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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将她给我拉下去！” 林清婉泪眼朦胧的看着面前这个数十日未见就已经全然变了样子的男人，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这，好像淋了一场瓢泼大雨一样面前都是乱飞的白点子。

  那种深切的呕吐感再次席卷而来，让她几欲跪下。

  “你变了……”她看着楚慕元，倔强的想要他开口反驳自己的话：“你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明明那个人是那样的温柔，眼底看着自己的满是深情。

  明明那人在当年的燕辉山梅林之中曾与自己许下此生不负的诺言，明明是十天前他还是会日日陪着自己用膳跟腹中孩儿说话的慈父。

  对了，孩子还有孩子。

  她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摸着那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生命。

  眼泪忽然簌簌而下。

  恩断

  楚慕元默然的看着她，那样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朕从未变过.....只是你，皇贵妃，从未看清罢了。”他的声音好像真的是一个无情冷然的帝王一样，他看着四周愣在那里畏缩的宫人喝道：“还不快将她给我带走！” 周围的宫人们围了上来相要将她带走，林清婉再一次抬起头望着面前的男人，他仍旧是那样俊美无俦，曾经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面满是情意的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而如今，却全然像是一个陌生人一样。

  曾几时许，她日日夜夜的思念他，每每在清晨到黄昏的时候，在外面连绵不断的下着雨的时候，她格外的想念他。

  盼着他风雨之中安然的归，共剪西窗烛共话巴山夜雨。

  可是如今，眼前的人早就已经变了。

  只不过是短短的数十日，她的所有朝暮之间的平静与安乐，在现在的两两相望时只剩下了默然。

  “娘娘，回宫吧咱们。” 林清婉一把甩开了拉她的宫人：“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她的身形踉踉跄跄跌跌撞撞每一步都让站在她身后目送他远去的楚慕元痛上一分。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二王之乱中王嫣儿给宁王提供了多少情报，如今碍于她的家族不能杀她，便只能够日日夜夜的将王嫣儿困在身边，让她绝无传递消息的可能。

  “皇上不去劝劝皇贵妃娘娘吗？臣妾看她伤情的很，只怕要动了胎气呢。”王嫣儿走过来，抚上楚慕元的肩头。

  楚慕元强忍着想要甩开的欲.望，转过身去面上仍是温柔小意：“如妃怎么如此爱醋，朕陪着你难道不好么，日日想要朕离开？” 王嫣儿的面上闪过一丝凝滞，复又笑道：“臣妾自然是万分开心，汤快冷了，皇上来用膳吧。” 岁和宫内，林清婉坐着听着雨滴打在枝叶上面，只觉得心中泣血。

  时值深秋已经是寒意浓重了，她一个人抱膝坐着不言不语。

  穗心端了安胎药走了进来说道：“娘娘，折腾了一天了，您今天又动了怒气，吃些莲子汤也好拜拜火气。” “火气？”她恍若未闻，林清婉苦笑，她竟然还抱着他会追上来跟自己解释的心思，莲子？怜子。

  她含泪的端过拿碗莲子汤说道：“我这个出身乡野的妃嫔哪里敢有什么火气，不过是怜惜我府中的孩儿罢了。” 他还那样小，却生受着自己的折腾，愤怒，不满。

  这莲子汤可真苦啊。

  她含笑饮下：“好苦。” “莲子的心是苦的，因为苦才能够平复人的愤怒与不甘心。” 这诺大的岁和宫，只剩下了孤零零的自己。

  林清婉揽衣起身，看着镜中的女子，那长发之中短去的一缕正是两人当日在大婚之时越好永结同心的见证。

  她想起那日，想起他清朗的眉目，温和淡然的眼眸和提拔的身子，以及那红润的唇瓣。

  那时候的他常会温柔的唤着自己的名字，情意缠.绵的低诉。

  困意袭来，她斜斜的靠着软塌闭上了眼睛。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落起了秋雨，空气里面的温度一点一点的低了下去。

  她又做了梦，那场梦里滔天的恨意与失望几乎让她以为这就是现实。

  在梦里，她听见宫门内黄铜色的门环被轻轻扣想，那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男人随着那扇门的开启走了进来，身量颀长。

  可是，这场梦里好像是起了大雾一样。

  能够听清面前的人说些什么却始终看不清楚来人的模样。

  那人俯下身子注视着跪在地上的自己，周遭的空气都是下了大雨的潮腻感。

  “谁让你来的？谁允许你出的宫？” 那女子好似全然心死了一样，转过身去语气之中都带着无数绝望晦涩：“皇上，你骗了我。” 男子好像伸出手去相要抚摸她的脸，却又停在了半空中：“婉儿，你看着朕的眼睛里全是冰冷的风。” 婉儿？想要伸手捂住自己因为惊讶而张开的嘴。

  婉儿？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提起了身边的长剑。

  她幽幽的叹息就好像人失望的久了，也就不会对现状感到心痛了一样。

  “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噗嗤”是长剑穿入血肉的声音，望过去是满眼满目的猩红狰狞。

  疯狂

  林清婉坐起身来只觉得身后都是黏腻的冷汗。

  是.....梦？她隆起身子来却止不住的颤抖。

  那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在做同样的梦？ 婉儿，那……不就是自己吗？ 她呜呜这忽然觉得心下凄楚不已，我到底……是谁？她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滑落。

  “师兄……这就是我为什么当年选择绝情弃爱的原因吗？” 她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很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师兄送给自己的小仓鼠宝儿了。

  于是起了身踉跄着往内室走去。

  “宝儿，我的宝儿。

  我现在就只剩下你了……” 可是朱红色的罗布上面，只剩下了一个空空的仓鼠窝，那里还有那金黄色的小身影。

  “宝儿，我的宝儿呢？” 穗心听到她说话，便连忙走了进来。

  “娘娘，怎么了？” 林清婉转过身去，面上皆是未干的泪痕：“我的宝儿不见了.....你知道它跑去哪里了吗？” 穗心微微笑着：“刚刚孙昭仪来过，兴许是见着宝儿可爱抱走了逗玩也不一定啊。

  娘娘不要着急，奴婢去帮您要回来就是。” “孙昭仪？”林清婉歪着头似乎在努力回想自己可曾见过这样一个人。

  “我与你一同去，宝儿素来怕生，她这样贸贸然的带走我的宝儿，一定是将宝儿吓坏了。” 林清婉不容分说便迈步走出了宫殿，守宫的宫人连忙喊道：“娘娘，娘娘您不能出去啊！皇上有令您不能出去啊。” 穗心皱了皱眉，呵斥道：“糊涂东西！还不快让开。

  娘娘现在怀有身孕哪里去不得？冲撞了娘娘，仔细你们的皮！” 侍卫们犹疑了两分，却抬起头看到了穗心似有所指的眼神。

  忽然缩回了手说道：“娘娘请。” 是阴天，风呼啸着几乎要穿透人的骨髓里面。

  孙昭仪的福柳宫大门紧闭朱红色的大门让林清婉的心里面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来。

  看着穗心轻柔的敲门唤人开门里面却不曾有丝毫应答。

  “起开。”“砰砰砰砰！”她疯狂的砸门：“开门，快开门！” 守在宫门口的小太监小心翼翼的打开门探出了头来，却被林清婉一把拉开。

  “孙昭仪呢？本宫的宝儿呢？” “娘娘！昭仪娘娘此刻身体不适，您不能进去！” 太监相要伸手拉她，却被站在一旁的穗心一脚踹开。

  林清婉闯了进去，却被院子里面的一幕惊得呆滞在了那里无论如何也挪不开步子了。

  “这个畜生竟然敢抓伤了本昭仪！给本昭仪把这个畜生剁成肉泥来！喂了本昭仪的庆阳犬！” “不要，不要，住手啊！”林清婉看着站在孙昭仪身边的太监拿着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砍刀，那砍刀之下的黄金色物体已经被猩红的鲜血染的面目狰狞。

  穗心却在这个时候紧紧的抱住了林清婉的腰身：“娘娘！娘娘怀有身孕实在是不宜看如此血腥的画面啊！”孙昭仪见到怒气冲冲跑进来的林清婉，眼神回避了两分后却见到穗心朝她似有如无的点点头，忽然有硬气了起来。

  “快，砍死他砍死他！” 穗心抱住她的力气是那样的大，林清婉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看着那小小的软软的身体被一次次的狠狠剁碎，她像是疯了一样尖叫了起来。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 她伸手死死的扣入穗心的肉中，穗心吃痛“哎呦”了一声松开了手。

  林清婉走上前去，伸手锁住了孙昭仪的脖子，双眼通红：“我的宝儿，那样的小那样乖巧！从来不招惹你，如果不是你！故意逗弄它！不是你的话……我的宝儿就不会死啊！” “唔…….”孙昭仪一个不妨被林清婉狠狠的掐着脖子，很快就双目圆瞪着脸色涨的青紫。

  “我也要把你！剁成肉泥给我的宝儿陪葬啊！” 她不知道是从哪里身来的力气，生生的将孙昭仪摔在了地上。

  “不！不可以！”孙昭仪这个时候才像是忽然知道怕了一样“它只是个畜生罢了！你若要我再赔给你一个就是！” 她抚上自己的喉咙狠狠的咳嗽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畜生？”林清婉回过头来，步步紧逼：“它陪伴我了那么久，就像是我的家人！而你！杀了我家人的你！才是真正的畜生！”她拾起地上的砍刀想要超孙昭仪狠狠的劈过去。

  “不——”

  梦醒

  孙昭仪的眼神变得惨白而惊惧，砍刀上还有着未干的鲜血滴到了她的脸上，“不要，不要！我父亲还在为皇上抵抗叛军！你杀了我！我父亲也会奋起反叛的！” 穗心会意走上前来，捂着自己受伤的手跪在了孙昭仪的前面哀求着：“娘娘，如今宫外正是多事之秋，孙昭仪娘娘的父亲如今至关重要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娘娘，千万不能杀了孙昭仪啊。” “是啊，娘娘，求娘娘开恩啊——”一时间宫里面的人都呼呼啦啦的跪了下来啊朝着林清婉狠狠的叩头砰砰通通的声音想起了一片。

  林清婉无力的垂下手，她看着瘫软在那里惊惧不已的孙昭仪又想起自己如今在这深邃的后宫之中再也没有一个家人。

  只觉得心灰意冷到极致就连话都懒得再说了。

  她越过跪在自己面前的穗心，走上前去从袖子里掏出一枚乌黑的药丸。

  面上是一种奇异的笑容：“既然孙昭仪的父亲于社稷有功，那么孙昭仪我便留你一命罢了。”那药碗被她狠狠的塞入了孙昭仪的口中，孙昭仪还没来来得及反应，只觉得药碗入口便化成了一滩热水顺着喉咙流了进去。

  她瞪大了眼睛，忽然死死的扣着自己的喉咙呜呜呀呀的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来人。”宫外的侍卫们听闻诏令走了进来。

  林清婉环视四周，冷然的说道：“其余人，杖毙！”穗心浑身都被吓得直哆嗦，但是口齿还是清晰的，她拼了力气问道：“娘娘……那宝儿.....可是要掩埋吗？” 林清婉摇摇头，走上前去，用帕子拾起了那已经成了一滩碎肉的宝儿麻木的离开了充满血腥气味的宫殿。

  脑袋里面是乱嗡嗡的疼痛，就连岁和宫是如何回去的她都一概没了感觉。

  “宝儿，我的宝儿……”她一个人坐在宝儿的窝边呜呜的哭着：“没关系哦，宝儿我可是很好的医师，我一定能够救活你的。”她的眼泪不断的落在那已经血肉模糊的仓鼠身上。

  她觉得自己疯了，已经被这深深的宫闱宫里面的每一个人逼疯了。

  那种脑袋里面的痛感越来越强烈，强烈到她握不住手中的纱布，那桌上的药瓶也被她摔了下去，屋子里渐渐的弥漫起了一股苦涩的味道。

  林清婉，就这样斜倚在桌旁昏了过去…… 下过雨之后的秋夜，天空格外澄澈明镜。

  月华如水倾泻，穗心听的殿中许久没有动静，于是轻轻的推开了殿门往里面看去。

  却见林清婉一袭白衣坐在窗前看着那四方天上的一轮明月高悬如晶，“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林清婉转过头去，看着穗心忽然一笑。

  那笑容是那样的淡漠冷清，就好像是即将飞升的仙子那般。

  这是穗心从未见过的林清婉，冷的就好像是一个冰窟窿一样。

  面无表情形同鬼魅一般。

  “你叫.....穗心是么？去将皇上请来吧……”她的语气平淡的没有一丝波澜，让人难以捉摸其中。

  穗心不知道缘何竟然让林清婉在朝夕之间竟然判若两人，于是心下揣揣担心是她知道自己与如妃两人的阴私。

  只是舌头打结的说道：“可是……若是皇上不来呢？” “你就说我流产了，皇上，他回来的” 穗心心中一惊连忙急急去请皇上过来。

  林清婉看着复又陷入黑暗的殿中，一行泪慢慢的落了出来：“母亲....父亲.....哥哥……是女儿不孝……” 殿内的月光那样明籼仿佛全然不知这世上的离恨一般。

  楚慕元匆匆赶到的时候，殿内已经被点上了上百支烛火，把整个岁和宫照耀的亮如白昼一般。

  “婉儿！”他走上前去，却看见林清婉一身白衣坐在那里，神色静默全然心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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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流产。” 她说着，却目光看向了面前桌上的那白瓷碗里乌黑的药汁。

  听到她说话，楚慕元原本欲心下安定，看到她面前的那碗药汁的心却又忽然提了起来：“那是什么！婉儿！别做傻事啊！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他快步走上前去，却被那无数只点燃的蜡烛阻隔着。

  林清婉端起药碗，嘲讽一笑：“我要什么？你都答应我？”她看着他眸中仿佛跳动着仇恨的火焰：“那我若要的是我林家一百零八条人命呢！？”

  诀别

  她抬起手将汤碗中的药汁一饮而尽“婉儿！——”楚慕元心中大惊，脚却怎么也挪不动了。

  原来，原来她竟然想起了这一切来！ “不要啊——那也是，我们的孩子啊……”他脚一瘫软，竟然跌倒在了地上，隔着层层烛火看着面前那狠心的女子：“你怎么.....能这样狠心……” “啪啦”碗中的药物被一饮而尽，清脆的破碎声想起。

  林清婉一只手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肚子，另一只手强撑着桌子支撑自己的身体。

  “狠心？”她长发如瀑一袭白衣宛如深夜的鬼魅一般：“我狠心？”她似乎痛的恍惚但是却强忍着咬着自己的嘴唇让自己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