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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为找不到喜欢她的理由,只是喜欢她的理由那么多,他要说哪一个?
“因为你漂亮可爱”,好像太过浅薄轻浮;“因为你性格很好”,好像又太过官方虚伪。
他十八岁那年对董西一见钟情,到如今,已经是第十个年头。
十年,一段人生的十分之一,足够一个孩子长大成人,足够一只猫狗寿终正寝,他用这十年的时间,情深不移地暗恋着那个他在深巷中惊鸿一瞥的女孩儿。
如果仅凭她皮相好看这一点,当然不足以让他耗费十年的青春。
自龙阳小县深巷中命中注定般的一眼,他开始了长达一年的尾随,这自然不够光明磊落,身边的朋友都劝他早日告白。但那时候的小小少年还不是如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奶茶店老板,他只是龙阳水产市场里一家鱼肆老板的儿子,家里还欠着赌债。而董西则是常年穿着洁净的龙池校服、被众人景仰的学神,从头到脚纤尘不染,一身肌肤白瓷般细腻光滑,站在日头底下都亮得发光,一看就知是从没受过生活的嗟磨。
他们两个,一个就像是深潭里的淤泥,一个就像是温暖耀眼的阳光。
阳光或许可以偶然照进深潭,淤泥却永远无法触碰到它。
那时候的柏松南,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种差距。
于是他一拖再拖,夜深人静之时,他也会问问自己,究竟喜欢她什么,自己是真的喜欢她吗?
他对自己说,等他能找出喜欢她的一百条理由时,就去向她告白。
理由越攒越多。
比如她口不对心,明明会在公交车上给老人让座,可偏偏一副冷冷的样子,有种反差的可爱;比如她爱吃甜点,最后一份钟爱的蛋糕被人买走时,明明眼神会一直追随那个抢走她心爱蛋糕的人,却还要装作自己只是随意进来看看而已,有种执拗的可爱;比如她明明喜欢听别人夸她,却偏要装作不受用,但仔细看她的嘴角却会微微翘起一个弧度,有种傲娇的可爱……
可等他快要攒到第一百个时,他却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离开龙阳县。
走得匆忙,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向心爱的女孩儿告白。
后来这些日积月累的理由,反复在他的心里循环着,支撑他走过了暗恋董西的这十年。
他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等到有一天,他能够风光霁月、光明磊落地站到董西面前,亲口对她说:“董西,我喜欢你,已经十年了。”
这一番辗转十年未能说出口的告白,曾经在那个等待绿灯的间隙,60秒的时间内,被模糊不清地说出去过。
现在,他又借着他的歌声,一起说给董西听。
董西说他也许只是一时兴起。
怎么会呢?他明明,喜欢了她十年。
可到最后,他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就这么默默地走在董西身后,看着她孱弱细瘦的肩膀,到底还是不敢把这十年的爱意压在她身上。
难道说他爱她十年,她就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吗?
这不是道德绑架是什么?
更重要的是,他怕这十年的暗恋,在董西眼里,不过是一出笑话。
4
清晨。
从窗棂洒进的阳光,慢慢照在了董西脸上。她睁开眼,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走到窗台边,推开客栈的木质窗户,阳光就肆意倾泻进来。
董西眯着眼看了看天空,心道,真是一个好天气。
她走进卫生间洗漱,然后换上一身舒服的衣裳,背上自己的单反,打算出门去拍一拍。
只是刚一打开门,就见门外躺着一束花,紫的红的黄的都有,正是昨天那些阿婆们卖的那种。
董西从地下拾起那束花,餅餅付費獨家花应该是刚采不久,花瓣上还带着露珠。
她将花凑到鼻端闻了闻,花香并不浓郁,只能说很清新,就像送这束花的主人一样,总在不经意的瞬间撩动了她的心弦。
她转身想将花放进房间,却又突然看见房门的把手上,挂着一串手链。
手链由十五颗转运珠组成,还挂了一个小小的铃铛,是昨天和柏松南逛店铺时,她拿起看了看的那一串。
董西没想到,他居然注意到了。
她忍不住笑了笑,把手链装进了兜里。
在凤凰只住了一晚,董西和柏松南就踏上了返程。
两人租车去怀化,然后乘坐高铁返回Z市。这期间,两人都没怎么说过话,周围弥漫着一股奇怪又让人心痒的气氛。
出高铁站时,董西刚准备去拿行李,却被柏松南制止:“我来。”
他替董西拿着行李,董西刚好落个空闲,便腾出手来打开沉寂了两天的手机。
这次出去的时间比较短,手机里的未读信息也没有爆炸式地轰出来,大多都是贺维和董母给她发的消息,除此之外,就是她父亲发给她的消息,让她开机后给他回一个电话。
他很少这么要求董西,事实上,平时他们父女之间也很少联系。
董西有些莫名,倒是立即给她父亲拨了过去。
“喂?”
“西儿?”
“嗯,爸爸。”
电话那头的男人又喊了一声“西儿”,就像很久以前他们家都还在一起那样,他总是这么喊着董西,然后带她去村头小卖部买零食吃。
自他和董母离婚后,董西已经很久都没有和他打过电话了,平时两人更多的是用微信联系。隔着一道屏幕,董西那时并没有多大的感受,可如今父亲一句熟悉的“西儿”乍然响在耳边,董西觉得心脏像是潮湿了一角。
这样的感觉于她而言实在有些陌生,她赶紧转移注意力,问道:“爸爸,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头像是迟疑了很久,这样的静默让董西有些不适,就在她忍不住想再问一遍时,董父开口了。
他说:“西儿,爸爸要结婚了。”
“啪”的一声,董西手中提着的相机掉在了地上。
柏松南吓了一跳:“怎么了?”
董西手掌向外,示意他不要说话,她冷静地蹲下身去把相机捡起来,还对手机那头的人解释道:“没事,手滑了,东西摔了。”
“哦,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吧?”
“不是。”
“这次去哪里了?”
“凤凰。”
说到这里,董父的寒暄就到此为止。他没有关心董西此行是否顺利,是否已经平安到家,只是犹疑了几秒,又再次开口说道:“西儿,爸爸的婚礼……”
“嗯,我知道了,爸爸,我会去的。”董西听到自己对着电话这样说道。
董西深吸了一口气,推开车门,走下车。
她这两天有些感冒,昨天晚上还发了场高烧,所以下车时有些头重脚轻,还差点摔一跤。
得亏她扶着车门稳住了自己,不然摔个大马趴,又会成一个笑话,原本女儿来参加自己爸爸的婚礼这种事就足够引人注目了。
饶是如此,周围人的目光还是朝她这里聚集了过来。董西目不斜视,直接走向交纳礼金的地方。
收礼金的人是个小姑娘,正垂头看着手机,丝毫没发觉靠近的董西。
董西等了她一会儿,见她还没有抬头的意思,只好抬手敲了敲桌子。
“你好,交一下礼钱。”
玩手机的女孩儿被吓得一激灵,然后抬起头,看见董西,惊喜地叫:“西姐,你怎么来了?”
董西定睛一看,原来是很久未见的表妹。她从包里拿出一沓厚厚的现金,递给表妹:“来参加我爸的婚礼。”
表妹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顿时有些尴尬,接过她手上的钱,又下意识地去数有多少张,数到一半才发觉有些不妥,抬头去看董西。
董西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说:“数数吧,应该是一万。”
她都这样说了,表妹自然也只好接着数,粉色的票子,不多不少,正好一百张。
表妹打开人情簿,方方正正写下董西的名字。
“关西,”董西提醒,“姓关,我改姓了。”
“哦哦。”表妹顿时有些讪讪,画去刚写好的“董”字,改成“关西”。
礼金交完,董西便打算功成身退,打道回府,却听见一声“西儿”在耳边响起,抬头便看见她爸爸拖着肥硕的身体快步走下楼梯,向她这边走来。
“西儿。”
董西有些惊讶,她和爸爸很久没见,也不知道记忆中那个高大瘦削的男人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一个挺着啤酒肚的胖子,她险些没认出来。
“哦,爸爸。”董西尽量收回脸上的讶异,客套地向她爸打了个招呼。
董父笑得开怀:“这么早就到啦?这边还没开席呢,我还是先带你去见你爷爷奶奶吧。”说完,他就要来拉董西。
董西不动声色地一避:“不了,我这就回去了。”
“你这就回去?留下来吃个饭啊,你看咱父女俩都多久没见面了,你妈那个婊……”
董西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他剩下的话不由得憋回了肚子。
“我就不吃饭了,回去……”
董西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不远处董母满头是汗地跑过来,董西甚至可以看见她脸上极端的愤怒。
董父也有些慌了,问董西:“西儿,是你告诉她的吗?”
董西苦笑:“没。”
这自然不是董西告诉她妈妈的,董西不是董是,还不至于这么没心眼儿。
董父再婚这事本来是瞒得密不透风,就是不想再出什么岔子。奈何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热衷于看他人热闹的人,再婚这件事,再怎么瞒也瞒不过街坊四邻。这些邻里都知晓董父平日里的为人,把这场婚礼当作笑话看,同家里儿女打电话时不免就嚼了下舌根子,这些人里又不乏当年董母结交的一些小姐妹,于是都来通风报信,董母想不知道都难。
董母知道后就风风火火赶了来,结果竟然看到她亲爱的女儿准备了那么厚一沓礼金给那对不要脸的夫妇,一股被自己亲生女儿背叛的失望感在她心头油然而生,这叫她如何不气?
走到他们面前,董母首先提着包冲董西发泄似的砸了几下,董西就站在原地,躲都没躲。
董父看不过眼,拦了一下:“你在这儿撒什么泼!”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董母就越来气:“撒泼?我这都还没开始呢。”
董母扭头冲董西吼了句:“待会儿再收拾你。”
“哎哟,董定国,不错呀,都已经是半截子埋黄土里的人了,还做了回新郎官儿。”董母看着董父胸前鲜红的胸花,上面写着的“新郎官”三个字,在她眼里满满的都是讽刺。
离婚之后,她不是没后悔过,和身旁躺了二十年的人一朝沦为陌路,谁都会心头像刀割一样难过。她以为董定国和她一样,却没想到人家什么事都没有,娇妻入怀,好不风流。
她眼刀子甩到站立在他旁边的女人身上,发出一声怪笑。
“哟,你还过得挺滋润风流的啊!这就是你新娶的老婆?看着也没多大呀,有你女儿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