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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周周是他的女儿，那么间接害死淮安的，也是他自己？

  直到这一秒，他才终于明白秦瑜死寂的表情。

  右膝压着她的腿，大腿上还有几滴她流出来的血。

  他不仅羞辱她，还伤害了她。

  结果，他恨错了人。

  那是不是，母亲的车祸，也并非秦瑜所为？

  秦瑜说，母亲发现了淮安车祸的隐情，所以对方是为了藏住这个隐情？

  想到他亲手把齐洲推进车内。

  他突然心痛了。

  倘若他命中注定要遇见并且爱上秦瑜，为什么要让淮安死，为什么要有他不知道的过往？

  可惜此刻，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何止万水千山。

  对上她灰蒙蒙的眼眸，他那句“对不起”梗在喉咙。

  这么尴尬的现状，饶是见惯商场的波云诡谲，向来山崩于前而不惊的男人，突然手足无措起来。

  烦躁地揉起报告扔进纸篓，他起身，随意套上睡裤，走到落地窗前，慌乱地点燃了烟。

  觉得阳光刺眼，他拉上窗帘，处在黑暗中，他才稍感舒适。

  不知道第几根烟时，他呛得咳嗽出声，手机响了，他折回去拿，是林宇。

  “盛先生，您母亲已经醒来。车祸肇事人已经认罪，他是酒驾逃逸。在监控死角也是个巧合。”

  林宇的声音平静客观，可这番话对盛聿城来说，又是他污蔑秦瑜、伤害秦瑜的罪证。

  所幸光影黯淡，秦瑜看不见他的脆弱。

  “知道了，”盛聿城嗓音沙哑，“你把秦周周送过来。”

  挂断电话，周遭还是没有呼吸声。

  他弯腰，有十分微弱的声音。

  秦瑜把秦周周当成生命，她愿意为秦周周去卖、去死。如果他不用秦周周威胁她，或许她不会铤而走险和顾恺之合作。

  在他叫来齐洲之前，他都能感觉到她对他隐忍克制的情意。

  哪怕在半个小时前，她看似屈辱地跪着，都是对他有感觉的。

  但现在，她不仅对他任何作为失去了反应能力，连他提起秦周周，她都不为所动。

  牵扯到顾恺之，他完全可以怀疑秦瑜在演戏，完美配合这份意料之外的亲子鉴定报告。

  可他笃信，从来没那么坚定过，秦周周是他的女儿，秦瑜也真的心如死灰。

  第13章 撕扯

  颓然坐在地毯上，盛聿城沉浸在此生几乎没有的不知所措中。

  喜欢秦瑜，他就去追。

  跟秦瑜在一起，他觉得这辈子不会再遇见比她更好、更合适的人，也下跪求过婚。

  发现盛淮安也喜欢秦瑜，他把自己反锁在拳馆三天三夜，出了一身汗，最终决定和秦瑜分手。

  他想给弟弟机会，就像秦瑜猜的那样。

  当听闻淮安的死讯时，盛聿城悲痛欲绝。再从林清雪看到秦瑜导致盛淮安车祸的罪证，他更是恨不得当场掐死秦瑜。麻木地处理完淮安的葬礼，在黑沉沉的阴天里，他站在淮安的墓碑前，看着他单纯无邪的笑脸，发誓报复秦瑜。

  他强势地娶了秦瑜，只是领证，没有婚礼，没有宴请。

  甚至秦瑜直播公开道歉，也鲜有人扒出她是他的妻子。

  更不会有人敢发。

  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做的决定。

  但这次，他不知道了。

  无边无际的寂静，笼罩在茫茫无涯的黑暗里。

  “叩叩叩”，规律的敲门声打破了安静。

  盛聿城连忙站起，冲到门口，转动门把手，乍现的光亮让他不自在，不过他略略眯眼便神色自若。

  林宇掂了掂怀里的秦周周，“盛先生，周周小姐。”

  对上秦周周纯洁无瑕的双眸，盛聿城心里突然塌陷一块。如果说之前他有千百种理由怀疑那份亲子鉴定，此时此刻，他无比确信：他用来威胁秦瑜的秦周周，是他的女儿。

  心中五味陈杂，向来果决狠戾的男人，像个不懂事的男孩，迷茫地看着天真无邪的周周，伸出颤抖的手，从林宇手里接过女儿。

  林宇发觉盛聿城不对劲，双手堪堪护住秦周周，“盛先生，周周小姐很乖，很喜欢你。”

  周周小姐很乖，很喜欢你。

  这一刻，盛聿城觉得，他不配拥抱他的女儿。

  “叔叔，你是爸爸吗？”肉嘟嘟的胳膊主动环住盛聿城的脖子，周周娇娇甜甜地问。

  盛聿城不敢承认：“我是盛叔叔。”

  小丫头眼珠子滴溜溜转，难掩失望：她希望有个爸爸，可以保护妈妈疼爱自己。

  这两天这个盛叔叔照顾她，帮她找妈妈，，为什么不能是爸爸呢？

  余光瞥见林宇，盛聿城凛了凛神色：“林宇，你先回公司，有事先找副总，处理不了再找我。”

  “是，盛先生。”

  林宇不多看不多问，依言离开。

  盛聿城抱女儿进了卧室，却没有开灯。

  四周是沉沉的黑，只有浅薄的阳光穿透厚厚的窗帘，连近在尺咫的女儿，他都看不清。

  “盛叔叔，黑！”周周冷不防陷入黑暗，害怕地喊，小身子往盛聿城怀里钻。

  盛聿城紧紧抱紧女儿，难得低声轻哄，“乖，叔叔去拉窗帘。”

  周周？

  陷入虚无世界的秦瑜，突然听到女儿的声音，掀了掀眼皮。

  “盛叔叔，你快点，周周害怕。”

  秦瑜顿觉悲凉：女儿为什么那么依赖盛聿城？

  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居然在他怀里撒娇！

  难道因为那可笑的血缘？

  转念，秦瑜想到，按周周对盛聿城的依赖，说明这两天盛聿城没有伤害过周周！所有人都没有伤过！否则周周状态不会那么好。

  不幸中的万幸。

  动了动眼珠，秦瑜好像又看到一丝丝希望的光芒。

  即使周周身上流淌着盛聿城的血，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

  “哗啦——”

  盛聿城大力拉开窗帘，黑沉的房间瞬间满盈阳光。

  秦瑜下意识闭眼。

  “妈妈！”周周看到床上的秦瑜，惊喜地喊着妈妈，扭动着小身子。

  之前不见秦瑜，被哄着，周周没有那么想，相信林宇说的“妈妈出差了”。这一见，可了不得，没两秒，【创建和谐家园】嫩的脸颊就挂了泪珠。

  盖过被子，秦瑜终于开口：“周周，妈妈要洗个澡，你能在外面等等妈妈吗？”

  喑哑的嗓音，像是喉咙被撕扯，并不好听。

  却让盛聿城松口气，也让秦周周擦掉眼泪，乖乖地说：“好，妈妈我等你。”

  第14章 破镜

  盛聿城怕秦瑜【创建和谐家园】。

  以前，他不准秦瑜死——他要亲手折磨她。

  现在，他怕她死。自恃清醒如他，都说不清是因为深爱还是愧疚。

  被他折磨的一年多，她能死撑，全是靠女儿。

  垂眼，女儿那么漂亮可爱，秦瑜一定舍不得。

  盛聿城轻声说：“半个小时后我进来。”

  不知道拧着哪股劲，他说不出什么柔情的话。没得到秦瑜的回应，盛聿城没强求，抱住女儿径直离开卧室。

  楼下餐厅，盛聿城笨拙地喂女儿喝粥。

  “盛叔叔，吹吹。”小丫头鼓起腮帮子，拒绝送到嘴前的一勺粥。

  盛聿城愣住，在女儿无邪纯粹的注视下，轻轻吹着。

  “叔叔，你真好。”周周咽下一口鲜香的粥，双眼水润润地望着盛聿城，“你是我爸爸就好了。你会对妈妈和我很好很好，对吗？”

  手腕失力，他险些掉了调羹。

  曾几何时，他许诺秦瑜，这一辈子都要对她好。

  然而……如今他们陷入了死局。如果不是学着耐心照顾女儿，在静谧而温馨的环境里，他可能都没有机会去回想起，他真的爱秦瑜。

  如果不是深爱，在以为她害死淮安时，他不会对她恨之入骨；如果不是深爱，他不会还要用婚姻囚住她；如果不是深爱，他不会一年多狠不下心；如果不是深爱，他不会借着酒意去靠近她……

  眼前浮现秦瑜生无可恋的表情，盛聿城嗤笑：这种爱，谁要？

  “盛叔叔，妈妈好了吗？”周周吃饱喝足，悠闲地晃荡脚丫，甜生生问。

  弯腰抱起女儿，盛聿城说：“叔叔带你上去看看。”

  考虑到秦瑜状态不对，他担心女儿受【创建和谐家园】，把女儿放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点播了一部动画片：“周周，你在这里看，叔叔去看妈妈。”

  周周被电视吸引，吮了吮手指，乖乖巧巧应好。

  经过门口时，盛聿城不放心，反锁。

  “叩叩叩”，敲门声有力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