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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没有哪一刻会像现在这样后悔。
懊恼，后悔，紧张，恐惧……所有的情绪就如同一根根锐利的针扎进了他的心头。
搅得他天翻地覆！几乎崩溃！
“程隽……”
耳边，是阮啾啾的每一声声阮柔的叫唤。
脑海里，是阮啾啾的每一个笑容，每一个情意绵绵的眼神。
在婚礼上，在比赛台上，俱乐部里，他们共同的家里……
关于阮啾啾的一切，好像都在从他脑海里慢慢消失……
他怎么就忘记了阮啾啾的好，怎么就忘记了曾经和阮啾啾经历的这一切！
程隽大脑一片空白，不停踱步。
一分一秒过得都那么煎熬。
短短两个小时，急救室的灯熄灭。
医生带下口罩走了出来，程隽还没开始问，却已经听到了医生的回答。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叫人准备后事吧。”
刹那间，程隽的耳畔像是嗡鸣一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几乎被这句换惊得失去所有的行动能力，脸上惨白一片，脚下不受控制的踉跄几步，喉头如同被卡住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四周的光再也照不进程隽心里的黑。
走廊的声控灯，一道接着一道暗下来，他就这样掉进了一个黑色窟窿无尽堕落。
他不知道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一步步走进了手术室里，看见了躺在台上被白盖蒙住双眼的阮啾啾，眼眶顿时一片猩红。
这种死一般的安静，几乎是要人命。
掀开白色被单，是阮啾啾毫无血色的一张脸。
程隽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心底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刺进了他的骨髓，让痛楚蔓延了她的全身，一寸寸的撕裂感混着他模糊的血肉。
脑海里一遍遍闪过阮啾啾的脸色怎么也驱不散。
“程隽，我从小就没有了亲人，身边也只有你对我那么好，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
“程隽，我觉得自己对你的不是喜欢，好像更要深，更要热烈，我现在真的确定，我好像离不开你了。”
“程隽，你后悔过吗？当年决定跟我在一起的时候？”
悲痛在程隽身上，激起的不是大声哭喊，不是崩溃地发泄，而是长久的沉默，和无声无息从脸颊的划过泪水。
三天后。
ZY战队的所有成员前来林记墓园内参见阮啾啾的下葬礼，唯有林知夏称病没来。
阮啾啾下葬的这天，上海下起了倾盆大雨。
偌大的雨滴砸在雨伞上，发出一串串规律的声音。
众人黑衣黑伞，人不多，都是曾经和阮啾啾并肩的战友，连从就退役的不少老将都已经到场。
身边队员看着程隽沉默的模样，忍不住安慰道：“程队，你别太伤心了，谁都会有这一天。”
都说最大的悲伤不是看人哭得又多惨，而是与往常截然不同的沉默。
现在看程隽的模样，他就已经明白了。
第十二章 心空
葬礼一直持续到了晚上，人渐渐离开，只剩下程隽。
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坟墓前，看着新墓碑上阮啾啾的黑白照片，眼底一片死寂。
眼泪在医生宣布死讯的那天就已经哭尽了，他的脸上平静无波，只是抚在墓碑上的那双手有些发颤。
就在这天，程隽彻底失去了阮啾啾。
第二天，程隽大病一场，战队全权由经纪人魏晓负责。
ZY战队里。
没有程隽的在，比气场少了很多人气，队员们训练照常，但是又感觉少了些什么。
少了些程隽的铁面无情，少了些阮啾啾的刀子嘴豆腐心。
阮啾啾虽然作为陪练，虽然督促着队员们练习，但是程隽真的想去罚队员时，她又会忍不住求亲，最后一向严厉冷酷的程隽也会受不住阮啾啾的求情而心软。
队员周现看着屏幕上又一次灰屏，长叹口气：“要是阮姐在就好了，只要阮姐在，程队不会不管我们的。”
身边一个队员忍不住讽刺：“现在人走了倒是知道想了，不知道谁当初还觉得林知夏跟程队在一起更合适呢，明明程队都是已婚，你们还要硬撮合。”
“大家只是闹着玩玩，谁知道会这样？”
队员们面面相视。
周现毕竟是程队亲手提拔上来的技术打野，跟程队也算关系最好。
他忍不住转头看向魏晓：“魏哥，我就怕程队到时候经不起打击，直接不管战队了。”
“以前他可是一心都铺在战队的，花费了多少心血，我们可不能不管啊。”
魏晓闻言，微微蹙眉：“我知道，晚上我会去他家里问问情况。”
晚上。
魏晓买了些感冒药，连忙赶到了枫叶别墅。
在他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就扑鼻而来的一股浓稠的酒味，让他忍不住皱眉。
随着他慢慢走进客厅，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地的烟头和酒瓶。
程隽就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衣，靠着沙发瘫坐着，抱着酒瓶喝得浑浑噩噩。
身为电竞选手，酒向来是大忌。
所以在程隽进入电竞圈后，就再也没有喝过酒。
唯一次，就变成了这番狼狈的模样。
程隽酒量差得很，根本受不住这酒，喝得几乎满脸红。
魏晓忍无可忍走上前，将程隽手中的酒瓶摔碎一地。
酒瓶破碎的声音让程隽混沌的眼神中恢复了一丝清明，也像是将他记忆带回了当初和阮啾啾吵架的那一天，一地的玻璃碎片，片片都印着阮啾啾的血。
“程隽，你至于这样吗你？”
耳边是魏晓怒其不争的训斥，程隽毫无反应，只是看着酒瓶的碎片，眼底一片红。
看着以前意气风发的程隽变成死气沉沉的模样，魏晓心里也难受：“阮啾啾现在已经死了，你再这样玩命有意思吗？你还想给阮啾啾赔命吗？你怎么不问问阮啾啾愿不愿意你陪他呢？”
程隽没有说话，或者说已经说不出话来，这几天他长期待在家里喝酒抽烟，早就弄坏了嗓子，也仿佛忘记了怎么开口。
“程隽，你振作点吧，就算是当初阮啾啾救回来了，也不想看你变成这副模样。”
阮啾啾……
程隽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一遍遍刺入心头，好像快要扼住他最后的呼吸。
他忍不住转头望着窗外的阴云，心里空的可怕。
第十三章 死亡证明
魏晓将程隽眼底的悲凉看在眼底，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轻薄的纸：“还有，这是医院给阮啾啾开的死亡通知单，叫你去公安局销户。”
程隽苍白的脸色一僵，看着魏晓递来的白纸，一动不动。
给阮啾啾做死亡户口注销，这是程隽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以前，他刚认识阮啾啾的时候，他总是想着阮啾啾能够一直陪伴身边就好，嫁给他就好。
后来因为一场车祸，阮啾啾落下了严重的腿疾和心理疾病，怎么他和阮啾啾隔绝了很多。
长达六年的照顾和陪伴，程隽也累了。
就在这样摇摆不定的时候，他遇见了林知夏，像是重新回到了和阮啾啾刚打电竞的那段时光。
但他无比清楚，林知夏不是阮啾啾，也没想过林知夏会顶替阮啾啾，永远留在她身边。
更没想过，没有阮啾啾的生活会是怎样的。
不知不觉中，他早已经习惯了阮啾啾，也不知道如何承认阮啾啾已经不在了。
程隽看着那张死亡证明，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般，怎么也没有力气去拿。
时间慢慢走过，只剩一片静默。
魏晓明白程隽是接受不了，又将死亡证明放在了玻璃桌上，连同药物食物一起放下。
“要是再不去销户，阮啾啾只能变成身份不明的人，连你亡妻的名分都不是。”
落下这句警告，魏晓带上了门，离开别墅。
冷风透过窗扫过客厅。
程隽眨了眨眼，将快要落下的泪水回收，终于动了动麻木的手，拿起了那张轻薄的白纸。
只见那张死亡证明的纸上，‘阮啾啾’的名字刺入了视线中，清晰无比。
这一瞬，程隽不由得沉重了呼吸，只觉手中的薄薄的一张纸犹如烙铁一般灼热。
就这样无声的看了一整晚。
直到第二天，程隽起身重新穿上崭新的西装，将自己打扮的一丝不苟，恢复往日的干净帅气。
整理完毕，程隽从抽屉里翻出老旧的户口本，翻看着两页纸，黑眸晦暗不明。
第一页是他的，第二页就是阮啾啾。
他还记得以前和阮啾啾说过，以后他们的户口本的页数会越来越多。
可没想到，这个约定的后五年，不涨反降。
带上户口本，身份证以及死亡证明，程隽开车来到公安局。
来排队开证明的人很多，程隽也不急躁，站在身后一步一挪的排着队等待。
四周匆匆走过的女人不断对程隽频频投来注视。