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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张忆娘重新立起了镜子,坐在它前面时,他的眼睛突然变得通红,泪珠止不住向外溢着。
“孙……孙子,奶奶还以为,刚才是奶奶做梦,奶奶还……还以为再也看不着你了呢!”
看着老太太哭得伤心,张忆娘没了主意,只能两手紧紧地环住自己,拍着后背给老太太顺气。然后趁着她闭嘴的时候,说上几句打趣儿的话。
五Y.B独家整理
张忆娘没有想到,自己能这么快就适应和他奶奶共用一个身体的生活。也没想到,自己竟这么喜欢这个从未谋面的奶奶。
在他奶奶的督促下,张忆娘重新拾掇了屋子,日子过得有模有样了起来。还买了锅碗瓢盆,做饭的时候,张忆娘就把镜子立在锅旁,老太太动作麻利,半个小时的工夫,保准一荤一素,色香味俱全。就是有一件事儿,让张忆娘比较头疼。上个月因为不小心让老太太看了个广场舞视频,结果老太太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所以每晚都要求张忆娘对着镜子,让自己借着他的身体,跳上半小时的套马杆。这不,两月下来,张忆娘的身材也跟着变好了,加上三餐规律,烟酒碰得也少,样貌越发精神。
老太太也是瞅着这大孙子满意得不得了,成天念叨着让他赶紧找个好姑娘,领回来让她相相面。可张忆娘没这想法,毕竟,看着一大老爷们总照镜子,随意切换男声女声,还时老时少的,对谁都是件重塑三观的事情。
除了找对象的事儿,老太太还乐意念叨另外一件事儿,就是让张忆娘回家看看爸妈。这天吃饭的时候,老太太又开始絮叨这事儿。她一说话,张忆娘吃饭就受影响。咬了三四次舌头后,张忆娘把碗拍在了桌子上。
“你老提他干啥,他对你啥样你不知道啊!”
张忆娘他奶一下没了动静,张忆娘有点儿后悔了,觉得自己语气重了。老太太岁数是大,可内心深处还是一朝气蓬勃的少女。
“你要想见你儿子,明天我带你去看他。”
话音还没落,张忆娘又被他奶奶的笑给呛了饭。
六
算起来,张忆娘有一年没回过家了。
离家远是真的,不想见他爹也是真的。下了火车,张忆娘找了个卫生间,从挎包里掏出了那面破镜子。
“奶奶,咱快到了啊!”
“一会你先去趟高街庙,到你赵大爷那买点儿油布袋,你爸他就好那一口。”
“别惦记你那油布袋了,你可记着,一会儿到家别出来说话,也别乱动,听着没?让那老封建发现了,找大神再给你收了。”
老太太没说话,张忆娘知道,他奶奶是又生气他把自己当鬼看了。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这事儿说出来不会有人信,保护他奶奶,保护这面宝贝镜子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这个秘密藏得死死的。
七拐八拐绕了一个小时,张忆娘可算在这城乡接合部的地界上,找到了那家据说有着祖传秘方的点心铺子。可惜的是,赵大爷早就不在人世,但他儿子赵大哥还在。听着乡音亲切,两人也就多聊了一阵。等出来的时候,云层中已经隐约露出了月亮。
张忆娘原本方向感就差,天色一暗,更是找不到回客车站的路。屋漏还偏逢连夜雨,手机也停电罢了工。走了几圈冤枉路后,拎着三斤油布袋的张忆娘决定,找个没人的地方,叫他奶奶上身。
老太太当年没少在这块儿转悠,肯定记着路,况且来的时候,导航显示的就和老太太说的方向分毫不差。张忆娘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转身闪进了个巷子,趁着周围没人,从挎包里掏出那面镜子。
“奶奶,我……”
话没说完,张忆娘嘴里溢出一股子血腥气来。
照理说,张忆娘一米九几的大个子,是不招绑匪待见的。可他今天却偏偏命里犯了冲,稀里糊涂地碰上了一伙儿正在分赃的亡命徒。
看着眼前这个鬼鬼祟祟的大块儿头,负责放风的亡命徒为了保险,二话没说,照着张忆娘的左胸来了一刀。在地上抽搐了没几下后,张忆娘就没了动静。
七
再醒来的时候,张忆娘身边围满了白大褂。为首的一个白头发,掰起张忆娘的眼皮看了半天后,带头鼓起了掌。
“奇迹,真是我国医学界的奇迹。”
张忆娘使劲儿又把眼往大里睁了睁,瞅见了一旁的张爱民,正哭得老泪纵横。
“我怎么了?”
“儿啊,爸就知道,有护体神符在,你肯定大难不死。你啥也别说,好好给爸把身子养好,听着没?”
“我奶奶,我那镜子呢?”
“啥镜子?”
“就是镜子,那半面破镜子。”
张爱民迷茫地看了看张忆娘,把脑袋转向了白头发大夫。
“病人还是太虚弱,说些胡话正常,家属们都先出去吧,让病人好好休息。”
八
空落落的病房里,又只剩下了张忆娘一人,就像回到了自己的那个出租屋里。不过,屋里弥漫着的,不再是熟悉的煎饼香气,而是难闻的来苏水味道。张忆娘闭上眼睛,回忆起亡命徒把刀子刺向自己胸口的一瞬间,是奶奶把他推进了一个四周白晃晃的房间里,墙上还挂着半面破镜子,但晃得让人睁不开眼。张忆娘只记得自己想要拼命睁大眼睛去看看奶奶怎么样了,可当他花了好大的力气终于睁开眼后,却发现自己躺在这里。
奶奶呢?镜子呢?张忆娘实在想不起来。
想到头疼的张忆娘,眯起了眼睛,放下思绪让自己的目光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飘来飘去。墙上的电子万年历一闪一闪的,张忆娘仔细辨别着那些数字。
“这怎么,怎么明天又过生日?”
张忆娘小声嘟囔着,手指在床单上划拉,六,减去二,是四。张忆娘手停在半空,脑海中又飞快地加减了几次。
为什么,为什么明天,又是自己二十四岁的生日!
张忆娘颤颤巍巍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扯过挂在床头的一摞用药记录单。
12月,7月,3月,2月……
原来,自己竟然已经在这病床上躺了整整一年,入院时间就是二十三岁生日的那天。
九
张忆娘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他娘生下他后,就大出血咽了气。他奶奶担心媳妇魂魄不安,惊到还在襁褓中的孩子,便请来神婆商量,拍板定下了这张家第十八代传人的名字就叫张忆娘。
被他奶奶一手带大的张忆娘,没有辜负老人的辛苦。大学毕业后,便凭着自己的本事,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二十三岁生日那晚,意气风发的孙子非要拽着老太太,开着新买的汽车去外环路上看夜景。可就在那一夜,外环路上发生了一起货车连环相撞的重大交通事故,坐在副驾驶上的老太太,在翻车的一瞬间,死死地把孙子护在了身下。老人当场离世,张忆娘虽然在老人的身体下捡了一命,但也因头部受到重创,成了长睡不醒的植物人。
十
终于醒过来的张忆娘,在脑海中疯狂拼凑着过去的画面。
老太太那时可真忙,既要照顾他,还要照顾瘫在床上的爷爷。而小时候的他,又像个跟屁虫一样,天天黏着老人。无聊时,还要学着老太太说话,一人在那自问自答。
泪眼蒙眬中,张忆娘依稀看到病房门口,有个熟悉的身影。
“奶的大宝孙儿,你可算醒来了,奶奶也该走了。你都不知道你睡得有多沉,奶奶费了多大劲,才把你从那个醒不来的梦里推了出来。”
“奶奶,你要去哪?”
“去个好地方,然后踏踏实实地看着你,娶媳妇生孩子。以后出了啥事儿都不要怕,奶奶都给你挡着,一直挡着。”
“奶奶……”
“以后,记得常来看看奶奶,常来啊!”
万年历上红光一闪,零点报时,张忆娘二十四岁了。"
"蔷薇楼的花事
女人接过花后,颤颤巍巍地探过鼻子闻着,少顷,笑了起来。脸上可怖的伤痕在面纱下,依旧狰狞,却也因这一笑,明媚起来。
һ
市中往西,一个小时的车程,便是沪城曾经最为繁荣的地带——罗口区。
这里不仅有大大小小的店铺摊位,还有沪城当时最大的棉纺厂和面粉厂,仅是工人,便有浩浩荡荡千人之众。工人们携家带口,为自己谋生的同时,也带动了罗口的繁华。每逢夜色降临,华灯初上,这里便是一团热闹,叫卖声、玩闹声,无奇不有。一时之间,罗口被称为“沪市”小香港。
除了热闹,罗口的姑娘也是出了名的漂亮。许是借了这天时地利人和的罗口宝地,罗口的姑娘个个生得美艳动人,不施粉黛,也能叫人移不开眼。
然而,罗口的这一切,毁于十年前的一场爆炸。
二
因操作不当,面粉厂惊天一爆。大半工人葬身火海,九死一生活下来的人,也因火势凶猛,毁了容貌,伤了腿脚,而这其中,大半皆是女工。
面粉厂老板惊慌而逃,活下来的几十人,要么家人蒙难,要么惨遭抛弃。一无所有的她们,无依无靠,只能没日没夜地哭喊着,听过这哭声的人都说,那声音里是一场浓得化不开的噩梦。
渐渐的,罗口有人传言,废弃的面粉厂有厉鬼索命,传言伴着女人们的哭喊,格外狰狞。久而久之,伴着新区拓荒,老区衰败,罗口人离开了故乡,留下的老区,除了曾经满目繁华的影子,便只剩毁容女工们,日夜不止地哀号。
为了方便领取补助,相互间也能有个照应,毁容残疾的女人们渐渐住在一起。时间尘封了过往的火海噩梦,留下了女人废墟一般的灵魂和生命。每日做做手工,打打麻将,大家都在心照不宣地挨着日子。唯一还透着生机的地方,便是她们将自己住的那栋小楼,命名为蔷薇楼。
三
“这是今日的花。”
送花的小伙子,满头大汗。一边将大大小小的花束从车后座卸下,一边和围在一旁的女人说着。
“小伙子,我们这儿,真没……真没人订花,你可别送错了啊!”女人小心说着,布满右脸的伤疤跟着微微颤抖。
“都说了,这是别人送的,你们只管放心收着。”
“谁送我们啊?”女人声音娇嗔。围观的其他人哄堂大笑,旋即,便静了下来。大家都在彼此交换着眼神,是啊,谁会给一群与世隔绝的丑八怪送花呢?
而且,还送了不止一日。
四
日落时分,小伙子带着一身花香,回了家。
烟雾缭绕之间,男孩已将三炷香插在面前的香炉里。黑白照片里的男人,慈祥而安静地注视着他。
“父亲,您放心。蔷薇楼,就是那些毁容女工住的地方,我一直在按照您的嘱托做事。她们收到花,都……都很开心。”
照片里的男人依旧那般笑着,男孩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继续开了口:
“她们现在的状态好了很多,今天,很多阿姨,都摘了面纱,和我说了好些话。对了,其中一个,还托我帮她下次,捎只口红回来。”
ÏãÆøë³ëµ£¬°×É«µÄÑ̹ü×ÅÄк¢µÄ»°Òô£¬ÔÚ·¿¼äÏûÉ¢¡£Äк¢Î¢Î¢ÍäÏÂÑü£¬·´¸´Èý´ÎÖ®ºó£¬ËûÇáÇá̾×ÅÆø¡£
“父亲,您当年真的不该逃啊!”
五
半月后,风清日丽。男孩比以往都要早一些到达蔷薇楼。不同的是,女人们早早地在楼外等着。
“阿姨,今日怎么都下楼来了。喏,非洲菊和银边翠,喜欢吗?”
“喜欢,小伙子,劳你给我们送花这么久,今日留下吃顿便饭吧。”
男孩诧异,不及反应,便被女人们拥着上了楼。小楼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处处飘着女人身上的肥皂香和花香,大大小小的编织品在阳台上随风摇摆,除了没有任何镜子外,这里和寻常人家并无区别。
饭菜简单而可口,一人独居的男孩,很久没有如此大快朵颐。酒足饭饱后,男孩擦着嘴角的残羹,仍不死心地追问:
“阿姨,今日究竟是什么日子,要请我吃饭?”
“你长得像极了一个人,”坐在男孩对面的一个女人,终于开了口,“十年前的今天,他的工厂爆炸,让我们成了如今这副鬼样。”
男孩顿时不敢说话,立马垂下脑袋,如坐针毡。
“恨过,但如今,也释然了。换作我们,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可能都会被吓跑,又何况,这也不是他一人之过。”
说话的女人摆弄着瓶中的银边翠,眼睛扫向房间里其他女人,看着大家或是淡然或是平静的微笑,顿了片刻,悠悠细语:
“告诉你父亲,我们不恨了……蔷薇楼的日子,该开些花了。”"
"最后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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