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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办法，领头的那个人只能再次过来跟冯默池禀报，“侯爷，小的们已经尽力了，实在是找不到啊……”

  “怎么可能会找不到？”冯默池大怒，冲过去一把揪住了领头的那个人的衣领，强迫他抬头看向自己，“这【创建和谐家园】的，我让你们去找的时候，她又才刚刚跳下去，是不是你们没有用心？是不是你们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是不是？！”

  他一连声的问句，问的那个人再也站不稳。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冯默池面前，哭着说道，“侯爷明鉴啊，小的们真的不是不用心，而是这湖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湖中心有很多的水窝，只要一跳进去，人就被裹着，冲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往年也不是没有画舫游到湖中心，被水窝给卷下去的，关姑娘跳下去的地方，正好就是一个大大的漩涡。如果她没被卷进去了，我们在湖面上这么久，多少都能看到她的踪影，可是这一天都不见她的人影，多半是……”

  那个人抬起头，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眼冯默池，犹豫着要不要把后面的那句话说出来，不过没等他开口，冯默池就像是不死心一般问道，“多半是什么？”

  “多半是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第十二章 不敢面对

  “啪啦——”

  好像一道天雷，狠狠的劈在了冯默池的头顶，劈的他几乎站立不稳。

  他下意识的倒退了两步，仿佛不敢相信一般喃喃自语道，“不……不可能……”

  怎么可能？

  绝对不可能！

  关苏苏就这么死了吗？他不相信，关苏苏的生命力那么旺盛，像只怎么都打不死的小蟑螂一样，不管外面再多的风雨，她始终都能昂然自立，这样的一个人，也会死吗？他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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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面前的那个人，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冯默池此刻的脸色一般，径自说道，“侯爷，小的说的可都是实话。关姑娘掉下去的地方的确确是有一个巨大的旋涡，她被冲到其他地方是很有可能的，而且被冲的地方距离我们这还不近。倘若是近的话，人掉进水里总要挣扎，可她连个声音都没有，定然是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听他这么一说，冯默池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去，再次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恶狠狠的说道，“你说什么？你给我住嘴！既然你知道她去了很远的地方，那你们为什么不去找？”

  那个人苦着一张脸，“侯爷，这里上上下下，我们今天都已经翻遍了，实在是找不到啊。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

  听他说起办法，冯默池眼睛一亮，看向他。只听他说道，“那就是等过两天，等关姑娘……”他犹豫了一下，说道，“等关姑娘自己浮上来。”

  溺死的人会自己浮上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的尸体被泡胀了，底下的水草再也拴不住她，于是就自己浮了上来。甚至有些人即便是溺死十几二十年，都已经化作白骨了，只要水草不想放她，她都没办法浮上来。

  领头的那个人一语成谶。

  过了两天，果然在湖里找到了一具女尸，只是那具女尸早已经被泡得面目全非，只能看出她临死前穿的一件还算新的粉色衣衫，其他的什么都分不清了。

  至于胎记，她在湖中泡了那么久，早已经长起了尸斑，就算有胎记也已经不明显了。冯默池专门赶到湖边，仔细辨认了一下尸体，竟然也分不清楚，上面究竟是尸斑还是胎记。

  不管怎么说，有一个事实便是关苏苏死了。

  她当着冯默池的面跳进了湖里，再也起不来了。从今往后，冯默池身边再也没有一个关苏苏，可以时时刻刻的看着他，时时刻刻的对他好了。

  至于他心中的疑惑，也没有谁可以再帮他解答。

  错了吗？一直以来是否都是他错了？

  冯默池不知道，也不敢去深想，他只知道，有可能一直以来，他以为的东西会被彻底颠覆，他甚至不敢去接受这个颠覆的可能。

  连续几日，冯默池都是恍恍惚惚的，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就算关苏苏是当初救他的那个小女孩，那又怎么样？

  那也改变不了关苏苏是个【创建和谐家园】的事实。他喜欢的人是素素，不是关苏苏。

  关苏苏不过是个妄想取代素素在她心中地位的可耻【创建和谐家园】，他不应该把这么多的精力，放在这么一个【创建和谐家园】身上。

  对！

  一定是这样。

  这么一想，冯默池感觉心里又稍微好受一些，然而没等他将心思给定下来，他家小厮又来找他了。

  那个小厮问道，“侯爷，关姑娘的尸身，是否要还给海棠苑？”

  第十三章 寒意

  其实原本是不该有此疑问的，因为像关苏苏这种身份，就算死了也不过是一床草席将她草草掩埋。如果不是那天冯默池在湖中，大失常态，原本也不用他们永冠侯府来管这件事情。

  既然冯默池派人把关苏苏的尸体给捞了起来，那怎么处置，总归是要有一个说法的。

  冯默池脚下一顿，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对呀，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世间还有一个人知道当初的种种，那个人就是关苏苏的母亲。

  思及如此，冯默池再不停留，连忙朝门外冲了去。边走还边远远的丢下一句话，“走，我们去还尸体。”

  冯默池要来，海棠妈妈当然是如临大敌，然而他看也不看海棠妈妈一眼，径自闯向海棠苑的柴房。

  见到关母，冯默池连最起码的仪态都忘了。倒是关母看到他来了，神情十分的轻松，仿佛早就猜到了一样，甚至还笑着问他，“奴家本以为两个女儿都已经不在了，永冠侯是永远不会再踏入这间房子，没想到你居然又来了。”

  “你女儿死了，你为什么那么高兴？”冯默池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这种感觉一样，关母脸上出现一个笑容。

  那笑容粗粗一看，竟然还有几分少女般的天真。可关母明明以及将近四十岁，这般少女一样天真的笑容，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出现在她的脸上，配合上那双已经没有光泽的鱼眼睛，看上去非但不让人心生亲近，反而莫名的叫人心里发寒。

  “我女儿死了？你是说关苏苏？谁告诉你，她是我女儿的？难不成，侯爷你竟这么天真，认为只要养在哪个女人膝下，她就是哪个女人的孩子吗？那我这么说她要是养在你的身边，关苏苏是不是就是你的孩子了？”

  冯默池的拳头猛的握紧，一丝寒意不自觉的从他脚底板心直接往上窜，“你这话什么意思？”

  “永冠侯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你居然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吗？我的意思是说，关苏苏，她并不是我的女儿。既然不是我的女儿，那我对她没有什么感情，她死了我会兴高采烈，也就很正常了。”

  不，这绝对不正常。

  别说是跟一个人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就算是养一条狗，听到她死了，脸上多多少少也会有哀戚的神情。

  可是为什么，关母非但不伤心，反而还幸灾乐祸呢？

  仿佛是看穿他心中在想什么一样，关母悠哉悠哉地说道，“侯爷呀侯爷，你虽然说在朝堂上，战无不胜，但到底还年轻，不明白女人之间的那些心思。”

  “是，我是养大了关苏苏，她也的的确确在我身边待了这么多年，但并不代表着我对她这样有感情啊，因为——”关母故意一顿，见冯默池整个人明显的紧张起来，她像是阴谋得逞了一样笑开，“她是我仇人的女儿，如今她死了，我当然高兴的不得了了！”

  “我这辈子没能报复得了我的仇人，报复在她的女儿身上，我也高兴！”

  第十四章 背后伤痛

  放在心中那么久的秘密，如今终于可以得见天日，即便知道面前这个人并不是最好的发泄对象，可是关母还是忍不住，要把她藏在心里的那个秘密说出来。

  “关苏苏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所以我怎么会管她的死活？更别说我跟她的亲娘还有着深仇大恨，她死了，我当然高兴了。我当年没能将那个女人亲手弄死，如今她女儿被我折磨死了，也算是对我当初的遗憾的一种补偿。”

  即便是自认为已经见过这世间最惨烈的战争的冯默池，听到关母这么说，还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你……人家一个好好的姑娘，为什么会落到你的手上？”

  不……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可是偏偏事与愿违，关母笑嘻嘻的说道，“当然是我从她生母手中把她偷来的，要不然有哪个当母亲的，会愿意自己的女儿做【创建和谐家园】？你看素素是我生的，我让素素当【创建和谐家园】了吗？只要一想到那个女人的女儿为了保护我和我的女儿，心甘情愿的当了娼妓，我的心里呀，就说不出的畅快！”

  “恶毒！”冯默池再也忍不住，抬起手，“啪”的一巴掌打到了关母的脸上，关母猝不及防，被他打的跌到地上。

  然而她却并没有生气，只是抬手擦了一下唇角流出的血水，笑嘻嘻的说道，“怎么？现在你就知道生气，知道伤心，知道为她鸣不平了吗？冯默池，你这是做给谁看呢？关苏苏已经死了，这辈子你就算对她再好她也看不到了，而且你认为她的死没有你再【创建和谐家园】推波助澜吗？如果不是你，关苏苏会死？”

  “你扪心自问一下，事情真的会发展到这一步吗？你现在倒是有脸来打我了，可你却从来不反思一下，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

  关母的话像是一道道鞭子，狠狠的抽在了冯默池的脸上，把他抽的惨无人色。

  冯默池到退了两步，良久，才喃喃自语道，“你说的对，关苏苏的事，我是要负很大的责任……但是！如果不是你将她拉到这个泥潭中来，她如今还在生母膝下承欢，又怎么会早早的遍历风霜？说到底，你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随便你怎么说好了。你说我是罪魁祸首我又不会跟你争辩，毕竟能当杀死关苏苏的真凶，我还是乐意的。”关母笑着说道，“你还想不想听、想不想继续了解关苏苏在我手底下这些年是怎么过过来的？”

  冯默池的理智告诉他，他不应该继续听关母在这妖言惑众了。

  想也知道，既然关苏苏的生母是关母的仇人，那她这些年在关母膝下，定然过不了什么好日子。他即将听到的，只会是关苏苏这一生的悲惨历史，既然人都已经死了，他就算是把这些听个十遍八遍也起不到任何作用，除了让自己继续受困于这段感情之外，没有任何的好处。

  可是他的感情却不受他的控制，下意识的想要去了解，在他忽视的关苏苏的背后，那个总是笑意盈盈的女孩子，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第十五章 怨恨

  可即便是心里这样想，但那句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所幸，关母本身就是要【创建和谐家园】他，也不在乎他是不是真的想听不懂。不等冯默池将那句话问出来，她就自顾自的说道，“哎呀，关苏苏说起来真是好可怜一个女孩子，刚刚满月的时候就被我从她亲娘身边偷了出来，要知道她亲娘可是京中有名的大家小姐呀。这样的名门闺秀，嫁的丈夫当然不同凡响，关苏苏如果继续跟在她母亲身边，那可是一等一的贵族小姐，哪会跟我的女儿一样都沦为娼妓呢？”

  “可是这世间就有那么不平的事情，明明是个大家小姐，却不得已，沦落成世间最低贱的【创建和谐家园】，你说，假如她的娘亲知道了这件事情，会不会又被气的活过来？”

  “只可惜呀，她的娘亲很早之前就去世了，要不然我还真的打算，等关苏苏被人【创建和谐家园】了，将这个消息亲自递到她娘亲面前，好好的恶心一下她那个大家闺秀的娘亲，看她到时候还会不会认关苏苏这个女儿。”

  “倘若，她明知道关苏苏是她女儿，却不相认，那关苏苏肯定是活着比死了还难受吧？这样一来，我一箭双雕，既让她母亲难过了，又让关苏苏痛不欲生。我当初的痛苦，就可算是抵消了一些。”

  冯默池听得浑身发冷，“你……怎么是这样的人……”

  这可是关素素的亲娘啊，怎么变成这副模样？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是一副魔鬼样子，只可惜自己之前被关素素迷了眼睛，爱屋及乌，连同看她的娘亲，只是看到了表面的东西。

  冯默池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你尚且如此，那素素……”

  素素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装的吗？还是说，关素素其实内里早就腐烂不堪，但为了在自己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所以才一直装模作样，让自己认为她非常的单纯，非常的善良？

  “胡说！”冯默池这句话才说出来，关母就呵斥道，“我家素素是这世间最单纯最善良的女孩子，怎么可能跟其他人一样？”

  听到她这么说，虽然冯默池明知道没有几分可信的，但他心里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安慰。“关苏苏的真实身份，你告诉她了？”

  所以关苏苏才受不了【创建和谐家园】，要自寻短见吗？

  “当然告诉啦，我养她这么多年可不是为了好吃好喝的把她供着，而是要看着她脸上那种痛苦后悔的样子。”说到这里，关母痴痴的笑起来，“你都没看到她当初知道这一切之后的那个表情，那可太精彩了，只可惜我没能在她亲生母亲的脸上看到，如果让我看到了，但我这一辈子都值了。”

  这个女人越笑越癫狂，她早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身边的一切人都要利用，即便是她真正恨的那个人早已经死了，可她却还是要将这种仇恨转嫁在下一代的身上。哪怕事情发生的时候，关苏苏根本就没有出生。

  冯默池站在原地，终于问出了他一直都想问的话，“关苏苏的母亲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你这么恨她要做出如此恶毒之事？”

  她也说了，关苏苏的母亲是个大家小姐，一个名门闺秀，怎么会跟一个娼妓，有这么深的仇怨？

  第十六章 旧事

  关母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可笑的话一样，充满鄙夷的看了一眼冯默池，“你还好意思说。你是本朝有名的战神了，连这点儿事情都弄不明白，还当什么战神？这女人跟女人之间，除了男人还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曾经也有青春貌美的时候，我年轻貌美那会儿，关苏苏还不知道在哪啃泥巴呢，那会儿我也是章台之中有名的花魁，虽说日日在男人身上打滚儿，但到底还是对那些情情爱爱抱了那么一丝的幻想。”

  “说来也巧，我们这一行的女子，虽说见过的世态炎凉，但内心总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温暖和天真。每一年，因为这点儿温暖和天真，被骗的人财两空的不在少数，我本来以为永远都轮不到我，谁曾想，这一天居然还是来了。”

  “我最开始的时候也没有在京城卖艺，而是追随我那个冤家一起到了京城，我将自己的体己钱全都给了他，资助他上京赶考。男人啊，说来也是一种相当奇怪的动物了。口口声声，不要我的钱，可最后还不是，在我想尽办法，非要把钱给他了，他才装作不情不愿的接过来？”

  “要我说，这世上的人啊，衣食住行都离不开一个钱字，既然知道自己没钱，还是早点儿把姿态放的低一些，别弄那么多的幺蛾子。平白的，让人看轻了。”

  “可笑的是我当时不知道，我只当他是性格高傲清高，不肯接受我的资助，却从来没有想过，也许他是惺惺状态，就是想让我心甘情愿的把钱给他，他好没有任何负累的上京赶考，到最后，可以毫无压力地将我一脚踹开，另娶他人。毕竟一个【创建和谐家园】，跟一个大家小姐比起来，选谁当老婆，你们这些男人心中不言自明。”

  “我在扬州等啊等，等了足足有一年，都没有见他回来娶我。我唯恐他已经忘了我们两人之间的约定，于是拿自己所剩不多的银钱，哀求妈妈，自己给自己赎了身，一路从扬州赶到京城。”

  说到这里，关母眼角露出几分泪光，“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那个妈妈看我是脸上露出来的神情，那么的怜悯，那么的不放心。虽说我在她手底下也挨了不少的打，可到底我是她一手栽培起来的人，这么多年了也有感情，看我为一个男人犯傻犯贱，她这个当妈妈的，劝也劝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我却非要一头撞进去，她也没有办法。”

  “是啊，我也没有办法，谁让我喜欢那个人呢？喜欢到明知道妈妈说的是对的，非要上京来看一看，看一看我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