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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澄娘带着要回来贺兰赶紧该喝的喝该抹的抹折腾了好一会儿可即便是这样嘴也没停下来一边抱怨苗寨湿气太重不利于养生一边叮嘱澄娘一定要注意保持树屋的干燥像极了庙里做早课的僧人念经听得澄娘昏昏欲睡
“啪——”不知什么砸在桌子上澄娘瞬间清醒睁眼就看见贺兰叉腰站在面前澄娘还没回过神来被硬塞了一支笔握着笔有些懵贺兰嫌弃地皱起眉头：“大白天睡睡睡我们那儿的小姑娘可不像你个个都识文断字伶牙俐齿的你也得学学”
“你们那儿？是贺兰谷吗？”澄娘提着笔左手一根一根地把右手手指扳到正确的位置随口问道
“你还知道贺兰谷？”贺兰有些夸张地把身子往后倾摆出一副被吓到的姿态“小小年纪倒还知道耳听六路”
澄娘心中暗自“嘁”了一声在苗寨想不知道贺兰谷都难何况他也姓贺兰还和苗寨有说不清的关系无论是谁都会认为他和贺兰谷有关系
“小丫头不是每个叫贺兰的人都是贺兰谷的况且我不姓贺兰我姓贺单名一个兰字”贺兰难得露出正经的表情
澄娘不在多言照着贺兰一早写下的字临摹起来一笔一划那是她第一次写自己的名字
第三十一章 相知
每日巳时叶澄娘在东无香的饭堂领完饭便会在树阁一直待到第二天卯时才有下树阁去饭堂打杂在树阁上贺兰教澄娘习字识药材守夜人照顾了澄娘十年可直到现在澄娘在真正有了被照顾的感觉就这样风平浪静的过了一个月渐渐地她也越发健谈有时候跟贺兰一唱一和倒有些忘年交的意思
“叶澄娘你是不是又在烤虫子！”贺兰隔着门框撕心裂肺地大喊
叶澄娘蹲在门外把早已经准备好的泥沙倒在火堆上拿着烤好的虫子赶紧跑到树屋后其实倒不是有多想馋嘴只是觉得把贺兰惹得气急败坏这件事情很有意思澄娘偷偷地看着贺兰处理完那堆泥沙又轻车熟路地绕过树屋走到自己面前
“我知道你们那儿的小姑娘从来不吃虫子”澄娘说完便咬了一只下来特意嚼得很大声“可我又不是你们那儿的小姑娘苗寨的小姑娘从小就吃虫子要是没这虫子我可活不到现在”
贺兰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回想起一个月之前她沉默寡言内向地样子心中泛起嘀咕：“好好的小姑娘怎么就学成了这个样子？”
叶澄娘过完嘴瘾心满意足地在树阁上溜达发现贺兰竟破天荒地在书桌前画画仔细一想从未见过贺兰画画好奇地凑上前去发现画上的人眉眼有几分想自己可神态样貌却又明显是另一个人的样子不由得问道：“这个女孩子是谁呀？”
放下笔贺兰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落寞过了许久才回答道：“我也不知道现在的她是谁不过十年前她还是我女儿”
贺兰从未提起她有女儿的事情澄娘很是好奇想问却又不敢贺兰看着扭捏纠结的澄娘像极了当初第一次来树阁想吃又不敢动筷子的样子便也就像当初送上菜碟一样送上了澄娘想知道的事情
十多年前他的夫人为他诞下一女后撒手人寰他只身带着女儿游走江湖可是后来夫人的家人强行把女儿从他身边带走从此他便再无女儿的音信算算年纪女儿现在应该也和澄娘差不多大这些日子和澄娘相处贺兰总回想起女儿有时甚至会产生澄娘就是自己女儿的错觉
贺兰草草结束了自己的故事话锋一转问道澄娘：“你呢？你的故事一定也不简单吧”
叶澄娘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我没有故事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我来这世上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你”
——我的故事是从认识你开始的
贺兰摸着澄娘的头笑了笑同是天涯沦落人但是他的故事远没有他说的那样简单
可是他不能对澄娘提及就连他自己也选择遗忘那段故事
都是失去家人的人叶澄娘和贺兰就像两只落单的雁在迷途中遇见了彼此在彼此身上看见了最想念的人的影子他们在彼此心中也许都是替代品可是却又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存在
“你会在这儿呆多久？”澄娘问一直以来这都是她久压她心上的一块石头她似乎总是能预见明天就要和贺兰分别平安度过这个明天她又会觉得那一定是在下一个明天她就这么胆战心惊地度过一个有一个明天从未有一刻喘息
然而贺兰给了她她想要的答案一个她自己都觉得是奢想的答案——永远
叶澄娘抑制住了追问“永远是多久”的冲动可是却抑制不住脸上的笑意可是贺兰却换了种句式虽然是一个意思但是在澄娘听来却觉得要悲伤得多
“一直到我死”
贺兰这句话的意思好像是他本不愿留在苗寨可是却不得已死都想要离开苗寨澄娘向来不善解人心思她希望这次也是自己曲解了贺兰的意思可是这次她却难得的窥见了贺兰的心意
第三十二章 星星
不知为何听了贺兰的回答之后叶澄娘越发的心神不宁贺兰对澄娘的异样有所察觉自从在澄娘面前吐露心迹他就越发分不清澄娘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孩子
苗寨已经过了多雨水的时节树屋比起之前宜居得多贺兰的日子叶越来越舒坦晚饭后把躺椅搬到树阁的平台上摇着蒲扇假寐
“这才什么时辰你又睡？”
“我没睡！”贺兰反驳道“我在赏月！”
澄娘走到贺兰身后把躺椅往下压了压一字一顿地问：“月亮在哪儿呢？”
贺兰望向天空繁星闪烁不见月光尴尬地笑了笑：“年纪大了有点嗜睡”
澄娘不听他胡扯搬了张凳子在他身边坐下贺兰见澄娘一言不发觉得气氛似乎不太对赶紧想找点话题：“今天的字都习完了吗？”
“嗯”
“晚饭吃饱了吗？”
“碗筷都收拾了吗？”
“你别老嗯啊谁惹着你了心情不好”贺兰急得坐起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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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娘只是在想贺兰的事若是他离开了苗寨他会去哪儿他会做什么她都不知道但是她想知道
“小姑娘家家别老闷着不说话”贺兰没皮没脸地继续开导浑然不觉自己才是元凶
“如果你离开苗寨了你想干什么？”澄娘问
贺兰见澄娘终于开口松了口气躺回椅子上抱着脑袋没个正型地说道：“不干什么就普普通通混口饭吃”
“普普通通……”澄娘喃＊喃自语“当个普通人……”
“普普通通是什么样的？”澄娘又问
贺兰撇过头笑道：“小姑娘又开始问奇奇怪怪的问题了普普通通还能是什么样就普普通通呗”
澄娘望着天上的星星一言不发贺兰见状又补充道：“你现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呀”
——现在……
澄娘看了看自己原来当一个普通人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
四下寂寥贺兰难得的闭上了嘴澄娘正觉得稀奇转头却发现贺兰偏着脑袋睡着了澄娘无奈地进屋拿了条毯子替贺兰盖上自己则坐在凳子上守在一旁
澄娘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看过星星转念一想好像以前甚至连头都很少抬起原来夜里也不只是漆黑一片原来黑暗也能这么吸引人澄娘突然有了贪恋她希望以后每个夜晚都能这样虽然她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样也许就是贺兰在身边星星在天上
澄娘就是从这时候开始有了期待期待第二天的到来也开始期待贺兰口中所说的普通人的生活澄娘遇见贺兰以为她可以这样没有忧虑的过一辈子暗藏在她心中的隐约的不安总是会因为眼前真实地见到贺兰而被一种踏实满足的感觉所覆盖
从认识贺兰才有了的真实活着的感觉存在在人世间除了低头吃饭之外还能在凉夜里望着天上的星星
第三十三章 错身
叶澄娘的担心还是实现了贺兰的永远很快就到了
这日澄娘同往常一样卯时去饭堂离开树阁时贺兰还在昏昏大睡饭堂今日却出了问题后院的柴全部都打湿了生不了火直到快未时才做好饭菜澄娘收拾好赶紧上树阁路上她似乎都能听见贺兰因为她送饭晚了而喋喋不休
可是进了树屋叶澄娘并没有如愿听见贺兰的唠叨就连贺兰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四下找遍树阁出了自己空无一人澄娘坐在桌前突然生了不祥的预感——她所担心的明天到了
澄娘在门槛上坐到傍晚隐约听到有脚步声着急起身去看来人却不是贺兰而是东无香寨中一张熟悉的面孔
“澄娘你怎么还在这儿我马上要关门了”
“贺兰呢？”澄娘问
“你是说住这儿的人吧他走了中午走的”
澄娘愣住了贺兰说过他会永远留在苗寨到死都不会离开怎么会走了呢？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澄娘越想越不明白赶紧去追已经锁门离开的小哥可无论怎么问小哥都咬定贺兰就是走了
贺兰说过如果他离开苗寨他就普普通通的混口饭吃……
叶澄娘此刻才明白普普通通的含义融入人群销声匿迹澄娘带走了贺兰当初画的丹青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活成了别人的样子看着纸上和自己眉眼相似的少女澄娘曾以为是贺兰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可是原来是她把自己活成贺兰的女儿 餅餅付費獨家
原来所谓有缘不过大梦一场可是睁开眼叶澄娘看得见蓝天白云繁星朗月都在告诉她那不是梦
澄娘想起贺兰谷贺兰一定和贺兰谷有关系即便贺兰曾经否认过可是这是澄娘的最后一丝希望她自然是紧紧攥住
可是又如何去贺兰谷澄娘在东无香寨漫无目的游走突然想到一个办法一个后来回想起来都觉得无比蠢笨的办法澄娘留在了东无香寨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奸细这是幼小的澄娘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后来她遇见了贺兰昆玉打从叶澄娘第一次遇见贺兰昆玉就觉得她似曾相识也许叫贺兰的人都是如此聒噪她想跟着贺兰昆玉一起去贺兰谷可是她不能贺兰昆玉断不会带她回去
再后来四方寨长老要治她擅自放走贺兰昆玉的罪她便自愿参加死士试炼孤注一掷成为死士
她和枝七成为死士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并不是刺杀朝廷官员而是潜入贺兰谷伺机刺杀老谷主可是到了贺兰谷阴差阳错遇见贺兰昆玉她便和枝七断了联系后来枝七联系上他通过那只雁叶澄娘得知了老谷主即将回谷的消息和枝七的计划
澄娘感叹自己向来蠢笨从来想不到什么好办法那晚夜侵医师堂是为了提醒贺兰昆玉多加戒备可还是晚了一步她没想到枝七把刺杀提前
叶澄娘做了太多毫无意义的事为了她觉得最有意义的那个人可是那个人的永远早在那个她还在烘干湿柴的中午就已经走到了尽头而当澄娘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回不了头了贺兰的故事她永远都不会忘可是她却永远不知道故事里的人也在故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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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本是苗人却爱上了世仇贺兰氏的女子两人历经磨难走到一起却又不得已死别而他们的女儿被贺兰一族带了回去贺兰也被抓回苗寨为了缅怀妻子贺兰从此更名改姓以妻子之姓为自己名字而那个贺兰日夜牵挂的孩子回到贺兰谷被无儿无女的老谷主收养取名昆玉
“不是所有叫贺兰的人都是贺兰谷的……”
——他明明早就告诉我了……
澄娘想去回忆可却发现自己几乎已经记不起他的样貌
“这要我怎么找到你啊？”叶澄娘无奈地心想
“澄娘小丫头？叶澄娘！”恍惚间叶澄娘似乎听到贺兰一如往常般地在房中大喊而她却不似当初的心烦无奈满心欢喜地起身跑向屋里再也没有出来Y.B付费独家
第三十四章 猜测
“师父？”陆花臣轻声唤到“你怎么了？”
“我只是突然想起她虽然嘴上不认这孩子但你看这孩子不被她养得白白胖胖的而且昨晚下了一夜的雨叶澄娘家的院子却很干净一个为了混进贺兰谷把自己折腾得病入膏肓的人还有心思打扫院子？”贺兰昆玉总感觉什么地方很奇怪靠在窗边若有所思没想到陆花臣竟然注意到了于是便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这些年我一直派人暗中监视着她她几乎是在生病的同时在自己身上用蛊我一开始以为她是故意这么折腾自己好让宋轻衣带她回贺兰谷可现在一想若她是这么打算的为什么不跟宋轻衣一起回贺兰谷若是宋轻衣让我出谷替她诊治她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陆花臣听师父这么说也开始思考起来：“是因为她身体的原因不易奔波吗？”
“如果是这个原因就好了难道是她一开始就没打算回贺兰谷？可是不应该啊……”贺兰昆玉陷入思考：
——她究竟是个不择手段处心积虑的奸细还是仅仅个被病痛折磨的普通妇人？
过了快半个时辰贺兰昆玉突然叹了口气道：“我可能……做错了……”
陆花臣开口道：“师父的两种假设都不无道理不过我更倾向于前者叶澄娘毕竟是苗寨从小培养大的奸细何况她根本就不爱宋师叔所以利用宋师叔潜入贺兰谷也不无道理”
“怕就怕她虽然不爱宋轻衣却爱和宋轻衣在一起的平静生活”贺兰昆玉喃喃到她既然不爱宋轻衣为何还要跟他一起生活三年？还有这孩子为何她愿意生这孩子？她说过她最想当一个普通人“乖徒怎么跟了师父三年学坏了你以前可不会这么揣测人的”贺兰昆玉本想轻松气氛故意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