直，流着泪，满眼祈求。
求助的目光直直望进帝王凉薄的琥珀色瞳孔里。
良久，萧染尘终于觉得够了。
垂眸看着她嗓音淡漠威严，“还不过来？”
顾兰曦身子一抖，咬着牙关起身。
因脚腕被扭到，几乎是拖着右腿走向宫侍成群簇拥着的帝王。
从容珣身边经过时，感受到他身上的瑟骨寒意，耷拉着脑袋无比低沉。
萧染尘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她。
顾兰曦吸了吸鼻子，孤苦无依，却又没有选择的走向皇帝。
笨拙走路的模样，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身后，盯着她背影的凤眸沉沉，压抑着如万古深潭般浓重的恨意。
但她哀伤到极致的脆弱，终究令黑眸中撕开一道裂缝。
不论这个女人如何贪慕虚荣，此刻的她却像是遭受过什么重击一般，容珣感受到她处在一种极大的恐慌不安之中。
没来由的，忽然生出一丝会永远失去她的预感。
第81章 倾尽十六卫之力
明明仇恨到了极致，心底还是钻出一丝轻微的隐痛。
如轻柔的羽毛，一下一下挠着冷硬的心脏。
微微垂下修长的眼睛。
容珣对自己说，他并不是心软。
只有她活着，世上才有人能承受他的痛楚，满腔仇恨也才不是无处安放。
顾兰曦一步一踉跄。
忽然听见容珣低沉磁性的嗓音，响彻宫道——
“方才顾才人受伤无法走动，臣才越矩抱她出来。若不是如此，顾才人已丧身火中，还请陛下，莫要迁怒于她。”
死一般的沉寂蔓延开来。
顾兰曦忽而被大步走来的少帝打横抱起，缩在他怀里不敢推拒。
看见她脸上被容珣刺痛的泪意，萧染尘冷冷抿着唇瓣，胳膊掐得她生痛。
顾兰曦不禁抬眸，在她眼中无措几乎要溢出来时，他将她放在御撵上，撑在她身前道：“回北宸殿。”
听出少帝嗓音里的冷意，张怀恩头更低了些。
等帝王上了銮驾，揣着袖子高唱——
“起驾北宸殿！”
鹅黄锦帐隔开众人，少帝将顾兰曦抱在膝上，冰冷的手指不顾她突然的挣扎抗拒，脱下她脚上小巧素净的锦面绣鞋。
瞧见白皙脚裸处肿起的小包，目光一顿，已信了三分。
面上冷意变得复杂。
萧染尘动作轻柔地替她穿上鞋袜，再对上顾兰曦明晃晃忍泪的杏眼，忽然有些后悔方才当众折辱她。
顾兰曦抽噎着吸了吸鼻子，瑟缩地看着他，小巧白皙的鼻尖微红，可怜兮兮的，少帝满腔妒意瞬间被懊恼替代。
容珣竟未撒谎。
差一点，他就要失去她了。
抬手大手抹掉她脸侧的烟灰，萧染尘轻声问：“缘何会起火？”
顾兰曦心里担忧着容珣，下意识就想躲开。
但皇帝好不容易心软，她忍着抗拒，湿漉漉地眼睛溢出坚定。
“陛下，是玲珑......玲珑宫婢的身份是伪造的！”
萧染尘秀眉蹙起，凝眸看着她。
盯着少帝压迫的目光，顾兰曦斟酌词句，细软的声音竭力保持着冷静，“玲珑被我发现伪造身契，欲杀我灭口，幸而她不知陛下有给我留下烟花引信，才未得手。但她在离开前纵火烧殿，不知逃去了哪里。”
“对了，今日早间兰香殿死了一个老嬷嬷，应当也是玲珑所杀！”
皇城中首次听闻这样的事，少帝如画的眉目现出几分凝重。
“身契如何能伪造？”
“容珣的罪证都能伪造，身契如何不能？”
萧染尘眼睛沉了沉。
心知这可能是唯一一次能借皇帝的手揪出玲珑的机会，顾兰曦心中一慌，什么都顾不得了，拉住少帝放在她脸侧的手。
焦急道：“有同党帮玲珑瞒过了皇城司，我猜，她并不是一个人在作乱，若放任下去必酿成大祸！陛下，你定要彻查此事......”
萧染尘眼神渐渐深了，璀璨星眸里现出愠怒，顾兰曦不禁停下声音。
他冷笑了一下，“查！当然要查！”
回神见顾兰曦不安的样子，眼神微微和软。
长指滑过她柔顺的墨发，一边安抚着她，一边淡声道：“想来，秘阁之火，也是这【创建和谐家园】所为，她潜伏多年，许是为了秘阁中的东西。”
这么久都找不到人，秘阁失火不会没有缘由。
如此多的巧合，萧染尘自动就将秘阁失火之事也归罪到了玲珑身上。
皇帝垂目看向身侧金吾，正错过顾兰曦松了口气的模样。
“裴越。”
金吾将军屈膝跪到御撵身前，“臣在！”
少帝面色阴沉。
坐在御撵上，金色瞳仁散发出一种令人恐惧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