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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城南送去城北的康健之人还未曾吃过疤粉，原先凤初柔正打算着过两日去城北再给那些城南人施粥，只不过如今看来，怕是没这个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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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等明日王妃醒来再做商讨。”陆珠含抱着药箱，目光落到关闫身上。
第二日临近晌午，凤初柔这才悠悠转醒，陆珠含就在一旁守着，见她醒了，连忙给她递了碗水和吃食：“睡了有一夜了，凤姑娘可还会觉着不舒服？”
凤初柔轻轻阖着眼休息，随后缓缓叹了口气，这才在陆珠含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不打紧，休息了一会感觉好多了，这几日也辛苦你了。”
陆珠含摆了摆手，随后面色严肃的看着凤初柔：“凤姑娘，我有事同你说。”
昨夜的事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结束了？相比于百里枭，恐怕凤初柔才是叫人最惧怕的，毕竟百里枭对于她颇有几分言听计从的意思。
“你说就是。”凤初柔揉了揉依旧有些发涨的头，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有几分难受，缓过神来吃了些东西这才舒服了不少。
“昨夜关大人偷了你的药箱，我估摸着他是想找点东西看看，也好向皇上交差。我瞧着他鬼鬼祟祟，便出声询问，谁知他做贼心虚，把装着疤粉的瓶子摔了……”
陆珠含看着凤初柔的脸色越来越差，说完最后一句时，凤初柔更是拧起了眉，带了几分说不出的阴沉。
草包
她万万没想到，关闫居然动了这种心思，里面的东西被看见倒没什么，问题就是疤粉被打碎了。
她虽说已经服用过，可并非代表她就可以肆无忌惮接触染了天花的人，疤粉起到的预防效果并没有牛痘那么好，即便是牛痘都会有百分之十的感染率，更别提人痘了。
“关大人呢？”凤初柔的目光落到一旁的药箱上，打开一看，果真只有细细碎碎的碎片了，恐怕也是陆珠含给她收拾起来的。
“一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恐怕是做贼心虚，怕凤姑娘问他。”陆珠含说着就来气，如此胆小怕事，在前朝也不知如何坐上这个御史大夫的位置，若是来个贼人，恐怕当即就要给那贼人跪下了。
凤初柔闻言眉头一皱，随后又翻了翻自己的药箱，果不其然，除去已经被打碎的疤粉，还少了只注射器，那只注射器已经使用过了，如果被关闫拿走乱用，恐怕会交叉感染。
她留着只是为了以防哪天空间里头的注射器用完了就没有用的了，留着也好日后用酒精和火做个简单消毒。
陆珠含虽说知道凤初柔的药箱里头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可从未注意过里头到底有什么，但是一看凤初柔的表情，她便知道里头又少了些东西：“怎么了，他拿走了什么？”
“容易染上天花的东西。”凤初柔眸色一沉，若是关闫只是扎扎自己倒也罢了，但是如若拿旁人练手就不好说了，“快，去找王爷，就是把城南搜个底朝天也得把他搜出来！”
……
关闫被抓回来的时候还在念叨什么，瞧见凤初柔时就哑了声，将手里的注射器又往袖口里藏了藏：“本官只不过去找些吃的，找本官做什么？”
百里枭站在凤初柔身旁，细细地观察着她，见她脸色比昨日好些才放下心来。
凤初柔哪里肯跟他废话，上前一步扯了他的袖子，没两下便把东西抖出来了。
“关大人，这东西可不好玩，”凤初柔皱着眉，随后命人检查关闫身上有没有针孔，“这东西要是干净的，扎在人身上顶多也就是疼一下的事儿，可它已经扎过染了天花的百姓了，再拿来扎人，可是要染病的。”
而且这种传染，远远比单纯的接触来的更可怕，几乎是不可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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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王妃娘娘，关大人身上并无针孔。”搜身的人倒也看的仔细来来【创建和谐家园】看了两遍方才回话。
人对自己不熟悉的东西，自然更愿意把这东西留在在视线范围内，以此获得安全感，所以关闫若是要给他自己注射，针眼也只能藏在手上和腿上。
“既然没有，大人又何须如此紧张？”这才是凤初柔诧异的地方，关闫既然没有扎自己，那就一定是扎别人了，但是到底是扎了谁，“若是大人不肯说，那本妃只能托王爷将大人亲自送回京城了。”
亲自二字，凤初柔咬的分外重，关闫顿时软了手脚，声音颤抖的招了。
“我……我不知这东西到底如何用，便一大早前去关口，找了个人，给了他些碎银子，这才让我扎了一针……”
凤初柔瞳孔猛然一缩，关口的人，那现在岂不是已经出关了？城北在外头的都是康健之人。
她不敢继续往下想了：“你里里外外就是个草包！”
简直是个废物！
凤初柔气的浑身颤抖，恨不得就此掐死他才好：“备车，立刻去城北搜查！”
关闫颤抖着还未说什么，就被百里枭一把拎起丢进了马车里头：“御史大夫在汴良的所作所为真让人拍手称赞，待天花除净，本王定然会请父皇好好赏赐大人。”
几人赶到城北时，凤初柔瞧着茫茫人海忽然有几分崩溃，这么多日的治疗，很快就要起效了，这件事很快就要翻篇了，就因为这个猪肝糊了脑子的，所有的事很可能就要变的功亏一篑。
先是出逃的人，再是这个狗官，凤初柔连着几日的操劳如今好似一文不值，反而越治越多，她片刻不得喘息，这个狗官还要给她加担子。
百里枭知道即便是摁着关闫的头叫他一个一个去认，也未必认得出来，姑且算那人过了关口已有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大抵会接触不少人，但是城北百姓三分之一已经吃过疤粉，只能期盼那人碰不到康健的人了。
“传出去，今日早上关口被人拦着扎了一针的，赏一万两银子，本王亲自给他。”百里枭话音刚落，跟在身边的好几个侍卫便纷纷散开。
凤初柔抬起头看向百里枭，眼眶微红，一夜的休息根本不彻底，她眼里的血丝反而更严重了。
这个办法显然还算有效，即便有人冒充，关闫也还算能派的上用场，仔仔细细一连辨认了好几个，来的人全被打回去了。
然而到头了反而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眼看时间已经过了许久，凤初柔心里是越来越焦急，一边找一边散消息，那人却就是不出现，时间拖的越久，旁人感染的几率大越大，搞不好城北也得沦陷了。
陆珠含气的恨不得把关闫一脚踢进客栈里头，一张颇为精致的脸如今皱成一团：“你有什么用？除了在这儿帮倒忙，你便一无是处，冲外头说你是傻子，傻子都要跳出来理论理论，我呸！”
凤初柔一脸愁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那人就是不肯出现，天花这种感染速度，没两日半个城北恐怕就全是天花患者了，到那个时候，她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还未等陆珠含再开口，百里枭派出去的侍卫便回来了一个：“王爷，关口处不远的乱葬岗，有个男子躺在那儿声称自己就是今日被扎了针的人。”
凤初柔闻言噌的站起身，神色中多了几分复杂之意：“带本妃去看看。”按理来说不过一个时辰左右，天花不可能这么快被人察觉。
“启禀娘娘，那人在属下回来之时便自裁了。”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炸的凤初柔脚下一虚，险些没站稳。
出乎意料
“自裁了？为何？”若单单只是因为身患天花，大可不必如此。
“那位公子说他曾听闻王妃娘娘医术高明，但他已经一心求死，早晨见人拿着一个从未见过的稀罕物，他便猜到了同王妃有关系，这才主动走过去任由他扎，但他早已经身患天花，本就不想麻烦旁人了……”
凤初柔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到关闫身上，语气带着几分不耐和厌烦：“来人，将关大人押送回京，禀报父皇，待本妃回去自会说明白。”
关闫哪里肯让人把自己押送回去，他可是御史大夫，被五花大绑的送回京，脸面还要不要了？
“你药箱里头都是些千奇百怪的东西，本官闻所未闻，莫非是个妖女！”
关闫颤抖着唇，努力把腰杆挺的笔直，但是落在凤初柔眼中，也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百里枭微微眯起眸子，剑鞘被指尖敲出清脆的声音，不难听出是在威胁关闫，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他关闫混迹官场数十载，只靠着瞒上欺下爬上去，平日里这个位置也祸乱不了朝纲，他才未曾出言劝父皇。
可现如今这个狗官位至御史，如果再让他坐在这个位置上，恐怕就不止祸乱朝纲了。
“本妃若是妖女，药箱里头的就该是蛇，没咬死你还真是可惜了。”凤初柔瞥了关闫一眼，她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心思跟他说什么客套话了，就算关闫恶人先告状，去皇上面前参她一本，她也不介意跟他斗到底。
医者，可救人也可杀人，如果关闫依旧胡搅蛮缠下去，甚至透露出她的药箱问题，就别怪她先下手为强了。
“塞住嘴，押送回京。”百里枭摆了摆手，那些个侍卫果真动作极快，没等关闫再开口，就塞住了他的嘴，摁着他的手脚绑起来丢上了马车。
送走了关闫，接下来的几日也还算是顺利，陆陆续续也有些想得好处的大夫加入了，凤初柔虽然知道这些人心里头在想什么，但是的确轻松了不少，不过是给些银子的事，也算不上什么。
也许是因为一开始的隔离措施做好了，在外头的人也逮回来了，此次天花并未造成太多损失和人员伤亡。
“凤姑娘，这是最后一批了，”陆珠含说着擦了擦脸上的汗，“来的也不全是庸医，还能帮上点忙。”
凤初柔轻轻颔首，天花的事已经接近尾声，这两日她看了不少人死在自己眼前，除了怅然之外，更多的是无奈，她前世是医生，见过了太多生离死别，如今又要走上这条路。
“下一个。”凤初柔头也不抬，她现如今就是要检查这些人是否已经完全恢复了，还没有的就继续隔离治疗，只不过前面好几批都已经没事了，最后一批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姑娘可还记得我？”
凤初柔闻言一抬头，果不其然，就是第一个愿意把疤粉给她的男人：“既然活到现在，也无需再寻死觅活了。”
男人闻言笑着点头，大大方方伸出手给凤初柔诊脉：“这条命是姑娘给的，自然不能寻死觅活了，一直活在过去也不是什么好事。”
百里枭瞧着两人相熟的模样挑了挑眉，随后轻轻咳嗽一声，凤初柔这才笑着给男人检查起来。
自早上检查到下午，这才终于检查完，凤初柔揉了揉眉心，虽说累，却也格外舒畅。
天花之灾到这里，也算是完全结束了，至于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天花，这也不好解释，有些病并非毫无缘由，但是却没必要继续追根问底了。
“凤姑娘累了吧，早些歇着，王爷说明日就要回京了，”陆珠含说着微微垂下眸子，像是有些不舍，“等凤姑娘回京了，恐怕就不记得我了。”
凤初柔闻言微微一愣，随即笑出了声，她抬手捏了捏陆珠含的脸，像是有几分遗憾：“我原先记着你说已经无父无母，还想带着你回京，但是现在看来你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
陆珠含闻言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凤初柔说的话，Y.B独家整理一下子局促起来：“我原是不敢奢求的，像我这种汴良的野丫头……”
凤初柔宽慰的拍了拍陆珠含的肩，随后摇了摇头：“说什么胡话，你要是愿意跟着我回京，我就带你回去，也好过你在汴良这地方孤苦无依的呆一辈子。”
陆珠含连连点头，她跟着凤初柔回去，就不再是孤家寡人了，这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更何况凤初柔对她有知遇之恩，就凭着这份恩情，她就是豁出命来也要还上。
翌日一早，凤初柔几人正准备出发，先前那名男子却忽然站在马车前拦住了。
“虽然有些冒昧，但王妃是我钱某人的救命恩人，我钱某也不是个不懂得知恩图报的人。”那男子说着抱拳俯身算作致歉，随后在百里枭有几分难看的脸色中说明来意，“故此，钱某特地来投奔王妃。”
凤初柔察觉到百里枭的低气压，挑眉看了他一眼，后者只是收敛了身上的气压，没事人一样轻轻别过头。
他倒没有不舒服，就是有些生气，凤初柔再怎么说也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如今当着他的面和别的男人这么亲近，和他近日倒是疏远许多，自己竟像个小媳妇一样怄气。
“你叫什么名字？”凤初柔撩起车帘，笑意盈盈看着他。
男人倒也挺聪明，学着平日里看见侍卫给主子下跪的模样，跪的规规矩矩：“草民钱武，文武的武。”
钱武，凤初柔轻轻颔首，微微扣着马车上的小桌子，发出清脆的声音。
“既然如此，就跟着罢。”凤初柔还未开口，百里枭反倒往后一靠，算是同意了，惹得凤初柔略微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钱武一喜，高声谢过百里枭，这才给马车让了道，跟在马车后头走，还未走两步，就听见马车里头传来凤初柔的声音。
“若是旁人问起你叫什么，你就说叫钱午，晌午的午，明白吗？”凤初柔的语气有几分严肃，当今圣上对武字可谓是忌讳不已，若是让人知道钱武的名字里头是武家的字，怕是要变脸。
再有人借此给他们扣一顶密谋逆反的帽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钱武虽说不明白到底为何，却也还是应下了。
几人一路到了京城，陆珠含从未来过这种地儿分外好奇，左顾右盼，凤初柔掀开马车帘子，瞧见的便是陆珠含这副模样，无奈的笑了笑。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多多少少是有那么几分孩子心性，更何况找陆珠含所言，怕是没见过这般十里皆明的风光。
就这般走了半柱香，凤初柔前脚刚踏进王府，后脚便是皇上的圣旨，不出所料，说的都是些赏赐的话。
“还请湘王与湘王妃移步入宫。”那公公好似是专门候着两人，百里枭和凤初柔对视一眼，随后缓缓点了点头。
“珠儿，你且去里头找一个叫汀兰的，说你是王妃从汴良带来的，叫她给你找个屋子住下。”凤初柔说罢轻轻拍了拍陆珠含的手，目光落到钱武身上，“你也跟她一起去。”
交代完了，凤初柔这才跟上公公一同入宫。
风月之地
“这几日辛苦你们了，”皇上眯着眼睛，好似在打量二人，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如今治理天花你二人有功，想要什么尽管提，只要父皇能做到，一定会给你们。”
凤初柔等的就是皇上这句话，尽管提，她要的不是星星月亮，皇上又怎么可能做不到？
“启禀父皇，儿臣未能日日呆在父皇身边敬孝，如今好不容易才替父皇分忧解难，乃是儿臣之幸，哪里敢要赏赐？”凤初柔微微垂首，漂亮话都给她说尽了，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只不过父皇如此一说，儿臣倒真有一事相求。”
白给的赏赐不要那是傻子，只是要赏赐之前把皇上的气捋顺了，话头给堵死了，这才好开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