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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何人敢冲撞御前？”
第18章 他可曾胁迫于你
容珣心中冷喝，挑起剑花挥开阻拦的金吾卫，几人被掀翻在地，这一下，却令候立观望的所有金吾卫都冲了过来。
一片杀声中，顾兰曦心有所感似的挑开车帘。
金吾卫集结成阵将容珣阻在马车前，刀光剑影里，他玉白的面容和着冷肃杀意，剑锋所至之处血光一片。
似乎千军万马，也抵不过他一人。
萧染尘随着她泛泪的目光望出去，眼中浮出淡淡赞许和些许兴味。
“难道方才行刺杀之举的，竟是容卿？”
下意识就想解释，但若萧染尘知道是她主动求死只会更糟，心乱如麻间，顾兰曦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金吾卫也想到这一层，出去追刺客的尽数撤回，重重包围容珣。
粗略看去，竟有数百之众。
顾兰曦手心冒出冷汗，容珣虽勇猛，但总有气竭的一刻。
况萧染尘带在身边的金吾卫，个个是禁中好手。
金吾首领忽然目光一凛：“原来是容将军。”
金吾卫与羽林军向来不对付，见容珣击敌时右臂动作有几分凝滞，便想起他追杀逆贼时曾中箭的消息。
“攻他右侧！”他沉声的高吼传到每一个金吾卫耳边。
不知不觉间，水云楼前尸骸遍地。
容珣被重伤的右臂拖累，白衣染血，单膝跪倒在地吐出一口血来。
“容珣！”
凄厉嘶哑的声线如泣如诉，顾兰曦要冲下马车，萧染尘面无表情的将她按住。
好在她惊惶染泪的清眸，终于落入容珣眼中。
他也听见了她的声音。
凤目盯着顾兰曦，他眼中荡开一丝柔软，转瞬即逝。
在再一次包围上来的金吾卫中，容珣薄唇慢慢抿紧，撑着剑站起身，缓慢且坚定地向马车杀去。
浴血的身影瞬间被更多的金吾卫淹没。
顾兰曦心神俱碎，不管不顾地跪在萧染尘身前。
“陛下，求你！快让他们住手！”
萧染尘看着她明晃晃的泪眼，伸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你拿什么求我？”
嗓音温柔，眉眼却是淡淡。
天潢贵胄的帝王，不经意间总是带着高高在上的冷漠。
但罪证已毁，顾兰曦如何肯再如他的愿？
泪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陛下忘了我为何进宫？若容珣出事，我定先杀了你，再谢罪自尽！”
萧染尘沉默地抚过她泛红的眼角，忽然俯身把顾兰曦抱到腿上。
他揽着她发颤的背脊，闲凉嗓音中似有无奈，“怎生如此倔强？曦儿可知，你软声哭求，抵的过千军万马？”
顾兰曦红着眼睛不说话。
她发现外面的打斗声不知何时停了，这种一片死寂的沉默更令人心焦。
内监忽然撩起车帘，金吾卫双手握剑，恭敬垂眸。
“陛下，刺客已活捉！”
金吾卫将容珣按跪在离马车一丈远的地方。
高束散落的墨发随风卷起，遮住了他染血的俊容。
顾兰曦看见，他垂在身侧的修长指尖有血滴落，右臂不自然的垂着，几乎冒出森森白骨，竟比十日前伤的还重！
“容珣......”她近乎绝望的动了动唇，下一瞬，一双如玉的手遮住她的视线。
萧染尘将她按在怀里，竟是不许她再看容珣。
“羽林郎此番举动，可有明目？”
少帝清贵的嗓音不疾不徐。
张怀恩嗓音尖利，“无故冲撞陛下车架，乃死罪！”
容珣艰难抬起头，看向皇帝怀中纤弱的背影，眼睛黑不见底。
“臣罪该万死！只是死前，臣定要问一句......”
容珣顿了顿，低沉嘶哑的嗓音划破夜色，带着一丝潜藏的希冀。
“曦儿，他可曾胁迫于你？”
耳边似乎连蝉鸣声都消失不见，容珣泛着血色的眼眸死死盯着皇帝怀中的纤弱背影，只等一个回答。
第19章 怕也无妨
几丝微不可闻的哽咽从萧染尘怀中透出来，隐入夜风里。
萧染尘揽着顾兰曦的大手徒然收紧。
顾兰曦吃痛，抬眸望去，少帝看似温柔的面孔无波无澜。
揽在她腰间的长臂却不断收紧，传来几乎要捏断肋骨的力度。
帝王无声的警告，令她心头一震。
落在背后的目光有如实质，是那么的滚烫，那么的紧迫。
有那么一瞬间，顾兰曦想要不管不顾冲进容珣怀里，在他还愿意看着她的时候，告诉他一切。
她斗不过萧染尘，她坚信行恶者得恶报，她更不想向命运屈服。
但现在，萧染尘拿住了她的命脉。
时光像被按下了定格键。
容珣微扩的黑瞳里，看见从前他娇羞怯弱的妻子，抬起艳艳红唇，在帝王脸侧轻轻落下轻柔一吻。
眉目含情，姿态缱绻。
顾兰曦顿了一下，转眸看向他时，漠然的目光宛如一道惊雷，令容珣心神溃散，几乎支撑不住。
咽下嗓子眼里的血腥气，他唇边露出讥讽的弧度，满目悲凉。
“原来，这些年竟是我一腔情愿......”
萧染尘脸色也有些白，不愿再耽搁下去，宽宏大量的摆了摆手。
“即是误会，便放了羽林郎吧。”
马车起步缓行。
放下的车帘将容珣隔绝在外，也斩断了顾兰曦所有的后路。
清澈杏目亮的惊人，比窗外高悬的明月，还要动人心魄。
美人盛怒，偏偏又带着对他的畏惧，清丽泪眼勾人而不自知。
“以后，你的眼睛只许看着孤。”
萧染尘眼底划过一抹浓暗的灰，低头擒住她的下巴，落下不容拒绝的吻。
水云楼下。
金吾卫撤去，长街上尸首敛尽，只余斑驳流淌的狼藉血色。
容珣浑身是血，头颅低垂，却低低的笑了起来。
笑得不可自抑，咳起来。
“将军！”
手下在水云楼解禁后赶到容珣身旁，见他伤势惨重正欲伸手去搀扶，但容珣抬起头来，手下看清他黑漆漆的眼睛就情不自禁的退后了一步。
将军这样，比曾经在战场上杀红眼陷入魔怔时还要骇人。
容珣推开怔愣的手下，冷戾目光看向夜色中巍峨璀璨的宫阙时，越发浓暗。
陛下，可要好好享受臣准备的大礼......
像是已经知晓自己的不可抵抗命运，顾兰曦没有推开萧染尘，但她浑身都在抖，脸上带着湿意，泪珠一串一串的落下来。
察觉到她抖的厉害，萧染尘放开她，嗓音带了几分恶意，“不许哭！”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水云楼的威慑犹在眼前，顾兰曦哭声顿止。
就如同万灵苑中落入绝境的猎物，泪眼滂沱地看着他。
萧染尘不禁问：“孤碰你，就如此难过？”
他刮了刮她的眼睛，语气无奈又好笑，顾兰曦却莫名听出一抹悲伤。
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逃避地垂下眼睛。
少帝没有深究。
白玉般修长的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嗓音轻柔的像在对自己说。
“怕也无妨。”
“宫中岁月苦长，困在里头的人不论有多煎熬，也总有习惯的那天......”
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落在耳畔，也烫到了心里。
顾兰曦忽然就绷不住了。
哽咽难过到极致，她哭得悲伤不能自抑，仿佛是在同过去告别，鸵鸟似的埋进臂弯，像一只迷路的困兽。
月色透过车窗缝隙撒进来，静谧又美好。
马车很快行至宫城外宽阔的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