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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苦涩
要不是陆之初再次拿出那张照片，苏念都快忘了自己当时都已经坐上了乔辰景的车，马上就可以跟他远走高飞了，是怎么会又回到他身边的。
苏念的人生从七岁开始发生巨变。
当年徐梅为了自己的前程，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杨伟光的要求，没有打算再把苏念带在身边。
杨伟光也没有食言，他直接给了徐梅十万块钱。
在那个年代，十万块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了。
徐梅拿着这十万块钱，把小苏念送到了乡下的外婆家。
前两年外公刚刚去世，只剩下外婆一个，跟着舅舅一家生活。
舅舅徐国没出息，平时就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没成家之前，都是靠父母吃饭，好不容易结了婚，从此后就是老婆当家做主了。
本来养一个没用的老娘已经让舅妈谢丽娟很不高兴了，现在居然还要一起养一个拖油瓶。
谢丽娟的话说得很难听：“徐梅知道她生的这个是个拖油瓶，不想带去新男人家，我们凭什么给她养赔钱货啊！”
说这话的时候，徐国不停拉扯着老婆的袖子，把她拽进了里屋才说：“你小点声！我姐走的时候，我看见了，她给了妈一张卡，说是里头有十万块钱！就是养念念的！”
十万块！
十万块对徐国和谢丽娟来说简直是一笔天文数字，有了这笔钱，大房子也能盖起来了，将来儿子读书的问题也好解决了。
谢丽娟的态度立刻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每天对外婆嘘寒问暖，顿顿都是好菜好肉，还常常过来给外婆捏肩。
街坊邻居都说外婆好福气，虽然老伴儿走了，可媳妇儿孝顺呐。
谢丽娟不仅对外婆好，对苏念也像亲生的一样，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还带她去镇上给她买漂亮裙子。
谢丽娟对苏念简直比徐梅还要好，外婆非常感动。
一天晚上，谢丽娟过来给外婆洗脚的时候，眼睛红红的，而且袖子往上撸，居然上头还带了伤。
外婆一下子受了惊吓，赶紧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谢丽娟很委屈，说家里穷，徐国又好吃懒做，成天游手好闲，可现在家里多了个闺女要养活，将来还得读书，这都是开支啊，没办法了，她只好去了镇上的工地里干活。
可一个女人，再怎么能干，体力总是不如男人的，这不是，才干了一天的活，身上就弄伤了。
外婆一下子急了，这么好的儿媳妇，到时候要是因为生活上的压力跑了可怎么办？
于是赶紧把徐梅给她的十万块钱拿出来，二话不说就递给了谢丽娟，反正也是用来养老和养活苏念的，搁谁那儿都是一样的用。
可外婆万万没想到，钱一到了手，谢丽娟就原形毕露了。
苏念从此之后就和外婆一起被赶到了后院的仓房去住，日子一直过得很艰苦。
在她这么多年艰难成长的过程中，始终只有外婆给过她爱和陪伴。
陆之初拿着外婆的照片，还有她在医院拍的片子，嘴角带笑地问她：“Y.B独家整理外婆还是乔辰景，你选一个吧。”
第九十一章 游戏
陆之初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好奇。
“你妈真的从那之后就再也没管过你？”
当然不是。
每年寒暑假期，徐梅都会来家里接苏念去杨家住一阵，多的时候一个月，少的时候也有六七天。
可苏念的噩梦就从那时候开始。
最初去的时候，苏念都会被继父和杨晓雅欺负，十天里有九天都在看他们的脸色。
可到了后面，这欺负就变了意义。
一天晚上，杨杰摸黑进了徐梅收拾给苏念的房间，对她上下其手。
就那一次，苏念尖声大叫，吵醒了睡梦中的一家人。
杨杰的一家人。
杨伟光第一时间走过来，毫不犹豫地打了苏念一个耳光：“你这个贱、人！来我家给你地方住，你还不老实，勾*引我儿子！”
杨晓雅只看了一眼就转身走了出去，脸上的鄙夷和嫌弃溢于言表。
而苏念的亲生母亲徐梅，在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居然指责苏念道：“本来接你过来就要看他脸色，你还给我找事！”
苏念满腔委屈，在这一刻全都化成了心灰意冷。
她满心惦记着徐梅，惦记着她妈妈，可她在妈妈的家里差点被继父家的儿子强*暴。
从此后，苏念不敢再去杨家。
但这些话，苏念不可能对陆之初说。
“不关你的事。”
陆之初也猜到她不会说，但这些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乔辰景恨我，他一定会报警，”陆之初思路清晰地分析，“杨晓雅恨你，她也一定会报警，但他们之间也一定会有分歧。”
乔辰景并不想把苏念拉扯进来，只想让陆之初付出代价，而杨晓雅只想收拾苏念，并不想给杨家招惹麻烦去得罪陆家。
所以切入点非常好找。
“杨晓雅对乔辰景有意思，她最后一定会妥协，所以我需要你去录口供，证明案发时你和我一起在家里。”
“就算我不去作伪证，你一样有办法脱身。”
陆之初点点头，非常痛快地承认了：“只要我想，有一千种办法可以脱身，但我都不用，知道为什么吗？”
这答案简直显而易见。
苏念对他已经无话可说。
陆之初偏要把那个让她伤心难过的答案说出来：“我就是要你跟他作对，就是要看你们反目成仇，苏念，你觉得到时候乔辰景还会那么爱你吗？”
在杨晓雅为他挺身而出，连命都不要了去救他，而你居然站出来替我做伪证之后？
可他没想到苏念居然非常痛快地答应了这个要求：“他的爱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要你答应一个条件。”
陆之初当然知道她想要什么，可他偏不让她如愿：“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你外婆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她能不能活，怎么活，全都看你表现。”
“我保证……”
陆之初直接掐住苏念的脖子，用行动打断了她后面的话：“我说过，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你的保证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苏念，让我们重新来明确一下游戏规则。”
苏念的指尖在抠着自己身上的拉链。
她被掐得有些充血，听陆之初下最后通牒：“以后你这张死鱼脸，我不想再看见，卖笑的，得先学会怎么笑，不是吗？”
第九十二章 卖笑
苏念死死盯着陆之初，看了他很久之后，突然开口说：“我没卖过笑，不知道怎么卖，你要是有经验，不如示范一下？”
陆之初加到了掐住她脸的力道：“是不是我从前对你太过宽容了？”
“托你的福，我已经快被你‘宽容’的对待害死了。”
陆之初突然松开了手，苏念的脸都已经疼得麻木，脸上的指印又深了几分。
“你在乔辰景面前是怎么笑的，在他面前是怎么笑的？到我这里就不会笑了……”
陆之初眯起眼睛：“你认为对乔辰景是爱情？可‘真正的爱情是专一的，爱情有领域，非常的狭小，它狭小到只能容下两个人生存；如果同时爱上几个人，那便不能成称【创建和谐家园】情，它只是情感上的游戏’。”
是席勒的诗句。
苏念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这个男人，他明明做着最恶毒的事，却总是喜欢用文人的样子来包装自己。
难道以为这样就可以变得光明而伟大了吗？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就算你带过过去是为了让我看到他和杨晓雅一起的场景，我也不会信，陆之初，真正相爱的人之间，除了‘眼见为实’这句话之外，还有一句叫‘彼此信任’。”
苏念扯了扯嘴角：“当然了，跟你说也是白费功夫，像你这种人，是永远也不会懂的。”
“看来你还是看得不够投入。”
陆之初突然弯腰把她拽起来，直接拖到了他的书房里。
他手一动，一块巨大的幕布就这样垂了下来。
“那么，”他手一松，让苏念径直跌坐在地板上，“我就陪你，好好重温一下，仔仔细细地多看几遍。”
陆之初居然还录了像！
苏念眼睁睁看着幕布上的自己被陆之初压在餐桌上，扯开领口，毫无温存可言。
摄像头无比高清，她当时闭上眼睛或者别过头去努力想要回避的一切，如今通过镜头完整而清晰地呈现出来——
就在苏念被压着的餐桌边，那道透明玻璃门下，杨晓雅正踮起脚尖，亲吻乔辰景。
镜头切换非常有艺术感，即便苏念很清楚，杨晓雅当时一定是突然袭击，乔辰景也一定立刻就把她推开了。
可镜头下一秒切换到了苏念不自觉坨红的脸部特写上，把一切隐藏的真相都忽略不计。
“你还挺上镜的。”
苏念浑身都颤抖起来：“你……”
“这样美好的艺术片，我们应该多欣赏几遍，你看——”
镜头再一次切换了视角，苏念被他掐住下巴强迫看向幕布，杨晓雅正哭诉着什么。
视频里杨晓雅和乔辰景的片段都是无声的，苏念听不见杨晓雅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乔辰景最后还是没忍心，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放手帕递过去。
乔辰景在国外待了这么多年，一直保持着这样绅士的习惯，可他口袋里的方巾，从前只会给苏念用。
苏念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只能麻木地闭上眼睛。
可闭上眼睛也没有用，下一秒她就听到视频中的自己，不受控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钻进她的五脏六腑中，最终纠缠成一张巨大绵密的网，困得她透不过气来。
第九十三章 恩赐
并不只有陆之初读席勒的诗，苏念也喜欢——
“你在跳一个深坑之前，要知道它有多深才行。当你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快乐可寻的时候，万不可走绝路，否则不久你也许会觉醒，那时后悔就太迟了。”
苏念在被陆之初反复强迫着观看那段视频的时候，心里一直默念着这一句。
她在这世界上并不是完全没有任何牵绊，她还不可以就这样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