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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小就胆小，外婆说我连杀鸡都不敢，拿着刀子哆哆嗦嗦半天，最后把鸡放跑了……”

  “我当时就把那个男人当成一只鸡，这一次，我不会再放他走，我要杀死他……”

  “我把他的心挖出来，想看一看他的心到底是不是红色的，到底是不是肉长的，怎么能狠心对一个不满月的孩子下手……”

  江若雪说话的速度很慢，但是字字清晰，语气很坚定。

  “我想知道，他难道不是母亲养大的吗？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

  “他说要割掉我孩子的舌头，我就先割了他的舌头……”

  “他说要打断我的手脚，把我卖到地下娱乐城，我就先把他的手脚砍断……”

  白景晟知道，她是没打算活下去了，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方式去求死。

  她说话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在场的人都动容了。她脸上的泪水一直在流，打湿了身前的衣领，嘴唇都在颤=抖。

  江若雪说完之后，看着身边的律师，平静中带着绝望，让人看一眼就心痛。

  “我是故意杀人的，我情节恶劣，快让我死吧，再这样哭下去，我的眼睛就要瞎了……如果我的眼睛瞎了，我到了下面找不到我儿子该怎么办，我不想瞎……”

  “我闭上眼睛，就是我儿子被那个魔鬼摔在地上的画面……关我的地方连跟皮带都没有，狱警不让【创建和谐家园】，让同一间房的人看着我，我觉得好痛苦，我其实已经活不下去了……我不想再梦到我儿子，我欠他太多，我应该早点去找他，我要弥补我曾经没有做过的事情，我还要给他胎教，给他讲故事……”

  白景晟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他第一次觉得若雪是个残忍的女人，她太残忍，她用所有的绝望来砍杀他。

  女人的泪眼慢慢看着白景晟，“白景晟，你，真的不配坐在这里让我看见，我对你的恨，超越了一切。也许这种恨会随着我下地狱，带去来生……”

  她的嘴角，是地狱之花的悄声开放，让每个人的骨子里都可以生出绝望。

  “若雪，我们的儿子，没有死……”

  第12章 到底有什么隐情

  若雪笑了笑……笑意比方才更冷。

  “白景晟，不要做出一副忏悔的样子，我不需要你的忏悔，你不欠我什么，一切是我咎由自取，我不该为了五百万救我外婆答应【创建和谐家园】，可那时候……我没办法后悔，那时候我只有一条路，我的外婆只有我一个亲人，我得救她。虽然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可是我恨你，这是我的权利。”

  若雪从座位上离开，白景晟步上前，一把抓住若雪的手腕，他拿出手机，在若雪面前点开播放键，“我没有骗你，我们的儿子没有死，若雪，我在想尽一切办法救他！医生说再做一个小手术他就可以恢复了。”

  ICU病房的无菌仓里，婴儿鼻子行正插着管子熟睡，孩子的五官已经被一些管子挡住了，根本看不清面容，可是那孩子还是吸引着她的眼睛。

  她的手指颤颤巍巍的抹在手机上方，不敢去碰屏幕，“乖乖……”

  乖乖两个字喊出口，有破碎的疼痛，白景晟闭上眼睛，感受到若雪的痛苦。

  原来，她已经给孩子起了乳名。

  若雪抱着手机，眼泪一颗颗落在手机上，“乖乖，妈妈很快就可以来陪你了，你要等着妈妈，你不要乱跑，知道吗？再也不能跟陌生人走了，你一定要等着妈妈知道吗？”

  白景晟看向律师，律师朝着白景晟摇头，示意白景晟不要阻止若雪。

  若雪把手机还给白景晟后，不再像刚才的淡定，她转头去握着律师的手，“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尽快上法庭，尽快判我【创建和谐家园】的办法？我儿子还在等我，律师，麻烦你快一点好吗？那个被我杀掉的人也死了，要是我儿子再次遇到他怎么办？如果他再欺负我儿子怎么办……”

  律师安抚着若雪的情绪，“我会尽快，你放心。”

  若雪听到律师的肯定才慢慢放心下来，她吐了口气，跟着警察离去。

  白景晟没办法跟上，转身对律师说话的口气也逐渐不好了，“你为什么要答应她！我要为她做辩护！不是要将她送去送死！崴筆！”

  “白先生，难道你没有发现，江小姐的精神状况很混乱吗？”

  白景晟脚底窜起一股凉意。

  律师和司法鉴定工作人员边走边交谈，“从刚刚的谈话过程中，我发现了好几个纰漏。”

  鉴定工作人员“哦？”了一声。

  律师道：“她虽然很冷静的描述她所有杀人的过程，可你发现没有，当她叙述到挖心的时候，她的心理活动已经不正常了，人的心怎么可能是石头做的？那是比喻一个人心硬，心硬就心硬，为什么要把心挖出来？”

  鉴定工作人员：“那也有可能是她强烈想要至对方死地，甚至出于报复，狠狠虐=待对方的尸体，这些完全可以在清醒的情况下做出判断，就像她所说，她不想活了……她抱着这样的心态，要将人贩子碎尸万段的仇恨是完全可以驱使她做这件事的。”

  鉴定工作人员不止一位，任何话都不能乱说。

  律师和白景晟都极力克制着，他们想要证明的，但司法鉴定似乎在一个对立面上。

  白景晟已经知道这种事情没有办法意气用事，因为没用。

  司法鉴定机构就是要控制一切想要利用精神疾病脱罪的犯罪嫌疑人。

  律师和司法鉴定机构的人聊了很久，最后送走他们，律师坐进白景晟的车里，才面色凝重道：“江雄向司法鉴定机构提供了材料，说若雪绝对没有可能会有精神疾病，说她冷静自制。任何行为都会思量考虑。白先生，只怕我们用尽全力，都不及她的亲生父亲轻轻推那么一把。”

  司机发动车子。

  白景晟拧眉，他上次去江氏就已经知道了江雄对若雪的所有态度，更何况，如果江雄真的在意这个女儿，为何江家公布的女儿只有江馨月一人？

  他也是【创建和谐家园】的事情出来了，才知道若雪也是江雄的女儿。

  “江雄和若雪之间的恩怨，查得到吗？”白景晟淡淡问。

  律师犹豫了片刻，“应该不难，只不过肯定需要不少钱，才能挖得彻底。”

  白景晟明白，“我下午会让财务给你送支票去。”

  律师点点头，很多环节还是需要打点的，而且这个案子很大，还不是那么好办，“我倒是在你交给我案子的时候就大致查了一下，江雄似乎对江若雪很看不顺眼，多次为难，而他们的DNA的确是血亲父女关系，这个DNA检测还是在江若雪一岁的时候就做过了，既然是自己的亲女儿，受到的待遇却截然不同，你说这个是不是太奇怪了？关键江若雪不比江馨月差啊，作为一个亲生父亲，就算偏心是正常的，难道不该对优秀漂亮一点的女儿更好？”

  律师笑笑，他歪头伸手抓了抓脑门，“唯一的可能，问题大概出在江若雪的妈妈身上，听说是同父异母。”

  “她母亲，当初应该是……夜场工作……”律师替换掉了江雄当时说的妓=女，“听说姿色很不错。”

  白景晟没有应答，看若雪的样子就知道，若雪的母亲的相貌一定很好，“这些司法鉴定机构，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操作？”

  律师看着身侧坐着的大总裁，眯了眯眼，“你说塞钱？”

  “做什么事不需要钱？”白景晟今日烦透这些机构，每次都要鸡蛋里挑骨头的来证明若雪在当时是属于完全刑事责任能力的人！

  “但这个很难办到。”律师并不觉得这件事容易，如果江家从中作梗的话，就更难办，“虽然做什么事有钱都好办，但现在还有一个东西是有钱有权都很难弄下来的事情，就是舆论……江家如果要整若雪，可能马上要上舆论的手段。”

  白景晟看着律师，“舆论？”

  “对！“

  “对！舆论！”律师重复道。

  车窗外的风景枯燥乏味，城市高楼披着耀眼光鲜的外衣，内里都是一模一样钢筋混凝土。

  就如粗糙灰色的人性。

  如果舆论可以引导判决，那么他一定要赶在江家之前！

  白景晟突然呼出一口气，拿着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盈盈，我找你帮我做个节目。”

  第13章 天上掉馅饼

  白盈盈偏头夹着电话在电视台的走道上飞奔，出口的橘子拔高着音量，又急又快，喘气声都到了话尾再喷出来。

  “哥！你妹妹我都快要累成干尸了，这个月上面那些领导安排了好多伟光正的节目下来，各种歌颂赞扬的，我都快被节目做死了，你那些企业家的事儿放放吧，不要因为你是我哥就来插队让我包装你！”

  白盈盈又补充道，“你妹妹我现在还是个跑腿的你不知道啊，这种单位想升职都要走流程，有钱有势都要走，我现在还没有权利决定做什么节目呢，一个小助理而已。”

  白盈盈说了实话，虽然她很不想承认自己一个白家千金跑到电视台来干这工作，但是有什么办法，人在屋檐下。

  跟谁斗，都不能跟搞传媒的斗，分分钟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玩心计，她一个传媒界的菜鸟还不能跟那些老家伙抢饭碗，官僚得要死。

  “是个会大火的节目，你要不要做？我可以给你们电视台出资，你知道白氏的广告一直不在地方台做，但是如果你做这个节目，我就把白氏未来五年的广告都投在你们台，你知道，这笔钱不少。”

  白盈盈往演播厅跑的步子一下子顿住，亮眼放光，“哥！你不是说绝不会给我砸广告的方式帮我升职吗？怎么，现在看你妹子在贫困线上挣扎太久，离理想太远了，所以打算把你金光灿灿的双手伸出来拉一把？”

  白盈盈自己简直觉得不可思议，白家的人太冷血了，他们男人家一路斗斗斗就算了，女的也不放过，非要什么基层做起。

  苦了她这个大小姐，读书一毕业就给断了零花，除了可以回去住，所有的开销白家都给断了，实习生的工资低得要命，大小姐已经三个月没舍得吃一次法国料理了。

  天上突然砸下个馅儿饼，白盈盈快要乐疯了，又怕自己是做梦，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

  痛得直跳!

  白盈盈声音笑得咯咯的谄媚，口气都软甜了几分，“哥哥！哥哥！我的好哥哥！您说！你有什么需要，妹子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白景晟在自家别墅面前下车，律师跟着他下车，一起往他家里走去。

  “别贫，节目的事情你跟你的台长说一下，我要你来做，因为很多事情，我要跟你沟通一下。”

  “遵命！遵命！我马上去找领导！”白盈盈挂了电话飞快的朝着演播厅跑出，把材料交给记者，安排好后又飞速的往台长办公室赶去。

  --

  白景晟进了家门，佣人备好茶具就离开了，他和律师坐下。

  “景晟，你想要社会热点来炒热这件事？给司法施加压力？”

  律师和白景晟多年好友，有外人在都称呼“白先生”，增加生疏感，不让所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交情。

  私下里，都会随意。

  白景晟看似冷静，实则早已狂躁不安，他现在已经可以明确知道若雪恨他恨到了一定地步，所以她不会配合他。

  而且司法鉴定那边也接收了江家给的资料，如果一定要在若雪完全具有刑事责任能力这件事情上纠缠，他担心若雪可能因为长期不跟外界沟通，某天会【创建和谐家园】在监狱里。

  没有皮带吗?

  当时他听见她说不想活下去了，毛骨悚然。

  他得加快速度，让舆论给司法机构压力，这件事，就算若雪真的杀了人，也必须要轻判！

  她始终说自己的是在孩子被摔后捅的死者。

  她的确没有精神病史，也没有家族精神病史。

  但是限定刑事责任能力的官司还是必须得打的！

  白景晟想了想，“这件事换谁做，我都不会放心，但是盈盈来做，我很多环节可以控制，也方便控制。而且若雪现在跟白家没有婚姻关系，这件事就算到时候被挖出来，也无所谓。”

  ——

  白盈盈第一次见到若雪，是在看守所里，若雪穿着黄色的马甲，双眼空洞无神。

  白盈盈没有接触过杀人犯，做这样的采访也是第一次，她事先准备了很多问题，都没有办法问出口，那女人的每一个毛孔似乎都能呼出一口让人绝望的气息。

  白盈盈胸口一滞，差点呼吸不上。

  “死者手脚从四肢上被卸掉，喉咙被割断，如此残忍的手法，你当时在想什么？难道不害怕吗？”白盈盈努力让自己像名记者柴静一样微微偏着头，故作深沉，语速放慢，用一种轻柔探究的语气，试图用伪装的温柔去审视他人的内心，并挖掘出他人内心最最血淋淋的触感，以获得卖点。

  若雪没有看白盈盈，而是看着白盈盈身后更远的地方，“我没有害怕。”

  白盈盈吐了口气，依然语速很慢，“值得吗？为此你会断送掉你的一生……后悔吗？”

  若雪这才看着白盈盈，那空洞的眼神里悲辛缓溢，镜头对准她眼睛的那一刻，只能感受到痛彻心扉。

  “值得，也不后悔。”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