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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微叹一声，语气中带着惋惜，“皇后尚未诞下嫡子，陛下若碰宫外女子，皆会由内侍官赐下一碗避子汤。你身份卑贱，被陛下带回宫便罢了，竟敢私怀龙种，藐视宫规。幸而玲珑机灵，试探出你有身孕，哀家处置你，也是迫不得已。”
“我有身孕？”眼中盈满了泪，顾兰曦仓惶看向玲珑，“你是如何得知的？”
玲珑眼中也有泪意，不忍地看着她，“姑娘，皇宫中的碧粳粥不能随便喝的，后宫中人时常会拿这个来试探得宠的宫妃婢女，若反应强烈，十有【创建和谐家园】就是有孕。”
“可我腹中的孩子早已没了！”
“放肆！”嬷嬷走到顾兰曦身前，“太后跟前，还敢申辩？”
心知太后不喜心思诡谲的女人，她拿起太监奉上的汤药便要灌下去。
顾兰曦被太监按跪在地，被嬷嬷抬起下巴，看着那碗黑漆漆的汤药，浑身的血液都叫嚣着抗拒，嘴唇用力紧闭。
她的孩子还在，但这怎么可能呢？
脑中闪过一个闪念，她忽然想起，那夜她倒在听风院外，府医裴玉书说的话。
第27章 看她如何勾引皇帝
裴玉书说她脉象悬浮，而且他并不善女科，也许她当是只是轻微流产而已。
眼睫颤动了几下。
顾兰曦眼底情绪汹涌，她曾无数次的悔恨自己没有保住这个孩子，如今老天重新给了她一次机会，说什么也要保住！
单薄的身子拼命挣扎起来，顾兰曦撞开嬷嬷的手，汤药泼洒在地，瓷碗应声而裂。
嬷嬷一惊，恼羞成怒地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毫不留情，直抽得顾兰曦伏倒在地，脑中嗡嗡作响，半晌没有声息。
“再拿汤药来！”
内监小跑着去了，顾兰曦贴着冰冷的鹅暖石，几欲昏死过去。
皇帝可能会对她心软，太后却不会。
用力咬向舌尖，强烈的钝痛令思绪有了一丝清明。
她睁开双眼，视线模糊地看向凉亭的方向，颤抖的声音传出去，“太后此举，就不怕陛下知晓的后果？”
“今日是大朝会，皇帝不会有功夫来救你。”太后从凉亭中站起来，第一次正眼看顾兰曦，“皇帝再喜欢你，也只是图个新鲜。等他下朝发现孩子没了，又能如何呢？”
她近乎怜悯的笑了笑，“毕竟，你只是个青楼女子，与奴隶无异。”
嬷嬷似怕她说出什么冲撞太后的话，拿帕子堵了她的嘴。
“皇帝可知她有孕？”
玲珑垂下头道，“回太后，应当是不知情的。不然昨夜便不会一同沐浴了。”
“如此甚好，想来尘埃落定，皇帝也能领会哀家苦心。”
地上的女子拼命呜咽着，因为剧烈的挣扎，垂落的青丝被汗珠浸湿，贴在脸颊上，更衬出她玉般无暇的雪白肤色。
如此狼狈，竟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太后眼中有一丝愕然，不由自主的走过去。记忆中被尘封在角落里身影隐隐浮现，她莫名觉得顾兰曦眼熟。
“素心，你抬起她的脸来。”太后走到顾兰曦身前，声音有一丝颤抖，眼中也暗含恐惧。
她似乎想看到顾兰曦的脸，又害怕自己会看到什么。
素心不明所以，依言捏住顾兰曦的脸抬起来。
“兰妃？”太后失声喊道。
眼中逐渐现出恐惧。
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头发花白的妇人一瞬间显出老态，跌在地上拼命往后爬，“我没有杀你......不是我，别来找我......”
内侍们来扶她，太后护住头脸挥开他们在草地上躲闪扑腾，梳得一丝不苟的银发沾上草叶，如疯如魔。
顾兰曦被太后的反应惊住了。
她自小长在侯府，根本没听说过什么兰妃，太后怎么会认错人呢？
素心看见顾兰曦懵然的眼神，很快明白过来，冲过去拼命抱住太后，“她不是兰妃！太后娘娘，她名字里虽有一个兰字，但比兰妃更年轻！兰妃还有一颗眉心痣，她没有！”
“您看看......”
太后面上的脂粉已经花了，糊在一起形如鬼魅，她透过指缝看向顾兰曦，果真看见她眉心干干净净。
“你不是兰妃......”
太后被素心扶起来，声音恍惚，脸色却慢慢变得狠绝。
如同想要打倒某种恐惧一般，嗓音同样狠绝。
“前朝兰妃引来屠宫之祸，险些令大雍亡国！哀家扶持幼帝走到今日，断不能让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太平盛世，再次毁在一个妖女手中！”
撵着佛珠冷冷侧眸，“素心，你去毁了她的脸，看她如何勾引皇帝！”
素心拿出袖中匕首走来。
顾兰曦瞪大眼睛，绝望呜咽。
御花园里只闻她如小兽般绝望的悲鸣。
玲珑不忍地转过头去，沉默淌泪。
宫侍漠然的看着这一幕，皆无人理会她的求救。
素心的刀尖对着面颊刺过来时，顾兰曦眼神惊惧，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破空之声，一枚石子倏的击开匕首，素心捂着被震动的手腕，惊愕望向石子来处。
转瞬间，张怀恩已冷目疾行而来，带领宫侍瞬间包围凉亭。
凉亭边所有人面色骤变。
只见张怀恩手持拂尘，面色恭敬地垂眸，“陛下。”
第28章 蛊惑帝王
萧染尘走过丛丛盛放的紫阳花，步子不疾不徐，明黄色的颀长身影却带来无边压迫。
素心自知死到临头，一下子跪倒在顾兰曦身旁。
太后看了顾兰曦一眼，声音慌乱，“你怎么会来......”
皇帝却看也未看她一眼，径自越过她走向顾兰曦。
原本凉亭边的宫侍瞬间伏地，抖如筛糠。
透过朦胧泪眼，顾兰曦看向走来的明黄色身影，眼泪不受控制地汩汩而出。
她从未如此感激萧染尘的出现。
见顾兰曦没事，萧染尘重重松了口气。
将面色惨白的小人抱起来，他扯出她堵嘴的丝帕，看清她面容时眼中瞬间爆发出寒意。
顾兰曦嘴角渗血，侧颊上是五指分明的掌印。
她焦急的想要说些什么，最起码不要让萧染尘得知她有孕，但脑中昏昏然一片，虚虚望他一眼，便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他怀里，嘴唇张张合合，无力发出声音。
“累了就别说话，一切有孤。”
萧染尘在她额发上吻了一下，眸中有痛色，横抱起她往北宸殿走。
“皇儿！”太后在他身后凄厉唤道。
几个太监来拿玲珑素心，玲珑面色灰败的被带走。
太后却死死攥住素心的手，不肯放她。
“陛下！哀家处置她，是因为此女出身青楼，怎配得上金尊玉贵的皇帝？况萧丞相野心勃勃观望再测，你绝不能给言官留下把柄，哀家都是为你啊！”
萧染尘步子顿住，冷冷地看着太后。
她还不知道，他在大朝会时突然离开，只怕明日就会有言官参奏。
可他只是庆幸自己回来了。
将顾兰曦交给身边内侍，萧染尘面无表情地道：“本以为在这深宫之中，孤还可以信任母后。可今日你先斩后奏，已经犯了孤的忌讳。”
太后难以置信。
“你这是......要为了一个烟花女子同母后离心？”
见萧染尘面无波动，她看向被他挡在身后的顾兰曦，凄楚的声音喃喃自语，“她不是兰妃，却和她一样的秉性，能蛊惑帝王...同我离心......”
“来人！带太后回宫！”萧染尘不理会她的疯话。
太后见侍卫恭敬来请，满面悲凉。
她的皇儿还什么都不知道，却要走和他父皇一样的老路。
念了这么多年的佛，老天还是不放过她，若要她再一次亲眼看着悲剧发生，她宁愿早早离去。
仿佛已泯灭所有的生念，太后抽身一旁侍卫的腰侧长剑，往脖子上划去。
素心惊惧大叫：“太后！”
宫人俱慌做一团，侍卫眼看着拦不住，萧染尘却不知道何时闪到太后身前。
顾兰曦推开内侍，眼睁睁看见萧染尘徒手握住长剑，从太后脖子上移开。
太后捧着他血淋淋的手，大哭起来，“你知不知道，若今日不杀她，总有一日，你要为此付出代价的！”
萧染尘沉默着。
他当然知道。
“她定是兰妃派来报复我们的冤魂，杀了她，杀了她！”太后又疯魔般的嘶吼着。
血红的眼睛看向顾兰曦，满眼愤恨。
顾兰曦被她的刻骨的眼神吓到。
怔愣间，萧染尘不动声色替她挡住太后的视线，俊秀面庞无比坚定。
“不论她是谁，不论什么代价，孤都受得起。若连心爱的女子都护不住，孤还要这个皇位作甚？”
第29章 惊心
太后踉跄一步如遭重击，萧染尘不动声色强忍心中气血，眸色沉沉。
“孤可以不处置素心，但作为代价，往后母后也莫要出寿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