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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心逐渐黏腻。

  血迹污了她的脸。

  等到士兵倒地，再不能动弹，她哆嗦着换上他的盔甲，迈步出去。

  在战场上，血迹就是最好的遮掩，钟婉顺利登上城墙，一眼瞧见国师。

  他将匕首架在那不知身份的女子脖颈上，冲着城墙下喊：“陛下，你知道我想要什么……若想让娘娘活着，你独自上前来。”

  城墙上全是弓箭手，赵潜若独自上前，岂不是要被射成马蜂窝？

  他不能这么傻吧？

  第43章 一跃而下

  钟婉紧张地往朝城墙下看去。

  无数火把绵延成河，照亮半边天空，人海中有一骑黑马不顾阻拦，奔跃而出。

  银色头盔遮挡住他的容颜，可钟婉不会认错，那就是赵潜。

  他真的来了。

  单枪匹马，来救她了。

  “玉玺在我身上，禅位的诏书也已写好，只要婉婉平安回来，我什么都可以交给你。”

  清清冷冷的声音穿透夜色，落入耳畔，钟婉蓦地眼热。

  自从知道母亲已离世，她便以为自己孑然一身，再无依靠……可原来这个世上，还有个人爱她，胜过自己生命。

  “我会放个吊桥下去，”国师似是笑了，“还请陛下卸下兵甲，上来一叙。”

  钟婉恨恨瞪国师一眼，又瞪赵潜。

  什么破眼神儿，那女子空有她的外形，却无她的神韵，他竟然瞧不出来！

  眼见赵潜翻身下马，就要解除盔甲，钟婉颤栗着往前，一把扯掉头盔，让黑发在夜风冲飘扬：“陛下，不要救我！”

  “婉婉，不要跳！”赵潜转眸瞧过来，脸色霎时大变，“等我，我来救你！”

  国师也慌了起来：“快！拦住她！”

  周围的士兵飞扑过来，试图抱住钟婉，钟婉早有准备，以从未有过的决然姿态，翻过城墙，一跃而下。

  风声呼啸。

  “婉婉！不！”

  赵潜惊惶的嘶喊，钟婉闭上了眼。

  她此生得到的善意很少，旁人待她三分好，她便想还十分……既然赵潜再三舍命救她，她自然也能豁出性命去成全他。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她坠入了城墙外的护城河。

  冰冷的河水将她纤弱的身体包裹，冲向下游。

  上空不断传来破空声，无数箭矢射入水中，钟婉竭力往水底游，可腿部仍然传来一阵锐痛……肯定是国师怕她跑了，索性直接下令杀她。

  若她能活着回去，她绝不会轻饶他！

  钟婉忍着痛往前游，想远离战场，可箭矢如影随行，像是在追着她，冰冷彻骨的水麻木她的知觉，她很快就力竭了。

  到底还是跑不掉。将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她默默哀叹着，咕噜了几口水，身体渐渐下沉……斜侧里忽然伸过一只手，将她揽了回来。

  有人急切地吻住她的唇，度了几口气过来。

  再然后他带着她往上游。

  钟婉压抑着咳嗽声，用最后的力气抬眼，瞧见赵潜俊逸出尘的脸，她放心地闭上眼。

  她不知道，赵潜跳下水来寻她后也受了伤。

  更不知道，这一晚上有多少人死在赵潜难抑的怒火之中。

  再醒过来时，钟婉已身处凤仪宫，雪白的波斯猫小潜潜俯卧在她枕畔，正闭着眼打盹儿，轻暖的阳光洒落在它身上，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暴风雨过去了。

  她艰难地翻个身，痛得倒吸口冷气，这动静惊动守在不远处宫女，“娘娘醒了，快去告诉陛下！”

  宫女又扑过来：“娘娘，您饿不饿？想喝水吗？”

  是个陌生的面孔。

  猜测着原来的宫人，怕是都已死在钟玥手里，钟婉幽幽叹息，“不必，扶我坐起来吧！”

  宫女马上照做。

  身上多处受伤，钟婉强忍着痛苦，才勉强坐稳，却有一阵风掠来，颀长的身影靠近，将她揽在怀中。

  第44章 再爱他一次

  赵潜的身体，在发抖。

  意识到这点，钟婉想推开他的手，不自觉地卸去力道。她犹犹豫豫地，改为环住他的腰身。

  历经种种，她终于敢又一次敞开心扉，再爱他一次。

  毕竟，谁也说不准明天到来的到底是幸福还是意外，必须得珍惜当下。

  既然他们两情相悦，又何苦再去兜兜转转?

  “我没事，陛下别担心……我早知道下面是护城河，河里有水，摔不死。”

  她说得轻描淡写，赵潜却听得火冒三丈，不是生她的气，而是生他自己的气！

  若他能早发现国师有问题，她怎么可能会被掳走？

  差一点，只差一点，他们又要阴阳相隔了！

  “婉婉，没有下次了，我保证。”他亲自挑选了二十四个暗卫，日夜轮换，隐在暗处保护她，绝不会让她再遭遇半点儿危险。

  他好像，很久没在她面前自称为朕了？钟婉唇角微翘，有些开心，遂轻“嗯”一声。

  赵潜当即察觉到她软化的态度，稍稍退开，直视她的眼，“饿吗？我陪你吃些东西？”

  钟婉想说伤口太痛，她没胃口，可对上他殷切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

  膳食很快摆满桌子，赵潜想喂她，钟婉坚决拒绝了，她每样尝了点儿，放下筷箸。

  “婉婉，想出去走走吗？”

  钟婉昏睡数日，精神挺足，又不想呆在殿内闷着，于是同意了。

  赵潜命宫人取来轮椅，亲自把她抱上去，然后推着她往外走。

  刚经历过一场战事，饶是已经清理过，周围仍是能瞧见斑驳痕迹，微风拂过时还夹杂着隐约的血腥气。

  “婉婉，”赵潜推着她一路来到御花园，瑟瑟寒风中，有不知名的小花倔强绽放：“一直没机会告诉你，自你提出退婚开始，我便时常会做梦，梦到……前世的事情。”

  钟婉讶然回眸，动作牵扯到伤口，她皱眉痛嘶一声。

  原来他一直都有记忆。

  如此，那些种种异常行为，便都找到了答案。他不是要利用她，而是真真切切地在用真心对待她。

  脸霎时有些热。

  赵潜绕到前面，蹲在她面前，平视着她：“在千药谷里，我记起全部，前世是我薄你，我误以为钟玥才是救我性命的恩人，让你受了诸多委屈，最终还让你……婉婉，对不起，你给我个弥补的机会，让我好好补偿你，行不行？”

  钟婉沉默。

  虽然决定原谅他，可从前的事，要她完完全全忘记是不可能的，尤其那个刚刚到来就没了的孩子，就像一根尖刺扎在她心头。

  但此刻，见赵潜剖开自己，完完全全地把心捧到她眼前，她心中最后的芥蒂也烟消云散，“嗯。”

  赵潜眸光大亮，修长的手指捧住她的脸，温情款款地吻过来。

  他毫无保留地把温柔给了她。

  只给她。

  钟婉不觉沉溺，让他用糖浆裹住自己。

  到底是在外面，两人没有太过分，耳鬓厮磨会儿，就分开了，钟婉见他眸光中饱含情欲，怕他不管不顾，急忙转移话题：“陛下，太后、国师他们现在在哪里？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太后及安国公，都已死在城破时，”赵潜抬手，擦去她嘴角残留的水渍，触感太好，他忍不住又捏了捏，“国师跟钟玥分别关押在天牢里，你想见见他们吗？”

  第45章 大结局

  钟婉沉吟。

  国师多次陷害她，而钟玥从中作梗，致使她与赵潜曾错过一世……不过她现在拨得云开见月明，倒也懒得再去找他们晦气。

  她只要知道，他们下场凄惨就足矣。

  于是摇摇头，只道：“希望陛下严惩不怠。”

  “我已替钟玥找好去处，定会让她下半生生不如死，”赵潜停顿了一下，“不过要如何处置国师，你来做决断。”

  钟婉不解。

  他难道是打算饶国师一命？

  这个念头，持续到苏凌跪在她脚边，苏凌满脸羞惭，眼神却含着希冀：“娘娘，草民求您饶师兄一命，作为交换，草民愿意分文不取，终身留在太医署，佑您与陛下百年平安。”

  钟婉瞥向赵潜，赵潜端着茶盏，淡声道：“他的医术在国师之上，不过天下之大，能人无数，宫里并不缺他……婉婉，你从心即可。”

  钟婉心里已有决断，但还是问苏凌道：“我记得你讨厌国师？”

  苏凌黯然了眉眼：“草民确实憎他恶他，可师门落魄，现今只余我与他两人……。”

  钟婉懂了。

  她抬手，虚虚扶他一把：“起来罢，你于我们有恩，我依你所言，不杀国师，可他即便活着，也不能过得太舒坦。”

  “好。”苏凌只要师兄活着便够了，至于怎么活，那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了。

  他仁至义尽。

  钟婉休养数日，伤口终于结痂，赵潜也彻底稳住朝堂，重新掌控住权势，接下来便是罚罪人，赏功臣了。

  这段时间，该被清理的家族，赵潜已秘密处置得七七八八，没留半点儿痕迹。国师被剥夺一切，送去了边疆苦寒之地，钟玥则被送去军营，此后都将是供人发泄的玩物。

  就连钟耀明，都被削去官职，不过念在他是钟婉的生父，也没有害过她的份上，赵潜给了他一份体面，只剃掉他的头发送去了庙里苦修。

  至于帮助赵潜夺位的家族，都得到丰厚的奖赏，银钱、爵位等，依据功劳分配，其中最惹人羡慕的当属田柳与甘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