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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都是什么破桃花运,全是烂桃花。”郑荟憋了一肚子气,“我都让谈颖把你带到我的办公室了,你还出来。”
原本就烟瘾犯了的宋桐生,被郑荟这么劈头盖脸地抱怨一通,更加想抽烟了,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能等我抽完一根烟再说吗?”
郑荟伸手就把宋桐生手里的烟和打火机抢了过来:“又不是什么健康的东西,有什么好抽的。”
郑荟睁大了眼睛瞪着宋桐生,烟盒和打火机紧紧地攥在手里,宋桐生又不能硬抢,只能软化了口气:“好,我不抽,你先吃饭。”
饭菜的香味在办公室里慢慢弥漫开来,郑荟上班前随手塞了几片饼干,闻着这香味就觉得饥肠辘辘,也不再和宋桐生计较,开开心心地跑过去吃饭了。
哪想到她刚刚拿起筷子,放在一旁的烟和打火机就被宋桐生一卷而空,得手的宋桐生大步一跨,就出了办公室。
郑荟:……
烟确实不是好东西,宋桐生也不是非抽不可,他不过是想出来透透气,理理思路。
他猜测郑荟应该是知道他和老板娘之间有点不寻常关系的,否则她也不会出手缓解尴尬,可是他不知道她了解多少。
一个女人,曾经企图【创建和谐家园】他。他曾不以为意,可是当这层肮脏的关系被【创建和谐家园】裸地搬到郑荟面前时,他觉得非常难堪。
他叼着烟,脑子飞快地运转,可是别说理出头绪了,他越想越乱,越乱越烦。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还不如开诚布公地摊开来说,是死是活也不过几句话的事情。
郑荟也正在纠结怎么和宋桐生解释她的行为,倒是没有料到宋桐生抽完烟回来,就直接把问题抛了出来,一双漂亮的黑眸紧紧地盯着她,像对她使美人计似的。
“我不是说了吗,唐若的男朋友就是滕晟,在致安科技上班。”郑荟像喘了口大气似的,隔了好久才把后半段话补齐了,“他心情不好,在顶楼抽烟的时候,听到了你和你老板娘的对话。”
宋桐生的头靠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郑荟只能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看不出他的情绪。她虽看不出,却能感受到那种萦绕在空气里凝滞的尴尬。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探你的隐私。”
郑荟难得这么低声下气地道歉,宋桐生愣了一下,然后说道:“不关你的事。”
“和滕晟更没有关系,他不是故意偷听的。”
“我知道。”
“其实和老板娘也没多少关系,我听说她老公在外面不知道【创建和谐家园】了多少女人,致安都是她在运作。她也是一个人啊,也会寂寞和空虚,凭什么男人可以在外面到处猎艳,女人就不可以找个自己喜欢的英俊帅哥?”郑荟看了看宋桐生依旧面无表情的脸,继续说道,“当然你也没什么错,毕竟你也拒绝得非常干脆,是一条汉子。”
“郑律师果然好口才。”宋桐生问道,“那你说该怪谁?”
“那还是怪你吧。”郑荟假装思索了一下,“你长得太帅也是错啊。”
怪谁呢?怪命吧。命运把他磨砺出了如今这般的模样,比同龄的男性更加稳重、坚韧和可靠,也更加令人心疼,因为太能忍,太习惯把所有的事情压在心里,即使是完全无法归因于他的事情,他都习惯性地往自己身上扛,然后试图不声不响地完全自我消化。
可是人的一生磨难那么多,他如何能消化得完?
宋桐生刚刚解锁他的车,老板娘便从地下【创建和谐家园】巨大的柱子后面慢慢地走了出来。
他本想着赶紧上车离开现场,可是郑荟说得对,他没有错,没有必要像犯人似的畏罪潜逃。
他以为他们之间已经说得很清楚,可是似乎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于是他站在她的面前,他不介意再把话说得绝一点,掐灭她最后的希望。
他将心比心地想着,如果他和郑荟表白,他宁愿郑荟能够给他当头一棒,拒绝得彻底干脆,也好过拖拖拉拉,一刀一刀地凌迟。
“你过得好吗?”
这话问得像是他姐姐爱看的八点档狗血连续剧的开场,他觉得有点可笑,可还是点了点头。
老板娘把目光转向他的牧马人,笑得勉强:“很适合你。”
那年他还在给她开车,英俊的年轻人很沉默,很少说话,似乎很难探寻他的真正想法。可是她在商场周旋多年,无论他显得多么老成,到底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她观察了他一周,就发现这个小青年似乎对越野车有着很浓烈的兴趣。
她便寻了些越野车方面的事跟他搭话,果然慢慢地打开了他的话匣子,虽然话还是不多,但好歹不再是单音节回复。
甚至后来在她控制不住自己,向他提出【创建和谐家园】提议时,她还许诺给他买上一辆他喜欢的越野车。
可是这个年轻人有着她难以想象的硬骨头,闹到丢了工作也绝不妥协。
“这是郑荟的客户出国时低价出让的二手车。”宋桐生点到为止,很符合他少言少语的风格。
这车确实是郑荟的客户出国时低价出让的,当时还有一套别墅,她告诉了徐向安,徐向【创建和谐家园】着他们一起去看,徐向安入手了那套别墅,因为车是手动挡的,他们那批人里也就他觉得自动挡没有驾驶乐趣,而且这车只开了三千多公里,价格也十分合理,所以最后是他入的手。
他这带着故意引导性质的话让老板娘回了神,她笑得更加难看,几乎要哭出来了。
“还有什么事吗?”宋桐生问得很有礼貌,可是听着却极像了逐客令。
老板娘站在旁边,身姿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挺拔,有些呈现颓然姿势。
最后,她做出了最后的挣扎,问宋桐生:“你当时犹豫过吗?”
连她都知道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可是宋桐生还是毫不犹豫地告诉她:“没有。”
宋桐生把车开到了江边上,他开着窗,看着江面上被风吹起的层层涟漪。
他的心情也不平静,说不上大起大落,但是完全无法像以往一样,装得像一潭死水。
他可以坚定地回答老板娘自己没有犹豫过,可是事实上呢,他犹豫过吗?
他有过犹豫吧。生活的重担差点把他压垮,他失去了自己的父亲;他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他失去了可以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孩的所有机会。
他那时候想到了郑荟,于是他乘车去了N市,跑到了N大。
N大这种百年老校,参观的游客众多,宋桐生在门卫那边拿着身份证登记了一下,就被放行了。
九月初,天还很热,路上的学生也是朝气蓬勃,他们的人生还有无限可能,充满了希望。
他在偌大的校园里慢慢地走着,对能在学校里遇到郑荟这件事情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他只不过想体验一下她一直生活的校园而已。
可是老天似乎在把他的生活搞得天翻地覆之后,终于优待了他一次。他在图书馆前面,看到了撑着一把遮阳伞、和朋友一起走路的郑荟。
郑荟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脸上也白净,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嘴巴里念叨着“十二小时二十四小时”。
她没有看到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他,也体会不到他心中泛起的喜悦和激动,她只是迈着寻常的步子,走着她寻常走过的路。
他不声不响地跟在她们后边,他听见她的女伴和她抱怨:“太烦了,我觉得自己要放弃这破司考了。”
他听见郑荟笑着鼓励她的朋友:“你都奋斗这么久了,离胜利就差最后几步了。”
她们笑闹着走去了食堂,他停在了食堂的门口,看着她推开食堂的门,走了进去。
都奋斗这么久了,他都扛了这么久了,为什么他在最后的关头会动摇?会有放任自己陷入泥潭的念头?
人该向阳而生,只有垃圾才会在阴暗的角落里变馊发霉。
他喜欢的姑娘在努力地奋斗,那他怎么能做人人唾弃的垃圾?
郑荟不知道在上天的安排下,她曾像是救世主一样挽救过差点“失足”的宋桐生,她只知道自己现在无比需要和徐向安沟通交流。
为她自己,也为宋桐生,寻求徐向安的帮助。所以她晚上约了徐向安,没让宋桐生给自己送饭。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于郑荟的主动邀约,徐向安不是很想赴约。
可是为了他妹妹的人生大事考虑,他还是选择欣然赴约。
郑荟把今天致安的老板娘,包括那个KTV的小姑娘,还有前段时间的花店老板娘的事情,都一一给他讲了一遍,又把宋桐生陪着她去参加杜竞的婚礼,帮她狠狠打脸杜竞的事情说了一遍。
徐向安没回答,只是唱了一句:“如果这都不算爱。”
郑荟被逗乐了,不过随即又是一副郁闷的模样:“还真不算爱,这算单相思吧。每次我隐隐觉得他对我有意思的时候,他都能非常决绝地把我的那些想法斩得一丝不剩,仿佛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故意这么做的。”
“太可恨了,这种男人要他干吗?”徐向安说道。
“我是来听你意见的,不是来听你说风凉话的。”郑荟佯怒道。
徐向安跷着二郎腿,摆出一副悠闲、舒服的姿势,然后慢条斯理地分析:“我不是宋桐生,他的具体想法我不知道,但是我白天细细地想了一下,我觉得他对你的好是发自肺腑的,但是他对你的决绝却是刻意为之的,不是因为他要断了你的念想,而是他要断了自己的念想。”
郑荟何其聪明,徐向安像打哑谜似的话,她一听就明白了,她有些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巴:“不会吧?”
“童逍曾经问过我,为什么当年宋桐生家出事了,他没有选择向我们寻求帮助,是不是没有把我们当朋友。”徐向安苦笑了一下,“似乎只有童逍那个傻瓜才会问这种问题,宋桐生就是太把我们当朋友了,才会选择一个人独自面对。他的自尊心太强了,他不会允许自己和他平等的朋友之间有经济上的不平等。我不知道那时自尊心强对他是好还是坏,可是至少他的自尊心撑着他一直走到了今天。荟荟,你可能不太明白,自尊心对宋桐生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不太懂,就算是他怕我拒绝他,可是感情这种事情,和自尊心能有多少关系?”
“不是的,”徐向安摇头,“是旁人的看法。你别忙着反驳我,听我说完。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我猜你是没有的,如果你们真的在一起了,那外面的人会怎么看宋桐生。没有人有义务知道他是一个多好多优秀的人,他们只会看到他只有高中的学历,还坐过牢,即使他现在经营了一家很好的饭店,收入也不在你之下,可是他们不会管,他们会认为他配不上你,配不上家世良好、高学历、高收入的你。你有多优秀,在其他人眼里,宋桐生就会有多不堪,他们会认为他吃软饭,靠着女人上位。”
郑荟张嘴想反驳,可是徐向安却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从小就不在乎外人的看法,可是那是因为你听到的总是赞美,或者是很中肯的建议,你没有遭受过刻毒的责难,所以你能说你不在乎。”
郑荟颓然倒在桌子上,喃喃开口:“也许你说得对。”
“荟荟,你有想过你们真的合适吗?”
徐向安转换了话题,可是这个话题依旧让郑荟哑口无言。她喜欢他,她想和他在一起,她就是想得这么简单,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么深远的问题。
“那天,你承认喜欢老宋的时候我就在想,你们合适吗?作为一个自私的哥哥,如果老宋做你的男朋友,我相信他会把你照顾得很好,可是你呢?你在传统观念依旧大行其道的现实生活中,也许只会给他带来无休止的争议。”
“哥,其实我今天找你出来,还有一件事,当然也是关于宋桐生的。”郑荟深吸一口气,“也不是我最近才发现的,就是我觉得他实在是太会隐忍了,他有和你说过任何关于他的难处、他的苦恼吗?我猜他没有,因为他连他姐都不会说。我不想用‘可怜’这个词形容他,可是这种压抑到极致而无法宣泄的状态,除了用‘可怜’,我想不出任何词汇。”
徐向安听着郑荟的话,陷入了沉思,郑荟继续说道:“他背负的太多了,我原本是想想办法帮他疏导的,可是听你这么一说,我想,我也许会成为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郑荟本来是希望徐向安给她建议,好让她能够更加顺利地追求到宋桐生,但是她没想到,徐向安的一席话,把她心里已经打好的如意算盘拨弄得乱七八糟。
她的面前摆着精致可口的饭菜,可是她却一点胃口也没有。她对面的徐向安,面色沉沉,似乎在细细考量着什么。
隔了半晌,饭菜都冷却了,徐向安才开了口:“荟荟,你说得没错,宋桐生这样子憋着,早晚要把自己憋出毛病来。你啊,也许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看出问题的人,这也许算是好事。”
郑荟不解地看着徐向安,徐向安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如果你喜欢他,那就尝试着打开他的心扉,也许很多事,你不一定能帮得到他,可是至少可以倾听,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郑荟回到家,很快地洗完了澡,她盘坐在飘窗旁,想着徐向安给她的建议:润物细无声。
他让她不要着急,慢慢地把自己的身影渗透到宋桐生生活的每个角落里,可是她是真着急,脑子一热,就给宋桐生发了微信过去:你在干吗呢?
宋桐生回复得很快:我在看书。
郑荟:啥书?
宋桐生:《最好的告别》。
郑荟赶紧百度了一下,发现这本书的副标题是“关于衰老与死亡,你必须知道的常识”。
她问道: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研究衰老和死亡了?
宋桐生:你在KTV门口叫你哥老人家,我比老徐还大一个多月。
郑荟看着宋桐生发的文字,不禁笑出声来,掏出iPad搁在桌子上,发起了视频聊天。
宋桐生很快就接听了,帅气的脸出现在了郑荟iPad的屏幕上。
宋桐生问道:“你怎么了?”
郑荟一边慢慢地整理着她有点散乱的头发,一边回道:我看看你老不老啊。
宋桐生浅浅一笑,笑得有点无奈,他说道:“你看过了,结论呢?”
郑荟摇头说:“你不老不老,年轻帅气。”
对面的郑荟没有化妆,素净的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突然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郑荟见他没说话,问道:“书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