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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叔!"墨琳琅猛得扑进裴皎怀中,抱的紧紧的。
"琳琅,别急,我们很快就回去了,见到师兄,一切就都好了。"裴皎轻拂着少女软软的头发,声音中蕴满了疼惜,墨琳琅是他看着长大的,在他心中,她不仅是师兄的女儿,他的小师侄,她更像是他的妹妹,与他没有血缘却不可分割的亲人。
"嗯,对不起,小师叔,我太激动了!"墨琳琅的声音从裴皎怀中传出来,闷闷的,带着丝沙哑,却又透着少女的娇憨与温软,她不愿意松开裴皎,贪恋着裴皎怀抱的温暖,像个小偷,想要汲取他的温柔,那怕明知道这些温柔只是在安慰自己不要哭了,可是,她还是不愿意放开他。
从知道自己心悦小师叔的那刻起,墨琳琅就知道,她与裴皎从来都没有可能,从来都没有。
可是明知道这些感情是不应该的,是错误的,但是她就是忘不了,挣不脱,戒不掉。
所以,每一次与裴皎在一起的时光,她都无比珍惜,她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心思包裹起来,悄悄的藏匿着,不让任何人发现。
只有这样,她才能以师侄的名义靠近他,享受那些关爱,那些与爱无关的照顾。
"没事,哭出来也好,这几天我能感觉到你心里的焦灼。"裴皎柔声安慰墨琳琅。
"咻"
"小师叔……"墨琳琅刚开口,一阵破空之声传来,一柄长剑从马车外直插而入,钉在了车璧上。
车外响起了厮杀声,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琳琅,出事了!"裴皎面色凝重,抱着墨琳琅的手紧了紧,"来人,立刻去重华宗报信!"
"是!"几名重华宗【创建和谐家园】立刻由其他人掩护着向外冲去,可惜,容寰与颜晟羲已经将这里变成了死地,根本不会有人冲的出去。
惨叫声此起彼伏,马车外遍地尸体,血流成河。
"琳琅,听我说,他们此次前来绝对是冲着我来的,你乖乖待在这里,你是师兄的女儿,他们现在还不敢伤你。"裴皎声音极轻,"只要我出去了,就没事了,你乖乖的,就在这里等着,一会儿师兄就来接你了!"
"不要,小师叔,不要!"墨琳琅死死抱着裴皎,拼命的摇着头,声音颤抖至极,脸上布满了眼泪。
"琳琅乖,一定要听话,说不定是我猜错了呢!"裴皎将墨琳琅的手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又点了她的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琳琅,一会儿师兄就来了,别害怕!"
裴皎唇角衔一抹笑着,转身下了车。
墨琳琅满脸泪水,拼命的运转着内力,试图冲破被裴皎封住的穴。
从祝琮出事起,裴皎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是舒氏之人,因为天生眼疾,双目失明,为了能更好的照顾他,师兄墨渡便设计了那一出,让他成了重华宗先宗主顾韫的徒弟,他的父母在君氏一役中都去世了,他没什么大志向,唯一的愿望不过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看看彩色的世界。
第 六十八章 至死不渝
裴皎走出马车,刹那间便被团团围住,迎接他的,是冲天的血腥气,满地的尸首,和从四面八方刺出的兵器。
不过片刻,裴皎已然伤痕累累,鲜血早已浸透了衣衫,半跪在地上,右手支撑着想要起身,一道凌厉的剑气撕破空气朝他袭来,明明什么都看不见,裴皎还是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噗嗤"
一抹人影猝然从一旁掠了过来,挡在了裴皎身前,长剑从心口穿过,湿热的鲜血洒在了裴皎的脸上,鼻间萦绕着熟悉的六角荷的香味,淡淡的,混合在鲜血中。
"琳琅!"裴皎声音凄厉,恍若杜鹃泣血,猛得着站了起来,又倒了下去。
墨琳琅微微嘴巴微张,一缕鲜血从唇角划落,微微低头,看到了从心口贯入的长剑,"小……师叔……"少女声音微弱,颤抖至极!
执着剑的容寰已然愣在了当场,裴皎的那声"琳琅"使得他骤然回神,蓦地将长剑抽出,脚下一软,不由后退半步。
墨琳琅仿若断了线的风筝,轻飘飘的倒了下去,落入了一个怀抱。
"琳琅!"裴皎声音中蕴着哭腔,泪如雨落,颤抖着双手,想要去按住她的伤口,却怎么也找不到,眼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裴皎没有那一刻比现在更绝望自己看不见。
"琳琅!"裴皎哭着抱住她,面向四周,举目皆是黑暗,只余怀中那个渐渐失去温度的少女,"救救她,求求你们,救救她!"
"琳琅,你别睡,你说说话,我看不见你,琳琅!"裴皎将自己的脸帖到她的脸上,两个人身上的血染在了一起,"琳琅乖,再等等,师兄马上就来了,琳琅!"
"小师叔……"墨琳琅眸中的光华逐渐涣散,伸着手想要摸摸他的脸,最终却无力的落下。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墨琳琅的人生终结于盛大的及笄礼后,永远停留在了十五岁!
如同划过天幕的流星,在最璀璨的时候戛然而止,随着她而去的,还有那份至死也未说出口的心悦!
"琳琅,琳琅,琳琅……"裴皎一遍遍的唤着她的名字,可是怀中的少女永远也不会睁开眼睛了,世上再也没有一个唤作墨琳琅的姑娘了!
"噗嗤"
长剑贯入裴皎的身体,又猝然抽出,鲜血洒出,落在了墨琳琅的身上。
裴皎缓缓倒了下去,气息渐渐微弱,直至消失。
"当啷"
容寰手中的长剑落在了地上,直直的看向从不远处急掠而来的那些人影,执着剑的手不由一颤。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猝然响起,一道人影从容寰身旁划过,尽管扶光宗【创建和谐家园】尽力阻拦,容寰的右臂整个被切了下来,飞了出去,砸到了地上。
容寰浑身颤抖着倒在了地上,鲜血喷涌而出,浸透了土地,已经昏迷。
"撤,撤!"看到这一幕,颜晟羲根本没有一战的心思,立刻带着恒阳宗的人飞速的向外撤离。
"杀!"墨渡一双凤眸冰冷彻骨,面无表情,右手执着潜蛟刀,鲜血沿着刀尖向下滑落。
霎时间,一场厮杀再次爆发。
容寰被墨渡当场斩杀,颜晟羲重伤,其余诸派,皆有伤亡,重华宗也死伤无数,双方可谓两败俱伤!
诛月楼,缪楹轩
自重华宗裴皎是舒氏之人的消息传遍武林的那刻起,萧念便察觉到不对了,立即派知晚殿去查。
"楼主,此次的消息江阁主传给了各派,唯独避开了我们,他这是什么意思?"闻知棠将手中的情报递给萧念,一脸的疑惑,裴皎的身份江翊早就传递给了各派,却独独避开了诛月楼。
"我记得随裴公子前去还有墨姑娘?"萧念猛得看向闻知棠。
"好像是!"闻知棠赶紧翻找了一下知晚送过来的消息,"楼主,确实还有墨姑娘。"
"可是他给各派的消息中没有提到这一点,我不信他这样的聪明人会有疏漏,那就是他故意漏掉的!"萧念眉头微蹙,"他到底要干什么?"
"阿念,出事了!"萧念正思索时洛璇带着傅景走了进来。
"恒阳宗,扶光宗联合众派在去重华宗的必经之路上劫杀墨琳琅与裴皎,两人皆死于容寰之手!"
"之后墨宗主赶到,双方大战,扶光宗宗主容寰被墨宗主先砍掉右臂,而后当场诛杀,恒阳宗宗主颜晟羲重伤,能否活着还不清楚,双方各有损失!"
"楼主,江阁主打的不会就是这个主意吧?"听完洛璇的话,闻知棠仿若石化般的呆住了,良久才反应过来了。
"什么意思?"洛璇看了过去。
"副楼主,阿景,你们看看,这是我们刚收到的消息。"闻知棠闻言赶紧将东西递了过去。
"阿念,江阁主他到底想干什么?隐瞒消息,引诱其余两宗带领众派劫杀裴皎,却害死了墨琳琅,这个消息怕是已经传到墨宗主哪里了,他到底在想什么?激怒墨宗主?引火烧身,这对他有什么好处?"洛璇十分不解。
"是啊,激怒墨宗主对他有什么好处?"萧念握住了洛璇的手,喃喃自语。
在萧念和洛璇等人猜测江翊的目的之时,江翊站在窗前,看着落在院中的溶溶月色,唇角轻掀,漾着一抹笑。
激怒墨渡对于他来说自然全是好处。
自那日在诛月楼前发现墨渡十分重情开始,他便调整了原本的计划。
这世上之人,重情之人最好对付!
杀掉他在乎的人,摧毁掉他的希望,将他的羽翼全部折断!
让他孑然一身,失去信念,失去所拥有的一切,让他变得疯狂,变得不顾一切,明知是局却甘愿而入,让他挣不脱,也不愿挣脱。
第六十九 章 真实目的
这就是他的目的!
江翊与诛月楼众人一样,将未魍阁的背后之锁定在了三大宗身上,云州之行前,他们又一致的将目光投到了重华宗宗主墨渡的身上。
在舒氏遗址中,墨渡的表现确实没有什么反常的,但是,不反常就是最大的反常!
江翊的想法与傅景不谋而合,既然他可以利用孤儿,乞丐,奴隶之类的将人安【创建和谐家园】重华宗,让他们一无所觉,那么墨渡为何不能是舒氏之人,"晏舒之祸"时的墨渡才五岁,而那时候的重华宗不过是一个小门派,入门十分简单,墨渡只要稍微想个办法就可以混入其中。
但是,时过境迁,纵使真有此事,也什么都查不出来了,而且墨渡武功极高,又是个极聪慧之人,这样的人如果冷静下来,与众派斡旋,他们不会是他的对手,若是重华宗一统武林,再想撼动就难了,所以,云州之行利用师妹身世既是将水搅浑,也是为了给众派一个缓和的机会。
而在诛月楼前诛杀祝琮只不过是察觉到了墨渡此人重情,同时也是隐晦的告诉他,自己能将参与灵徽阁叛乱之人及其家眷全部就地诛杀,自然不会满足只杀一个祝琮,所以,他才隐瞒消息,故意诱导众派,让其害死了墨琳琅与裴皎。
其实,以墨渡的重情来看,不论是他们杀了墨琳琅还是裴皎,都会将其激怒,从而有之后的事情,但是,他们不知道啊,在他们心中,裴皎的份量与墨琳琅不同,只有裴皎一人,他们就敢去布局劫杀,若是有墨琳琅的话便不会有人行动,因为他们承担不起激怒墨渡所要付出的代价。
江翊清楚他们的心思,那他就推他们一把,先将重华宗所发生的事传给墨琳琅与裴皎,而后抹除了墨琳琅的存在,所以,才有了以恒阳宗,扶光宗为首联合众派的围杀,有了众派与重华宗的重创,更重要的是,墨渡所拥有的一切正在极快的被摧毁,他也会失去冷静,从而落入他设的毂中。
江翊唇角的笑愈发温柔恬静,和煦若水,离他的目标好像越来越近了!
对于洛璇与萧念到了如今竟还没有确定是他做的这一切,他其实是有些无奈,有些好笑,却也不由感慨,他们还是保持着一份赤子之心,不会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
其实,若是没有人亲眼看到两个长相极为相似的少年,是不会想到他会顶替别人的身份,因为他的容貌没有易容,这就出现了一个悖论,一个盲区,在大家的想法中,清曜山灭门后他若是活下来了,肯定会易容的,再找一个与之前毫不相关,没有丝毫可以让人怀疑的身份,不会有人想到他会用原本的容貌出现,以医者的身份出现。
所以,就算洛璇他们因为他的容貌,因为策划之人的目的而怀疑过他,也会因为其他的证据而将这些疑惑压下去,再把目光投到别人的身上。
——
重华宗
墨渡负手而立,身后是两具棺椁,里面躺着墨琳琅和裴皎!
墨渡抬头看着寒星凉月,心头像撕裂一般,疼的刻骨铭心,痛不欲生,只觉目断魂销,心寒齿冷,凤眸氤氲着薄雾,竟罕见的蕴着一片茫然,透着失措!
看到子珂与未晞躺在那里,毫无生气的时候,他想到了子琤,那个孩子也是那般,躺在了他的面前,身体一点点变得冰凉。
墨渡的心被撕扯着,割裂着,疼痛迫使他清醒,使他冷静,眸中的光华再次升起。
他的父亲是云州舒氏一族的族长——舒月序!
"晏舒之祸"那年,他五岁,被族人用命护送着离开,最后一次回眸,他看到了身受重伤,濒临死亡的父亲,父亲眸中篆刻着深入骨髓的仇恨和滔天的杀意!
"舒氏不灭,早晚有一日会卷土重来,让尔等血债血偿!哈哈哈哈……"舒月序仰天大笑,声音癫狂而戾气丛生,仿若诅咒般萦绕在众派心头。
众派霎时间骇然变色,跼蹐不安,动心怵目!
"杀了他!"
"快,砍死他!"
……
众人蜂拥而上,将舒月序砍死在了乱刀之下,尸骨无存!
五岁的墨渡也目睹了这一切,族人的鲜血,父亲的话,全都刻在了他的心中,结成了执念,凝成了心魔,从此,他的一生都是在为了舒氏而活着!
他是舒氏一族年轻一代中最有天赋的孩子,因为年纪太小,还没有修炼舒氏的【创建和谐家园】,所以,为了隐藏身份,为了报仇,复兴舒氏,残余众人组成了未魍阁,而他则要进入宗门。
他在街上遇到了一对乞丐夫妇,他们刚刚死亡,他便假扮他们的儿子,之后顺理成章的入了重华宗,那个尚且弱小的重华宗。
墨渡天赋出众,深得宗主顾韫的喜爱,又得到了晏祈七柄神兵之一的潜蛟刀的认可,成了名副其实的重华宗的少宗主,娶了顾韫的女儿为妻,重华宗未曾参与"晏舒之祸",他对妻子也是真心喜欢,成婚多年他们一直未有个孩子,但他们的感情十几年如一日,如胶似漆,鹣鲽情深。
未魍阁的舒氏的元气也已恢复,为了裴皎的眼睛,他便设计一局,让师父顾韫捡到了裴皎,怜惜他父母双亡,又双目失明,便收了裴皎做【创建和谐家园】,之后他又将祝琮安排进了重华宗,成了自己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