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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的一切，只是梦吗？

  “无事。”她勉强笑了一笑，掀被起身，顿觉连指尖都酸痛无比。不用看，衣襟下也定然淤青满满。

  容珣......

  心中酸楚地唤了一声，她敛去眼中异色，用袖角拭去残留的泪意，恍若无事发生。

  幸而除了困乏，腹中并未有痛感。

  心中不禁责怪容珣的莽撞，但现在和他关系这样恶劣，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他息怒。

  玲珑挂起帘帐，出去了一下。

  回来时手捧和她身上一样的女官服制，满眼喜色。

  福身道：“方才张公公来过一趟，陛下金口玉言，封你为三品女官，独居兰香殿。并且还特意嘱咐若姑娘睡着，莫要让你起来接旨！”

  玲珑放下衣服，满脸艳羡。

  “陛下这样尊贵的身份，还对姑娘如此体贴，如此荣宠在宫中可是从未有过呢！”

  “他......的确对我很好。”顾兰曦复杂道。

  萧染尘信守承诺，身为女官他可随时传唤，又可卸下她心防。可他伤害了她，也是事实。

  也不知她假死消失后，少帝会是怎样的心情。

  第46章 蘼芜草

  寻常的织锦蓝蝶外衣穿在顾兰曦身上，清冷如雪，风姿翩然。

  玲珑赞道：“中秋节快到了，每年宫宴过后陛下都会带最得宠的妃嫔去清辉台赏月，这是无上荣宠，今年去的一定是姑娘吧？”

  “中秋节？”顾兰曦暗道不妙，她不想在宫中彰显存在感，看来最好在中秋节前就想法子离开。

  只是走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她问玲珑：“宫中哪里有蘼芜草？”

  香囊已经做好，只差填充在里面的香草。

  “蘼芜草？”玲珑奇道：“可是民间俗称的江蓠？姑娘要这个做什么？”

  “此物能够惊悸安定，使人神志清醒、洞明通达，”顾兰曦笑道：“我想将它放在香囊里，以求安神。”

  玲珑点点头，“奴婢小时候见过，生在河边泽畔水草丛生处，想来金水河边可能会有。”

  顾兰曦心中略安。她没有告诉玲珑的是，蘼芜草能辟除邪恶鬼魅，治疗鬼疰，是边关杀敌的将士不能离身之物。

  容珣身为禁卫将军看似冷硬，实则坚毅良善。领军边陲那几年，他总说自己杀孽太多，心中难安，夜半惊醒后，总要抱着她才能继续入睡。

  每年中秋节，顾兰曦都会给他在香囊里放上蘼芜草，如今入宫却不知何处去寻。

  他入宫时总是一身甲胄，顾兰曦看不清他可还带着她做的香囊。

  可她记挂容珣已成习惯，下雨时担心他犯旧疾，于宫中夜不能寐时，也担心容珣的新夫人可知他时常会难以安寝。

  若分别是注定，这是她最后能给他的祝福。

  高耸的宫墙之下，曲折蜿蜒的清澈长河从皇城东南流入，西南流出，环保着整座皇城。

  顾兰曦拎着衣裙小心走到河道边，很快辨认出叶似当归、香气似白芷的蘼芜草，指给玲珑看，“你瞧，就是这个。”

  玲珑忧心道：“此处离前朝不远，姑娘还是快些吧。”

  “嗯。”顾兰曦愉快地蹲下来，连身上的痛楚都清减许多，只觉在宫中少有这样心情平顺的时候。

  玲珑帮她一起采，两人不知不觉隔开了几步，顾兰曦伸手去够水边一丛长得极为茂盛的蘼芜，背后忽然传开一股大力，她猝不及防的“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张嘴想要求救，没入口中的水瞬间将她的呼喊淹没。

  透过水面，她似乎看见长河边只站着玲珑，方才推她的人像没有存在过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姑娘！”

  现在正是金水河水量最充沛之时，玲珑惊恐追来抓她的手，顾兰曦却根本无法靠近岸边，一种濒临死亡的恐慌席卷全身，很快，她就被水流带地看不见玲珑的身影。

  “王爷，水中似乎有人？”侍卫低声道。

  河岸边交谈的人尽数敛声。

  萧景行骤然凝眸，看向汹涌向西流去的清澈河水，隐隐可听见女子偶尔的浮出水面的呼救。

  他在宫中荒凉之地与人商议密事，这女子就出现了，当真是巧合吗？

  “你们先回去，本王去看看。”

  萧景行漫步走到河边，秋日冷风没有惊动他用羊脂玉发簪束的一丝不苟的墨发。

  行止间俊美风流，满身贵族风仪。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女子慢慢失去生息，不为所动。

  水中女子挣扎的藕臂慢慢垂落下去，要被河水带得更远时，萧景行眉目一怔，赫然看清了水中女子比芙蓉更为娇嫩的面容。

  第47章 何须劳动王爷出手

  多年来静默已久的心弦，忽然被拨动了一下。

  萧景行想也不想，旋身点水将从她水中捞起跃至岸边。

  落在青草地上的晋王衣冠整肃，气息平稳，只有袍角沾湿了一些。

  没有想到王爷会亲自去救，侍卫眼神惊异。

  但瞧见他怀中女子湿水后的身姿玲珑有致，隐约可见玉骨冰肌，短暂的失神过后，他立刻背过身去守在王爷身前。

  怀中女子柔若无骨，湿漉漉的发丝挡住她雪白的容颜，隐约看见那红润的唇色，萧景行心如鼓擂。

  似在迟疑什么，在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声里，他慢慢拨开横在她面上的湿发，一张清艳到极致的面孔便显露出来。

  因从水里出来，女子更显唇红肤白，羽扇般纤长的眼睫在眼下勾勒出阴影，细碎的夕阳散在她皎洁的面庞上，如点点浮金。

  因不喜大雍女子妆容艳丽，香气堵鼻，他一向克制守礼，谨守君子之仪。

  但怀中女子未施粉黛，恰恰勾住了他的心。

  怀中娇软的人忽然变得烫手，萧景行身躯紧绷，眉眼紧凝。

  像是某种禁忌被打破，迟迟不愿放手。

  他豁然紧闭双眸，凝神静气。

  吐息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再睁开时眼中已然清明。

  貌能惑君，传言果然不虚。

  萧景行眼中划过一点幽微，已对她身份有了几分猜测。

  隔着衣袖抬起此女手腕，他将衣袖下拉到手腕下两寸处，凝神探查她的脉象。

  见此女果真是溺水晕厥，眼中戒备稍减。

  顿了一下才沉声道：“扶风，救人！”

  侍卫回过身来，见王爷虽抱着那女子，但面沉如水，并未被美色所惑，也瞬间收敛心思。

  正欲看这女子状况，身后忽然传来成片的甲胄声。

  眨眼的功夫，羽林卫脚步肃肃，迅速包围河岸。

  萧景行不由得看向怀中双眸紧闭的女子，再一次因她感到惊讶。

  为首的容珣银盔银甲，玉带束发。

  手握腰侧长剑疾步上前喝道：“何人在此聚集？”

  若是寻常的宫侍，早被羽林将军疾言厉色的一声吓得魂飞魄散。

  王府侍卫咬牙紧绷，得到萧景行的眼神示意，才站到两侧让开一条路。

  容珣走过他们行至岸边，一眼就看见晋王抱着衣衫尽湿、曲线毕露的顾兰曦，她乖顺躺在晋王臂弯里，小脸上还滴着水。

  骨节分明的手握得剑柄嗡嗡作响，容珣面上越发没有表情。

  萧景行锦衣略湿，却无损满身清贵之气，坐在地上悠然半搂着顾兰曦。

  发觉容珣的异常，他斜眉轻挑，“本王救起这女子，才发现她身着女官服制。身为才人擅闯前朝重地，不论因何缘由，都该按宫规杖毙。”

  “容将军，你来的正好，刚好为本王做个见证。”

  萧景行的侍卫长剑出鞘，但还未踏出一步，容珣就如风般掠过。

  没人看清他如何动作，容珣大手已拎起顾兰曦放至身后，他在顾兰曦身前抬起头来，发丝微微晃动着。

  垂在身侧的手指稍动，羽林卫立刻持刀冲至王府侍卫身前，形成对峙之势。

  王府侍卫和羽林卫比起来寥寥无几，萧景行瞬间落了下风。

  容珣沉黑双眸露出一点冷峻的笑意。

  “区区一个宫婢，何须劳动王爷出手？”

  原本只是试探，此刻从容珣突然的举动中隐约砸摸出一点深切的占有欲，仔细去看，容珣漆黑的眼中压抑着疯狂，对视的瞬间，他更捕捉到一丝转瞬即逝的杀意。

  萧景行不禁暗自心惊。

  敛去眼中深意，他微微笑道：“既如此，便交由羽林郎处置，本王乐得清闲。”

  第48章 求求你别走

  似乎处置一个宫女在王爷眼中微不足道。

  在羽林卫的注视下，萧景行优雅淡然地理好衣冠，率先离开。

  一举一动都带着王族从容的风度。

  上了王府轿撵，在无人注视的幽暗空间，清雅的眉目才显出几分凝重。

  容珣曾是帝王手中的一柄利剑，也是他想要拉拢的对象。

  任叛军之案的主审官，上禀加派羽林卫的奏章，都是在向容珣示好，如此谋划，怎能被一个横空出世的女子毁掉？

  况寻常禁卫，会对宫中女官如此在意么？

  容珣久在沙场，心性坚毅。

  除非那女子存心引诱，不然身为禁卫将军，怎会突然觊觎皇帝的女人？

  思虑着朝堂局势，晋王眼中寒意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