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尤琪安礼貌一笑，附和道：“是啊，时间有限，大伙儿都赶着回去睡觉。”

  “也恭喜你啊，妹子，挑了个好男人。”宋总监一转头，盯上了尤琪安，似乎找到了新的话题，又滔滔不绝地跟她聊起来了：“像章师傅这样掌握一门技术的暖男，除了智商不高，性格上堪称完美，简直就是《复联4》里那个文质彬彬的绿巨人啊，你说像不像？”

  “我还是喜欢《复联1》里的绿巨人，脾气暴躁，一个指头就能碾死捣乱的【创建和谐家园】。”

  尤琪安冲她微笑。

  宋总监讨了个没趣，又转过头看着章辰辉，发出一阵娇笑：“章师傅，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们公司团建的时候，大家一起骑车出去踏青，在路上我还碰见过一条野狗莫名其妙地追着我叫呢，我跑得越快，它就追的越凶，最后还是你帮我把它轰走的，好好玩。”

  章辰辉已经快笑不出来了，皱了皱眉：“野狗有什么好玩的，肌肉纤维都给你玩下来。”

  台下的亲友们坐得远，还以为这位宋总监是公司领导前来道贺，看表情也像是相谈甚欢的样子，可接下来她的举动，却让全场众人都惊呆了。

  宋总监借着酒劲，伸手挽住章辰辉的胳膊：“可惜，你太不解风情了，不然咱俩之间也会有段故事。”

  她这个举动，就是纯粹恶心人了。

  “总监，请自重！你可能跟那条狗有故事，但跟我肯定没有！”章辰辉忙不迭地甩开她手。尤琪安火了，不管她是领导还是总监，也不管她是不是借酒装疯，直接抡起一巴掌呼她脸上：“你一边儿呆着去，别看见个男人就想撩，碰上我这种占有欲强的，脑袋给你拧下来！”

  见女儿动手【创建和谐家园】，尤母发出尖利的喊声：“什么情况——”

  她的声音虽然分贝极高，但还是被一阵隐隐的轰鸣声打断了，就像有一头被困住的恶龙在地下咆哮翻滚，紧接着天摇地晃，整栋房子都震动起来。

  宋总监娇怯怯地捂着脸，正作惊恐状，突然感到异响，脸上惊恐更深了。

  “地震啊——”

  她这一嗓子都喊出了盆腔共鸣。

  第八十六章 这就是永别吗

  地表震动的瞬间，所有灯都闪了一下，但没有灭。

  尤琪安从来没有亲历过地震，与其说害怕，不如说懵了，整个人呆若木鸡，全身关节都像被锁死了一样，只感觉到章辰辉抓住自己的手突然间变得紧如铁钳，硬生生捏得发疼。抬头看去，他的表情凝重，如临大敌，用洪亮的声音沉着指挥：“所有人立刻离开室内！不要慌！不要挤！门宽有限，让老人和孩子先出去！”

  一边指挥，一边拽着她冲向屋外。

  所幸这一波震动过去之后，并没有立刻发生第二次，大伙儿顺利撤出屋外，聚在空地上，开始面带惧色地谈论这不祥的征兆。

  卜采白最先缓过来，开玩笑说：“看来你俩不合适，山神震怒了。”

  “你放屁！”尤琪安很不喜欢他拿天灾来开这种玩笑，怒目而视，“我们俩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轮得到你这个妖怪来反对！？”

  卜青禾也听不下去，赏了弟弟一掌：“嘴欠，果然嫉妒使人丑陋！”

  卜采白笑嘻嘻地反驳：“咱们姐弟俩长得这么像，你竟然说我丑，你对得起自己良心吗？”

  姐弟俩的调侃，使紧张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点儿。可章辰辉却一直没有说话，依然忧心忡忡地观察情势，尤琪安注意到了，心下惴惴，仰头发问：

  “我们安全了吗？”

  “不。”

  章辰辉户外经验丰富，侧耳听着远处传来的声响，眉头紧锁，言简意赅：“大家快回营地！”

  他的脸色太冷峻太严厉了，众人再度慌张起来，依言往桥边涌去。尤琪安紧紧拉着章辰辉的手快步跟在他身后，耳边盘旋着呼啸的风声，地壳似乎已经平稳了，但不远处的怪异轰鸣却没有停息，总让人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安。

  冲到桥边时，水位已经升上来了，像发洪灾一样。

  原本宁静的河湾，现在水流湍急，好似一锅煮开的面汤，夹着泥土枯枝的浊浪翻涌奔腾，造型古朴的悬空木索桥堪堪浮在水面上，随着浪头一晃一晃，连固定绳索的木桩都被冲垮了一根，已经淹进水里看不到了。

  章辰辉眉头拧得更紧：“上游的堰塞湖决口了，岛上地势低，很可能会被淹没——”

  不等他说完，尤琪安果断挥手招呼：“快过桥！”

  “不行，桥身不稳，太危险了！”

  通往陆地的唯一木桥已被大水冲得摇摇欲坠，眼看再垮一根木桩的话，这条路就彻底断了。章辰辉不假思索，毅然松开尤琪安的手，扑进水里摸索到被连根卷起的木桩，趟着水强行将它重新插回去，用身体死死压住，然后才命令众人迅速从木桥上撤离。

  尤琪安第一个把安琪抱上桥，接着是她父母、卜青禾以及抱着婴儿的张鹏。

  溃口导致的水势太过浩大，远远超出人们想象，一两分钟之内，冰冷刺骨的水就涨过了小腿，齐到膝盖。

  章辰辉半个身体都已陷在了水里，脚蹬着石块的缝隙，用肩窝死死抵住木桩，双手像铁钉一样抠牢地面，弓起的身躯被洪水冲得不断晃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却不曾后退一步。然而，更糟糕的是，索桥的另一边木桩也有松动迹象。

  在场所有人，都是生平第一次经历生死攸关，慌乱不已，尤琪安连喊带推催他们挨个儿撤离。

  卜采白刚刚过了桥，一脚才踏上对岸，就亲眼看见奔腾的大水冲倒了岸边的一棵小树，被浊浪卷入河水中央，几乎是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他的心都拎到嗓子眼儿，回头看到尤琪安还留在岛上，大吼：“你快过来！”

  尤琪安置若罔闻，趟着齐腰的水艰难地走向章辰辉，扯着嗓子汇报：“所有人都安全通过了，现在只剩下我们俩。”

  章辰辉脖子都淹在水里，此时根本没法儿说话，索桥另一侧的木桩已经被冲走了，全靠他肾上腺素爆发，用浑身力气死死拉住这一侧绳索，才没让整座木桥随水飘走。他一手深深地抠入地上石缝，一手死死地拽住桥身，硬生生顶着水流的冲刷，感觉双肩像是被重逾千斤的杠铃压住，整个身体都快折断了，但却不敢松、不敢退，咬牙切齿，目眦欲裂，青筋暴起，合身剪裁的一套西服前襟肩后都崩开了无数个口子。

  但他扛不了多久，很快，随着水位上升，人的双脚就会在水中发飘。

  章辰辉心中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无比紧张，顾不得闭气，张口大声命令尤琪安：“你先走！”

  “那你呢？”

  “我能游过去！”

  “好，我在对岸等你！”

  尤琪安点点头，一咬牙，转身就走。

  即便在最危急的关头，她还是有理智尚存的，知道自己留下来非但帮不上任何忙，反而还会降低了对方的逃生率。有很多女生受影视作品感染，喜欢在危急时刻对恋人大喊“我不走，要走一起走”，事实上，只是当了拖油瓶还不自知而已。

  第100遍看完《泰坦尼克号》之后，尤琪安仍旧坚信，露丝若是上了逃生船离开，杰克未必会死。

  脚下的桥面已经快要失控了，抖动得厉害，尤琪安只能伏在桥面上，用手抠着木板，四肢并用连滚带爬地狼狈通过。

  终于抵达对岸，不知是水温太冷，还是太过害怕，她跪在水中不住地发抖。

  卜采白试图扶她离开，但她执意不肯，眼巴巴地往岛上张望，等着章辰辉信守诺言从那边游回来。

  可回头时，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原本宽度不过二三十米的温柔平静的小河湾，现在水面已经扩涨到近乎两倍，浊潮翻滚，挟裹途中的所有一切往下游卷走。

  “他人呢？”

  尤琪安颤巍巍地回过头，试图从站在高处的人们口得知章辰辉的下落。

  然而，没有人忍心告诉她实情。

  “他被水卷走了？”

  她面色平静，看不出丝毫悲伤，甚至绽开一个近乎绝望的冰冷笑脸：“我过去看看吧。”

  卜采白一直关注着她，观察力何等敏锐，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便张开双手死死地抱住了她，不让她往水里走，可这姑娘突然之间变得力大无穷，很快就挣脱了他的钳制，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往面前那深不见底的水中扑去。

  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大家都登往高处了，救援不及。

  倏地，小小的黑影闪动，林安琪像一只小鹰似的冲上去，抓住尤琪安的衣摆，号啕痛哭着大嚷大叫：“妈妈！你别丢下我，求求你了！”

  女童的哭声宛如凄切的雏鸟，尤琪空如遭雷击，顿了顿，慢慢回过身。

  卜采白趁机抓住她，和赶来搭救的几个男性一起，七手八脚将她们母女俩拉回到台阶上。

  不断蔓延的水域逼着人往后退，众人奋力登着台阶，回到营地的安全范围之内，忍不住再回头眺望，只见那小小一整座河心岛，已经全部被疯狂泛滥的洪水淹得干干净净。

  包括岛上那座别致的蘑菇状建筑。

  也包括还没来得及撤离的那个人。

  第八十七章 哭到最后才是赢家

  身体很轻，脚不沾地，一浮一沉，飘忽的意识始终无法聚焦。

  努力向四周看，却像陷入在一团迷雾中央，耳边不时传来嘈杂人声，忽远忽近，只有一则新闻播报清晰传来：

  “……由于深夜突发山体滑坡，造成河水上游的堰塞湖溃决，冲垮了沿途的河道、桥梁与设施，并且淹没了许多地势低洼的村庄和建筑。根据不完全统计，这场意外灾害，目前已导致一人死亡，五人失踪，二十余人受伤，直接经济损失超过了……”

  正努力听着，身体突然变重，掉进水里，耳边扑嗵一声，没有看见水花，只看见疯狂的水草在向上生长飘摆。

  一连串水泡中，浮现出了尤琪安的笑脸，光影变幻。

  她像光芒万丈的女侠客般，总是仪态绝美又豪情干云，生就一副麻辣肚肠，张嘴就把惹事生非的烫一大泡，心情不佳的时候就是个刺儿头。

  可这么个泼辣姑娘，最害怕的事情却是吃药，尤其是大颗的胶囊。骨折手术出院以后，需要吃促进骨细胞生长的药物和保健品，必须连吃两周。她总爱把那一瓶澳洲进口的深红色保健胶囊，称为“大力丸”，吃之前愁眉苦脸，吃之后眼泪汪汪。每一次，他都亲眼盯着这个姑娘委屈巴巴地含药、喝水、抬起下巴拼命摇头，直到憋得满脸通红最后咕咚一声咽下为止，整个过程中她都是闭着眼睛，紧张得睫毛颤动，一副英勇就义的壮烈表情。

  盯了两个星期，她一次也逃不掉，怨气满满，非得编个理由发一通脾气找回场子。

  笨拙的他，笨拙的愿望。

  只想这样陪着心爱的姑娘，再陪她个三五十年。

  明明戒指已经准备好了，词也背得很熟，可单膝跪下的瞬间却秒怂，只能假装替她系鞋带，掩饰着不敢开口的窘迫。

  一直想说的话、想做的事，早已酝酿过千百遍，可总有各种各样的犹豫在纠缠不休，扼住咽喉。

  很多个夜晚，他猛然醒来，望着身边熟睡的可爱脸庞，便再也睡不着，不停地跟自己拧巴、跟自己苦恼，害怕总有一天，她会同其他美好的东西一样从自己身边离开。前半生的遭遇似乎一直在警告着他，过分执着不过是一件徒劳的外衣，披在辛酸上面。无望的爱情，就像在玩一种叫做“九连环”的游戏，无论过程多么复杂和繁，最终结果其实只有一个，就是环离开叉。

  他知道，爱情不是偶然、爱是种无上荣耀、爱可以让亚当和夏娃在月黑风高的夜晚分食一个苹果。

  他还知道，爱情有多强大，就有多脆弱，只要一方不在或消失，爱情多半也就结束了。

  这隐隐的不安，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没彻底消失过。

  但是，他并不彷徨。

  ——尽管，她可能并不爱我，只是怜悯。

  ——但我还是愿意给她一生的感恩，把她的名字，藏在心里最深最暖的地方。

  ——那就是我的永远了，它只有一生。

  飘浮在虚空之中，时而耳不可闻，时而目不可视，千头万绪，纠结缠绕，他做了很多梦。

  一会儿看到自己坐在海中央的木桩子上，脚下全都是恐怖狰狞的老鼠蛤蟆，游来游去，还有巨大的海鳗，两只阴森寒亮的大眼睛在海底不怀好意地朝上瞪着。一会儿，又看见沙滩上堆满了晶灿灿的珍珠，刚准备去捡几颗作为送她的礼物，可刚刚靠海边，暗蓝的水面上突然耸出一弧穹顶般乌黑的脊梁，飞速移动着，向他掠近。

  躲开！

  躲开危险！

  躲开那双灼人的眼眸！

  活过来！

  从水中活过来！

  从遵守秩序的辛苦中活过来！

  迷雾前方，忽然有一束明亮的光线传来，他努力睁大眼睛想看得更清，却力不从心，奋力迈步想走得更近，双脚却像像踩在软绵绵的棉堆上，无处借力。

  耳畔传来低泣声，那么熟悉，像每次吃了大力丸后被噎到哭的姑娘。

  他开始焦躁不安起来，感到黑暗中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像吸盘一样拖拽着自己，迅速下坠，天旋地转，可他还拼命想抓住一点什么，爬向那束光明，回到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