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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开口后，我却有些疑惑。

  这人，是男是女？

  若说是男生，声音却没有一点男生的雄厚；若说是女生，又少了几分女生的娇柔。他的声音很空灵，带着点干净稚嫩，有点像……我的脑海里瞬间跳出了一个人名：周深。

  那个我很喜欢的歌手周深。

  我当然不至于当面问出人是男是女这样的话来，而在我的面前，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少年又开口了：“自己从我账户上划。”

  “成功人士”顿时喜笑颜开，也不再啰嗦，道：“这可是你说的。”

  我们这一行要去25楼，少年和成功人士在13楼就要下了。

  电梯停在13楼，少年和成功人士走了出去，门合上的那一瞬间，我下意识地抬起眼，只见不足巴掌宽的门缝里，露出少年那张棱骨分明却又有几分清秀的侧脸。

  真是个好看的男孩啊。

  他们下了电梯之后，小月悄悄扯了扯我的衣角，咬起了耳朵：“你说，他们是不是一对啊。”

  我翻了个白眼，以示对这个腐女的鄙视。虽然鄙视她，但是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最懂我的，我们总是能“同流合污”。回想着那两个男人的神态，的确有那么点暧昧不明。那个清秀少年，冷漠倨傲。看样子还是个一？

  摇摇头，我赶紧把那邪恶的想法甩出去。

  - 02 -

  这次面谈很成功，小月是活跃气氛的一把好手，对方被哄得服服帖帖，很快就签下了合同。

  有了新单，我自然也不能懈怠，一直盯着后台数据，可是没想到还是出了纰漏。

  小月凑过来：“70W+的阅读量，可以了啊，你怎么还这副表情？”

  “如果掌握好发布时间，阅读量能到100W+。”

  “够了够了。”小月安慰我，“甲方爸爸已经很满意了，他们找到我，说你现在名声已经响彻他们一栋楼了。那栋写字楼里，很多老板都想请你去做顾问呢。”

  “我们今年是和这栋科技楼分不开了吗？上一个客户好像也是这栋楼的吧。”

  “证明我们卿卿厉害啊，回头客多。”小月一边看着平板上的数据，一边说道：“意向顾客里好像有13楼那家叫青禾科技的公司。”

  “13楼？”

  “你忘了，那个1和那个0。”

  我的脑海里瞬间蹦出少年那张清秀的侧脸来。

  小月一脸奸笑地凑上来：“想不想八卦？”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么！我们是专业的团队，怎么可以假公济私呢？”我义正词严地说道。

  “哎呀，你别磨叽了，就说想不想嘛。”

  我努力装出一脸正气的样子，不过在看到小月投过来的兴致勃勃的眼神后，清了清嗓子。

  “很想。”

  我们相视一笑，一拍即合，下个就定13楼了！

  前期谈合作的事就交给小月去干了。这还是小月最有积极性的一次，她主动把顾问时间由平常的一个月，延长至了两个月。

  表面原因：如今市场竞争压力大，青禾科技身为新兴企业，不仅需要流量，更需要稳住粉丝。

  真实原因：一切为了八卦。

  小月忙着谈生意，没人和我聊天，【创建和谐家园】脆上游戏消遣。

  我刚上线，长安就甩来了一个组队申请。

  长安一战成名，连带着我现在也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虽然身为讲师，我面对台下几百个观众都能侃侃而谈，但那都是生活所迫。其实我是一个很不喜欢面对镜头的人。所以在游戏里，我一直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老咸鱼玩家，很不习惯这种像个猴子被众人围观的感觉。

  我向长安提出【创建和谐家园】：“要不你换个小号上来？”

  这游戏玩个小号是正常现象，特别是像长安这种玩家，结仇太多，大号很容易被人举报仇杀，狡兔三窟，一般人都会选择玩小号自保。

  长安的回答却让我很意外：“我只有这一个号，我不喜欢有小号，从一而终不好吗？”

  这让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长安也不是傻子，知道我的苦恼，于是说道：“你放心吧，大家都只是看热闹，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到底是杀手帮帮主，就是大气淡定。

  长安继续说道：“要是有人找你麻烦，你就告诉我，我要是不在线你就微信找我。”说着，他发了一串数字过来，看样子是微信账号。

  就没有我在线他不在线的时候！

  不过加个好友也没啥，以后他要是惹祸了，我还能早点收到消息准备跑路。

  好友申请很快就同意了，长安给我发了一条微信过来。

  依旧是一如既往的中二画风：“卿卿，你放心，有我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

  我很想对他说：只要你不惹事，就不会有人欺负我了。

  我这边加好长安的微信，还没聊两句，电话就响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好心情瞬间无影无踪。我握住手机，走到卫生间接通电话。

  “喂。”

  对面是一个焦急的女声，我听出来了，是邻居阿姨。

  我爸的手机怎么会在邻居阿姨的手上？

  “白沁啊，你快回来吧，你爸和你妈吵架，你妈又晕过去了。”

  我顿时就懵了。

  - 03 -

  老家是湘西北一个偏安一隅的小城镇。我一路飙车，还是用了三个半小时才赶到医院。报了病人名字，很快就找到了母亲病房。此时已是深夜，病房内一盏孤灯悬挂着，白色被子下躺着一个穿着病服的女人，蜷缩着身子，单薄得像纸片人。我心里一酸，忍住要哭的冲动，走了进去。

  之前那通电话里，邻居阿姨已经简单将事情的经过和我说了。

  爸妈因为一点小事又吵了起来，只是我妈本来身体就不好，5月份才动了一次大手术，如今正在恢复期，这么一受【创建和谐家园】直接晕了过去。

  邻居阿姨见情况不妙，她又不知道我的手机号码，这才偷偷捡起吵架中被摔出来的我爸的手机，给我打了个求助电话。

  ……

  我走进病房，顺手虚掩上了房门。

  走近才发现，本以为是正在熟睡的人，却睁大着眼睛看着白色的墙面，泪水不断地从她的眼角滑落，此时白色的枕头上已经是一片泪痕了。

  我扯出几张卫生纸，耐心地替她擦掉脸上的泪痕，在她那被泪水浸湿的枕头上也垫上了几层卫生纸，让她能睡得舒服一点。

  “他没过来？”

  妈妈摇摇头，声音嘶哑，一听就是哭了很久。

  “他们不该给你打电话的，你要工作，这一请假又耽误事了。”

  我不听她叨叨，心疼，烦闷，没由来的一股子火气涌上来，说话也有点冲了：“要离婚吗？”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问她了。但是不出意外，结果再一次让我失望。

  她不敢看我，仍盯着墙面。

  “离婚？我为他白家奉献了一辈子，现在我人老珠黄，他就想把我抛弃了，没门，我才不会便宜他！”

  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发现她的鬓边已经生出了许多白发。

  我心想着她的苦我要是能代她受就好了。可是我也知道，如若真的是我，是绝对不会允许我爸这样的丈夫出现在我的结婚证上。

  我只能替她掖掖被角。

  “睡吧，我守着你。”

  第二天一大早，生物钟唤醒了我。我给她买了早餐，交好了住院费还请了一个护工。做好这一切之后回到病房，恰逢主治医生来巡房。

  医生嘱咐道，“病人的身体禁不起【创建和谐家园】，这次算是侥幸，下次可能会引发脑充血，家属还是要注意，不能【创建和谐家园】病人。”

  我只有乖乖听训的份。

  即便很担心我妈的身体，但是现实也不允许我在她身边多待。我必须赶回长沙工作，团队里还有一二十口人等着我吃饭呢。

  和护工交代好一切我就要启程回长沙了。汽车发动之前，我还是没忍住，给我爸打了一个电话。

  “妈住院了，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你不用管那么多，我们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你好好工作就行。”

  “你不去医院看一看吗？”

  “去干什么？你妈见到我又要和我吵架。”

  “那你以后能别【创建和谐家园】她吗？”

  “我【创建和谐家园】她？她动不动就生气了，我哪里【创建和谐家园】她了。”

  我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从小到大，我妈在我耳边说的那句：“子不言父之过。”

  身为一个父亲，我爸做到了他能做到的一切。

  我出生在农村，小时候一家人住在山窝窝里。那里民风淳朴但封建，白家长辈重男轻女的情况很严重，我在那种环境下压根就没办法接受很好的教育。

  在我妈的坚持下，我爸带着一家人搬出山，安顿好我们母女之后就一直在外打工，拼尽全力供我读完了大学。

  除了在结婚生子一事上非常偏执以外，对我的工作、生活，不管我做什么决定，我爸都是百分之百支持。

  身为一个父亲，他很合格。可是身为一个丈夫呢。

  我想，我是没有资格评价的。

  心情郁闷，我只能找小月排遣。结果等了半个多小时也不见小月回我的消息。

  等我回到长沙，才收到她的微信消息：加班，等我回来。

  房间空荡荡，只剩下我一个人，冰箱也空空的，除了红酒就只有半碗剩饭，我就算想吃点高热量的食物安慰一下自己都没条件。

  算了，有酒也不错了。

  我刚倒上酒，微信提示音响起，我以为是小月，结果却是长安。

  “出什么事了？”

  “嗯？”

  “你平时不管多忙都会上线的，我这两天没看到你，有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